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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到细节处了,王柳州知道自己已经是得了富贵,可这富贵多大,就要看自己接下来这一步步的行为对不对。
“公爷在松江开埠,招揽人手劳力,江北那些运人过来的商人,都在公爷这边得了便利,在这松江之处有种种好处,现在公爷手上有天津卫,有松江府,还有吕宋这一处,咱们三江系统里,又有各项海上陆上都用得着的俏货,有这几样在手,咱们可以短时间少赚些银子,给他们些好处便利,吸引他们向着台湾运人开垦,咱们现在少赚了,将来可是大赚的。”
满屋子都是赞赏的目光,这王柳州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本来提出这个意见,大家也不觉得是什么太稀罕的,或许是撞大运撞到的,但这一条条的说出来,那就说明提前谋划过了。
这成功不是侥幸,说明这的确是有才,王通坐在座位上看着站起的王柳州不断点头,开口缓声说道:
“如何经营,如何引资招商,你拿个详细的章程出来,这件事专门去做,单独立一个台湾局,你来做总办,直接跟本公禀报,吕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屋中几十号人都是轻微骚动,知道这人会有富贵,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彩头,单独负责一个店铺不说,而且直接和辽国公禀报,这在三江系统中,那可是最顶尖地位才有的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跟着辽国公做事,有能耐肯吃苦,那就不用担心自己被埋没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可这几年,规矩慢慢的立了起来,摊子越来越大,体系渐渐的完整,现如今大家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王柳州献策得了富贵职分,又是将大家的心思撩拨了起来。
这样的创新合理化建议,看着偶然,实际上在三江的体系中也是一种必然,王通建立起这个商业系统,外壳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商行店铺,内里却给他注入了许多的新鲜事物,现代的经营理念,现代的管理制度,等等等等。
在这样的环境中,愿意学习努力工作的掌柜和伙计们,一方面积累大量的经验,一方面接受大量的知识,他们会主动的想着改编,想着改进提高,和大明其他商号不一样,在三江系统内,真正有本事的英杰人物都不想着自己出去独立发展,都是留在这个系统中,一来他们明白自己可以爬上去,二来他们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不说别人,商业系统的第一号人物古自宾,在没有遇到王通之前,倒是喜欢享乐,遇到王通之后,每日里除了做生意之外,还专门的请来书办师爷之类的整理各种条陈,琢磨三江上下的规章制度和各项生意,不敢放松分毫。
正因为有此种种,才有王柳州这样的人出现,才有这样的建议提出来,也正因为如此,三江匠坊才不断的有技术革新一项项的做出。
“这王柳州是个人才,也难为他一个做生意的,能想到这‘然后再说’。”
散了那边,王通和杨思尘每日照例碰头办公,少不得夸赞了几句,让那些沿海的豪强海主们去开发,等到规模差不多了,王通这边伸手拿过来就是,现在的海上,谁也没有这个力量能和三江船队抗衡。
这个想法并不稀罕,要在王通这等身居高位的大将口中,或者是熟习权谋之术的杨思尘这边说出,都不稀罕,可一个掌柜讲出,就不简单了。
“锥在囊中,脱颖而出,倒是要恭喜公爷得一人才!”
杨思尘笑着说道,王通也是点点头,看到夹袋里出人才,这自然大好,但王通却想起了些别的,不由得放低了点声音说道:
“杨先生,咱们这一摊子人多的很,这样的人才也是多,这王柳州是到了我面前,还有那么多没有到的呢,要建立个章程,让有才的人都有得用的机会。”
“公爷说的是,这才是长久的法子。”
说到这里,王通的思路却是发散了开去,开口说道:
“我能管,但这么大的摊子,我未必处处能管到,关键是要有规矩,定下规矩,下面的人才能遵守不过,有了规矩是规矩,说到底还是要人来管,咱们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啊!”
“公爷的心思”
那边杨思尘也是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开口说道:
“公爷,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公爷在这个位置上,身家用富可敌国都形容不了,每日里还是操持公事,没有一点得闲,这何苦来,还是要懂得休息啊!”
“我要是闲着,心里恐怕就慌了,再说了,现在忙碌,还不是为了下面的儿子姑娘将来清闲些。”
两人这番对话有些对不上,但其中的意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
台湾局和蔗糖一事都是开始操办起来,这些消息不是第一等机密的,外面人知道,也不过是要在台湾开荒,要在吕宋那边种甘蔗建糖寮罢了,牵扯不到什么别的,都是生意上事,不怕别人知道。
知道了这两件事,江南地面当即是轰动,垦荒这个事情自然能掺乎上会有大好处,家里银子足够多,京师地方上有足够靠山的大豪强都可以去打算打算,但这拓荒垦殖需要时间,需要有本钱熬,很多人还不怎么上心,但这吕宋蔗糖却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动心,糖是大利,都是白花花的沙粒东西,利润远远超过了盐,到时候一船一船的运过来,沿着长江运河的卖出去,这要赚多少,想想头都晕了。
辽国公本事通天,他能从海上一船船的运到松江这边屯住,这已经是了不得了,想要向着各处发卖,还要指望在江南各处根深蒂固的这些豪门大户,这些豪门大户明白这个,所以要去王通那边下个定金,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一群人上去,自己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
六月间,江南各府的豪强富贵,南京城的勋贵大家,甚至两淮盐商有心思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的,都是上门来拜会。
三成的人问台湾,七成的人问蔗糖,这事情倒是要比当时商议的时候要乐观许多,开发台湾,这些人就能凑出个差不多的规模了。
时间进了七月,也是松江府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王通这里反倒是悠闲了起来,上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走上了正轨。
从宁夏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火落赤部入寇被痛击,从上到下一共五千余口皆被剿灭,宁夏上下向朝廷报功,这也是禁军去边镇之后的第一场大胜,意义非凡,孙鑫功不可没,万历皇帝也要好好嘉奖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倒是有私信给王通这边,火落赤是被归化城商团武装会合几个附庸的部落一起灭掉的,原因没什么复杂的,火落赤部经过几次的打击之后适应了草原上的新环境,居然慢慢发家致富起来,偏生又和商团以及边镇不是一体,自然要被灭掉
一个几千人的部落兴亡,对王通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草原上和关外十万几十万的人,那个怎么算,何必放在心上。
或许是杨思尘那一日的劝告起了作用,或许是王通也想改改生活状态,他在家陪着妻妾的时候多了许多,对这个变化,从韩霞到宋婵婵,几名妻妾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欣喜,而是惊讶担心,生怕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才让自家男人闲居避嫌,这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后来才慢慢习惯,也都是高兴起来。
王夏整日里缠着王通,今天想要学武,明天想要摆弄机械和枪支,总归不想看书,王忠和王兰原本王通靠近了都要哇哇大哭,现在因为熟悉也是亲近了,一看到王通就腻着让他抱,全家都是其乐融融。
国公府这样的大宅门,妻妾彼此之间争斗,又要团结一起防备外来的女人争宠,这是勋贵高门的常态,不过辽国公府却有些不同,宋婵婵安排人在秦淮和苏州那边弄了个家养的唱戏班子进来,韩霞等人没什么反对,反倒是支持。
家养的戏班子,那是从器乐到演员,一概都是女人,而且还要求年纪不大,这样的班子放进来,里面的女人很大可能会被收用,成为主家姬妾之类的,最是招大宅门的女眷忌讳,不过在辽国公府不担心这个,王通要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现在家中才五个女人了。
宋婵婵弄这个家养戏班子的目的倒不是仅仅为了享乐,说起来倒是和史七在寺院里养那些少年颇有相似的地方。
这就是说的远了,辽国公的府邸颇为广大,一家人在亭台中听曲唱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不过王通实在是听不下去是真的,对他来说,这些娱乐实在是太过无趣,还不如在衙门里办公舒服些。
但看着妻妾子女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王通也不好就这么去衙门中,少不得耐下心性来看,当真是难熬。
所以听到外面有人禀报,王通感觉如逢大赦,连忙和妻妾说了声,匆忙走了出去,他没注意到妻妾们都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暗笑,他这样不耐烦却又陪着家人的举动倒是很让人高兴。
“有船队碰上海盗了?碰到的还是沈枉的手下人?”
王通略有些吃惊的问道,禀报的人神色慎重,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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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四十六
还真是船队遇到海盗了,不过在三江系统内跑船的船主水手,差不多也都是海盗的出身,对海上的伎俩都明白的很。
海盗靠上来的时候装扮成别的,可大家都火眼金睛的,怎么会被这个蒙骗,当即就是拿刀架炮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看着这边防备的严谨,对方也不敢硬上,双方等于是在海上擦肩而过,在船舷上彼此瞪眼,大家都在海面上混了这么久,沈枉的人又在天津卫做过多年的生意,彼此多少有相识的,就被人认出这边是沈枉的船。
沈枉离开天津卫,虽说没有明白公示,但海上该知道的都是知道了,大家本就是多了小心,看到这个,怎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张世强和孙大海一干人立刻是紧张起来,一方面派人知会各处船队,另一方面急忙快马通知王通这边,这还真就又扯出银子上的事情来,海上不太平,保险行那边还是要备足了银子,要不然真要出现赔付,应对不及时可就影响信誉。
“沈枉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以王通这样的城府都禁不住冷笑着说了句,不过,毕竟有恶意未遂,赖过去也是可以,而且目前王通系统的海上力量都专注在南洋那边,也抽不出手来对付他,暂时的和平还是要保持的。
“现在去找汤山,让他传话给沈枉,本公这里就一句话,如果海上本公或者在保险行的挂号的船只有一艘被沈枉碰了,本公什么生意也不做了,纠集海主们先灭掉你再说,如果觉得不怕,就来试试。”
这话是个警告,也是个最后通牒,王通这边话放出来了,怎么做,就看沈枉如何取舍了,在王通这边完全的海上优势面前,这个取舍判断不难。
汤山这边虽然已经是官面上的人物,但他所在的位置不同,和海上也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枉虽然不见了踪迹,可把话说出去,总会到对方耳中,在海上发生的这一次劫掠未遂,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就被人淡忘了,不是说海上如此太平,而是再没听说沈枉这一支做什么不法之事。
他们好像也认命了,只是安心的跑着从天津卫到倭国,还有从前几条他们控制的航线,平静异常。
其余的案子大都是一些亡命徒或者是倭国的海贼所为,下场都是凄惨的很,这个也不必多说。
时间进了八月,辽国公府上下都是忙碌中秋的事情,这个时候,从京师到松江府的驿站邮路已经建成,人员和马匹都是到位,沿途各家商户和豪强都对这件事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把他看做讨好王通和自己发财的一个机会。
八月初五这天,邮路传来了第一条要紧的消息,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病逝于天津卫
位高权重的人离开了权力闲居,衰老的总是会特别快,冯保是这样,张鲸是这样,张诚同样也是如此。
离开可以决断天下的内廷中枢之后,这几个人都是迅速的衰老死去,张诚自己说是风轻云淡了,可心中那种隐约的失落,想来是不可能没有的。
刚刚过古稀之年的张诚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寿了,他在七月半的时候身体还不错,不过一天夜里突然着凉,身体迅速的垮了下去,甚至京师派出的御医刚接到旨意,张诚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蔡楠和李虎头,还有两个远房的侄子陪伴在他的床前,也算是有晚辈送终,信上所说的内容不多,只提到张诚弥留之际,脸上一直带着笑很是满足。
王通和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张诚有关系,王通能有今天这个地位,更是张诚的扶持和帮助,对于无父无母的王通来说,张诚从某种意义也是他的家人长辈之一。
一向是很活泼的王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府内突然变得很安静,这种突然的不同让小孩子很是兴奋新鲜,跑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