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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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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引兵至荥阳,以太元八年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建元曰燕元。令称统府,府置四佐,王公已下称臣,凡所封拜,一如王者,以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翟檀为柱国大将军、弘农王;弟德为车骑大将军、范阳王;兄子楷征西大将军、太原王。众至二十余万,济自石门,长驱攻鄴。农、楷、绍、宙等率众会垂。立子宝为燕王太子,封功臣为公侯伯子男者百余人。

  苻丕乃遣侍郎姜让谓垂曰:「往岁大驾失据,君保卫銮舆,勤王诚义,迈踪前烈。宜述修前规,终忠贞之节,奈何弃崇山之功,为此过举!过贵能改,先贤之嘉事也。深宜详思,悟犹未晚。」垂谓让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家国之业,与秦永为邻好。何故暗于机运,不以鄴见归也?大义灭亲,况于意气之顾!公若迷而不返者,孤亦欲窃兵势耳。今事已然,恐单马乞命不可得也。」让厉色责垂曰:「将军不容于家国,投命于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军风殊类别,臭味不同,奇将军于一见,托将军以断金,宠逾宗旧,任齐懿籓,自古君臣冥契之重,岂甚此邪!方付将军以六尺之孤,万里之命,奈何王师小败,便有二图!夫师起无名,终则弗成,天之所废,人不能支。将军起无名之师,而欲兴天所废,窃未见其可。长乐公主上之元子,声德迈于唐、卫,居陕东之任,为朝廷维城,其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大夫死王事,国君死社稷,将军欲裂冠毁冕,拔本塞源者,自可任将军兵势,何复多云。但念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旗,高世之忠,忽为逆鬼,窃为将军痛之。」垂默然。左右劝垂杀之,垂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犬各吠非其主,何所问也!」乃遣让归。

  垂上表于苻坚曰:「臣才非古人,致祸起萧墙,身婴时难,归命圣朝。陛下恩深周、汉,猥叨微顾之遇,位为列将,爵忝通侯,誓在戮力输诚,常惧不及。去夏桓冲送死,一拟云消,回讨郧城,俘馘万计,斯诚陛下神算之奇,颇亦愚臣忘死之效。方将饮马桂州,悬旌闽会,不图天助乱德,大驾班师。陛下单马奔臣,臣奉卫匪贰,岂陛下圣明鉴臣单心,皇天后土实亦知之。臣奉诏北巡,受制长乐。然丕外失众心,内多猜忌,今臣野次外庭,不听谒庙。丁零逆竖寇逼豫州,丕迫臣单赴,限以师程,惟给弊卒二千,尽无兵杖,复令飞龙潜为刺客。及至洛阳,平原公晖复不信纳。臣窃惟进无淮阴功高之虑,退无李广失利之愆,惧有青蝇,交乱白黑,丁零夷夏以臣忠而见疑,乃推臣为盟主。臣受托善始,不遂令终,泣望西京,挥涕即迈。军次石门,所在云赴,虽复周武之会于孟津,汉祖之集于垓下,不期之众,实有甚焉。欲令长乐公尽众赴难,以礼发遣,而丕固守匹夫之志,不达变通之理。臣息农收集故营,以备不虞,而石越倾鄴城之众,轻相掩袭,兵阵未交,越已陨首。臣既单车悬轸,归者如云,斯实天符,非臣之力。且鄴者臣国旧都,应即惠及,然后西面受制,永守东籓,上成陛下遇臣之意,下全愚臣感报之诚。今进师围鄴,并喻丕以天时人事。而丕不察机运,杜门自守,时出挑战,锋戈屡交,恆恐飞矢误中,以伤陛下天性之念。臣之此诚,未简神听,辄遏兵止锐,不敢窃攻。夫运有推移,去来常事,惟陛下察之。」

  坚报曰:「朕以不德,忝承灵命,君临万邦,三十年矣。遐方幽裔,莫不来庭,惟东南一隅,敢违王命。朕爰奋六师,恭行天罚,而玄机不吊,王师败绩。赖卿忠诚之至,辅翼朕躬,社稷之不陨,卿之力也。《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方任卿以元相,爵卿以郡侯,庶弘济艰难,敬酬勋烈,何图伯夷忽毁冰操,柳惠倏为淫夫!览表惋然,有惭朝士。卿既不容于本朝,匹马而投命,朕则宠卿以将位,礼卿以上宾,任同旧臣,爵齐勋辅,歃血断金,披心相付。谓卿食椹怀音,保之偕老。岂意畜水覆舟,养兽反害,悔之噬脐,将何所及!诞言骇众,夸拟非常,周武之事,岂卿庸人所可论哉!失笼之鸟,非罗所羁;脱网之鲸,岂罟所制!翘陆任怀,何须闻也。念卿垂老,老而为贼,生为叛臣,死为逆鬼,侏张幽显,布毒存亡,中原士女,何痛如之!朕之历运兴丧,岂复由卿!但长乐、平原以未立之年,遇卿于两都,虑其经略未称朕心,所恨者此焉而已。」

  垂攻拔鄴郛,丕固守中城,垂堑而围之,分遣老弱于魏郡、肥乡,筑新兴城以置辎重,拥漳水以灌之。

  翟斌潜讽丁零及西人,请斌为尚书令。垂访之群僚,其安东将军封衡厉色曰:「马能千里,不免羁靽,明畜生不可以人御也。斌戎狄小人,遭时际会,兄弟封王,自驩兜已来,未有此福。忽履盈忘止,复有斯求,魂爽错乱,必死不出年也。」垂犹隐忍容之,令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台既未建,此官不可便置。待六合廓清,更当议之。」斌怒,密应苻丕,潜使丁零决防溃水。事泄,垂诛之。斌兄子真率其部众北走邯郸,引兵向鄴,欲与丕为内外之势,垂令其太子宝、冠军慕容隆击破之。真自邯郸北走,又使慕容楷率骑追之,战于下邑,为真所败,真遂屯于承营。垂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守死不降。丁零叛扰,乃我腹心之患。吾欲迁师新城,开其逸路,进以谢秦主畴昔之恩,退以严击真之备。」于是引师去鄴,北屯新城。慕容农进攻翟嵩于黄泥,破之。垂谓其范阳王德曰:「苻丕吾纵之不能去,方引晋师规固鄴都,不可置也。」进师又攻鄴,开其西奔之路。

  垂将有北都中山之意,农率众数万迎之。群僚闻慕容为苻坚所杀,劝垂僭位。垂以慕容冲称号关中,不许。

  晋龙骧将军刘牢之率众救苻丕,至鄴,垂逆战,败绩,遂撤鄴围,退屯新城。垂自新城北走,牢之追垂,连战皆败。又战于五桥泽,王师败绩,德及隆引兵要之于五丈桥,牢之驰马跳五丈涧,会苻丕救至而免。

  翟真去承营,徙屯行唐,真司马鲜于乞杀真,尽诛翟氏,自立为赵王。营人攻杀乞,迎立真从弟成为主,真子辽奔黎阳。

  高句骊寇辽东,垂平北慕容佐遣司马郝景率众救之,为高句骊所败,辽东、玄菟遂没。

  建节将军徐岩叛于武邑,驱掠四千余人,北走幽州。垂驰敕其将平规曰:「但固守勿战,比破丁零,吾当自讨之。」规违命距战,为岩所败。岩乘胜入蓟,掠千余户而去,所过寇暴,遂据令支。

  翟成长史鲜于得斩成而降,垂入行唐,悉坑其众。

  苻丕弃鄴城,奔于并州。

  慕容农攻克令支,斩徐岩兄弟。时伐高句骊,复辽东、玄菟二郡,还屯龙城。

  垂定都中山,群僚劝即尊号,具典仪,修郊燎之礼。垂从之,以太元十一年僭即位。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兴,置百官,缮宗庙社稷,立宝为太子。以其左长史库辱官伟、右长史段崇、龙骧张崇,中山尹封衡为吏部尚书,慕容德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抚军慕容麟为卫大将军,其余拜授有差。追尊母兰氏为文昭皇后,迁皝后段氏,以兰氏配飨。博士刘详、董谧议以尧母妃位第三,不以贵陵姜嫄,明圣王之道以至公为先。垂不从。

  遣其征西慕容楷、卫军慕容麟、镇南慕容绍、征虏慕容宙等攻苻坚冀州牧苻定、镇东苻绍、幽州牧苻谟、镇北苻亮。楷与定等书,喻以祸福,定等悉降。

  垂留其太子宝守中山,率诸将南攻翟辽,以楷为前锋都督。辽之部众皆燕、赵人也,咸曰:「太原王之子,吾之父母。」相率归附。辽惧,遣使请降。垂至黎阳,辽肉袒谢罪,垂厚抚之。

  为其太子宝起承华观,以宝录尚书政事,巨细皆委之,重总大纲而已。立其夫人段氏为皇后。又以宝领侍中、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幽州牧。建留台于龙城,以高阳王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时慕容及诸宗室为苻坚所害者,并招魂葬之。

  清河太守贺耕聚众定陵以叛,南应翟辽,慕容农讨斩之,毁定陵城。进师入鄴,以鄴城广难固,筑凤阳门大道之东为隔城。

  其尚书郎娄会上疏曰:「三年之丧,天下之达制,兵荒杀礼,遂以一切取士。人心奔兢,苟求荣进,至乃身冒缞绖,以赴时役,岂必殉忠于国家,亦昧利于其间也。圣王设教,不以颠沛而亏其道,不以丧乱而变其化,故能杜豪兢之门,塞奔波之路。陛下钟百王之季,廓中兴之业,天下渐平,兵革方偃,诚宜蠲荡瑕秽,率由旧章。吏遭大丧,听终三年之礼,则四方知化,人斯服礼。」垂不从。

  翟辽死,子钊代立,攻逼鄴城,慕容农击走之。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于黎阳津,钊于南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坚子何能为,吾今为鲫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百余艘,载疑兵列杖,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镇、骠骑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而奔还,士众疲渴,走归滑台,钊携妻子率数百骑北趣白鹿山。农追击,尽擒其众,钊单骑奔长子。钊所统七郡户三万八千皆安堵如故。徙徐州流人七千余户于黎阳。

  于是议征长子。诸将咸谏,以慕容永未有衅,连岁征役,士卒疲怠,请俟他年。垂将从之,及闻慕容德之策,笑曰:「吾计决矣。且吾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克之,不复留逆贼以累子孙也。」乃发步骑七万,遣其丹阳王慕容赞、龙骧张崇攻永弟支于晋阳。永遣其将刁云、慕容钟率众五万屯潞川。垂遣慕容楷出自滏口,慕容农入自壶关,垂顿于鄴之西南,月余不进。永谓垂诡道伐之,乃摄诸军还杜太行轵关。垂进师入自天井关,至于壶壁。永率精卒五万来距,阻河曲以自固,驰使请战。垂列阵于壶避之南,农、楷分为二翼,慕容国伏千兵于深涧,与永大战。垂引军伪退,永追奔数里,国发伏兵驰断其后,楷、农夹击之,永师大败,斩首八千余级,永奔还长子。慕容赞攻克晋阳。垂进围长子,永将贾韬潜为内应。垂进军入城,永奔北门,为前驱所获,于是数而戮之,并其所署公卿刁云等三十余人。永所统新旧八郡户七万六千八百及乘舆、服御、伎乐、珍宝悉获之,于是品物具矣。

  使慕容农略地河南,攻廪丘、阳城,皆克之,太山、琅邪诸郡皆委城奔溃,农进师临海,置守宰而还。垂告捷于龙城之庙。

  遣其太子宝及农与慕容麟等率众八万伐魏,慕容德、慕容绍以步骑一万八千为宝后继。魏闻宝将至,徙往河西。宝进师临河,惧不敢济。还次参合,忽有大风黑气,状若堤防,或高或下,临覆军上。沙门支昙猛言于宝曰:「风气暴迅,魏军将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宝笑而不纳。昙猛固以为言,乃遣麟率骑三万为后殿,以御非常。麟以昙猛言为虚,纵骑游猎。俄而黄雾四塞,日月晦冥,是夜魏师大至,三军奔溃,宝与德等数千骑奔免,士众还者十一二,绍死之。初,宝至幽州,所乘车轴无故自折。术士靳安以为大凶,固劝宝还,宝怒不从,故及于败。

  宝恨参合之败,屡言魏有可乘之机。慕容德亦曰:「魏人狃于参合之役,有陵太子之心,宜及圣略,摧其锐志。」垂从之,留德守中山,自率大众出参合,凿山开道,次于猎岭。遣宝与农出天门,征北慕容隆、征西慕容盛逾青山,袭魏陈留公泥于平城,陷之,收其众三万余人而还。

  垂至参合,见往年战处积骸如山,设吊祭之礼,死者父兄一时号哭,军中皆恸。垂惭愤欧血,因而寝疾,乘马舆而进。过平城北三十里,疾笃,筑燕昌城而还。宝等至云中,闻垂疾,皆引归。及垂至于平城,或有叛者奔告魏曰:「垂病已亡,舆尸在军。」魏又闻参合大哭,以为信然,乃进兵追之,知平城已陷而退,还馆阴山。垂至上谷之沮阳,以太元二十一年死,时年七十一,凡在位十三年。遗令曰:「方今祸难尚殷,丧礼一从简易,朝终夕殡,事讫成服,三日之后,释服从政。强寇伺隙,秘勿发丧,至京然后举哀行服。」宝等遵行之。伪谥成武皇帝,庙号世祖,墓曰宣平陵。

 





卷一百二十四

载记第二十四

慕容宝慕容盛慕容熙慕容云

  慕容宝,字道祐,垂之第四子也。少轻果无志操,好人佞己。苻坚时为太子洗马、万年令。坚淮肥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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