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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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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那些勋贵子弟都有点傻眼,进来这三个人看打扮也不是什么贵家子,可行事却这般的横蛮,丝毫不在乎他们的身份,而且四周这安静的反应也透着诡异,众人都不敢出声了。

那边的方忠平还扯着女孩的胳膊,不过动作也是停住。恶狠狠的盯着走来的王通,大声骂道:

“哪里来的混账,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王通大步走过去,嘴里冷冷的说道:

“如何不知道,在石马巷的时候方公子不是报了好几次家门吗?”

一提起石马巷,这方忠平的神色立刻变了,看着王通打量了几眼,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大声的喊道:

“本公子认得你,你就是领着陈思宝那”

说话间王通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反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了下去,与其说是抽下,倒不如说是扬起手臂砸下,“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已经被打翻在地上,他抓着那女孩慌张甩开他向后跑去。

这方仲平被打倒在地,挣扎几下才爬起来,王通抓住他的发髻,用力向着地面掼去,好在这秦馆的大厅都用木板铺地,可这一撞,依旧是脑门青紫。

“嘭嘭”几声,被动的磕头之后。那方忠平嘴角流血,发髻散乱,满脸都是青肿,看着王通的神情中已经充满了恐惧。

嘴唇颤抖着不知道想要说什么,王通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抓着他头上的发髻又把这方忠平拽了起来,向着正门处走了几步,指着进门那横梁挂着的平安牌子说道:

“方公子,可见到那牌子了?”

说话间抓着方忠平头顶的手一用力,这安平侯的三公子的确被打怕了,看着那牌子连连说道:

“看到了”

“牌子上写的是平安二字。凡是有这个牌子的店家,顺天府的差役和锦衣卫的兄弟们,就要保这家店的平安,不能让人在这边闹事破坏,可明白了吗?”

王通一边拽着这方忠平的头发向前走,一边冷声的说道,方忠平抱着脑袋,踉踉跄跄的跟着向前走,嘴里没口子的答应。

到了门外,王通松开了手,那方忠平后退两步,指着王通怒喝道:

“不过是个锦衣卫的番子,居然就敢这么对本公子,等我爹一个条子递到刘守有那边”

话音未落,又是惨叫一声,被王通一脚从台阶上踹了下去,王通盯着他冷笑着说道:

“来这边玩,没人理你,再闹一次,再多扯一句,就让你知道刚才挨的是最轻的。”

方忠平从下面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敢说一句话了,越是京师的权贵越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自己报了几次安平侯的名号,对方下手却越来越重,而且还毫不忌讳的当面折辱,想想石马巷打完之后,自己被禁足的种种事情,酒意全无的方忠平也是心惊胆战。

里面那些跟着方忠平一起来的勋贵子弟们也知道撞上了铁板,现在大厅里面的笑话成了他们,一楼二楼很多人顺着窗户和屏风的缝隙在偷偷的看,看着这些方才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公子哥这般吃瘪,也让人感觉有趣。

王通再走进的时候,看着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贵家子们,冷声说道:

“留下花费和打坏东西的赔偿,要玩的继续玩,要走的快点走!!”

事情到了这般。谁还敢继续留下,那一干子弟手忙脚乱的掏出银钱,扶起被打倒的同伴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闹事的人离开,可秦馆大厅依旧是安静,王通站在那边,不管是秦馆的女人还是客人,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甚至大声喘气。

这个高大的少年实在是太过肃杀霸道,尽管是来平事的,可看着就像是闹事的一般。

还是那宋姑娘的反应快些,一边派人把被打伤的那仆人扶起找郎中诊治,一边安排秦馆的下人们收拾乱成一团的大厅。

不少人的眼光从王通身上又看到正门处挂着的那牌子,都有敬畏的神色,不出两天,今晚王通的所作所为和这平安牌子的效力就要传遍京师了。

王通在振兴楼还有事情要谈,自然不愿意在这边耽搁,他远远的和那宋姑娘抱了抱拳,扭头就要离开。

“王大人稍等!”

刚转身,却听见那宋姑娘出声招呼,转过身,那宋姑娘小跑到了跟前,凑近了些,王通刚要皱起眉头闪躲,就听到这宋姑娘低声说道:

“王大人,张阁老的父亲九月二十六那天死了。”

说完这句,扭头又去招呼客人,王通有些糊涂的走出了门,张居正的父亲死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宋姑娘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郑重,很有点报偿自己相助的意思。

骑马踏上回程,走在半路,王通在马上突然大叫了一声,倒是吓了孙大海和李文远一跳。

大事了

一百六十五

父母去世,子女当守孝道在家居丧。在任官员则有“丁忧”的规矩,要在家呆满二十七个月才能复职,称为起复。

不管什么职位都不可能空缺两年,一有空缺必然要换人顶上,天下事什么都能让,这官位却不能让,坐上去就不想下来,除了极为特殊的情况,起复的官员很难官复原职,往往要调任其他的地方。

其他官职还好说,可内阁首辅乃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差事,奏答票拟,名为首辅,实则为宰相,是协助天子管理大明的第一文臣,这个位置要是空出来会怎么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国也不可一日无首辅,张居正若是丁忧,这个位置必然要有人顶替,一朝天子一朝臣。首辅不同,一切也都不同。

先不说那清丈土地和准备认真推行的一条鞭法,张居正身边的人又会如何呢?

张居正自万历登基之后便是首辅,群臣百官大都是张居正任命安插,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的亲信党徒,新任首辅会不会容下这些人,会不会要挪出一批位子给自己的党徒呢?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在嘉靖末、隆庆初的时候,不过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当时的首辅高拱一直在压制他。

正是因为和张居正的联合结盟,才有了今天掌司礼监、御用监的大权,成为内廷第一人的身份。

若没有张居正这个同盟,宫内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发难,冯保还能否和现在一般稳如泰山呢?

或者没有张居正,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不倒,但势力却因为没有外朝的支持而衰弱,宫内另外的强势者窜起,局势又有什么变化。

宫内现在排名第二位的太监是张诚,若是冯保倒台或者削弱,张诚得势的可能最大,那和张诚一系关系密切的王通当然会得益良多。

眼下的朝政是张居正和冯保二人把持内外,万历皇帝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如果这两人都被削弱或者离开,逐渐成长起来的小皇帝必然会获得更大的权威,万历皇帝的威信上涨,那么作为天子近臣的自己,肯定会好处多多。

小皇帝可是说要给自己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或者指挥同知做的,被大佬们压了下来。如果张居正丁忧离开,冯保权势削弱,自己这百户的位置会不会高一些呢?

自从醒悟过来这个消息的重要性,王通就一直在琢磨会带来什么,但思来想去,好像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王通并没有飘飘然,他知道自己考虑的肯定不全面,因为政治这东西,自己不过是刚刚接触而已,其中复杂和诡谲,远不是自己的阅历和见识所能准确判断的。

振兴楼的酒席还没有散,王通中途离席是很失礼的行为,但他什么身份,那富商自然不敢走,只能等他回来。

回到酒桌上,看到王通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那富商倒也干脆利索,喝了一杯酒,就开口说道:

“这铺子铁匠的工钱,铁料、木炭煤炭,还有那套家什。在下置办起来一共花了三百两银子,大人这次帮忙平了这个事情,在下没什么可谢的,就便宜些卖给大人了,铁匠铺里还有两个和在下沾着些亲戚的管事,大人就给个五十两做个遣散的银子,这就算买卖成了。”

王通楞了楞,却转头对边上陪酒的王四说道:

“王班头,这次酒席之后,大家也算术士,要是今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可要多帮忙,要是有什么为难处,过来找我就是!”

别看王通如今的身份依旧是百户,可在这个富商和王四的眼中,那已经是天上了,听到他许出这个愿来,王四慌忙给那富商用个眼色,那富商也激动的满脸通红,起来接着敬酒之名连干了三杯。

“你那铺子有四个铁炉,六个熟手的匠人,还有二十几个青壮劳力,通州附近庄子的农具三成都是你来买卖,私下的那些生意就不说了,这一年下来,百五十两的进项是起码的,做好了更多也有,就这么撒手,你舍得吗?”

王通明白这个铁匠铺的价值。平息案件之前也委托人打听了一下,这个铁匠铺连人带着工具,卖八百两也卖得出去,这富商只要了五十两,实际上等于白送,虽说案子平了,但这桩大礼的价值也未免太重了些,所以有此一问。

那富商酒量不错,但刚才连续三杯也是喝的急了,酒意重了些,红着脸笑道:

“王大人,小人当时做这个营生也是琢磨着多赚些,这次犯了案子,婆娘孩子哭哭啼啼,自己心惊肉跳的,这才明白,自己连个功名官身都没有,胆子却太大,以后啊,自己也要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就赚什么钱,不能这么折腾了,这次托大人的福。案子结了,过几天小人就要搬到天津三卫那边”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王通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果然是好酒,在嘴里香甜,入喉却好像是一团小火,暖洋洋的烧了下去。

有什么本事,做什么事,这富商的言语让王通豁然开朗,当朝首辅张居正的父亲死了,丁忧与否。实际上代表着大明帝国的高层会不会有一次剧烈的变动,自己可不可以在这个剧烈的变动中得利,可不可以凭借这个这消息得利,这样的想法,都太虚妄可笑了。

那些大佬们的勾心斗角,各方势力的斗争角逐,自己目前还没有资格参与,甚至没有资格太近去观看,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仅此而已。

“邹大哥,昨夜小弟在某处得到消息,说张阁老的父亲九月二十六那天病故了!”

每天上午的时候,邹义总要来王通的堂屋坐坐,喝点茶吃点点心,闲聊几句,到未必有什么事,已经成了个生活习惯。

那日醉酒之后,双方关系更加的亲近,听王通说这句话的时候,邹义嘴里的火腿月饼刚吃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正好想明白,刚要说话却噎住了,瞪着眼睛用手撸脖子,好半天顺过气来,却顾不得喝水,哑着嗓子问道:

“张阁老,哪一个,是张四维还是张居正”

“是张居正!”

“好大事,好大事,王兄弟你怎么知道?”

邹义起身走了几步,停下来就问了这么一句,王通迟疑了下,那宋姑娘告诉他这个要是把对方牵扯出来,不过邹义没想着知道答案,把冠帽带上,急匆匆的告辞离开。

王通也没有去送。在屋里慢条斯理的喝完茶吃完点心,又给自己父亲的牌位上了香,他做了自己能做的和该做的,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司礼监也是天下中枢,一年到头从没有清闲的时候,如今清丈天下土地,涉及的官员奖惩,各省的政策税赋调整,以及各种各样的奏折比平日里要多了许多,司礼监的宦官们都繁忙异常。

各级需要司礼监阅览批红的折子分门别类,重要的直接就在冯保和张诚的书案上,其余随堂太监们经受的奏本如果有不能决断,或者觉得很重要的,也会及时的通报上去。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的两边都堆了高高的几叠,张诚不时的取下奏本打开,圈几个圈,批示几字,也有的看了几眼之后就吩咐边上听差的小宦官,低声说道:

“送冯公公看”

正忙碌间,一个穿着青袍小宦官快步进了房间,把一本奏本放在了张诚的书案上,这等专程送来的往往都是要紧的奏本,而且这小宦官看着就是个小孩子模样,张诚倒也认得,正是邹义安排在内书堂学习的赵金亮,净身进宫没几个月,还特意领过来给自己磕头的,据说是王通的亲近人什么的。

这么多迹象,张诚仅仅是抬头看了眼就继续批阅,批完两本之后,随手拿起了那个奏本展开,看了几眼之后批了几笔,然后放在一边。

批阅了会,张诚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出门,人有三急,宦官们尤其不方便,众人也都不觉得奇怪。

张诚出了司礼监那宅院,就快步的走向另一边,御马监在这边有个存放旗号的小库,邹义却在门口等待,张诚一来,邹义就恭恭敬敬的把人请了进去。

“弄什么玄虚,你以为派那个孩子来送信,旁人看不出吗?”

一落座,张诚就不客气的训斥道,邹义连忙躬身陪笑,急忙说道:

“临时找不到信得过的人,事情又急,就抓了那个赵金亮过去干爹,儿子在外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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