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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为这满大哥反应快,居然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可随即又是“嗖”的一声利啸,一根箭狠狠钉在他的屁股上,屁股肉多,尽管疼痛钻心可还能来来得及反应,拔腿向着庄门那边就跑,嘴里还大喊着:
“有土匪,快敲锣!!”
本来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有些脑子惊醒的还在琢磨,这边距离京城不到三里地,土匪过来。那不是找死吗?
这满大哥跑了两步,蒙面人中有人拿着短棍就投了过来,恰好是扎在他两腿之间,迈出一步之后,棍子打横,整个人就被绊倒在地上,趴在那里摔了个结实。
在城外的庄客和在城内的家丁仆人就是不同,这边几十个蒙面大汉冲过来,围着马三标那根木桩的十几个庄客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跑,而是拿起身边的草叉,抽出腰间的短刀准备动手开打。
但这些蒙面的庄客未免太强了些,拿着刀剑的就是掠阵,冲在前面的拿着齐眉高的棍棒乱挥乱打,敢动手的几下子就被砸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几个身手矫健的蒙面人抢到了马三标那根桩子跟前,拿着短刀就割断了绳索,马三标身子还真是粗壮,这时候居然还没昏倒,一名蒙面人低声问道:
“三标,你伤的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这声音马三标有点陌生,可却知道是自己人了,咬着牙说道:
“被打断了一条腿,骑不了马,身子上都是些皮肉伤。”
这时候站在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一个蒙面人大声下令道:
“那个屁股上中箭的,打断他两条腿,有鞭子的狠狠抽他五鞭子。扶着三标去大车上,就地找些干草垫上!”
这声音马三标可熟悉,正是王通,他挣扎着说道:
“老,小的带来的五百两银子还在那庄子里,还有出城前找中人代写的文书契约”
王通点点头,走到那满大哥跟前,沉声问道:
“本来要打断你两条腿,银子和马三标的东西都放到哪里去了,交出来就打断一条!!”
“你们这些混帐,知道这是谁家的庄园吗,这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刘老”
王通冲着边上的人做了个收拾,命令道:
“右腿!”
边上那名蒙面的大汉抡起手中的大棒就砸了下去,能清楚的听到“喀嚓”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王通又问道:
“放在什么地方了,你还有一条腿!”
“爷爷,爷爷,拿银子和什么文书就在小的睡觉那个屋,在被褥下面压着,爷爷您开恩。求求您不要打了!”
王通站起身对边上的几个人命令道:
“快去把东西拿出来,这个人左臂也给我打断!!”
那满大哥听到这话就在地上挣扎起来,王通冷冷的说道:
“断了我的人一条腿,我断你两条,咱们清帐了。”
说完不理会身后的惨叫,指挥着人把马三标抬上了早就预备好的大车,而还有二十几个人则是骑着马一路冲了进去。
这所谓的庄子实际上就是个小村落,靠近京师所在也没什么高墙深沟,无非是外面有个很大的畜栏,这二十几人骑马进去畅通无阻。
和马三标从前说的差不多,这个庄子上的很多牧民都是蒙古人或者是在草原上回来的汉人,这些人比起寻常的汉民来胆子要大了不少。
看着这二十几名骑士蒙着脸冲进来,居然有人拿着弓箭出来想要偷袭,不过在马上的骑士更加了得。
村中道路狭窄,想要完全隐蔽几乎不可能,只要偷袭的人露出身形,还没等动手,这边就有一只箭钉在偷袭者的跟前。
也不伤人,可距离不过是几寸,有了这个警告在,自然没人敢于妄动,后面有人的马匹上带着外面抓来的庄客,到了那满大哥的房子,很快就翻出来银子、文书,验看了下,放在包袱里就出了庄子。
刚才那些被吓跑的闲人们也有去报官的,可附近的县衙这次却前所未有的磨蹭和拖沓,县丞更是话里带刺的说道:
“刚才本官劝老满那么多句,他都不愿意答应。怎么,突然就把贼人引来了?”
那伙“贼人”还真是来去如风,并且“秋毫无犯”,那庄子的女眷和财物都是安然无恙,只有那个老满断了一手一脚,后背被抽的血肉模糊,一名庄客胳膊上挨了一箭,正在那里扯着嗓子的嚎。
断手断脚,血肉模糊,没有财务人口的损失,最多也就是丢了几捆干草,这样的事情在衙门里根本不算案子,而且那满大哥平素在庄子里的庄客和雇工中就不太有人缘,他倒霉,众人反倒是高兴。
这满大哥指天骂地的要查出这伙江洋大盗,却也没人怎么当真,庄子没什么损失,就算报到刘守有府上去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能是从长计较了。
只有城外这个衙门的县丞多少猜到了点究竟,可对于他来说也就是神仙打架,对方做的干净利索,自己这边没什么干碍,这就是好事。其余的事情打听都懒得去打听。;
等王通等人到了城门处的时候,就已经是穿着锦衣卫的袍服,五城兵马司守城的兵丁们看着王通的官衣,又看到大车上铺着干草,上面躺着个血肉模糊的大汉,心想这又是锦衣卫出城办差,这等官家事,还是少打听的好。
验看了王通的腰牌告身,二话不说的让路放进,李文远骑马就在王通的身旁,看着谭家那些人距离比较远。低声对王通说道:
“大人,谭家的这些家将弓马娴熟,方才在庄子里这一套下来,的确是我大明一等一的精锐,要真能给忠心给大人办事,可是了不得的助力。”
王通回头看看躺在大车上的马三标,这汉子的确抗折腾,身上还有血迹,筋骨断折的,居然躺在那里咬着个草棍哼小曲,看这模样,就算要休养几个月,可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他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转头问李文远说道:
“李大哥你可是戚大帅的亲兵,难道比谭家的这些家将就差了,可不要妄自菲薄。”
谁都愿意听好话,李文远脸上也禁不住浮现笑意,开口回答说道:
“大人夸奖了,文远没怎么学过,这一身本事都是跟着大帅上阵厮杀,跟着大帅操练,生死场里打滚出折腾出来的,当年在浙江的时候,曾经听大帅讲过,说谭大人为了练兵,选拔少年精练,练出来的称为兵样子,其他人跟着学就是了,我看他们这十几个人的年纪本事,搞不好就是这个兵样子了。”
要是真能听自己的话,完全把自己当作自己的人,那还真的是捡到宝了,不过现在,那谭兵谭剑不就是东厂和锦衣卫派来的监视的人,小心用着吧。
马三标这伤还不能回家养,反正现在新置办了宅院,就放在那边。谭将放心与否是一回事,但这些事务交给他安排还是完全放心。
请郎中上门,专门安排个厨子的做些好吃的,再雇个照顾的人,等等等等,王通这边不缺的就是银子,花出去就是。
可这个庄子还要买,不然这些东西真要被人找茬,那就是大麻烦,王通转身对骑在马上的孙大海说道:
“大海,这些银子你拿着,问问三标,抓紧去城外看看庄子之类的事情。”
那边孙大海点头答应,说话间已经到了谭家家将和帮手们住的宅院,张世强在那里等着,王通下马的时候却想起来一件事,叫过张世强低声说道:
“张大哥,去拿聚义坊支取三百两银子,给吕推官和王、李两位班头送去,吕推官二百两,其余两人各五十两,和他说,城外的人情来往,都由咱们出钱就是,不必吕大人那边破费”
张世强连忙躬身点头,急忙的去了,王通抬头看看天,太阳早就过了晌午,开始西沉,武馆那边应该已经操练了一段时间,那名单想必也递送到宫里的张诚张公公手中,不知道结果如何。
名单到现在还没送到张诚张公公的手中,现在已经是下午,皇帝已经去了虎威武馆操练,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和秉笔太监张诚都在内阁这边,一直没有出来,邹义只得是把皇帝送到武馆之后又回来等着。
屋内的争吵声始终没有停,小宦官们都被远远的打发到周围,想听也听不清楚,邹义更是在外圈。
终于,内阁安静了,冯保和张诚面沉似水的走出来,邹义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一百二十九
看着邹义有话要讲的模样,冯保背着手压根不理,大步的向前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张诚先是用疑问的眼神看了邹义一眼,然后轻轻的摇摇头,举步跟上。
这意思邹义明白,冯保冯公公的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不要打搅,邹义站在那里躬身远送,伸手摸摸怀里的那两张供状,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内阁的范围,冯保在路上就冷声说道:
“大同的那个监军是谁的人?”
张诚没怎么迟疑,就开口说道:
“老高那边走的是陈洪的门路,陈洪下去之后看他做的也算恭谨得力,孝敬的也及时,所以一直没有动他。”
隆庆朝的时候,冯保已经是秉笔太监,当时掌印太监出缺,他替补的呼声最高,没想到却被高拱支持的陈洪挤掉,他一向是深恨此事。
听到张诚说出缘由,禁不住眉头挑了下,随即咬牙恨声说道:
“上面没了人。怎么还敢这样大的胆子,四万顷田地,高擎居然就敢伙同他人一起分了,而且咱们丝毫不知,结果怎么样,张太岳这次清丈田地全给查出来了,刚才在内阁,让咱们好生丢脸。”
以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城府胸襟,能在路上说出这番话来,想来已经是气极,张诚身为副手,脸色也极为的不好看。
跟在身后的邹义也是见机的快,伸手对着两边和前面乱摆,凡是在路上或者两边的小宦官以及宫女都让他们快些闪开,不要凑近。
“冯公公,高擎这边不太好弄,大同那边的边镇军将和他好的如同一家人一般,又和勇胜伯余家拉上了关系,这也是一直没碰他的原因。”
冯保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听到这名字却愣了下,疑问说道:
“勇胜伯余家?”
“就是和潞王殿下定亲的那家,山西人,去年才封的爵位。”
潞王注定是个藩王而已,他的这些事基本不在冯保的考虑范围之内,也难怪不知道,听到又是大同的边将,又是潞王的岳丈。冯保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这件事咱家不会管了,怎么吞掉的这些田亩,就怎么吐出来,张公公,内阁怎么办你答应就是,咱们这边只管批红核准。”
收取税赋征发徭役,都是按照田亩清册进行,又有官绅不纳税的规矩,所以地方上经常有人在田亩清册上作假,或者把没有功名的人所有的田地用种种方式转到官绅名下去,这样不用缴纳赋税,这种田也是有大利益。
冯保发完这个脾气之后,也自觉有些失态,进了司礼监的宅院,才叹了口气说道:
“嘉靖三十年之后,就一直闹着亏空,东南平倭、北边抵御俺答的军费,各处赈灾的银子从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府库内常年空的能跑老鼠,上面穷成这样。可下面能收税的田地却还被他们这么吞没,真不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思,这大明朝垮了,难道他们还有好处不成。”
说话间已经显得有些颓唐,摇摇头走进了屋子,张诚掀开帘子之后却没有跟进去,放下后反倒瞪着邹义训斥道:
“你魔怔了不成,冯公公气成这个样子,你还跟着,吃了挂落才好受吗?”
这等训斥是为了自己人好,邹义连忙躬身受着,不过迟疑了下还是把怀里的那个信封讨出来,递上去低声说道:
“王通那边有些要紧东西,儿子这边也做不了主,还是要等干爹拿个主意!”
“好好陪着万岁爷玩,将来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他的,偏偏还要做这么多的事情,平白惹出麻烦!”
心情不太好的张诚一边埋怨着,一边把信封中的两个供状抽了出来,先把名单大概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烦躁变成了凝重,然后又看了那孙老二的供状,这次脸上更加的严肃,看完之后把纸张折起来,肃声问道:
“这件事可靠吗?”
“回干爹的话,儿子派蒋中高去的,就是那个认人不出错的,而且这王通年纪虽然小,做事却从不离谱。这件事断不会有假。”
张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你先在门外候着,咱家去见冯公公。”
说完匆匆的走了进去,一进司礼监的门,立刻有两个随堂太监迎了上来,凑上前低声的说道:
“张公公,咱们派在几个省的外差都发了密报过来,说清丈土地这个事情民间怨气很大,却都敢怒不敢言”
张诚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怕是他们自己怨气很大吧,捞了这么多的银子,买了这么多的地,又不用缴纳赋税,现在要让他们交钱了,割肉又觉得肉疼,今后这样的事情一概批回去,你们几个也给咱家悠着点,要知道轻重。”
一贯和气的张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几名随堂太监都有些讪讪,不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