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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终于明白。有些意气,不得不争!
我轻轻放下那张支票,推回去给黄嘉华。当然我可以扔到地上,甚至摔到他的脸上。但,何必?不过是个传话的工具而已。
他立时挑眉看着我,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紧张。
我平静的说:“我没有嫌钱少,也没有故意欲擒故纵,打算放长线钓大鱼!我只是尚有一丝廉耻!你去告诉郑家人,我会买下个月的机票回中国去,从此和郑杰森人各天涯,两不相见。”
眼泪忽然上涌,我急急仰起头,把眼泪憋回去。犯不着给人看洋相!我跳起来:“就这些话!告辞!”
我奔出门去,泪如绝堤。
8
伦敦的冬夜,一向来的早,往往不过四五点钟就已经夜色茫茫。我在街上四处游荡,孤魂野鬼一般。但,胃肠齐齐造反,提醒我左右不过还是一具平凡肉身而已。
在街头小店胡乱买一只三明治,一杯热可可,狼吞虎咽,胃肠皆安,心也渐渐明白起来。
死?哪那么容易?饿都捱不得!我割过腕,再明白不过那种再世为人的滋味!
郑杰森也算明白人,死过一回,醒来即时认作失忆,独独不再记得王小艾这个人。郑家人失而复得,真也好,假也好,反正不肖子已经回心转意,乐得大方拿十万镑买个安心。不过一份露水姻缘,一出手就是十万镑!郑杰森还有什么好愧疚?真的追到伦敦来也不过陪我一起熬日子,他舍得抛弃一下生就叨在嘴里的金勺子?
哪那么容易放得下?从前我住家里,锦衣玉食,还是只觉得万事皆不如意。如今家败了,想回也回不得,我才深深怀念起旧日时光。
多久没有痛快的洗一下热水浴?一层楼里住七八个人,却只得小小一间浴室。冲个淋浴都总有人过来敲门等着上厕所。等到早上齐齐起床去上课,更是打架一样的抢用洗手间,往往三五个女生挤成一团刷牙洗面。
郑杰森他受得了?他水只喝法国依云,内衣只穿CK,白毛巾都要从玛莎成打买回来,他受得了才怪!
我原谅他!我只能怪我自己,我不得爱神眷顾,一次又一次的贪婪出手,最终不过伤已伤人。
我在网上订机票。伦敦至哈尔滨,单程!
只能托运二十公斤行李!我在家里愁眉哭脸整理行装。
来英国的时候,也不过才带了二十公斤,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装了满满一箱的酸梅,鱼片,牛肉干,旧版红楼梦,自小抱大的卡通玩具公仔。其他的,到了伦敦现置,喜欢什么随手买回去,很快装满一间屋。
如今,全成身外之物。
我塞几件牛仔裤,白衬衫进箱子里。随手抓起一件印度沙丽扔出老远。当初怎么想到买回来?累累赘赘,怎么能穿出门去?哈,这一双鞋子竟然足有十一公分高,且大红色,漆皮,竟然还是双香奈儿,随手又甩出老远去。真不知道我从前品味那样差,竟然肯花大价钱收罗这样的垃圾。
只一会儿就狼藉一室,我索性逃出去。
我去外卖店辞工,老板娘理由都没问就立时应允。当然,我这样的女孩子,会说几句英语,接个菜单子,全伦敦能翻出十万八千名还不止,我保证她当天下午已经叫得到人来做替工。
还是我讪讪的告诉她,我是因为要回中国去才不得不辞掉这份工的。她这才脸色稍霁,祝我一路顺风,还坚持请我去茶楼喝下午茶为我饯行。
“我还以为你找到大码头,不肯继续在我这小庙里容身。”她叫一桌子广式小点,认真为我饯行。
“哪那么容易找到大码头?我混不下去,所以要仓惶逃回故乡去。”我半真半假的敷衍她。
“就你眼皮子高!你看人家杨小丽,三个月不到,已经嫁给安东尼,从此拿大英帝国身份,做女王臣民。”
安东尼?灰眼睛的苏格兰老酒鬼!听说他不过拿政府救济金,住福利房。当然,各人有各人选择。我不愿意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我只专心吃蛋塔。香港茶楼的小点就是不一般,难怪移民来了一批又一批,福建帮,温洲帮,只有香港的茶楼,一百年不变,永远的生意兴隆。
“那姜公子呢?”老板娘推我道:“他放着送餐的服务不用,日日亲自跑来拿餐,难道是为了来看我这张老脸?”
“谁?哪个姜公子?”我起劲的啃豆鼓凤爪。哈尔滨可没有这样正宗香港茶楼,就算有,我也未必能吃得起了。
“那个开跑车的姜公子!”老板娘今天赁的多话!平日她只同我讲今天接了多少单,大米价钱又上涨几便士。
“伦敦遍地跑车!95年产二手丰田跑车不过才卖三百镑!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姜公子?”我烦起来。“家里没有过亿英镑,也好意思自称公子!”
“呵!我一早看出来你不一般!不过,也难怪,换我长一张你这样的脸孔,又正值风华正茂,我也难保胃口不会一下子就给撑起来,理直气壮的挑遍天下男人。”老板娘笑。
真奇怪。她倒不是怎么老,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竟然三姑六婆一样尽说混话!我禁不住讽刺她:“可不是!趁着年轻貌美,就算抓个中餐馆的老板,将来也足够我防身养老。”
“一间哪够?最起码要三间五间!”她怪叫:“我还当你是明白人。”
“好!好!好!你放心,不找个拥有十间八间中餐外卖店的老板,我誓不罢休!”我忍不住笑起来!简直无药可救!我何苦和她这种天真的人发脾气浪费时间?
“我去洗手间。”我跳起身,一抬头,对上邻桌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哈!马克威廉本杰明事务所的黄嘉华大律师!这下可好!给人家抓个现形!反正他一早认定我是拜金女,我也只能由得他去!
我头一昂,很有些威风凛凛的从他眼前大踏步走向洗手间。
9
我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一脸憔悴的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是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的?人必自侮而后人悔之!八岁时已经把祖父这句训导牢牢记在心里,为何到了最后还是弄到这步田地?
我用冷水洗面,借机哭了个痛快淋漓,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自觉已经心清气爽,一切烦恼都随着眼泪汩汩而去,谁知道一眼看到黄嘉华,我还是忍不住脸色一沉。
他从男士洗手间里悠悠然走出来,看到我,立时让一步,候在走道一侧,做足英国绅士姿态。有个屁用?他短短三分钟演说曾经让我遭遇人生最厉害奇耻大辱。
看他这副假洋鬼子的脸孔,就知道他肯定是二代移民。家里多半有个传统的老子,否则不会给儿子起个名字都叫做“嘉华。”他要有个姐妹,一准儿的叫“爱华。”要是有个兄弟,没准就要叫做“中兴。”只是,关我屁事?
我连老板娘也懒得理,自顾自的出门回家去。
一进门看到刘家明局促的坐在门厅,邻室住的温洲小妹穿吊带真丝睡衣隔着饭厅冲他搔首弄姿。
看我回来,刘家明立时风一般挟持着我飞奔上楼,一头钻进我房里。
“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他一头栽倒在我床上:“呀。你做什么?要拆房卖地?”
我说:“你来的正好。正巧可以载我去把这些旧衣烂衫捐出去。”
他一骨碌坐起来:“何苦来?当年不知道花多少钱收罗来。”
“机场托运只得二十公斤,我怎么能一口气带得下这么多。不如捐出去做点善事,积点福,免得我下半生更加穷困潦倒。”
“你就是这样说风是风,说雨就是雨的。好好的,怎么说回去就回去?”
“我不回去还能怎么样?难道当真在这儿做一辈子中餐外卖店收银员?”
刘家明不吭声。过半晌,他说:“我帮你打包托运回国去。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我踌躇,终于忍不住说:“我都听说了。谢谢你!家明哥哥!只是,就算你求得刘伯伯替我付学费又怎么样?难道将来我嫁人还会替我再拿一份嫁妆?我倒不介意卖身报答你!就可惜刘伯伯怕是死也不容我进刘家门的。各人有各命!我已经认命了!”我拿一件阿曼妮真丝女衬衫递到他眼前:“瞧瞧,不好好打理,连抹布都不如!我要它何用?有干洗它的钱,够我买两件新T恤穿。听说我们家如今搬到小二室的房子去住,能有我一席之地已经不错,如何还能放得下这些身外之物。”
刘家明只是紧紧拥抱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就像小时候,每次挨了打,都要找上刘家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等候安慰。所以我怎么都无法爱上他,总是感觉像足兄妹乱伦,满心的罪恶感。
我把旧衣服捐到未婚妈妈之家。其实并不适宜,但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有社工出来招呼我,连声道谢却感觉不到热情,英国人的礼仪如此,我并不觉得难堪,可她让我填一张表格,她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我:“请在这里填上您的姓名同联络方式。”
“我就要回去中国,不再有这里的联络地址。”我忍不住厌烦。走到哪里都要填表格!离开这个阴冷的国家,我想我将永远不再怀念此地。
她翻检那些衣服,冲我微笑:“王小姐,这些衣物保管的很好,清洗的非常干净。我会为你祷告!主会保佑你!祝你一路顺风!”
我微笑:“但愿主会听到你的祷告!我一直以为他故意遗弃我。”
她大惊:“主不会故意遗弃任何人!他一直在倾听我们的心声,他同我们对话,他无时不在……”
我只是冲她挥挥手道别。一转身,遇到不想见到的熟人。
“这不是马克威廉本杰明事务所的黄嘉华大律师!我还以为你只为有产阶级服务!”我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他看我时候那一脸古怪的神情。
他一定在鄙视我!一定!
果然,他冷冷的说:“王小姐出手当真大方!多少少女做足两个月暑期工只为了买一只路易维登的手袋,王小姐竟拿一只路易维登的行李箱出来捐赠旧衣服。”
“因为我钓到大鱼肯给我买一整套洛加林的手工行李箱!”我示威一般冷笑!
刘家明已经从走廊那端赶过来护在我身边,他一脸关切:“发生什么事?”
“遇到熟人!”我无意为他们作介绍,拉着刘家明匆匆离去。
10
刘家明送我去机场。入关前,我们去COSTA小坐片刻。
我叫一杯摩卡,刘家明要一小杯ESSPROSO,然后俩俩相望,相对无言。
我怕刘家明突然做生死离别状,于是开口道:“我只怕这辈子都喝不惯ESSPROSO!我太怕吃苦!无论精神还是肉体!”
刘家明笑:“我也不是很爱喝!只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纪,还是只喝黑咖看起来更有型些。”
我也笑:“那你应该去光顾意大利大使馆旁边那家DE LATINA,他们自诩会做全世界最正宗的ESSPROSO。带上你的波兰小女朋友,然后给她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保证她立时给你迷的神魂颠倒。
刘家明突然叹一口气:“小艾!我只要能天天同你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可追求?我只要天天看牢你……”
看我这大嘴巴,我怎么提起他的波兰小女朋友?
我打断他:“我最爱的还是COSTA的摩卡,用这样白色的带两个耳朵的大瓷碗滿滿地装上这么一大杯,又蓄上这么丰盛的奶油,再插这样大一支巧克力棒,再空虚的一颗心也会在刹那间给它填滿。”
刘家明只是温柔的看着我。
我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讲下去:“回去中国,怕是再也喝不到这样好的咖啡了!到处都只是星巴克!我会怀念学校外面的那个爱尔兰咖啡馆。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一杯纯正的爱尔兰咖啡,因为里面有酒,一杯尽了,走出来的时候,也就已经是心平气和的了。”
“小艾!你在同我背散文吗?”刘家明爱怜的摸摸我的头,一如小时候。然后,他缓缓站起来,哽咽道“小艾,我先行一步!我实在无法送你入关去!”
我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在人潮中渐行渐远,忽然又想流泪了!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眼泪!我又不是林妹妹!充其量像是尤二姐,名声坏,胆子又小,心肠也不够硬,活该最后给人活活整治死!倒是好解脱!
我拿着机票过安检,低着头,一脸怆然,活像在走鬼门关。忽闻有人相唤:“王小姐,王小姐……”
谁?可是前世故人?我抬头看个仔细。
咦?这不是那马克威廉本杰明事务所的黄嘉华大律师!真是活见鬼!这几日他倒真像阴魂不散,一直纠缠在我左右。
刹那间,我明白!原来他们派他来监视我!生怕我不肯回中国去?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劲,突然跳起来指着他脸骂起来:“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我回中国去才放心?我要死了心去纠缠郑杰森,就凭你们?也能拦得住?老娘我是自己不愿意!”
他脸色铁青,上来拉我手臂:“王小姐,你放松,你放松。”
我一时号淘大哭起来!实在太欺负人!不!简直就是不把我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