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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体悟之后,在那次禅七剩下的两天时间里,我就比较有了用功的方向。
到第七天,终于体会到《心经》里面为什么会有“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段文字。
下山后,我觉得人生大不相同。对佛法的体会也大不相同。再读《金刚经》,觉得可以上手了,最少从道理上也明白“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当儿,我正好拿到一本精装的《金刚经》及其相关经文的合订本。合订本里有《金刚经》,有《六祖坛经》,还有六祖的《金刚经口诀》等。
这本书有点像是一本《金刚经》的小百科,从此跟我一路到现在。
这么多年,虽然我从不回答如果要我去荒岛带唯一的一本书,会选哪一本这种问题,但在我心底,答案早已经有了。事实上,后来我把自己曾经读过的其他佛经,都陆续打包送人或捐赠给图书馆了。
只有《金刚经》的合订本,始终伴着我。
打完第一次禅七之后,因为自己已经受用很大,我想不要占据别人亲近师父的机会,所以就有意地比较少上山去。十个月后,觉得需要再充一下电,去打了第二次禅七。再一年两个月后,打了第三次禅七。到第三次禅七打完之后,我就决心尽量少去打扰师父。
我不是出家人,也不是研究佛学的人。我是一个在社会中工作的人,有自己人生目标要探寻的人。我需要的是可以帮我在红尘之中踽踽独行,在探寻中不致迷失方向的指引。
我既然知道了认识自己念头的重要性,学了看管念头的基本方法,又在这段时间越来越领会到《金刚经》在这件事情上的根本意义,就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一枚指南针。未来发展如何不知,但是《金刚经》起码永远在指引一个方向:不要被自己的念头所惑,不要被自己的念头所制。
我爱读武侠小说。大有学成下山,从此要自行闯荡江湖的味道。想想“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句话,再翻翻《六祖坛经》,里面写着“迷时师渡,悟了自渡”,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坚持“自渡”,我刻意拉长自己去见师父的时间间隔,结果从一九九三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见他了。
之前我也皈依了密宗的智敏、慧华师父。我从这两位师父处也受到很大的启发与指点。
但是从我开始要对治自己的“念头”之后,就逐渐不去参加法会了。我知道两位密宗师父的正见与传授法要之可贵,但密宗弟子毕竟要自己用功,勤于修法。而我这个懒惰的弟子,只想在红尘中以工作为道场,和自己的念头周旋,挪不出特定的时间修法,也就不想只是参加法会,妄图灌顶加持,事实上只是浪费师父的时间。
我既然相信佛法是一条“自修自证”的路,连自己皈依的禅、密两宗的师父都不见了,当然更不会去其他的寺院参加法会等等。不去任何寺院走动,自己当然就不会以佛教徒的身分曝光,也不会与其他众多的佛教徒交流。
我不轻易和别人谈我的信仰。更绝不在衣饰、外观上留下任何和佛教徒产生联想的痕迹。
我成了一个黑户佛教徒。
三 四条绳索
更新时间2009…11…23 12:25:11 字数:3869
就一个黑户佛教徒而言,我对自己的期许就是,以红尘中的工作为道场。
我相信佛法不是出世之法。《金刚经》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让我觉得可以不受任何牵绊,勇往前进,有任何挫折和烦恼,像是抖抖衣袂般抖掉即可。抖不掉的时候,就如《六祖坛经》说的:“烦恼即菩提”,努力体会。体会不得,就带着烦恼继续前进。
可是,大约就在我发现自己是牡羊座,要开始为新创立的大块文化而冲刺的那个时间,我却另外有些想法了。
会另有想法,首先是因为我去了商务印书馆工作。
几乎就在大块成立的同时,台湾商务印书馆的张连生副董事长想到找我去接总经理的位置,并且介绍我和刘发克董事长认识。
刘先生很慷慨地和张先生讨论出一个办法,让台湾商务加入大块,成为股东之一,找出我可以在两边兼任的立场。大块的股东也支持我去商务工作,认为我有办法想出兼顾两者之路。于是我就开始白天九点到六点在商务上班,晚上七点之后到大块上班到半夜两点的工作。
星期天,则沉睡终日。
商务印书馆当时是要满一百岁的公司。大块却是新生的婴儿。我白天要设法使百岁人瑞逐渐血气充盈,晚上则要使新生儿一步步长大。
两件事情,我都体会到急不得。
加上这时候商务的张连生副董事长,一直提醒我一点。连公是催生《四库全书》的老出版人,酒量好,以前我都称他是“酒公”。
连公说,我过去做事跑得太快。太快了就会摔跤。摔跤之后再爬起来前进,不免会耽搁。还不如一开始就慢一点,稳稳当当地跑。
“事缓则圆啊。”他说。
以前做事情,如果百分之五十看不清楚,百分之五十看得清楚,那肯定是先做了再说。甚至,有时候百分之六十看不清楚,百分之七十看不清楚,我也都会先做了再说。
没有冒险,哪来机会啊。我会说。
用“事缓则圆”来回头检查一下自己,还真发现不少问题。任何事情急前一步,连带着做起事情也只重大局,小节不拘的倾向,固然把我一路推前,开展了许多局面,但是也往往留下许多有待善后的状况,得罪人,也埋下许多隐藏的未爆弹。
于是,我感受到工作不应该只是坚定前进而已。更应该深思细虑,甚至,谨小慎微。
检讨起来,我太自负于会策略思考,大局着眼,却往往没注意到细节决定一切,尤其是人际关系上。
我决定练习调整调整自己,任何动作,都先把细节顾虑周全。于是给横冲乱撞的牡羊套上了一条绳索,叫作“宁缓不急”。套上“宁缓不急”的绳索之后,不要说百分之五十看得清楚,即使是百分之七十看得清楚,我也练习告诉自己:“等等看再说。”
过去,我喜欢梁启超的“以今日之我胜昨日之我,以明日之我胜今日之我”,以之为座右铭。
这时开始,我请人写了一幅“深思”,挂在背后墙上。
接着,我又给自己套上了第二条绳索。
大块成立的前一个月,有家出版集团先诞生了。
出版集团成立的起因,是有感于过去台湾出版业者的规模都太小,形不成规模经济的效应,因此努力以发展成大集团为目标。
这是一个在台湾很新的实验,得到了许多响应。媒体也经常来问我,大块何时要集团化。
我同意台湾到了应该出现大规模出版集团的时候。一如一座城市里都是夜市小吃和小餐厅之后,应该出现富丽堂皇的观光饭店级餐厅。
但我不同意餐厅不走观光饭店的路,就活不下去的说法。一如城市里有再豪华的观光饭店级餐厅,也需要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小餐厅,以及各式各样的路边摊。
很多外人,尤其是大陆人来台湾,最羡慕的,就是台湾有些小出版社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一个人也可以当老板,一年出个几本书生存。
既然有人已经走上往大出版集团发展的路,那我要走一条不同的路,证明台湾也有小出版社继续生存的空间与路途。
为了不要让牡羊忘情狂奔,于是我又给自己套上了第二条绳索。这条绳索叫作“宁小不大”。时时提醒自己,一个出版公司不刻意追求规模,仍然可以活出自己的特色。
伴着“宁小不大”绳索而来的,还有一条“宁公不私”的绳索。
很多人说,为公共事务做些奉献,是行有余力之后的事。小公司自顾不暇,谈不上。但是我觉得正好相反。
大公司,不缺自己拓展空间的能力,也不差市场秩序即使乱一点也可以行动的能力。但小公司不然。
小公司的负责人出来多做点服务公众的事情,不论是拓展空间,还是维持秩序,都是利人利己的。
只是任何人出来做服务公众的事情,都必须坚持“先公后私“,甚至“宁公不私”的立场,否则无以服众。于是,我从可以工作的时间里,拿出相当大的部份,为出版同业工作。后来,又在出版以外的一些议题上,努力尝试扮演“公民”的角色。
这“宁公不私”,就成了捆绑牡羊的第三条绳索。
在网络方兴未艾之时,我却经由网络,在虚拟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了再次婚姻。这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我。
我珍惜这个机会,再三提醒自己:在前一次婚姻里扮演过差劲的丈夫与父亲之后,这次不要重蹈覆辙。
我先把晚上的应酬戒掉了(更别提饮酒作乐)。再把周末时间都拨给家庭,成了“微型人生”的相信者与实践者。
“微型人生”是相对于“线型人生”而来的。
常见的“线型人生”,把人生按年龄画成一条横线,少年、青年、中年,各有各阶段的工作与生活目标。最后以退休及老年阶段的休闲,为整个人生的完成。
“线型人生”的规划,看来很理性。但是有其不可预测之处。你要先打拼再照顾家庭,但是等你打拼好了,家人不在了,或不理你了呢?你要先赚足了钱再周游世界,但是赚钱伤了你的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呢?总之,人生无常。你可以有“线型人生”的规划,但是到了某个阶段,当时主客观条件是否当真能配合得了你希望的事情成真,谁也说不准。
“微型人生”,则不然。人生的完成,不必以七、八十年来进行。辛勤工作、陪伴家人、自我进修、休闲旅游、服务公众,这许多不同的生活面貌,可以用一年,或是一季,一个月,一个星期,甚至一天时间的分配来完成。换句话说,你可以设定自己的“微型人生”是一年版,一季版,一个月版,一星期版,还是一天版(如果你设定为七、八十年版,那当然就等同于“线型人生”了)。
“线型人生”,把人生的各个面向,按年龄的进展设定为不同阶段的重点目标,把人生整个走完,才把所有面向的目标都接触一遍。
“微型人生”,把人生的各个面向,集中在自己设定的时间内都探索一遍。如果你过的是一年版的“微型人生”,那就每年完成一次人生。如果是一个月、一个星期甚至一天版的“微型人生”,那就每个月、每个星期、每天完成一次人生。
我原来只是在过自己的“微型人生”,但并没有这个说法。后来有次访问郑松茂的时候,听他说起同样的主张,并且他还为之提出了“微型人生”的名称,以后就很同意地拿来引用了。
选择“微型人生”,说容易很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对我这个本来是牡羊座个性,年龄又在四十来岁的人而言,最难的,则是要看开对事业的冲刺。
四十来岁,在“线型人生”来说,正处于要全力发展事业和财富的阶段。我在这个阶段,却要改采“微型人生”的生活,克制住这些动力,实在并不容易。虽然,我已经给自己套上了三条绳索,但如果不是有第四条绳索的话,能不能套得住还真难说。
这第四条绳索,叫作“宁待不求”。主要是由我的佛法信仰,尤其是《金刚经》所形成。
人如果沉着下来,会体会到一件事情,就是“祸福相倚”。
“祸福相倚”不是自我安慰的借口,而是事实。遇到再倒霉的事情,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宝物。同样的,得到一个再好的宝物,里面一定埋着一个定时炸弹。
没看到宝物,只是因为我们还没开始找。没开始找,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接受这个倒霉事情发生的事实。
没看到定时炸弹,只是因为太兴奋与雀跃于宝物,没有准备要扫自己的兴。炸弹没爆,只因为时间还没到。
“祸福相倚”本来是《易经》的真谛,但是在对我阅读并应用《金刚经》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很大的助力。
佛法中有一句话是,“众生畏果,菩萨畏因”。学佛的人,开始就得练习不要随便起心动念。因为对念头的认识与掌握不够,起心动念往往都是业,造成对别人的伤害。
“祸福相倚”辅助性地让我体会到不要随便起心动念的重要。我们起心动念,无非都是为了求自己的“福”。而既然是“祸福相倚”,那么我们求“福”的同时,往往也就可能得“祸”。
我既然一直对看管自己的“念头”并没有把握,那么让“念头”冒起来,去冲刺什么事业和财富,就算真有所得,这些事业和财富背后潜藏的问题和烦恼,可能也是我难以消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