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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看着众人点头,这金斗仓刚要说话,却看到正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名青壮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小朴,你怎么了!”
几个人同时喝问了出来,大家都认得这就是金香头的亲信,也是来自高丽的朴全,那朴全平素里的凶悍模样全然不见,慌张无比的说道:
“金香头、各位把头,王通领着大队人马向着咱们这边来了”
刚才还在说王通怕了,谁想到转眼间居然弄出这个事情来,等于结结实实的在这金香头脸上狠狠的一耳光。
不过此时谁还顾得上这个,这些日子王通和船头香井水不犯河水,双方没有丝毫的干涉,而王通所作的看起来也和船头香没有丝毫的关系,没想到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难。
“快关上大门,召集香众!!”
仓促之间也只能发出这样的命令,本来这正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人头目大喊,外面的香众紧张的关上大门。
屋中一干人都是站起,紧张的看着外面,那金斗仓的白须白发都在颤抖,盯着那关闭的大门涩声说道:
“他就不怕咱们闹吗?”
“天津锦衣亲军千户办差,快把大门打开!!”
差不多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密集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有人在外面中气十足的大喊道,院中几十个青壮香众此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齐齐的转头看向屋门这边,但金斗仓这些人又能如何。
那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朴全已经有些惊慌失措,在那里跳着大喊道:
“拿木桩子顶上门,别让那帮狗子进来!”
他这边已经完全失却分寸了,边上几个人倒还反应的过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外面的香众不知道怎么反应,听到这个命令急忙忙的拿着木桩子就要顶门。
“撞门!!”
里面的反应还未如何,外面已经有人大声下了命令,“卸车”“第六小旗、第七小旗出列”,也就是三句话的功夫,船头香宅院的大木门猛地震颤了下,轰然大响。
居然这么快,看着突然凹进的大门,院子中每个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第二下紧接着就是撞了进来。
支在门上的木桩直接断了,大门轰然大开,能看到外面横抱着木桩的十几个人向后退去,手持长矛和刀盾的人朝着里面冲了进来。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然以谋反大罪论。格杀勿论!!”
话喊的明白,船头香这些香众看到这么凶神恶煞的官兵,早就是吓破了胆子,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听到这话,各个跪在了地上。
在屋中的金香头和一干人正愣在那里,猛然听到身后也是几声大响,也有人在高喊:
“跪下,跪下,不然格杀勿论!!”
看着锦衣卫的兵卒拿着长矛刀剑逼上来,金香头全然没有了方才说“他怕了”的模样,阴着脸第一个跪了下去。
官兵冲进来逼着众人跪下,可事情没有算完,外面有人高喊着下达命令:
“把这门拆了!!”
方才撞门的木桩开始朝着两面的墙撞了过去,不多时两边墙壁坍塌,又有士兵拿着刀斧对着两面的门框乱砍,那气派的门楼和大门很快就轰然倒塌。
“大人,一个人没有放跑!”
随着这声禀报,几名骑士已经骑着马直冲进了院子中,大门都已经被拆毁,马匹的行进丝毫没有阻碍。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王通,他没有下马,直接在那正屋跟前勒停了马匹。冷声问道:
“为什么要在夜间跟着本官出城?”
跪着的那几个人心下惴惴,还不知道王通要用什么罪名来喝问,听到这个却都是愕然,那朴全更是不管不顾的抬头大喊道:
“大老爷,冤枉啊,小的们只在白日里盯着大老爷,晚上谁还会跟着”
话说了一半,他身边跪着的几个人直接捂住了他的嘴,金斗仓反应的快,却听出来王通兴师问罪的事情应该是夜间出城盯梢,他也是糊涂异常。但却直到这个时候嘶声大喊道:
“大老爷,小老儿愿意拿身家性命担保,白日或许派了几个人手护卫大人宅邸,可夜间跟随出城这事,绝无可能,小老儿若有半句虚言,就请大人剐了小人。”
其余几个人也都反应过来,都是磕头泣血,城内盯梢的事情都毫不犹豫的认了,可夜间城外跟着,都是赌咒发誓说没有。
王通盯着他们,眉头渐渐皱起,在马上冷声问道:
“船头香一共几个香头?”
“回大老爷的话,五个!”
“你们是不是分别下令,彼此各不知会!”
“大老爷,若没有五个香头的知会,下面的香众怎么敢去盯大老爷这边,城内城外的香众动向,凡是要进城的,小老儿都要知晓,要不然,这轮值盯梢的银钱便不会发下。”
虽然急切惶恐,不过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很有条理和清晰,王通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夜间跟着自己出城,当时为了能够去探查夜间的海河,王通就带着几个人,如果被人夜间跟上,派人围攻,那就是被杀的危险。
本来王通不想这么早和船头香发生冲突,但对方居然敢这么干,那就触碰到了王通的底线。
而且能有夜间盯梢的探子,这多少也是精锐,如果不是谭将那等老辣之人,王通还未必能够发现,本以为杀人已经震慑住这帮人不敢乱动,本以为船头香不过是民间结社。没想到都是出乎了意料。
这等情况,逼的王通不得不动,可没想到这金斗仓却完全否认,看起来又不像是在假造说谎,这就让王通有些糊涂,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勾当。
略一沉吟,从院子外面却有两名骑士到达,在门口下马,快步跑到了王通的马前,大声禀报道:
“禀报大人,城西船头香的两处宅院都已经打破,不曾逃走一人。”
听到这话,金斗仓和朴全等人浑身一颤,更是不敢乱动,王通点了点头,吩咐说道:
“先回去把所有人捆起来,用绳子串住,等本官号令!”
那传令骑兵转身就走,王通在马上转过来,对着金斗仓那些人冷声说道:
“今日本官来,可是想要杀人的,你们知趣,知道提早磕头,那本官就把话说明白,所有船头香香众,不得踏入天津城一步,不得在城内烧香聚众,不得靠近本官那训练营三里之内,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一直是跪在那里的金斗仓满脸阴鸷的抬起头,涩声说道:
“大老爷,我船头香香众六千,您就不怕群情激愤吗?”
“不怕,杀得光的!”
王通冷冷回了一句,不理呆若木鸡的几个人,转头大声说道:
“诸军听令,把这宅院中人都捆起来赶出城去,然后全城清查香炉,今后城内商户不得烧香”
二百五十七
“顷刻之间。虎狼四出,自此津城无天日矣”
《杨柳居主人笔记》
“入室翻检,妇号童啼,仁人义士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自此津人皆称王通为鬼,可止小儿夜啼”
无名氏散抄
“那城门刚打开,王通对空拜了三拜,起身之后抓着一把纸人纸马,吐了口罡气在上面,喝了一声“疾”,纸人纸马都化做青面獠牙的妖兵妖将,四散而去,你道怎地,船头香乃是佛祖莲花宝座前点的不灭金香,不灭了城内的香,他王通就要现出原型”
《禁毁书目研究》第四卷《论评话北地英雄传》
六月初二这天,天津卫城门打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王通手下的天津锦衣卫五个营和两个预备营在军将的带领下,直接把船头香在天津城内的三个院子团团围住。
这一日正好是聚众烧香的时候,院子的香众差不多聚齐了。又是猝不及防,居然一个也没有走脱。
就在这个一个时辰之内,这三个院子的香众都被绳子捆起连成串,全部赶到了城外去,每处城门放着预备营五十名兵卒,不许这些人进城。
然后第一营到第五营在营官的带领下,每个营负责几条街道,在杭大桥那些本地锦衣卫的带领下,一个个店铺的查过去。
城内自然没有不烧香的店铺,锦衣卫兵卒给的条件很简单,把香炉丢掉挂平安牌子,平安牌子挂一年是烧香路所交的四分之一,如果继续烧香被发现,铺子充公,人也不要在天津卫呆着了。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发财,少交不必要的银子,谁会不愿意,就算是个别脑袋不灵光迷信的,看着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兵卒,看着那明晃晃的利刃,也都知趣的照做了。
被赶出城外的船头香众除了那些做打手的外,还有的确在天津城内居住的居民,他们可必须要回城,对这个锦衣卫也不为难,在城外对着城门磕几个头,痛哭流涕的说自己退出船头香的,就可以回城。
大家又不是死心塌地的烧香结拜。这船头香又不是什么传承多年的大教,从前官府不管,大家跟着信看看有没有便宜赚,现在锦衣卫这般凶神恶煞的,谁还傻乎乎的去信,各个城门处立刻都有磕头认错的。
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不管里面有没有船头香的香众,看着城门处有香众磕头如捣蒜,哭嚎着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从此退教。
又看到城里拉出来一车车的香炉,那些瓷的陶的直接砸碎,那些铜的铁的直接敲扁,平素里小心敬畏的船头香什么香头把头的,神色惶恐愤怒,缺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
这一幕幕的落在众人眼中,平素里觉得神秘可怕的船头香,在个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迅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六月的天津天气正好,最近没什么大事,各个衙门互相各不统属。所以大家都有个迟到的习惯。
各家的老爷都是晚上闹腾的晚,第二天睡足了再去官署,他们去官署的时候,城门开了足有两个多时辰了。
今天每个人都起的早了些,那是因为锦衣卫在全城搜查船头香,各家的下人知道这是大事,宁可惊扰了自家老爷的美梦,也要叫醒。
兵备道潘达的官服还没有穿好,那边监粮万稻就坐着轿子急忙忙的赶过来了,看这宦官腰间不知道哪里找了个根带子扎着,头上随便蒙了块方巾。
这宦官脸上惊慌的成分不多,反倒是有些不可思议、魂不守舍的模样,一进门就被门槛绊倒,朝着门内就摔了过去。
好在门边上的两个仆人急忙伸手扶住,那万稻晃了晃脑袋,直接挥手道:
“都滚出去,都滚出去,没吩咐不能进来,快找个人去请李参将过来,快去!!”
这‘快去’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屋中的下人们看了潘达一眼,慌忙跑了出去。
兵备道潘达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监粮万稻盯了他一会,突然开口说道:
“潘大人,这事情你要管啊,你我都知道那混账王通到底干了什么,再不管,祸事就要临头了!”
“如何管,潘某怎么管。船头香说破天也就是个良民,他王通是锦衣卫千户,本就有巡捕缉查的权限,这官管民,本官又能奈何,难道能说出什么错处来,万公公,潘某早就和你说过,让那船头香收敛些,收敛些,河上海上的银子已经不少,偏要在城内城外的烧什么香,早晚一天要惹下事来,你还是纵容纵容,怎么样,现在被这王通发难,你又能奈何,那点便宜你也要占,看你如何交待!!”
一说完,万稻立刻伸手指着潘达,手都抖了起来,尖声说道:
“潘大人你可不能这么说,分润银钱送到你手里。也没见你少收一分,这天津卫城的局面可是咱们两个维持,那王通闹成这般样子,咱家倒霉,难道潘大人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不成,内阁六部的,潘大人你那棵大树也靠不上,要没了后面的支撑,还不是一吹就倒”
被万稻这么撕破脸一说,潘达脸色黑了下,随即转身在屋中走了几步。回头又说道:
“潘某又没有说不管,可潘某以什么名义来管,又怎么去管,这天津城的民事是河间府的清军同知。”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潘达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派人去问韩同知,让锦衣卫在城中这般胡搞,他就不怕自己这个五品官坐不安稳吗,快去问,问完了给本官带话回来了!”
有人在外面扬声的答应了下,急忙去了,万稻完全失了分寸,在那里尖声说道:
“潘大人,上疏弹劾这王通,在城中妄动兵马,滋扰良民,导致民心惊恐不安,说那王通私自蓄养兵马,意图不轨”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通报:
“李大人到!~~~~”
潘达和万稻对视一眼,都是不出声了,分守天津参将李大猛走进屋中,他穿戴虽然整齐,不过脸色也不太好,一进屋中这李参将还没说话,那监粮的万稻已经站了起来,急忙的出声说道:
“李大人,快些派兵进城!!派兵把城内的番子都给赶出去!光天化日纵兵入城,这是作乱,这是谋反。”
算起来,屋中年纪最大的,还是这参将李大猛,他表现也比两个人稳重,踏进屋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