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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铁青,上来拉我手臂:“王小姐,你放松,你放松。”
我一时号淘大哭起来!实在太欺负人!不!简直就是不把我当人看!
机场保安已经跑过来大力拉开他,他拿出名片给人看。
哼!大律师又怎么样?不过一样的就会欺侮妇孺!我用英语一连声叫:“他非礼我。”
黄嘉华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牢我,仿佛在看一头怪物。过半晌,他说,机场到处都是摄像头,真的打起官司,我可以告你诽谤罪。
我终于收声!由得他去和机场人员交涉。我冷眼旁观,最后发觉在场中国人士齐齐用万分鄙夷的目光盯着我。
我气馁!统统的狗眼看人低!他们肯定一口认定我是小婊子!
黄嘉华把机票给我看,一脸无可奈何:“王小姐,我真的只是回乡探亲,不巧遇上王小姐。”
我当然不信!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厚脸皮,公然编造这样匪夷所思的谎话!没准他只当我是白痴,会相信这个全天下没人肯相信的巧合。
但我又能怎么样?我冷着脸,一言不发。上了机就倒在一边昏昏入睡,醒了睡,睡了又醒,我只吃了一只面包,却喝了三罐啤酒,一小瓶红酒,后来吐的差点人事不醒。
空中小姐一直彬彬有礼的照顾我,但我可以感受到她目光里一万分的厌恶!谁再乎!他妈的!老娘如今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再乎!
直到下机,出关,看到老妈焦急等待的脸孔,我才“哇”一声哭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老妈紧紧搂着我,抚摸我的头,一连声的道:“小艾呀!你怎么瘦成这样?小艾呀!你怎么浑身只剩下骨头?小艾呀!妈想你,想死你了!小艾呀……”
再也顾不得机场里汹涌的人群,我和老妈抱头痛哭。
11
父亲并没有来接我,我也没有问起他。自幼,他对我喜怒无常,我已经习惯如此。老妈叫了一辆计程车,我心平气和的坐上去,倒是她,很有点手足无措:“如今条件大不如从前了,你知道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家败了吗?兵败如山倒!好在不是旧时代,还作兴什么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可我没有想到竟会这么惨!祖父断了头,父亲收了监!中国人习惯报喜不报忧,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由得我在外面胡作非为。
我竟没有哭。许是我眼泪流干了,再也经不起从西半球一路哭到东半球!
我沉沉睡去,一直不肯醒。模模糊糊听见母亲好像对父亲说:“由她去吧。她还没倒过来时差呢!”
父亲暴跳如雷:“都是你一直惯着她!任由她去闹,最后闹到无法无天,谁也收拾不了她。好好一个女孩,跑去外面混成什么样?”
母亲一直嘤嘤哭泣,一如小时候我每一次给父亲痛打一顿以后。
我挣扎着起来劝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可不是该打?”
一晃眼,又好像祖父给我拿来一盒巧克力,他把我抱在腿上,哄着我说:“小公主,爷爷的小公主,这可是苏联弄来的好玩意!爷爷这次上北京去开会,给你买会敲鼓的小熊玩具好不好?来,让爷爷量量咱们小公主的小脚丫有多大,爷爷给你买一双意大利的小皮鞋好不好?”
我“咯咯”笑起来,爷爷的手搔的我脚好痒痒。
父亲又来搔我的肋条骨:“来,让爸爸看看咱们小公主如今长了几根肋骨,一,二,三,四,五,咱们小公主如今可不是五岁了?”
我笑倒在父亲怀里。
醒来时,嘴边尚有笑意。老妈忍不住问我:“做了什么好梦?睡了这么久!”
我说:“爸爸给关在哪里?让我们去看看他。”
母亲诧异看我一眼:“你以为说看就能看见?真是傻孩子!”
“什么?难道他们不允许探监?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失声大叫。
“要预约的!到时候我自然带你去。”她摸摸我的头:“小时候,有一次,他打你打的急了,你说将来长大了会亲手捅死他,想不到你竟爱他这么深。”
“我如今剩下的,不过也只有你同他。”我抱紧她。
“这孩子!非要惹的人哭不可!”老妈轻轻挣脱我:“我得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有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给我。”
到了这个地步,再没什么事情可稀奇!末代皇帝最后都学会自己洗内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为了讨生活,还有什么做不出?
我没有问她在做一份什么工,省得彼此尴尬。。
从前听说有家贫大学生,大学期间作几份兼职,不但可以自已自足,尚攒下余钱供弟弟妹妹读完初中高中。一度以为是天方夜谭。
如今我想,还不是同我一样只得一双手臂?我下定决心同母亲一起自力更生,于是顶着风雪出去找出路。
并非一无所获!
原来送报纸发传单跑断腿一个月也只得八百大元,小饭馆里传菜送茶的服务生,都至要紧有工作经验。
不是没有听说过,多少大学毕业生尚要在家吃闲饭,我会什么?不过是吃喝玩乐!
从前逛百货商场,只一心惦记着“ESPRIT”是否有新货到埠?宝姿今季又流行哪款大衣?何曾留意过大商场门前会同时站四五个同龄女子,人手一块“家教”的牌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难怪父亲一早逼我发愤学习,总要有一技傍身,到紧要关头,才不至会走投无路。可惜我鬼迷心窍,一心以为他不过借机整治我。
12
我去应聘英语教师一职,教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英语。费尽口舌,低三下四的和人家解释说:“我是没有大学毕业证,但我曾经留学英伦,我操一口正宗伦敦英语。”
那小姐瞪着一双妙目理直气壮回绝我:“我们老板说至少要大学以上文凭。你不合标准。”
突然有一只手按在我手背上:“小姐,你说你讲一口正宗伦敦英语?”
我点头说是,厌恶的看着他按在我手上的那只手,甚至已经长了老人斑。
那小姐恭恭敬敬站起来问好:“老板早。”
那老板得意洋洋同我说:“伦敦可不好同剑桥牛津比!我在剑桥的时候,只怕也只有你这个年纪。”他一只手已经拍上我脸颊。
我竟还能够陪着笑:“那您可真算得上人中之龙了。”其实还是不够厚脸皮,我很可以不说那个“算”字,直接恭维他是“人才中的翘楚。”
只是,活见鬼!鬼知道他当初在剑桥做什么!剑桥中餐馆里打杂的伙计也可以拍拍胸脯说‘老子剑桥出身’。我自己就是最佳典范!不过在伦敦中餐外卖店里做了几个月,就大言不惭的满世界叫嚣“正宗伦敦口音”。我哪里正正经经念过一天书?我所有大好时光都用来谈情说爱了。
可那老板似乎很受用,他直接请我进办公室面谈。我当然牢牢抓住这机会使尽百宝,卖弄了一下我的“伦敦口音”。
他似乎很满意,一个劲的点头称赞,最终却话锋一转:“王小姐,你知道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要为了王小姐一个人坏了规矩,难免下面的人会不服气,将来再难服众。”
狗屁!还不是为了卖我一个人情,想换我将来死心踏地的做牛做马?我只得强笑道:“凡事总有变通不是?您应该知道我值得不值得!将来我做出业绩来,由不得他们不说您眼光犀利,求才若渴。”
“王小姐,你知道每年有多少英伦归来的‘伦敦口音’回到本市?每天又有多少操正宗‘纽约口音’的鬼佬来我这里面试?”他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不动声色道:“不过,咱们总要先试试王小姐到底值得不值得,是不是?”
难道我额上贴了婊子的标签?所以这些人一个一个这样迫不急待的跳出来羞侮我!我忽一声站起来,面目狰狞,吓的他手一缩,一脸惊疑看着我。
要换了是从前,我不扇他几个耳光才怪!罢。罢。罢。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最恨败了家的二世祖口口声声讲他家从前如何显赫,简直的就是白玉为堂金作马!又不是比尔盖茨,谁管你从前做什么?当然,换作是比尔盖茨,他也不会败了家。
我晃晃荡荡走回家去,一进门就听见老妈尖叫连声:“你跑哪去了?怎么弄的一身又是雪又是泥的?”
我说:“路太滑,摔了几个跟头而已。”自顾着去洗手间清洗,老妈跟在后面唠叨:“你又跑出去干什么?这大冷的天!”
我突然紧紧抱住她,心酸道:“妈妈!我们是不是完了?是不是完了?”
老妈呆半晌,终于笑道:“哪那么容易就完了?我至少还有二十年好走,你?还早呢!”她摸摸我的脸:“你呆在家里要是嫌闷,出去走走也好。去见见你那些小朋友,说说话……”
“我哪有什么小朋友?”我闷声道。倒是真的!我上学时候一向没人缘,我比同龄人早熟,看不惯她们那天真幼稚样,人家却当我是怪物。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王慧心,提起你回来,她还说一定要来看看你。”
人家不过客气!老妈恁的天真!我不吭声。
老妈继续唠叨:“她出落的益发好了!瞧样子她总算熬出来,如今开富康,穿貂皮。不过总还算念旧,见了我,拉着手直叫‘阿姨’。我记得从前她来咱们家,也总是那样‘阿姨’‘阿姨’的叫我,给她一块巧克力,她也能拿在手上乐半天。你有时间就同她打个电话……”老妈看看我脸色,欲言又止。
“她发达了?那多好!一定要打电话叫她出来请我吃饭!”我不动声色掩藏七情六欲,笑着伸手要王慧心的电话号码。
老妈拨了号码,递过手提电话来,我只觉得喉咙发涩,万一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没想到,我听到一把热情洋溢的声音:“小艾!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要你立时出来见我!”
我鼻子发酸:“慧心,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今天晚上本来有个饭局,推不掉,不过没关系,你过来同我一起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迟疑,她那边已经一连声的说:“七点,香格里拉饭店长春厅。算了,还是我直接过去接你。你把地址给我。”
“还是我自己过去吧,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怕你找不到。”我笑。真的!我从前竟不知道大都市里还有这样奇异住所,活像旧社会老城区,给哪个导演发现,只怕活生生可以当作民国片电影背景,倒省了搭台钱。
13
老妈帮我挑衣服,翻箱倒柜,急的一头的汗,嘴上也不肯闲着:“你那件紫貂皮的小大衣给塞到哪去了?那件白貂让虫子给蛀了,实在不成样子!早知道当初一起当掉算了!去年,兴过貂绒,今年,又兴回彩貂来。”
我不耐烦说:“在英国可不作兴穿什么貂皮!谁现在还这么娘气?你看伊丽莎白什么时候穿过皮草?人家还是女王呢!”
我最终穿着米奇羽绒服,白色雪地靴出门去。天气这么冷!我可不想冻死在公车站。
赶到香格里拉的时候,已经近八点。我只知道二个小时可以从伦敦飞到法兰克福去,没想到一趟公车也可以坐足一个半钟。
王慧心竟坐在酒店大堂等,看我进来,一步蹿上来,紧紧抱着我说:“你这东西!手机也不拿就跑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就差报警。”
“我倒了两趟公车,路上又塞车。我还以为半个钟就能赶过来,所以就没拿我妈的手机出来。家里连个座机都没有,万一有人找她……”我讪笑:“没想到会累你这样耽心!你这样子跑出来,又是人家请客,不怕得罪人?”
“管他们!我不过是卖个面子出来露一下脸!”她笑:“你这妖精!你瞧瞧,你瞧瞧,你倒越活越年轻,这身打扮,活生生就像十六岁,让你这样一比,我简直成了黑山老妖!”
真会说话!不出息才怪!可是我爱听她这样说,真的!我想我还是死性不改,虚荣心旺盛,一经煸风点火,立时死灰复燃。
她拉着我的手说:“你饿了吧?楼上饭局其实也才开始。不过,你要不愿意上去,咱们就去那边咖啡厅叫二只三文治。”
我笑:“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吃正宗东北菜?你想用一只三文治来打发我?还不速速领我上去吃它个昏天暗地?”人家给我面子,我当然也要为人家设身处地想一想,真是推得掉的饭局,又何必一定要出来露个脸?
果然,她喜道:“可惜这里没有正宗猪肉炖粉条!改天咱们去吃农家老菜馆!你还记不记得黄嘉瑶,黄嘉乐两姐弟?”
“谁?”我摇摇头。名字有点熟悉,我一时只是想不出是些什么人。
“那黄氏姐弟本是咱们初中校友,双生子,你不记得?”王慧心提醒我。
我茫然摇头,还有姐弟双生子?我只知道双生子要么是一对小公主,要么是一对小王子,穿一样衣服同鞋子,给妈妈牵着手拉出去招摇过市。
“也难怪你不记得,你那时候哪里会注意这些小人物!”王慧心突然握紧我手:“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运气,那时候特别得你青睐,是我凄苦少年生活中唯一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大骇!还有这种事?我王小艾何德何能?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王慧心已经笑起来:“不记得就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