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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你就有喽?」
忽然问,有什么东西极为快速闪过我的大脑,让我意识到她的语气颇为兴奋……我必须说,自从我作梦之後,听声辨其情绪的功力日日增强,简直可以当上武林中的高高手了。
她兴奋,是为了……
「小胖?你快说啊!憋在心里多难受!难怪最近你的脸像苦瓜。」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说:「就是睡眠有点不足而已。」
正所谓,害人之心可以偶尔为之,防人之心却万万不可没有啊。我内心这么想的同时,迅速倒带最近我是否有哪里对不起她了?
「睡眠不足?」彼端明显传来异常的兴奋,但似乎察觉此时不该有这种情绪,立刻压抑了下来。「难怪最近几年看你的文字工作量变少好多喔。」
「是啊。」我不动声色。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即使我不接话,她也会继续说下去。
「睡眠品质不好吗?」她吱吱喳喳的:「是不是半夜作恶梦啦?」
顿时,话筒的两端沉默了。
「小胖?」
「干嘛?」
「你最近真作恶梦啦?」她穷追不舍。
我半眯起眼。「一点点啦,反正哪个人不作梦,最多梦梦你,然後满身大汗地醒来而已。」
「呵呵呵,小胖,你怎么把我说成你的恶梦呢?我怎么可能会是呢?呵呵呵……」那真像是白鸟丽子的笑声啊。
无事现笑,必有诡计。
可惜,当时的我,只觉得她处处充满嫌疑犯的味道,却不知道她到底犯下哪桩杀人案件。
一直到我作完最後一个梦境,有了脉胳可寻,再想起这一段对话,才豁然开朗。
而我最後一个梦,与尸体有关。
惊悚的尸体
走到长廊,忽然撞上一张飘浮在空中的脸!
赫!吓死人了!
「夫人,你又乱跑了……」
「是……是你啊!」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老婆婆,你一定要穿黑色的衣服吗?」
我真的不打算加入「鬼话连篇」啊!
「夫人,我知道你很无聊……再等一等就好了……」
「等?等什么?」我忍不住好奇问。「等贵客来吗?这栋古堡里,至今我只看见你跟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奇异的感觉突然攫住我,让我一时噤口。我好像忘了什么!
对一件事习惯,最大的好处就是当你碰见时,再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恐惧之中。
当我累极倒向床,再清醒时,看见半黑的城堡内部我想,这就不用我特意形容了,请各位自行想像一下电视中十八世纪古堡的模样。
本来,我是打算将实景描写出来,但那可能浪费许多的篇幅,让看见这本纪录梦境的读者以为买到的是十几世纪的城堡史,不如我直接跳到事件的经过,还有趣得许多。
其实,说是有趣,不如说,觉得有趣的是读者;而我这个当事者,即使是梦,但因为是亲身经历,所以……惊恐到事後一连数天我都无法入睡。
当然,一开始走进梦中的我,根本不知道事後会发生什么事,还老神在在当自己是老鸟,好奇地东张西望呢。
没有办法,新人与老手的最大差别就在於经验,而我不得不说,我曾经是处处受惊吓的新人,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已经被磨成处变不惊、庄敬自强的老手了。
总之,当我回过神看见阴暗的古堡时,我就知道我又作梦了。
「好吧,这次又是什么梦呢?」我抖啊抖的,当然不是发抖,而是踉踉地抖著脚。
「烟来!」我喊道。
指间立刻平空冒出一支烟来。
「这就是作梦的好处啊。」我笑嘻嘻地吸著烟:「要什么有什么嘛,何必怕呢?只要不影响故事行进,就算我要鱼在天空飞都不是问题,这就跟超能力一样嘛。」
我偏著头打量四周。
「喔,城堡啊,该不会又来童话世界了吧?我是白雪公主吗?穿的衣服不太像,堡里好像也太暗了一点吧……」是不是太节省了点啊?
我往窗外看去,果然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我读的故事也不算少了,这里不是中国,那会是什么呢?」
「其实也不用怕,反正我连《三只小猪》里的猪都当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当的?」
「何况,我也学乖了,早在床头上放了闹钟,时间一到就响起,到时我一张眼,什么梦都烟消云散了。」我沾沾自喜想著。
所以,心里一放松,就蹲在角落里,开始抽起烟来。
突然,金属相撞的声音怱远怱近地传来,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有人正从长廊的那一端走来。
故事要起幕了吗?
我一向是配合度良好的梦中演员,所以我拍拍屁股,站起来,看见自己一身白色的睡衣,想来应该是一个梦游的贵族千金吧?
正这么想的时候,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让我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鬼!」我尖叫。天!原来我来到了「鬼话连篇」!我一直很怕有一天我会梦到《聊斋志异》,没有想到,倒先走进了西洋的鬼故事!
「是我……」
黑暗中,缓缓露出一张老脸来。我用力眨了眨眼,勉为其难地眨回差点凸出的眼珠。
乍看之下,眼前这老婆婆只有头跟手在空中,但仔细看後,才发现她一身的黑衣,跟堡内阴暗的光线融为一体。
「夫人……是我……」
「你谁啊你?说话能不能一气呵成?有气无力的,很像是某个空间来的异类,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我抚著胸口说道。
「夫人,你不认得我,那没关系,过些时候你就会记起我了……」
闻言,我理解了。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失去记忆啊……真难得,明明线索不少了,怎么我还没有想起这到底是什么故事呢?
金属撞击的声音又起,我看见老婆婆将一成串的钥匙挂在墙上。可能是光线真的太差了吧,在昏暗的视线之中我竟然有错觉,好像其中一把钥匙带著血渍……
八成是阴影吧,我猜。
「对了,夫人……主人要我一看见你就转告你……」
「哦,请说。」
「千万、千万不要去碰钥匙……不管他在不在……」
我的脑子停摆足足一分钟後,莫名地,背部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发凉发寒了。
一个还说不出来的模糊意念盘旋在我脑中,我用力挤出亲切的笑,试探地问:
「那个……请问钥匙……是要干什么用的?」
「钥匙当然是开门用的啊。」
「开大门?开车门?还是开狗门?也许你的主人还养了猪?」我的喉口有些发热。
老婆婆用异样的眼神注视著我,回答:
「主人说过了……什么门被打开都无所谓,但是……就是不准拿这个钥匙去开最顶楼内侧走到底的门……」
我顺著视线,看见她指著那把沾血不、是带著阴影的钥匙。我用力吞了吞口水,双脚开始抖啊抖的,当然不是跩到抖脚,而是在浑身发抖啊。
不用再提示,我也知道了这是什么样的梦境!
我宁愿再回去当三只小猪,或者当阿拉丁神灯,也不要来到这种故事里啊!
「夫人?」
我掀了掀嘴,真的很努力在掀嘴。这是头一次,不打麻醉针,嘴皮也是这么地沉重,让我怀疑是不是有石头压在嘴上。
「真的不能开门?」我细声问。
「绝不能……」
「如果我违背你主人的话,打开那扇门呢?」
「那夫人你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永远永远……」
突然之间,我发现我竟要仰视老婆婆的脸,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发抖的双腿很不争气地失去控制,软倒在地面上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抱著最後的希望,露出「求你骗我也好」的表情,颤声问著那老婆婆:
「请不要告诉我,你的主人,外号叫蓝胡子。」
显然我的汪汪水眸不够惹人怜惜,老婆婆很诚实,连点谎都不肯说,答道:
「啊,夫人,你想起来了吗?外头的人都叫主人蓝胡子啊。」
「咚」地一声,我直接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
「她在这里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十分压抑什么。这人谁啊?
我的意识逐渐清醒,但没有张开眼睛。
「是,夫人就在你身後……」
蓝胡子!
倏地,我张大眼,差点活活吓死!
蓝胡子就在我後头?我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一个杀了数任妻子的男人啊!我知道这句台词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要呐喊一下
天啊!到底是谁在诅咒我?
「东方果然神秘啊……」背後的男人喃喃道:「说七天,就是七天……」
「是啊,主人,果然夫人七天就回来了……」
这副身躯的主人曾经离家出走吗?干得好!只是有点笨,走了还回来,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被蓝胡子抓住吧? 「可是,我却看不见她……」
原来,蓝胡子失明了!我暗惊。
这……这跟蓝胡子的新娘内容好像有那么一点差距?也罢,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一个故事通常有许多的版本,只是有些版本没有流传下来而已。
「那你就好好照顾她吧,她要什么,能给的,就尽量给吧。」
「是的,主人。」
听著他们的对话,我觉得有些怪异,却说不出怪异的地方在哪里,直到身下柔软的东西微微弹起,我才发现原来我已被挪到床上,而他正坐在我身後的床缘处。
顿时,我的小丸子线以跑百米的速度画下,画得密密麻麻的,甚至,我敢发誓,如果我的额头再宽广点,会有更多的黑线条占据。
我曾做过许多的怪梦,当过许多被动的角色,但从来没有扮演过夫妻中的任何一方,如果对方要实践夫妻间的义务……呜,我不要作春梦啊!
尤其,这位蓝胡子先生迟早会杀了我,我不要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还是……不如我先下手为强?这个想法滑过我善良的心头,然後就再也不肯离去了。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我拿过最大的刀是菜刀,但是,既然这位蓝胡子眼睛看不见,那我胜算也不能说是没有
可能会有人认为我太过残忍,竟然动起杀念来。对不起啊,我也只是一个平凡人,没有什么佛祖割肉喂鹰的情操。
在安居乐业的时候,人啊,只会说「这样不对,那样不行」,不过一遇见威胁到自家生命安全或利益时,那出手的速度比谁都快。
我……当然也不例外,何况梦中杀人不犯法吧?
正当我咽下恐惧的唾液,脑中开始陷进杀人手法时,又听见背後的蓝胡子先生说:
「东方的秘术,真的有效吗?」
听这蓝胡子的口气,似乎很烦恼?
我大概磨成精了吧,不但懂得察言观色,还能听声辨情绪,全拜作梦之赐,我的人生变得好精采啊。
「试试才知道……」老婆婆像鬼般的声音响起。
「还必须再等四十二天吗?」
四十二天?我一头雾水。四十二天後杀我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要多说了。免得被她听见,发现了,她反而痛苦……」蓝胡子顿了顿,改口:「你好好照料她吧。」
不好意思啊,你爱杀妻的秘密,我一清二楚。只要我打开了那扇门,你就会把我杀掉,这就是你蓝胡子的秘密。
事後仔细推想起来,其实在当时有很多蛛丝马迹可以让我发现不对劲之处,但,我只能说,我终究还是一个被既定印象左右的普通人啊。
而,当我梦醒之後,我在记事本上写著如下的提示
提示一:蓝胡子先生看不见他娶回来的老婆。
提示二:我离家出走七天後才回到这个家。
提示三:四十二天後会发生某件事,而显然蓝胡子十分地期待这件事。
总结:亲眼看见、亲耳所听的事实,也不见得绝对是真相。
当然,这是小小的题外话,此时此刻的我,很不幸地,还是在这个充满恐怖黑暗的梦境里。
***
假设有一道申论题:
如果打开门,就会被人杀死,那你会怎么办?
花了三天的时间,我才一击掌,豁然开朗地喊道:
「那就不要去开门啊!」
「一个再简单也不过的答案,我想这么复杂干嘛?真不知道我智商到底多少!」当我获得最简单的方法後,得知不必身体力行去杀人,实在是松了口气。
也许,是我太专心寻求解决之道了,以至於当有人走进书房时,我吓得弹跳到几乎飞上半空。
蓝胡子吧?走进来的是蓝胡子吧!
就算我再笨,也知道他就是蓝胡子,至少,跟胡子脱离不了关系。
可能是他失明的关系,整栋古堡里真是阴暗无比,偶尔能见到微弱的烛光就该偷笑了,所以,此时此刻待在书房的我,在发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