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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魂稍定,想站起来,却看到少年左手虎口处一道暗褐色液体沿着修直手腕流了下来。
……手都震裂了?我一愣,忙跳起身,叫道:“你……你没事吧?”
少年绷紧了脸不理我,牙似乎都要咬碎了,在雪地映起的红光中可以看到他额角隐隐的汗珠。他忽然朝前一拼力,将那几个家丁推开,收回长枪,枪尖戟指那群家丁:“不打紧!上!”
这是一场混乱的厮杀。天色暗了,我怕自己的琵琶弦误伤那少年,只能用细剑和琵琶身来回交换着攻击。对手虽然算不上“极多”,但功力和我比却都不算弱。看起来我杀那老恶棍之所以能一击得手完全是因了出其不意的好处,这倒真是侥幸。否则我和那少年加在一起只怕都不怎么有胜算的。
我们拼斗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把这帮子人砍得七零八落……好吧,我承认我们是弱了点儿,但是那是我第一次以“杀光对方”为目标战斗啊!完全没有经验,紧张起来连剑往哪儿戳都不知道了。
二十多个家丁,我这边有十来个,那边的少年也应付着十来个。或许我是借着有两把武器的便利处,先料理干净了我这边的恶奴。回头看到那少年时,他正双手握枪,朝着最后两个家丁中的一个奋力扎去,那枪去势好猛,可那家丁却似是被吓傻了,他不躲也不挡,反倒丢了刀,伸了双手,在枪尖捅穿他腹部的时候紧紧攥住了枪身。
我一愣,看到另外一个家丁扑了上去,这才明白傻了的是我。这死了的一个拼命拖住枪头,少年就相当于失了武器,仓促间绝不可能把枪头拔下来。而那扑上去的家丁速度奇快,我心念动了想冲过去的一刹,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少年却刚刚回头,眼中闪过惊色,立刻松开了枪杆,扭腰扬臂。
我看到一道亮光划过,那向前扑的家丁身形一晃,竟从肩到腰斜斜断开,人分作两截摔在了雪地上,污血横流。
面无人色的美少年手中,攥着一把雪亮的唐刀。浓稠的血液在深深的血槽中聚合成流,再顺着刀尖坠成一条血线,不多时血线就变得断续,终于连血滴都停下时,那刀便光亮干净如初了。
不愧是军人啊!丢了长武器还有一把腰刀好用啊!我一定要教育紫轩师父去——谁说武器多是坏事儿的?丢了唯一的武器还没有替补武器那才叫坏事呢!
但是,相比面露喜色还拍了两下巴掌以示庆祝的我,那少年的状态显然十分不好。他面色发白,慢慢弯下腰,拄着手上的刀,一副快吐了的样子……
“你没事吧?”我想起他刚才整个人撞在墙上的一出,连我都不禁觉得好疼,便发扬了一下爱心:“是受内伤了吗?”
少年扬起左手摆了摆,似乎是表示没事,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面色依旧不好:“内伤倒也没有,不过一地死人好恶心啊,咱们出去说。”
我顿时囧了。
好吧,不能不承认,把一个人从上身斜着劈成两截,满地流着血和脏器,确实很是恶心了些……但他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说可好,他刚要往外走,我直接就呕了出来。
我还从来没一下子把人家的肠子肚子都豁出来过……这个场面太重口味了,实在是受不了。
最后我是被面色苍白的少年搀出去的。之后他一个人返回横尸狼藉的院子里,把那把长枪拔了出来,才返回我身边:“倒是你没事吧?”
我非常羞涩地点了点头:“嗯……就是……好恶心啊。我还没见过死成这样的人……”
“你是干什么的?”少年在我身边坐下,竟似丝毫也不防备我。
“杀手。”我回答。
“杀手?”他转过脸,惊异地看着我:“是……是家主雇佣你来的么?这……”
“不是吧。”我耸耸肩:“你们好像是血亲……可是我的雇主要我杀了他全家呢。你们的家主不会下这种命令吧?”
“看来他还真造孽。”少年刚才突然绷紧的肩线松弛了下来,像是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家没什么人了。他没有妻子,只有个儿子也早就不认他了,父母也断了关系——应该不用追究他们吧?”
“反正我的目标只是穆家大宅子里头的人啦。”我摆摆手:“他们只要不住这里就没有问题。”
“哦。”少年闷闷点了头,过了一阵子,突然站起身来:“那这所宅子里头还有些丫鬟仆役什么的,要杀你自己动手,我就不参与了。虽然多谢你救命,不过我只要那恶贼的人头,别人我不能滥杀……”
我一愣,便也只好点了头。其实杀丫鬟仆役什么的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问题,但是,做这种事真的好吗?我原本也没想过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反正有人买我们杀人我就遵命就好,可叫这少年一说,我对杀手的价值观顿时就有了点儿怀疑。
好吧,我不是一个好杀手……我承认。不管是技术层面还是心态方面,我都有巨大的不足。但不然怎么样呢,我不去当杀手难道一直在冰魄混白饭吃么?
“其实你现在想杀也杀不到什么人了。”少年又补充道:“你可以找找,不过他们大概都跑光了吧。我就先告辞了。”
我目送他出了宅子大门,牵过拴在树下的枣红色骏马,翻身上马在雪夜中离去,心里突然有些怅然。宅子静静的,落下的雪片也静静的,世界似乎一下子空了。
萍水相逢,转眼离别,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生活模式?我好像还不太习惯。
后来我搜遍了整个宅子,果然发现正如那少年所说,整座穆家大宅已经人去屋空,唯有两只小雀还在枝头蹦跶……我考虑了一下,做杀手似乎也不需要做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的境界,便也放了它们一命。
回到那个小镇子上,紫轩师父已经焦急地在镇外三里地的歪脖子老槐树下头等着我了。当我看清他的脸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我,不由一声尖叫:“丫头,可吓死为师了,为师以为你遇到麻烦了,还打算去救你呢!”
“要是真碰上麻烦了,你现在去也只能给我收尸!正打算是什么状态啊!”我摊手:“再说再大的麻烦也不过是任务没完成我仓皇逃逸了而已。”
“总之为师很惊喜!”紫轩师父笑出一脸花儿来:“咱们掌握的信息有误啊。在这里为师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穆老头儿和家里头的家丁武艺都算不错的——对于你的水平来说哈——为师真的蛮担心的,你不要用这副表情看着为师别冤枉为师啊!”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的表情大概是“蠢材才相信你”吧……难怪紫轩师父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用鞋底抽了脸:“对了,你怎么这么顺利的?”
说着这话,紫轩师父还绕着我转了一圈,神情像足了猎犬:“还一点儿伤都没受,你怎么做到的?不会真的给人家水井里头投毒了吧?你走前有没有标明此井有毒请乡邻们不要使用呀?”
我很不齿他对我的鄙视,于是非常愤怒地抗议:“我有那么下三滥儿吗?!我亲手杀的,用武器杀的,面对面杀的!”
“……他们家有三十多个家丁……”紫轩师父盯住我:“你不会执行了个斩首任务就跑了吧?人家雇主要的是全部杀光。”
“是全部杀光。”我再摊手:“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绝对全部杀光鸡犬不留……唔,还留了俩麻雀——好啦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和别人联手干的。”
紫轩师父脸色顿时大变:“谁?”
“一个不知名的小军爷……”我对他的反应如此之大颇为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那人据说是来清理家门的。于是我们就……”
紫轩师父的脸色益发谨慎:“什么样的小军爷?是哪支军队的?”
“不认识,反正不是金吾卫,也不是神策军,嗯,反正在长安没见过那种甲胄,挺奇怪的啊。不过他的武器制造颇为精良的,或许是哪位节度使手下的?”
“银甲红袍是不是?”见我点头,紫轩师父一拍巴掌:“天策府的!”
“……这很有问题么?”我看着他一脸震撼,满心顿时长满了名唤“不知所谓”的奇妙药草。
“对你来说貌似没什么问题……”师父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为师来说就很有问题了——天策府从来只给朝廷办事,还从来都是成群出现就好比狼群一般呐。单打独斗的天策府将士很少见,来杀一个劣绅的行动就更奇怪……好吧,不管怎么样,任务咱们完成了,撤吧。以后你记得离天策府的人远点儿,除非你也想报效国家血战沙场,倒是可以考虑加入他们。”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血战沙场?师父您看我这胆小鬼像是干那事儿的人吗?”
“……难说。”紫轩师父带着深深忧虑扫了我一眼:“看到人家漂亮就跑去助拳,你还真是继承了那牛鼻子妞的衣钵……再这么下去为师真担心你会冲着人家天策府铠甲好看就跑去洛阳了。”
“呃,那不会。”我有点心虚地笑:“铠甲再好看也没那么大诱惑力,不过……要是有好看的军爷的话另说。”
那一瞬,我从受受师父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破碎伤怀:“为师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徒儿!”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唐刀:
最近乱迷这东西的。
有若干种,我比较喜欢礼刀,笔直的,如果不出鞘就像一根棍子……(我的审美什么的……
唐刀这玩意被帅哥握着绝对养眼啊——请大家忽略我这个罗嗦的花痴作者点下一章。。。
不晓得图会不会崩……应该是龙泉的产品吧这个。
(合起来果然像棍子对不对!)
☆、第九回
但到底紫轩师父是有名的好人,他在片刻的破碎之后还是整理起了他的“正义脸”:“其实是这样,七虞。江湖上杀手杀人也是有规矩的,咱们不可以和别家的杀手合作,免得最后谁付钱付钱给谁纠结不休。这次你遇到的小军爷那倒是无所谓,但以后遇到别家的杀手在执行任务,你可千万记好不要插手。”
我“呃”了一声,表示非常不情愿的同意,却还是仍不住问:“那如果因为我不管,那个杀手被目标干掉了怎么办?”
别笑,这是真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来说,要雇用杀手来解决的目标自己都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存在,而打架或者说杀人这事……嗯哼,在其中一个人倒下之前,你永远无法判定胜负。
“怪他自己学艺不精。你淡定路过就是了。”紫轩师父眉目不惊:“闲事管多了会少活很多年。”
——我总觉得他之所以这么说,和当年他自告奋勇给唐雪燕当翻译导致中原人身份暴露的惨痛经历是分不开的,于是只好无言,接了他递来的毡制披风便打算上马。
可是当我上马时,紫轩师父却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天上飘下的雪片发呆,许久才道:“燕山夜雪,许久没有看到过了。不想这辈子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啊。”
我先是一愣,然后指着远处暗蓝色的,在泛出橙红色光的天幕下似乎遥不可及的起伏山峦:“那就是燕山?”
“是了。”紫轩师父微微一笑:“我小时候就生活在这边,每年冬天都有很大的雪——就像现在一样。”
我实在不明白紫轩师父怎么到处乱跑,他既然来自幽燕之地,干嘛跑去蜀中游玩,还被拐到了苗疆……他的足迹简直覆盖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嘛,不知道崖州那边他去过没。
但是二货如我,此时也知道应该维持短暂的寂静,让紫轩师父好好追思一下逝去的童年时光。但一个念头突然跳到了我心里头:紫轩师父当年其实也是和父母失散的苦命儿童啊!他之所以主动要求收我为徒,会不会是出于同病相怜呢……
我望着这个细高的男人,他站在一棵积满了雪的树下,一任天空飘下的巨大雪片落满肩头,实在是颇有点儿萧瑟凄凉的美感。这安静的雪夜里天地都没有声音,只有漫漫红光把一切都照映得明晰,让我能读出受受师父秀气面容上寂寂的失意感。
他是想娘了?当这个想法划过我心田时,简直禁不住自己也鼻子一酸。但此时,紫轩师父发话了:“啧,这大雪冬夜呀,特适合聚众围炉,吃烤羊喝烈酒!爷居然陪你这么个刚杀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