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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被俺答汗驱使,没了这个基础,一切都灰飞烟灭。
在这个冬日,两万骑兵在草原上行进逃跑,需要多少粮食,需要多少给养,出了归化城这样的天赐之地,什么地方还有这么多的物资能够支持。
没有了粮秣,最重要基地也被人夺去,人心惶惶的跑在草原之上,原本被压下的矛盾都会被激发,谁还服从俺答汗家族的指挥。
僧格都古楞汗看得很明白,扯力克愣了下,也是明白过来,扯力克正当壮年,但却突然间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晃了晃要摔倒的状态。
本来无比辉煌的事业,突然间一切都是崩塌,就在这几天之中,扯力克从西域请来了回回炮的工匠,从大明那边学来了攻城守城的法子,所图极大,却没想到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开始是马贼,突然间明军大队开进了草原,试探失利,主力的会战也是失利,本来以为局势败坏,但城池守住,还没什么大碍。
但现在城池居然被攻破了,明军正源源不断的向着城内涌来,突然间,一切都变的绝望了。
“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去和明狗战斗!!”
宫殿正安静间,三娘子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从来都是穿着明国宫装的三娘子,这次也是穿上了崭新的甲胄,三娘子的侍卫各个神情坚毅,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看着殿中父子惨然相对,三娘子脸涨的通红,又是尖声怒叱说道:
“老汗打下了这样的基业,眼下却败坏成这个样子,我们除了战死之外,难道还有脸面去见老汗吗?”
殿中又是安静,过了会,僧格都古楞才用刀背敲打着宝座扶手,惨笑着站了起来,涩声说道:
“我现在才明白,父汗为什么这么宠爱你,扯力克,我们父子二人没脸去见老汗,但战死的勇气还是有的,你是我的长子,你的兄弟们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城内并没有什么太成规模的抵抗,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抵抗了几个时辰不到,就被明军冲入了城中。
草原上多年没有归化城这样的城池了,在城内居住的蒙古人心中,这归化城是永远不会陷落的,明军先是打到了城下,然后又是攻入了城池,很多鞑虏兵丁和居民知道城外有明军,但不知道对方已经攻了进来。
甚至很多在城内修整的部队,昨日昨夜抢掠胡作非为的部队都不知道明军已经打了进来,他们仓促间被军将叫起,在街道上看到涌来的明军军兵,立刻就是士气崩溃了。
明军居然突进了城中,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直觉得对汉民对明国有优势的东西突然间粉碎。
橹车为前导,弓手和轻炮辅助,步卒在后,蓟兵在归化城的街道上稳定的推进,在街道上,在仓促间,骑兵面对整队的步卒根本没有优势,鞑虏大股部队无法集结,小股部队被无情的粉碎。
守城巷战,往往是最残酷的战斗,但明军进城之后,却根本感觉不到这是在敌国的都城之内交战,因为城内的汉民太多,因为城内的汉民昨日才被鞑虏洗掠蹂躏过,每个人都是切齿的愤恨和仇恨。
很多人本来还在担心,今日的守城战斗打完,那些满腹怨气的鞑虏兵丁会不会继续在无辜的汉民头上发泄,家里的财产会不会再被抢掠,女眷们会不会再被凌辱,明军打入了城中,每个人居然心中都是松了口气。
没有人帮助落单的鞑虏,落单的鞑虏兵卒往往会被愤怒的汉民打死,进入城内的明军兵卒有时候走错了路,甚至有人出来指点。
在这寒冷的季节,呆在城内是最好的选择,许多的鞑虏贵人,大小部落的酋长们都是呆在城里的宅邸,他们同样对归化城有信心,城池被攻破,他们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收拾点值钱的细软,带上自己最宠爱的女人,更多的人甚至连这个都顾不上,直接骑马出城,明军已经攻进了城内,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汉民留在城内,鞑虏相关的人都在向着城外去跑,很多人并不是立刻知道城破的消息,往往是明军到了跟前,他们才知道。
这时候要跑,就已经晚了,城内不少街道已经被明军的部队截断,甚至几座城门中的部分,也已经被明军攻下。
路上拥挤不堪,想要逃跑的人们彼此拥挤,彼此砍杀,那些逃跑的军将则指挥着手下的兵丁动手,对那些刚才还是他们保护的,可以指挥他们的贵人动手,抢掠他们的金银财宝,杀死他们给自己清理出道路。
相对于城内的混乱,汗王王宫附近则是有序很多,这里毕竟是俺答部最核心的地方,僧格都古楞和三娘子以及扯力克的直属卫队都在这边,这边的军兵是俺答部最精锐的战士了,每个人马上马下都是战技精通,都可以开强弓,是神箭手。
但他们的阻挡也仅仅是耽误虎威军两个团的时间而已,虎威军的火铳兵排列成队,看到有组织的敌人就是火铳齐射,零星在四周骚扰的敌兵,则是由王通的亲卫队上去解决。
也有狡猾的人,以城内的砖石建筑为依托,倚仗自己熟悉地形和明军缠斗,虎威军在出现伤亡之后,对付的手段很简单,直接调来了用马匹拖拽的重炮,直接轰打过去,将他依托的建筑毁掉,人或者被炮轰烂,或者是被建筑掩埋。
汗王王宫是城内最显眼的建筑群之一,各处城门通往王宫的道路也是最宽最平整的,没有经过太长时间,虎威军两个团就到达了王宫的大门处。
王宫实际上是个城堡要塞的规制,相对富丽堂皇一些而已,在这里遇到的抵抗强烈起来了。
虎威军的火铳兵出现在街角,迎接他们的是泼洒过来的箭雨,这一路上遇到的战斗,弓箭的射程都比火铳的射程近很多,但这一次的射程则超过了火铳的。
冲在最前列的火铳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射倒了一片,军将们立刻喝止了部队的行进,看着前面王宫前,鞑虏的兵丁所用的大弓要比角弓大上一倍还要多,箭支也要比明军的制式长箭要长。
“退后,退后,调火炮上来轰他娘的!!”
军将们大声的吆喝,前进的步伐停下,队列向着一边闪去,五门马匹拖拽的三斤炮来到了队伍的前列,轻炮操纵起来也是容易,炮兵喊着号子卸下火炮,架炮装填弹药,动作迅速的将火炮对准前面,然后点火发射。
在火炮摆出来之后,王宫前面的大弓射手就开始散去闪躲,大弓的射程远,可却不如火炮远,他们就算靠近了射击,很可能会被明军的火铳瞄到射杀,大弓射箭,需要将弓的一端扎在地上,看对方火炮的架设速度,他们没把握靠近了射出第一轮箭。
火炮打响,鞑虏弓手溃散,军将命令,火铳兵和长矛兵依次前突,鞑虏到现在还没有组织起像样的白刃战斗,即便是鞑虏最勇敢的战士,也只能是冲向明军的火铳阵列,不管他是骑马还是步行,都只能是被射杀。
守卫王宫的鞑虏战士退入了王宫之中,大门也是紧闭,虎威军的两个团都在门前列队,火铳和火炮开始压制墙头上的敌人。
他们都在等着重炮上来,重炮破开大门和墙壁之后,就没有什么能阻挡虎威军的前进了。
城内处处都有哭喊,处处都有杀声,但这边的气氛却有些放松,因为战斗真的要到一个尾声了。
在这个时候,王通把李虎头和谭兵两个人叫到了跟前,严肃的说道:
“鞑虏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七百六十六
都已经推进到鞑虏王宫的门前,战斗如何进行都有规矩定式,各军都知道如何来做,不用主帅王通命令。
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团总李虎头和谭兵来到这边,听王通这么讲,都是忍不住一愣,王通盯着他们又是重复了一遍:
“本帅再说一遍,这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聪明人不需要说第二次,李虎头和谭兵未必绝顶聪明,但王通的话他们立刻明白了,李虎头和谭兵立刻是肃然的行军礼,开口说道:
“末将领命!”
王通笑着点点头,两个团各去布置,城内的鞑虏兵丁不少,可在城中并不是适合骑兵机动野战的地方,实际上,在明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大部分的鞑虏兵丁都还没有上马,鞑虏兵丁的步战远远比不上蓟镇的兵丁,更不了虎威军的步卒。
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公用的建筑,甚至在一些民房之中都在发生激战,但这些战斗很快就结束,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当火炮被推上城头,并且逐渐占领了几处城门之后,已经可以说归化城已经落入了明军的控制之中,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杀敌了。
城内非汉族的居民差不多有六成,但其中的大多数人居住在城市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人还习惯冬日来城市居住,其他的季节还是去草原上游牧,他们对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这些人知道明军是敌军,他们也有和明军作战的勇气和决心,但他们却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和明军战斗的勇气和决心,局势已经如此,习惯了纵马奔驰的鞑虏战士们不习惯城市这种束手束脚的地形,他们宁可先离开这个城市,然后再来战斗。
有这样的心思和判断,在战斗中自然就不会用尽全力,在作战中想着逃跑的兵卒怎么可能打赢,何况大部分仅仅是部落中的牧民。
城内被明军马队和蓟镇兵丁已经分割,几处城门上都架着大炮,对内的大炮,城内没有那种前进一步就要士兵们付出生命的惨烈巷战,只有追逐和压制。
有一个营的蓟兵步卒已经赶到了王宫这边,开始在王宫其他几个大门处修筑土木工事,堵住里面人的去路。
四门六斤炮在门前并排,准备好了之后,齐齐发炮,厚木铁钉的大门并没有支撑住,或许后面有支架和封堵,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
碎裂的大门向后倾倒,在里面的鞑虏战士们仓惶的躲避,大门落地,立刻有人吼叫着督促,守卫王宫的鞑虏兵卒果然战斗意志要比普通的强悍很多,立刻是蜂拥上来,这个局面之下,已经来不及躲避到工事的后面。
他们只有用肉搏白刃战将明军堵住,宫内的其余力量才有整备的时间,弓箭手才能开弓射箭。
但这场战斗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不是冷兵器的战斗了,从前明军也是用火器,可那时候用的火器却被将领认为是没有勇气和士气的根源,往往会被鞑虏骑兵趁势突击到跟前,此时的战斗,火器就是杀人的利器。
穿着上好板甲的虎威军长矛兵可能更加勇悍,不过战场上的大部分杀伤都不是他们提供的,都是由火铳和火炮来进行,他们仅仅是为火铳兵提供屏障。
王宫大门处的战斗也是如此,鞑虏兵卒充满勇气的冲锋,立刻就被密集的火铳响声所粉碎,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后,只能后退。
火铳兵在前,长矛兵在后,还有炮兵拖拽着轻炮跟在后面,这个组合之下,在王宫中战斗的鞑虏兵卒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是一步步的后退。
王宫中和城内有几处已经见了火头,浓烟弥漫,白日填壕攻城,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天色已经偏黑。
浓烟和黑暗让战斗中的视野更加模糊,但这样的模糊并没有对鞑虏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抵抗没有任何作用。
守卫王宫的鞑虏兵卒一步步的退,舍生忘死的战斗意志也一点点的瓦解,开始出现了逃亡,开始有人跪地投降,王宫等于是个半封闭的区域,想要逃亡并不那么容易,几千名明军兵卒地毯式的搜索和推进,没有什么死角存在。
而且,明军不接受投降,跪地投降和丢下兵器或者摇着白旗,下场只有一个,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虎威军不怕激起鞑虏誓死反抗的勇气,反正都是在杀人,杀死就是。
军将们层层传达的是,战局凶险,敌人投降很可能是阴谋诡计,如果我方慈悲,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造成自己不必要的伤亡,最上层的军将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王宫内没有一个活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王宫之外的各个区域,战斗变得更加凶险起来,那些残存的抵抗者,那些想要从城内逃出去的人,可以借助夜色的隐蔽来和明军周旋。
但王宫这边却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都变淡了许多,各处出现的火头也已经被扑灭。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伏着尸体,所有的兵丁都是集中在主殿这边,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这个建筑的规制,倒像是缩小的大明宫殿,据引路的人说,这边平时也被称为金銮殿的,现在看着就和个笑话一般。
“大帅,鞑虏贼酋僧格都古楞,以及僧格都古楞之子扯力克,还有三娘子与这贼酋的一干妻妾都在这殿中,刚才属下粗估了下殿内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八百之数。”
谭兵沉声禀报说道,在王宫四周,点起了巨大的火堆,不少虎威军的兵卒拿着火把,现场一片通明,王通找了个高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