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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星原也没打算待多久,抿了口茶,问了余氏的情形,得知累极的她还不知生了个女儿,便昏睡过去。
听余嬷嬷说话那口气,若不是人多,就差抹泪了。
可不,一心想拼个儿子的……也不想想这世上的事情哪能都如人意。
再说了,徐昭星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十月怀胎,哪怕生个棒槌,也是宝贝。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昭星什么都不打算说了,嘱托了两句,抬脚抬的甚是利索。
路过四妾身边,正好听见成姨娘和桂姨娘小声说:“……我说了咱们夫人就是西王母的命,富贵至极。”
这话听的没头没尾,听起来像是句奉承话,可这话要是被余氏听到,能呕死。
《墉城集仙录》上面可是说了,西王母一共有二十三个女儿。
啧啧,这有女人的地方,果然不缺好戏。
可这幸灾乐祸的嘴脸也太过难看了。
徐昭星看了成姨娘一眼,她便噤了声,还福了一福,道:“恭送二夫人。”
徐昭星问她:“你就是瞬哥的娘?”
瞬哥是三房的独苗,就是出自成姨娘的肚皮。
成姨娘一听二夫人提起了自己的宝贝疙瘩,立刻笑颜如花,道了声:“正是妾。”
话音将落,她便看见了二夫人在冷笑,还对送她出门的余嬷嬷道:“嬷嬷可别说我手伸的长,管起了三房的事情,我是心疼弟妹,这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来人啊,伺候成姨娘在地上跪上一跪,什么时候起来,等三夫人醒了,再问一问她。”
成姨娘急道:“不知二夫人为何要妾跪?”
徐昭星白了她一眼,“你是瞬哥的娘?哼,你们三夫人还活的好好的呢!”
她不喜余氏,却更看不上成姨娘的嘴脸,总有一种小三得势的即视感。
唉,这个破地儿,当个女人还真是不容易。
徐昭星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西厢房那儿烧坏的一角,已经不冒烟了。
徐昭星怔怔地看着,想事情。
想不通啊,她院里的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还有,东院的火,又是谁放的?
她可并不觉得是同一伙人所为,更不会觉得这两把火是三房的人放的。
蒋威就是一纨绔,喝花酒在行,杀人放火,他的魄力还不如蒋恩呢。
至于余氏,一个连自己房中的妾都收拾不了的女人,可见能会有多凶狠!
实在是想不通,徐昭星便让蒋肆带着陈酒去见蒋恩。
倒不是指望蒋恩能查出点什么来,毕竟损失最大的是东院,谁知道蒋恩怎么想呢!
不巧,蒋肆带着陈酒去文茂居撞见了熟人。
蒋肆机警,让陈酒在文茂居外等候,自个儿一溜烟跑了回去,告知二夫人。
“你说樊星汉去见了大爷?”
徐昭星皱起了眉头。
只听蒋肆道:“确实是他,小的瞧见了常跟在他后头的小厮,就侯在大爷的书房外。”
蒋肆犹豫了一下又道:“小的还听说大房烧死了一个小厮,并不是常跟在大爷身后的。而且奇怪的是,没人瞧见那小厮去救火,火扑灭了,才发现了黑不溜秋的尸身,又清点了人数,才知道少的是哪一个。”
这大晚上的,后院烧死了一个小厮,还不是经常跟在蒋恩身边的。
徐昭星想了一会子,拍案而起,“好你个蒋恩!”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文兴十一年十月十六,寒露已过,小雪未临,说冷不冷的天气,对于长安城里的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宣平侯府夜间的那场大火,惊动了京兆尹。
长安城里多权贵,宣平侯府是哪根葱哪根菜,若不是这场大火,恐怕已被很多人忘记。
想那蒋家,也不是没有辉煌过。
如今呢,嫡系后继无人,庶出的两房倒是想折腾点什么出来,可哪有那么容易。
京兆尹*例行公事上门问询,那蒋家的大爷是个五经博士,家中正有访客。
客与他还很是熟稔,正是一起喝过好多次酒的樊爷。
既然都是熟人,*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捉住放火的贼人。
谁知,蒋恩却道,乃是家中守夜的丫头打翻了烛火,这才不幸走了火。
人家都说了,一切怪自己。
*自然乐的就此打道回府,临走前,又与樊爷约定了下回喝酒的时间。
这一来一回,又天下太平。
*还许愿,若差事都能如此简单。
一出了蒋家,*便瞧见三五成群的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交换信息。
他不以为意,拍马前行。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侯府还是个深严大院。
吃瓜群众还是听说了着火的地方就是庶出的大房,不仅如此,又听说三房今儿晌午头上添了个姑娘。
便有多事的人道,这姑娘是不是太邪气?一出生就带来了火患,这往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真是人有一张口,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人不仅缺德,还缺行。
好在好容易醒转过来的余氏还不知情,若不然又得昏厥过去。
余嬷嬷把才出生的小姑娘抱给余氏瞧,粉□□白的小脸,活脱脱就和蒋威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她两个姐姐都要讨喜。
余氏却还是好哭了一场,才想起夜间失火的事儿来。
余嬷嬷便将这半日东院以及中院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余氏听,说完还感慨一句:“三姑娘,你说这蒋家是不是…中了邪?”
三夫人余氏未出阁之前,在娘家也是老三,余嬷嬷是她的奶嬷嬷,打小将她搂大,余嬷嬷的两个女儿又搂大了她的两个女儿。
这情分,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了。
余氏叹了口气,这人就是这样,家里的其他姐妹还羡慕她嫁进了侯府,实际上冷暖自知。
她瞧了又瞧自己怀中的小女儿,嫌弃不了,疼爱又无能,泪花子直冲眼皮儿。
到底没忍住,问道:“三爷……回来了吗?”
蒋三爷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归家了,只差了人回来告诉余氏,说他去了城外头的庄子。
余嬷嬷这才想起成姨娘的事情来,正色道:“三姑娘,三爷如今不回正好,你赶紧的收拾了那浪蹄子才是正事情。”
便又将二夫人发落了成姨娘的事由一说。
余氏冷声道:“她整日教瞬哥儿叫她娘,还以为我不知情,我不过是看不上她,更看不上她的儿子,哪知……”自己的肚皮不争气。
“叫我说,不如留子去母……”余嬷嬷压低了声音,“把那浪蹄子除掉,剩个小子。姑娘不生儿子便罢,精心养着就成。生了儿子……更加精心的养,三爷只会感念姑娘的良苦用心。”
余氏心下一惊,后宅中的手段,她不是不知,不过是把庶子养费而已,她只是一直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与蒋恩生了嫌隙。
可一个主母,庶子渐大,她若当真不能得男,这往后的日子势必难过的紧。
她咬了牙道:“那浪蹄子不除不行,如今却不是除掉她的最佳时机,待过了这几日,我定叫她后悔为人。眼下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嬷嬷你去大房和二房帮我传句话,就说‘我余凤如即便害人也会明刀子捅进去,绝不会干那背地里放火的事情’。”
东院和中院都起了火,她可是得尽快择干净。
——
事情其实有点儿乱,即便余嬷嬷不来传话,徐昭星也并不曾怀疑三房。
她有先入为主的意识,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大房,要问原因,就是因为大房也着了火,她下意识就觉得那是贼喊捉贼。
可大房烧的实在有点儿太惨,血本下的太大,一时之间混淆了她的判断力。
如今樊星汉都登门了,且不说他登门所为何事,单只说那个烧死的小厮,十有*就是杀人灭口。
她一开始就觉得这莫名奇妙的火势,肯定是“自己人”为之。
要不然呢!她与人无怨无仇,也不是图财,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玩放火找尿床嘛!
思来想去,徐昭星以为的,她院中的火是蒋恩找人放的,绝对错不了。
而蒋恩院中的火,很有可能是樊星汉找人为之。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关键,撸了袖子,准备去掐蒋恩脖子的时候,自己劝了自己一句,别冲动。
大房这是真想弄死她没错。
就是没料到,她找了个外援,更没想到她运气好。
她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智商一般,情商也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想的开不要脸。
可这一回,她觉得自己想不开了。
别人想让她死!卧槽,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可现在去对质的话,已经死无对证。
她劝自己冷静下来,再探一探还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这一探不要紧,听说京兆尹都来了。
自然也打听到了蒋恩应付京兆尹的说辞。
徐昭星越发觉得不能轻饶了蒋恩。
就是这时,樊星汉托了陈酒转交给她一封信。
上次没来及说的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写在了信上。
说起来,很简单。
看起来,愤怒至极。
那歹毒的心思,简直畜生不如。
整件事情,不过是蒋恩搭上了圣上身边的红人。
红人三番两次在圣上的面前提起蒋家未曾封爵之事,圣上并不以为意。
紧接着才有了蒋恩听了蒋威的劝告,动心想给她请立贞洁碑之事,被她破局,蒋恩便又想还是死人最听话。
当然,这是樊星汉根据外面的消息,猜测出来的,蒋恩才不会亲口承认。
但,如今看来,就是如此呢。
樊星汉在信的末尾特别嘱咐,叫她稍安勿躁。
还说,他与京兆尹有些交情。
其实他今日上门,也正是算着京兆尹会来而已。
那信,徐昭星看完便撕掉了。
撕的粉碎,还在心里劝慰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撕碎了蒋恩,犹如这信。
她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开口叫了慧珠,道:“藏书房从今日起闭门谢客,至于原因,就说我二房不明原因起火,我因为惊吓生了病。”
即使什么都干不了,她也要闹的满城风雨。
蒋恩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还不是因为他觉得她是个无依无靠,即使死了,都不会有人问起的人。
这是逼她到处刷存在感的节奏。
蒋恩确实那么想,可偏偏今儿樊星汉来此,已经示了威,不仅炫耀了财力,还炫耀了人脉,带来了诸多的礼物,都是请他转交给徐氏和蒋瑶笙。
蒋恩的心里明白,那徐氏如今是动不得了。
他就没敢往后院去,脑子一阵一阵的发热,无处发泄情绪。
洪氏醒了之后,差明月来找他。
他也没有去。
他知道洪氏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重新建房子之类的事情,可他现在不想提,他需要平静,更不想看见洪氏哭泣。
他与洪氏说不上是恩爱的夫妻,他一直都明白,即使洪氏从没有说过,他也知道她是看不上他的。
既看不上他的人,也看不上他的身份。
她的心里另外有人,便是在他前头的那个短命的未婚夫君。
活人再怎么争,也争不过死人。
但,如果他做了宣平侯,她成了侯夫人的话,至少身份上他再不比那人低。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芥蒂。
再有,她嫁给他这么些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并非没有一点功绩。
但如今,后院的库房烧毁了一半,那里头放置的多半是洪氏的嫁妆。
她没了傍身的东西,便不能贴补日常家用,自然要问他要银子。
可他的私库,为了巴结宰相赵器的外甥林琅,早就没了值钱的东西。
说他狠,狠的过这招釜底抽薪?
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活一天,就得为生活操碎了心。
一夜之间白头,说的可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蒋恩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宿。
清早,蒋东大着胆子去请安,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因他们大爷忽然白了两鬓。
另一边,樊星汉也是一夜未眠,他立在窗边,看了一夜的夜景,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盘旋不去,那就是蒋家大房的那把火,究竟是什么人放的?
当然不是他,对于他来说,蒋家的一草一木,都得珍惜。
难道是巧合?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失火的时间太巧妙,烧死的小厮也叫人觉得莫名奇妙。
蒋恩就是再笨,也不会干出叫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杀人灭口的事情。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火患后的重建工作,因为要和外头的人打交道,徐昭星交给了慧玉去做。
慧润的手伤好在并不严重,只伤了碗底大小的一块,但会留下疤却是肯定的。
她自个儿说:“这点儿伤不碍事。”然后该干啥干啥。
徐昭星也不拦她,却找了专门的小丫头伺候她,就连擦脸也不许她沾水一下。
这几日,银子支出又是不少,单赏给陈酒就有数十两,其他参与救火的家奴也是人人有赏。
不过这一次,慧圆一句都没有唠叨,跟在慧玉的后面忙死忙活,干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将用银子的地方,大事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