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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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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未闻古典以三事之重出之国者。汉氏诸侯王位尊势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

  昔申无宇曰「五大不在边」,先儒以为贵宠公子公孙,累世正卿也。又曰「五细不在庭」,先儒以为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也。不在庭,不在朝廷为政也。又曰:「亲不在外,羁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之。」叔向有言:「公室将卑,其枝叶先落。」公族,公室之本,而去之,谚所谓芘焉而纵寻斧柯者也。

  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周室大坏,宣王中兴,四夷交侵,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

  旉草议,先以呈父纯,纯不禁。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并过其事。武帝以博士不答所问,答所不问,大怒,事下有司。尚书硃整、褚等奏:「旉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恶言,假托无讳,请收旉等八人付廷尉科罪。」旉父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

  廷尉刘颂又奏旉等大不敬,弃市论,求平议。尚书又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谓硃整曰:「国家乃欲诛谏臣!官立八座,正为此时,卿可共驳正之。」整不从,骏怒起,曰:「非所望也!」乃独为驳议。左仆射魏舒、右仆射下邳王晃等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等备为儒官,不念奉宪制,不指答所问,敢肆其诬罔之言,以干乱视听。而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及家人并自首,大信不可夺。秦秀、傅珍前者虚妄,幸而得免,复不以为惧,当加罪戮,以彰凶慝。犹复不忍,皆丐其死命。秀、珍、旉等并除名。」后数岁,复起为散骑侍郎。终于国子祭酒。

  秦秀,字玄良,新兴云中人也。父朗,魏骁骑将军。秀少敦学行,以忠直知名。咸宁中,为博士。何曾卒,下礼官议谥。秀议曰:

  故太宰何曾,虽阶世族之胤,而少以高亮严肃,显登王朝。事亲有色养之名,在官奏科尹模,此二者实得臣子事上之概。然资性骄奢,不循轨则。《诗》云:「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人具尔瞻。」言其德行高峻,动必以礼耳。丘明有言:「俭,德之恭;侈,恶之大也。」大晋受命,劳廉隐约,曾受宠二代,显赫累世。暨乎耳顺之年,身兼三公之位,食大国之租,荷保傅之贵,执司徒之均。二子皆金貂卿校,列于帝侧。方之古人,责深负重,虽举门尽死,犹不称位。而乃骄奢过度,名被九域,行不履道,而享位非常。以古义言之,非惟失辅相之宜,违断金之利也。秽皇代之美,坏人伦之教,生天下之丑,示后生之傲,莫大于此。自近世以来,宰臣辅相,未有受垢辱之声,被有司之劾,父子尘累而蒙恩贷若曾者也。

  周公吊二季之陵迟,哀大教之不行,于是作谥以纪其终。曾参奉之,启手归全,易箦而没,盖明慎终,死而后已。齐之史氏,乱世陪臣耳,犹书君贼,累死不惩。况于皇代守典之官,敢畏强盛,而不尽礼。管子有言:「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宰相大臣,人之表仪,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是则帝室无正刑也。王公贵人,复何畏哉!所谓四维,复何寄乎!谨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曾之行己,皆与此同,宜谥缪丑公。

  时虽不同秀议,而闻者惧焉。

  秀性忌谗佞,疾之如仇,素轻鄙贾充,及伐吴之役,闻其为大都督,谓所亲者曰:「充文案小才,乃居伐国大任,吾将哭以送师。」或止秀曰:「昔蹇叔知秦军必败,故哭送其子耳。今吴君无道,国有自亡之形,群率践境,将不战而溃。子之哭也,既为不智,乃不赦之罪。」于是乃止。及孙皓降于王濬,充未之知,方以吴未可平,抗表请班师。充表与告捷同至,朝野以充位居人上,智出人下,佥以秀为知言。

  及充薨,秀议曰:「充舍宗族弗授,而以异姓为后,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圣人岂不知外孙亲邪!但以义推之,则无父子耳。又案诏书'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如太宰,所取必己自出如太宰,不得以为比'。然则以外孙为后,自非元功显德,不之得也。天子之礼,盖可然乎?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祸门。《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不从。

  王濬有平吴之勋,而为王浑所谮毁。帝虽不从,无明赏罚,以濬为辅国大将军,天下咸为之怨。秀乃上言曰:「自大晋启祚,辅国之号,率以旧恩。此为王濬无功之时,受九列之显位,立功之后更得宠人之辱号也。四海视之,孰不失望!蜀小吴大,平蜀之后,二将皆就加三事,今濬还而降等,天下安得不惑乎!吴之未亡也,虽以三祖之神武,犹躬受其屈。以孙皓之虚名,足以惊动诸夏,每一小出,虽圣心知其垂亡,然中国辄怀惶怖。当尔时,有能借天子百万之众,平而有之,与国家结兄弟之交,臣恐朝野实皆甘之耳。今濬举蜀、汉之卒,数旬而平吴,虽举吴人之财宝以与之,本非己分有焉,而遽与计校乎?」

  后与刘暾等同议齐王攸事,忤旨,除名。寻复起为博士。秀性悻直,与物多忤。为博士前后垂二十年,卒于官。

  史臣曰:齐献王以明德茂亲,经邦论道,允厘庶绩,式叙彝伦。武帝纳奸谄之邪谋,怀绍终之远虑,遂乃君兹青土,作牧东籓。远迩惊嗟,朝野失望。曹志等服膺教义,方轨儒门,蹇蹇匪躬,慺慺体国。故能抗言凤阙,忤犯龙鳞,身虽暂屈,道亦弘矣!庾氏世载清德,见称于世,汝颍之多奇士,斯焉取斯。谋甫素疾佞邪,而发因醉饱,投鼠忌器,岂易由言。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子玄假誉攘善,将非盗乎!

  赞曰:魏氏维城,济北知名。颍川多士,峻亦飞英。长岑徇义,祭酒遗荣。谋甫三爵,酗'QBDM'斯作。象既攘善,秀惟瘅恶。旉献嘉谋,几趋鼎镬。

 





卷五十一

列传第二十一

皇甫谧子方回挚虞束皙王接

  皇甫谧,字士安,幼名静,安定朝那人,汉太尉嵩之曾孙也。出后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或以为痴。尝得瓜果,辄进所后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经》云:'三牲之养,犹为不孝。'汝今年余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入道,无以慰我。」因叹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岂我居不卜邻,教有所阙,何尔鲁钝之甚也!修身笃学,自汝得之,于我何有!」因对之流涕。谧乃感激,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怠。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农,遂博综典籍百家之言。沈静寡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为务,自号玄晏先生。著《礼乐》、《圣真》之论。后得风痹疾,犹手不辍卷。

  或劝谧修名广交,谧以为「非圣人孰能兼存出处,居田里之中亦可以乐尧、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后为名乎」。作《玄守论》以答之,曰:

  或谓谧曰:「富贵人之所欲,贫贱人之所恶,何故委形待于穷而不变乎?且道之所贵者,理世也;人之所美者,及时也。先生年迈齿变,饥寒不赡,转死沟壑,其谁知乎?」

  谧曰:「人之所至惜者,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所不可犯者,疾病也。若扰全道以损性命,安得去贫贱存所欲哉?吾闻食人之禄者怀人之忧,形强犹不堪,况吾之弱疾乎!且贫者士之常,贱者道之实,处常得实,没齿不忧,孰与富贵扰神耗精者乎!又生为人所不知,死为人所不惜,至矣!喑聋之徒,天下之有道者也。夫一人死而天下号者,以为损也;一人生而四海笑者,以为益也。然则号笑非益死损生也。是以至道不损,至德不益。何哉?体足也。如回天下之念以追损生之祸,运四海之心以广非益之病,岂道德之至乎!夫唯无损,则至坚矣;夫唯无益,则至厚矣。坚故终不损,厚故终不薄。苟能体坚厚之实,居不薄之真,立乎损益之外,游乎形骸之表,则我道全矣。」

  遂不仕。耽玩典籍,忘寝与食,时人谓之「书淫」。或有箴其过笃,将损耗精神。谧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况命之修短分定悬天乎!」

  叔父有子既冠,谧年四十丧所生后母,遂还本宗。

  城阳太守梁柳,谧从姑子也,当之官,人劝谧饯之。谧曰:「柳为布衣时过吾,吾送迎不出门,食不过盐菜,贫者不以酒肉为礼。今作郡而送之,是贵城阳太守而贱梁柳,岂中古人之道,是非吾心所安也。」

  时魏郡召上计掾,举孝廉;景元初,相国辟,皆不行。其后乡亲劝令应命,谧为《释劝论》以通志焉。其辞曰:

  相国晋王辟余等三十七人,及泰始登禅,同命之士莫不毕至,皆拜骑都尉,或赐爵关内侯,进奉朝请,礼如侍臣。唯余疾困,不及国宠。宗人父兄及我僚类,咸以为天下大庆,万姓赖之,虽未成礼,不宜安寝,纵其疾笃,犹当致身。余唯古今明王之制,事无巨细,断之以情,实力不堪,岂慢也哉!乃伏枕而叹曰:「夫进者,身之荣也;退者,命之实也。设余不疾,执高箕山,尚当容之,况余实笃!故尧、舜之世,士或收迹林泽,或过门不敢入。咎繇之徒两遂其愿者,遇时也。故朝贵致功之臣,野美全志之士。彼独何人哉!今圣帝龙兴,配名前哲,仁道不远,斯亦然乎!客或以常言见逼,或以逆世为虑。余谓上有宽明之主,下必有听意之人,天网恢恢,至否一也,何尤于出处哉!」遂究宾主之论,以解难者,名曰《释劝》。

  客曰:「盖闻天以悬象致明,地以含通吐灵。故黄钟次序,律吕分形。是以春华发萼,夏繁其实,秋风逐暑,冬冰乃结。人道以之,应机乃发。三材连利,明若符契。故士或同升于唐朝,或先觉于有莘,或通梦以感主,或释钓于渭滨,或叩角以干齐,或解褐以相秦,或冒谤以安郑,或乘驷以救屯,或班荆以求友,或借术于黄神。故能电飞景拔,超次迈伦,腾高声以奋远,抗宇宙之清音。由此观之,进德贵乎及时,何故屈此而不伸?今子以英茂之才,游精于六艺之府,散意于众妙之门者有年矣。既遭皇禅之朝,又投禄利之际,委圣明之主,偶知己之会,时清道真,可以冲迈,此真吾生濯发云汉、鸿渐之秋也。韬光逐薮,含章未曜,龙潜九泉,坚焉执高,弃通道之远由,守介人之局操,无乃乖于道之趣乎?

  且吾闻招摇昏回则天位正,五教班叙则人理定。如今王命切至,委虑有司,上招迕主之累,下致骇众之疑。达者贵同,何必独异?群贤可从,何必守意?方今同命并臻,饥不待餐,振藻皇涂,咸秩天官。子独栖迟衡门,放形世表,逊遁丘园,不睨华好,惠不加人,行不合道,身婴大疢,性命难保。若其羲和促辔,大火西穨,临川恨晚,将复何阶!夫贵阴贱璧,圣所约也;颠倒衣裳,明所箴也。子其鉴先哲之洪范,副圣朝之虚心,冲灵翼于云路,浴天池以濯鳞,排阊阖,步玉岑,登紫闼,侍北辰,翻然景曜,杂沓英尘。辅唐、虞之主,化尧舜、之人,宣刑错之政,配殷、周之臣,铭功景钟,参叙彝伦,存则鼎食,亡为贵臣,不亦茂哉!而忽金白之辉曜,忘青紫之班瞵,辞容服之光粲,抱弊褐之终年,无乃勤乎!」

  主人笑而应之曰:「吁!若宾可谓习外观之晖晖,未睹幽人之仿佛也;见俗人之不容,未喻圣皇之兼爱也;循方圆于规矩,未知大形之无外也。故曰,天玄而清,地静而宁,含罗万类,旁薄群生,寄身圣世,托道之灵。若夫春以阳散,冬以阴凝,泰液含光,元气混蒸,众品仰化,诞制殊征。故进者享天禄,处者安丘陵。是以寒暑相推,四宿代中,阴阳不治,运化无穷,自然分定,两克厥中。二物俱灵,是谓大同;彼此无怨,是谓至通。

  若乃衰周之末,贵诈贱诚,牵于权力,以利要荣。故苏子出而六主合,张仪入而横势成,廉颇存而赵重,乐毅去而燕轻,公叔没而魏败,孙膑刖而齐宁,蠡种亲而越霸,屈子疏而楚倾。是以君无常籍,臣无定名,损义放诚,一虚一盈。故冯以弹剑感主,女有反赐之说,项奋拔山之力,蒯陈鼎足之势,东郭劫于田荣,颜阖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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