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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赌为生 作者: 李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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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俊石说,嗯。     
        秦栖凤说,那输了呢。     
        王俊石急着说,不会的,我这个时候感觉好得很,就是没钱了,只要有钱,我肯定会捞回来的。说了又觉不绥,又说,我们马上就领到钱了,诺,你看,都发了领钱的条子了,领到钱我先还你,再不我把条子放到你这儿,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难处。 
          
        秦栖凤冷笑一声,她倒不是再乎他还不还她的钱,是她秦栖凤欠他太多,挡回他递过来的手说,你输了多少。     
        王俊石说,这两天手气太差,输多了。     
        秦栖凤说,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也好上这口了,那个时候你就差没把我绑在家里了。     
        王俊石说,好都好上了,你该理解的,现在厂里又那个样了,怎么活下去嘛。     
        秦栖凤说,那就以赌为生么,赌是靠得住的么。     
        王俊石说,是呀,你说的对,是该找个正经活儿,可你也知道的,赌惯了,那钱来得容易去得容易,谁还有心思去挣那些小钱,辛辛苦苦干一天活儿,跑一天摩的,还不如场子上捞一把,还要东躲西藏,怕交警抓。 
          
        这倒是真的,赌进去了的人谁会把那些小钱看在眼里,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迷恋于此而无以自拨。秦栖凤说,彻底输完了怎么办。     
        王俊石一声叹息,说,有个时候我就是觉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输完了去跳楼,反正都生活得不幸了,赌着还有希望,不赌连希望都没了,你知道么,我妈走了快半年了,她的骨灰还没葬下去,那年你出事的时候,她们把养老的钱都拿给你了,我一想着没钱让我妈入土,我就觉得不能饶恕自己,下半年兵兵该读书了,子弟校也跨了,去读其它地段的学校,便宜点的地段费都是九千六,你说我去哪儿找什么工作,什么工作我能挣到钱,给别人打点小工,糊口都不够,我还能想做其它什么,我卖了工龄也才万把块钱,把兵兵送进学校就不要吃饭了,说真的,我都想去抢银行了。     
        秦栖凤怔住了,王俊石说的话无一句不如重锤一样震击她的心,她渐渐熟悉起眼前这个王俊石来,生活随时都可以很随意地把一个人捏成任何一个样子,本来王俊石可以平静一点,可以从容一点的,可因为当初有她,他才那么不幸,再者她太理解那种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了,赌着没有希望,不赌更是没有希望,于赌场,从来都是,场上人看到的全是赢,场外人看到的全是输,或许他真的就赢了呢,要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掏出一把钱来,不过一千多块,反正手上就这点钱,有这点钱还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不如拿给他,让他去捞,输了他也知道痛了,而她两手空空的时候就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递给他说到,我只有这么点钱了,你要要,拿去吧。 
          
        王俊石倒是愣住了,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软了,没找着钱的时候一门心思,千方百计地找钱,钱找着了,一下想起万一真输了怎么办,况且是她的钱,她的吊命钱,真要输了他到哪儿去找来还她,这么一想着,反倒不敢去接钱了。 
          
        秦栖凤见他犹豫,知他犯焉了,要不让他去赌也是不可能的,过了这会儿,他还会到处找钱的,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既然让他去赌了,不如让他心安理得地去赌,上赌场最忌讳的就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赌了那么多年,她认定了一点,如果谁铁了心要去赌,且根本不听任何劝告时,与其碟碟不休的阻挠,不如干脆放开手脚让他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去赌,赌博和做任何事一样都是需要心情平静,头脑清晰的,胸无杂念的时候灵感就会频频涌现,牌一发下来,还没看,你突然就有下大注的冲动,你跟着这种感觉走,往往到最后,这一盘果然是你赢,有的时候该你下注了,你突然觉得气短,收手,果然牌小,这就是赌博的感觉,它跟作家搞创作,科学家搞科研时文思泉涌,似有神助的感觉如出一辙。那个时候她想赌时,她最害怕他阻挠她了,给他说了他又不懂,所以她才不想给他说,处处把他甩开,如今他想赌了,且不赌也不可能了,那就让他痛痛快快地去赌好了,虽然她没有多少钱支援他,但她不会给他施加心里压力。她说,你去赌吧,祝你好运,我走了。 
          
        王俊石看着秦栖凤离去的背影,心绪极其复杂,喊到,不如你去帮我打。     
        秦栖凤站住了,知道他怕了,他这么一喊,她倒真怀疑起他的赌技来,他能有多大个水平,人家做点什么手脚,他恐怕连看都看出不来,他王俊石那点脑筋,怎么玩得赢江湖上那些老千,被穿起打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越这么想越不放心他了,还不如自己去帮他打些回来,即或手气不好,至少可以帮他看到一下场子,或许她真的能帮他打回来,她转过身来说,我不想去厂里。 
          
        王俊石见她竟然同意了,她能出马让他觉得有把握多了,心头紧锁着的焦虑一下就放开了,说到,去哪儿呢。     
        秦栖凤说,我出来了就没赌过,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了,要赌你就赌大点,找那些大点的场子,赌小的没什么搞头,今天赢了明天输,到最后都是阴死的。     
        到底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王俊石觉得她比自己有气魄多了,她说的是对的,要赢钱就得去赌大,只是不放心,说到,只有那么点本钱,怎么够赌。     
        秦栖凤说,你是去赢钱,又不是去输钱。     
        王俊石说,输了呢。     
        秦栖凤说,手气不好在哪儿都要输,手气好了在哪儿都会赢钱,不再乎你手上有多少钱,你们那些小场子,赌一晚上都赢不了几个钱。     
        王俊石想了想说,李老幺他们这两天在外面榨狍子,他赢了不少钱,我打电话看一下他们这会儿还在赌没有。秦栖凤说,什么是榨狍子。     
        王俊石说,就是新纵对,现大家都在开新纵对了,你去一看就晓得了。边说边拿出电话打过去。电话一打就通,说了几句话,王俊石收了线转身对秦栖凤说,走吧,我找得到他们。说着自己上了摩托,发动了,等她上来,秦栖凤没有象以前那样骑在他的后面,而是侧坐着,用手拉着摩托的后备箱。王俊石一轰油门,摩托就出去了。车开到城南,秦栖凤基本上认不出来了,城南变化太大了,新修了宽阔的公路,到处高楼耸立,灯火辉煌,她听说这里以后就会变成新的城市中心,现在商业街都移过来了。   
        摩托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饭店里已没有客人,正要打烊,王俊石又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儿,出来个小伙,王俊石见他找人,便招呼他说,在这儿。那伙子问,是李哥一起的吧。王俊石说,是的。那伙子说,把车开进来吧。 
          
        王秦二人把摩托开进了饭店,熄了火,跟着小伙上楼去,直到了四楼,还没进门只听得里面杀声震天了。三人推了门进去。     
        屋里人声鼎沸,男人和女人们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张宽大的桌前榨狍子。这是这个城市新引进的赌法,也叫新纵对,跟老纵对有点不同。老纵对玩十八张麻将,即九个筒子各两张,打一回骰子拿一回牌就可升官。新纵对玩四十张牌,九个筒子各四张,外加四张幺鸡,分四个方位,在首,顺门,迁门,后门,坐庄的在首必须打完五次骰子,连闯五关打完一路牌才能升官。不管新老纵对,都是两张筒子比大小,打完骰子,每个下注的赌友拿着自己的两张牌跟庄家比,点子比庄家大赢,点子小输。如拿着两张一样的牌就叫纵对,这时庄家赔双,不同的是,老纵对的点子是直接相加,最大点是十七点,比如九筒加八筒。在新纵对里最大点是九点,比如三筒加六筒,幺筒加八筒,如果超过十点,如九筒加八筒十七点在新纵对里只能是七点,比三筒加五筒八点小。新纵对里十点叫睡着,即没有点,最小。幺鸡也是没有点,和几筒在一起就是几点,但两张幺鸡斗在一起却是最大的牌,鸡纵,天牌,如金花里的三个A,麻将里的十八学士。老纵对里九纵最大。 
          
        秦王二人在人堆里找到李老幺,李老幺身旁还跟着九指,罗大等二0三厂的人,李老幺见秦栖凤也来了,招呼她说,来,来,钱好赢得很,来和我榨一门。     

        秦栖凤说,我还弄不来,看看再说吧。     
        李老幺说,这有啥子难的,你以前是玩儿老纵对的得嘛,这个跟老纵对差不多,你一看就会了。才说完又听到场子上在吆喝,下起落起,票儿不要逮起。李老幺忙下注。秦栖凤就在一旁看,边看边听王俊石给她说。 
          
        赌博的原理是基本相通的,秦栖凤这等老赌棍,又玩得来老纵对,才说上一遍,看上一眼,情形已经了然在心,见场子里没有十元,二十元的,最小的都是伍拾的,知是伍拾的起注,便拿出一张百元的钱榨进去,手才拿开,牌就发到面前了,秦栖凤看见自己的注小便自觉不去拿牌,让大注拿牌,玩纵对人多了规矩就是大注审牌。一般来说,不是特别霸道,大注还是会让出一张牌来与小注同乐,两人各拿一张牌审,酝出味了再如背接头暗号般对点子,凡赌博都是越是简单越不急于把牌一下翻出,乐趣和韵味全在于将每张牌酝出的过程中。秦栖凤她们这门纵多散注中李老幺是个大注,最大注那个男人拿了一张牌后,把另一张留给李老幺,李老幺得了牌在桌了上一擦,便知是几点了,用手摸了摸,问那个男人是几,那个男人说声,睡不着,边说边亮开自己手上的牌,是张五筒,在新纵对里凡有五筒和幺鸡的牌都叫睡不着。李老幺一阵狂喜,说到,睡着了。把自己的牌拿给大注,他们这一门的人一听睡着,再看亮出的一张是五点都欣喜若狂,知另一张必是五筒了,果然,大注把另一张牌亮开,不是五纵是什么,再看庄家是个七点,这一门皆大欢喜,顿时桌上桌下票儿数得唏哩哗啦,庄家该吃的吃,该赔的赔,和他的同伴一起忙活开来,秦王二人一张钱下来还没热一下身子骨就变成三百块了,两人相视一笑,心头为之一振。 
          
        接下来又榨了两注,输了一注,庄上那人被打叭了,连呼水公司,众人说,都打完四路了,下去,该我们了。那人和众人一算,果然是四路了,那人只好怏怏下去了。李老幺喝到,该我们了,众人都说,该我们。李老幺喝到,周圆,该几号。 
          
        那个叫周圆的小伙子说,刚才是J,现在该Q了,哪个是Q。只听几人喝到,我们是Q,该我们了。边说边亮了一张Q点出来。李老幺问九指,我们是几点。九指说,K。李老幺等人只好做罢。周圆抚慰到,李哥,等一会儿,快得很,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那几个人走到官位上,边洗牌边吆喝开了,来来来,榨注榨注榨大注,就是不要榨冷注。秦栖凤一种职业意识,牢牢地盯住洗牌的人洗牌。牌一洗完码好,只听人叫到,提一墩。那人从右边提了一墩到左边。又听人叫到,磨三张。那人又把上面一层从右向左推了三张过去。又有人叫到,砍个鸡脑壳。那人又把右边上面的第一张挪到左边最后去了。众人喝,好!又听洗牌那人问庄家从哪边发牌。庄家随手一指右边,洗牌那人便把左边最后一张亮开,是张四筒,大家就知他从右边开牌了。秦栖凤一看最后的上面那张居然是四筒,她的眼睛一直跟着牌在走,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错过牌之后最后一墩的下面也是张四筒,那就是四纵了,绝对不会错,是四纵,四十张牌记起来比较困难,但偶尔几张牌她秦栖凤还是记得住的。 
          
        只听庄家高叫到,下起落起,票儿不要逮起。众人纷纷下注,秦栖凤见官开一千,便榨了两百。只听得官家一声猛喝,杀。手一扬,骰子掷出,众人的眼睛跟着骰子在宽大的桌上滚开来,待骰子落定,众人吼到,顺儿郎当,官赔三方。庄家的同伴叫到,官杀三方。按次序发了牌,各人得了牌纷纷在桌前来回擦点子,秦栖凤虽不是小注,但她们这门顺门已有人拿了牌去酝,她便等着。众人纷纷吼到,几点赢,庄家叫到,上点上点。秦栖凤牌都没看到李老幺他们就倒戈了,将牌和钱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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