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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别扭的话啊!我说完但觉背上都漫出一层汗来,而那帮子人还是安静,简直要命。
“好吧。”四哥微一叹:“你果然是没什么本事……”
“将军此言差矣。”那白净脸的将领道:“七小姐,啊,虞校尉此言虽不好听,但至少不是吹牛,总胜过纸上谈兵耽误战机。”
四哥看都不看我一眼,岔开话题。小陆却瞅着机会对我微微一笑,似是暗示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实话,我还颇有点儿感激他。至少他用鼓励的眼光看我一眼的话,我会觉得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堪,也还是能挽救的战友……
于是,四哥留下他们几个人单独商议一会儿才放他们出来时,我已经站在门口听不见里头说话的地方等着他了。
好歹也要感谢人家一下嘛。
小陆果然走了过来,剩下几位军将瞄着我们,却只是笑了笑就走出去了。到得我面前,他微笑道:“怎么了?”
还好,这次没有那种淡淡的距离感了……我突然觉得心跳得快了些,又觉得直接说谢谢他没嘲笑我也有些牵强,傻站了一会儿才道:“我今天是不是太丢人了?”
“啊?”小陆一怔,随即笑言:“你是说自述只能做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么?不丢人,人能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心头一热,抬眼,望住他:“当真……?”
“是啊。”他也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还好我头上没顶着那个看上去都颤颤巍巍的高髻,否则又要塌了:“不过我觉得,你能不能做好该你做的事儿……这还很成问题啊。”
真想吐他一脸血……
“所以说你还是……”
“好好练刀吧。”我截断他的话语,同样的五个字,同时从我们俩口中说出来。他一怔,又莞尔:“不错,自觉了不少。”
我气馁:“你不觉得这都怪你一直在重复这件事儿么?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想挣却终究是没有挣,耳中却听得他说:“茧子要长在这里才有用——不过,这么细嫩的手掌磨出茧子来,应该会很疼吧?”
我顿时心头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然而小陆却似乎并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给我带来的奇妙震撼——这厮特别淡定地,微微一笑:“到时候要不要我帮你挑血泡?”
“请尊重一名淑女!”我愤然将手抽了回来:“我的手不是谁想握都能握的!”
“……”他看我一眼:“当然不是谁想握都能握——可是我握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瞪他一眼,自己都觉得那一眼没什么力量:“你……你之前说的那什么,有苦衷什么的,解决了?”
“……呃,大概还没。”小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和打这么一场仗相比,什么苦衷都不是事儿了,你说呢?”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太对劲儿呢……”我忖度着:“总有种‘死都敢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的感觉啊……”
“……这个好像还真是。”小陆不笑了:“知道叛军回来之后我反而有点欣喜——虽然这么说很是没心没肺。可是无论如何,战争到来的时候,人就没那么多心思去想烦人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活着的每一天也就会变得更值得珍惜……”
我吓了一跳,伸手便去堵住了他的嘴:“说什么死啊活的,我四哥难道让你去行刺敌军头领么,再别提这个!”
他还没说话,便有一声咳嗽传来,那是四哥的声音。
我一激灵,急忙收回捂在他嘴上的手,脸瞬间就烫了起来。而四哥慢慢从树影下踱了过来:“说什么呢?”
“……”我张了口,舌头有些打结,小陆更是窘迫,也什么都说不出。
“小儿女的话吗?”四哥轻笑,此时他到了面前,我却看清他笑得有些苦涩。
那一刻我觉得我应该抽自己一耳光。四哥要杀笼云,想必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让他看到我和小陆如此亲昵,岂不是相当于对着和尚骂秃驴……咳,大概不是如此比喻,但反正颇有点针对着人家的伤口撒盐的意思。
小陆却应该还不知道四哥方才那句“处置泄密之人”说的是谁,此时听着这话,约莫也捉摸不透里头有什么玄机。居然就那么腼腆地一笑,近似默认了四哥的猜测:“将军。”
“……私下里倒也不妨叫内兄。”四哥没有看我们,说出的话似带笑音,我却益发觉得心里头酸酸的。
不管他是不是喜欢笼云,但好歹那也是这两年都跟着他的女人。两年养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那是个人啊,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他心里真能好受得了么。
小陆却不会知道我的想法,他轻嗽了一声,支吾道:“现在就这样……不好吧?”
“你不急我自然也不急。”四哥的声音口气没有发生变化:“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件事儿着急,你不妨去办掉——叛军应该到城下了吧?你去看看吧。”
小陆方才的腼腆一扫而空,他肃然道:“是。”然后便转身离开,目光在我脸上一晃,含着笑。
☆、第六十七回
“想成亲的话,可以尽快办了。”待小陆走远后,四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也是觉得……死都可以还有什么不可以吗?”我实在难做他想。说真的,任何姑娘听到商议自己婚事的消息,第一反应应当都是害羞,然而此时此地……总有种“满足了你最后一个愿望就放心去死吧”的奇妙违和感。
“差不多。不过大可不必说得如此难听——我只是想让你们能放心抗敌,再无牵挂而已。”四哥看了我一眼:“别用这种同情的目光打量我,笼云那事儿我只是心情不好,没被打击到要崩溃的程度,更没有倒霉我一个幸福千万人的念想。”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我都觉得我看他的目光越来越饱含同情。
“其实……你心里头肯定不好受的……”我嗫嚅着打算说点儿什么:“不用故意掩饰,四哥。”
“得了得了,你不了解男人。”他背对我,挥了挥手:“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再加上个孩子。两条人命而已。”
“……少装了好么,”我心里有点恼他对女人的评价,愤然揭短:“在长安的时候你的猎狗死了你都闹了三天的脾气。”
“那是跟了我七年的狗,你不会了解男人和狗还有马的感情——咳,再说那时候我不是还年轻么。”
“才两年,你现在能老到哪儿去?”
“这不是一般的两年——换了两年前的我,也不会杀笼云,或许想个办法把这事儿掩盖过去就行了。可是现在,能分得清轻重了,就……”他突然止住话语,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回后宅吧,笼云的事儿,你处理好了派人来告诉我。我不想回去面对。”
……这还说不伤心不难过?不过要我处理,我怎么处理?我觉得我的脑内就像被母鸡刨过的豆腐一样纷乱且颓废。
不过所幸后宅里头还有和笼云一向关系不睦的管事婆子在。等我回去之后,她已经装殓好了,除了所用的棺材实在是太寒碜之外,一切倒也还处置的利索。
“换个棺材吧。好歹跟了四哥一场呢。”我向那管家婆子道。
婆子一皱眉毛:“小姐,这敌兵压境,咱们府上的粮食也不是很……钱还得省着买粮食,不然这一府的人……”
“饿不死我就饿不死你们。”我心中始终有一团闷闷的火,说真的,我对四哥处死笼云这事儿心里仍有芥蒂,此时这婆子一言不合,那股火就又烧起来了:“叫你去你就去,府上的事情我就管这么一桩还不行?”
那婆子便不说了,转头叫人去拾掇。我自己回了屋子,想着今早还活着的那个人,求我救她的那人如今已经死去,心里突然就泛起酸涩来。
那一夜大概是我进了襄州城之后睡得最为不安的一夜,之前没有过,之后也没有过。那一夜整晚都是梦,都是充满血腥与怖厉的梦——我梦到从前那么多次的任务,梦到在我手下死掉的人,然后梦到自己身处旷野战场。
我梦到我慌张地四望,原本来带我任务的师父却找不到了,四哥和小陆也不在,周围甚至没有一个穿着唐军铠甲的人。然而别人确实是在捉对儿厮杀的,我不知道自己该杀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虽然这样的慌乱没过多久就被叫我起床的丫鬟给打断了,可那种无措的感觉,让我直到甲胄整齐地站到了四哥面前时,都收不回神魂来。
“说了要守城的,这么晚才起来,是要搞什么?”四哥的脸色也不好,不过我可以觉得他是因为没睡好,肯定不是被我气的……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再抨击我,掉头就走。我不知道他吃早饭了没,反正我是没吃,可看着他走我怎么敢折回去找吃的,只能也跟着往前。不料这就直接上了城墙。
这是我第一次上襄州城墙,而城下,乌压压的叛军已经列好阵势了。早晨倾斜落下的阳光照在叛军甲胄旗帜上,让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大片乌云或者一大片蝗虫……
绝对不容易对付。
我很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攻击。按昨儿的军议来看,叛军来的人数只比守城的要多出四万人——好吧,守城的只剩下一万五千军队罢了。然而攻城的一方原本就要承担更惨重的死伤,凭借仅仅四万的人数优势,想要一举夺下襄州,大概也不那么容易。
这一战注定没有真正的胜者,胜也是惨胜,败也是惜败。不管是我们也好,叛军也好,一样没有退路。
晨风瑟瑟,城头上唐字军旗招展,可真正君临这一方天地的,是横亘在叛军阵地到城墙间凛然的杀气。
没有人说话,天地静默。我觉得站在城墙上的自己和傻瓜没有区别,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在想,却仍觉得胸中塞满了莫名其妙让人心悸的东西……
正出着神,有人碰了碰我的手。我打了个寒颤才抬头,却是四哥,他塞了一把弓到我手里,非常平静地说:“那边已经列好阵了,应该马上要开始攻城了——记得放箭。”
……我哪儿会放箭!
当然慕容是于情于理都该会的,于是我纵使不会也得装会——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奈何想装也不是谁都能装!
四哥话音未落,底下的人群确实出现了骚动,只不过看上去不像攻城——前线的两翼撤动,从中军冲出几百骑来,为首那员锦袍金铠,当是将官。
不过,按照小陆那“穿着耀眼铠甲上城头相当于主动承担挨箭责任”的理论来看,这主将这么一穿……是想干嘛呀?
我这边厢心内尚在吐槽,那边四哥便对我下令:“看到那个一马当先的没?就射他!”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回忆了一下从前见过的他们射箭的动作,努力模仿着使出全身力气拽圆了弓。然后搭箭,然后松手。但见那箭矢发出刺耳的啸鸣,去若流星,直奔那员大将而去,然后……射过了他坐骑的膝骨。
天地良心,我始终都是个善良仁慈的杀手,我从来不喜欢误伤他人,也不喜欢误伤动物。我一个从没射过箭的人只能保证力量,完全保证不了方向啊!
于是那匹可怜的马跪了。
城墙上下无论敌我的士兵都该知道一件事——铠甲这玩意几十斤重,在掌握不好平衡的时候,它非但起不到保护作用,反而会是极为沉重的累赘。
于是那名将军朝前滚下来了。
这极具喜感的一幕发生的时候,四哥准确地一掌拍在了我后脑勺上,口气满怀欣喜:“死丫头,朝哪儿射呢?”
但他这一嗓子声音不高,在城墙上战士们的欢呼声中大概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倒是“虞校尉神箭”的呼声一浪一浪拍过来,连我这样的人都……脸红了……
“你瞄准了射的?”四哥低声问:“射人先射马,水平还不错,什么时候学的射箭啊?”
“我是瞄准他的胸口,可是为什么箭射出去会下落呢……”我有点儿羞惭地回答。
“……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这才晃过神来:“刚刚那支箭是鸣镝?你是不是打算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