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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必拒斥之。项羽有言:“富贵不归故乡,如绣衣夜行,谁知之者。”'25'此话虽非定是项羽的肺腑之言,但也是人之常情。刘邦部众为灭秦而出生入死,胜利后却领受了去偏远之邦的官爵,显然会人心不安。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刘邦归封的路上,就发生了部将大批逃亡现象。此情况的出现或为项羽事先已能料定,而这又促使刘邦提早发难,则为项羽始料未及。在封锁刘邦可能的东归之路方面,项羽除安排秦三降将王关中之外,又在汉中以东依次封亲楚的赵将申阳为河南王、楚柱国共敖为临江王、楚将吴芮为衡山王、楚将黥布为九江王,自西向东对刘邦层层设防。而此防线最终没有起到拦截作用,则非其所能逆料。
总而言之,在鸿门宴这一回合交锋中,项羽并非像世人心目中那样是个中了刘邦缓兵之计的行为幼稚的莽汉。在如何处置刘邦及如何处理未来局面方面,项羽所作所为也都是竭尽心力了。在处理与刘邦关系问题上,其心思之周密,似与刘邦在伯仲之间,丝毫不比刘邦高尚或光明磊落。但不论刘项如何勾心斗角,都无法抹杀两者间曾有过的亲密关系。即便到了双方在战场上你死我活之际,这种关系仍在左右双方的行为,以至于双方尽可能不做得太绝。最终,取得胜利的刘邦在安葬了项羽之后,居然还为之举哀,洒泪而去'26',足见两人的早先交情绝非泛泛。那么,在极端复杂的局势面前,项羽不杀刘邦是否应认作为失策,其答案当不难发见。以上识论当否,还望有识予以指正。
「附注:
'1''5''7''8''11''12''13''14''15''16''17''18''20''21''24''25''26'参见《项羽本纪》。
'2'参见《季布栾列传》。
'3''4''6''9'参见《高祖本纪》。
'10'参见《留侯世家》。
'19'参见《樊郦滕灌列传》。
'22''23'参见《秦楚之际月表》。
补注:
《汉书·高帝纪》有“汉王怨羽之背约,欲攻之,丞相萧何谏,乃止”之说,《资治通鉴》引用《汉书·萧何曹参传》萧何平息刘邦怒气的说辞。后人以为刘反对项封己蜀汉。其实萧何的这些话,不见《史记》,当属传说之一种,司马迁没有采用,是因为其不可信。」
千秋悲风话夜长,谁信骷髅亦有王——忆赵括
〔文/蒹葭从风〕
我相信,论起战国时一位叫赵括的人,对很多人来讲,对其印象最深之处或许就是他对一个成语的巨大贡献。“纸上谈兵”的故事几乎妇孺皆知——虽然大家有时并不去关心赵括那个时代离纸的发明还有多远。
再深入一点或许会想起赵括的父母。二老皆小有名气——在那个名将堪比河沙的时代,他的父亲赵奢在《史记》《战国策》等书中,与彼时的五星级将星白起田单乐毅等并列,并留下了阏与大捷、平原征税等光辉故事;他的母亲则跻身《列女传》,成为中国古代历历可数的女子典故之一。而他本人——军人赵括,他一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指挥战争,就葬送了他年轻的生命,葬送了赵国数十万军人的生命,同时也葬送了赵国的百年气运。于赵括,若不是多年以后一个“纸上谈兵”的千古笑柄,或许他就会这么淡淡消失在史料中。
一场在世界战争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大战,按理说,双方统帅的个人资料或许比这场战争更受瞩目,而这号称战国史上第一大战、世界古代战争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长平大战却是例外。当然,秦军主将武安君白起不用说,这位一生未有过败绩的,斩敌不下160万(我曾想象过160万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当时正在嗑瓜子,就一小堆数了数……后来发现,160万颗瓜子在我面前已经可以堆成一个麦垛了,若是160万颗头颅呢……)的天生战神,他一生征战岁月详细,人生大致轮廓清晰。而他在那场战争中的对手,赵军主将马服君赵括,除了被“秦兵射杀”寥寥几字外,连他到底死于何处都成了历史谜团。
始皇焚毁六国典籍,其中也包括赵史。虽后世《史记》《资治通鉴》等略有提及,也是一笔带过,语焉不详。所以,即使曾经的血雨腥风再动人心魄,如今也无从得知了。我不知道我们对作古之人的好恶之评传统始于何时,但很显然,大家是知道“死者长已矣”这个道理的,不论你如何指摘,古人自是不会跳出与你辩驳一番,比如关于赵括的“纸上谈兵”,显然不是时评——可为何如今人们就深信不疑了这个来自纸张发明的若干若干年后,一个如同玩笑般的指评呢?我承认自己没有史学天分,原因是我每每煮酒,总剥除不了个人的情感色彩,更有关心“污点”或者悲剧人物的嗜好。我写过李陵,写过李广,写过金日磾……可是,惟有写赵括的时候,第一次掉了眼泪。说来也好笑,那些寥寥数语的史料中,我的这些眼泪都不知道落在哪一句好。
长平之战,是发生在战国时期秦赵之间的一场重大兵争。历时三年,死伤人数将近百万。战局直接影响到整个中国历史的进程。此战在世界古代战争史上也首屈一指。
秦赵之战,或许在冥冥中就无可避免。秦人大出天下,采用范雎的“远交近攻”,矛头自然首先指向东邻的三晋。三晋之中,惟赵最强。自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内修国政,外扬军力,合纵六国,翦灭三胡,拓地千里。经过惠文王刚交于孝成王之手时,赵国已成为战国七雄中不可小觑的一方。
长平之战始于战前两年的上党之争。按《史记·白起王翦列传》中的记述,秦昭王四十五年(西元前264年),武安君白起伐韩之野王,于是“野王降秦,上党道绝”。此举可谓蛮横得明目张胆,如同断人之颈项而令身首分离,上党断绝了与韩国本土的维系,乃成国土之外的一处孤岛。而后,秦又使左庶长王龁攻韩,取上党。然后,上党郡守冯亭“献上党于赵。上党民走赵。”显然,韩国献上党于赵的动机十分微妙。可以看作韩国从感情上宁赵非秦,可以看作韩国意欲试探与赵为盟的把握,当然最应该看到,此举有将祸事转嫁于人的味道。但于三晋合盟的机遇、战略地位的优势、赵国的颜面勇力,以及坐收不劳之利等各种诱惑之前,赵孝成王犹豫了,问题就此而起。赵国面对主动呈现的土地城邑,不免要展开一番思想斗争与口舌之辨——
“圣人甚祸无故之利。”赵王的叔父平阳君赵豹首先发表意见。
“人乐吾德,何谓无故?”赵孝成王不甘地问。
“发百万之军而攻,逾岁未得一城,今坐受城市邑十七,此大利,不可失也。”这时,孝成王另一位叔父平原君赵胜开口。
或许是因为这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三朝老臣的叔父太有威信,或许是正中赵王之意,总之不久,平原君及虞卿、蔺相如等前往上党郡,颁布赵王诏令:封郡守冯亭为华阳君,食邑三万户。十三名县令亦各自封侯,领食邑三千户,其余官吏亦论级封赏,就连一郡吏民都赐爵三级,各赏六金。赵国决定接受上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受上党与否,这场争战都在所难免,既然如此,那么还犹豫什么呢?
赵使进驻上党未久,不可一世的秦国迅速还以颜色。前260年,秦军兵分两路,一路兵出宜阳攻韩国堠氏,以防韩魏援赵,同时也是掩护大军侧翼;另一路由秦左庶长王龁率领,兵出安邑,以风驰电掣之势直取上党。于是赵国急忙迎战。不久,老将廉颇调率赵军主力四十多万由邯郸西下,经滏口陉穿太行,过壶口关进入上党腹地,在与上党成犄角之势的长平安扎下来。秦军攻下河东,与赵的角逐不外乎两条道可走,一是取乌岭,空仓岭一线的西麓,一是取羊肠阪,天井关(天门)一线的南麓。但不论哪条道,长平都是战略绝境,无可避免。
这之后,赵孝成王做了一件让天下大跌眼镜的事,这事也为长平的结局埋下了祸根——没有听从虞卿的告诫而执意遣郑朱使秦,欲与之议和。而秦国已为此战注下血本,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很热情地接待赵使并到处宣扬,让全天下都知道了赵使在咸阳的消息。赵国等于自绝了后路——连你自己的态度都暧昧如此,还有哪个国家会傻呼呼地出头相拼?
赵王请和之事未成,而秦赵在长平的对峙也已四月有余。秦军或有小胜,夺二鄣四尉,斩赵裨将(即副将)茄。秦赵之战的必然,早在众人意料之中,但众人或许未曾料到这注定的对抗会以何种方式展开。初赵国认为,秦远道而来,有后援辎重之忧。而赵有主场之利,应对以疲敌之计。于是主将廉颇坚守壁垒屯兵不出,准备以时间来消耗秦军的战力。在廉颇这一战略决策下,双方不断增兵加码,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各自屯兵五六十万,犹如两人赌博拼酒,谁也不肯折服。此时,双方皆已举国为战。三年陈酿,一朝触发,始于一场中小争端,而告终于旷古大战。这样的结局,或许赵与秦都不曾料到。
这之后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了——秦国急于开战,于是反间计令赵换将:“‘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因以括为将,代廉颇。”(《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这件事,很多人会作为赵括无能的有力佐证——看,人家怎么不造谣李牧或者乐毅呢?不就是想找软柿子么?不过实际分析,当时对秦国来说,最重要的是希望一名没有实战经验且容易进攻的赵将,第二,谣言也要惟妙惟肖,即这名赵将必须能让赵王动心——假如流言中鼓动的是蔺相如或者虞卿楼缓等文士,即使全邯郸都在嚷嚷起哄,赵王想都未必会多想。彼时的赵括,应该小有些名望的,刚承袭了马服君爵位,饱读兵书才华横溢,于军中多有名望,还因此被称为马服子(在那个时代被称为某子的绝非一般水准),但赵括却未曾有过独自领军作战的经验,所以,秦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实力,既然不知,又哪里来的“欺软怕硬”的说法呢?
在史书中,赵括的身影匆匆一现:“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即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再下来,就是“赵将括母”故事了。在这段记述里,父母二人对赵括都拥有如出一辙的,惊人的预见性。父母对子女的评价,常常会有烙印般的效果,有时架空设想一下,如果是我是赵括,生在这样一个环境,恐怕会长成一个很自卑的人。没有看到史料上有关赵括在长平之前独自领军的记述,想必他当时很年轻,也许有点像刚毕业的军校高材生。理论丰富而无甚实战经验,其实这不足为奇。虽说知子莫若父母,但像上述这般情形,也实在太有戏剧性了。
当时强烈反对换廉颇的主要是蔺相如,这位廉颇的刎刭之交曾做过一个刻薄的比喻,这件事记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明朝刘如孙根据这个有名的历史故事,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朝野犹夸纸上兵”。后来,人们便引申出“纸上谈兵”这个成语,那千年前的作古之人,倏忽间摇身一变,即成了只会空谈教条,却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同义词。这个标签从此长烙在了那个模糊的面孔上。
如果说赵王换将仅仅是受秦国流言的影响,那么历史就太单纯了。实际在当时,一方面,廉颇在王龁的猛攻下眼看不支;另一方面,廉颇作为军将,他只从战局出发,只认打胜仗,而将国家拖入泥淖的战略问题却没有在他的考虑之中。赵国,那时已经也拖不下去了——此时两国军力较量早已上升为国力拼争。若说秦国军力与赵不相上下,那么秦的国力就可以说几倍于赵了。秦尚求速战,于赵就不欲么?且在这三年间,秦国也早已建设和巩固好了后援辎重路线,而且也将武安君白起出山的计划列上了日程。其实,到长平大战的决战前,赵国最初的赵主秦客优势已然丧失殆尽。而且后来事实也证明,最终死于后援辎重问题的,正是号称有主场之利的赵国。
在那个时候,换将既已成定局,谁在此时可以堪当重任?李牧太过年轻,且胡人大犯北彊,他不得脱身;平原君虽有将材,而年事已高;自齐国公主出身的赵威后薨逝后,齐国英雄安平君田单虽仍高踞赵之相位却实际被冷落。且田单本人曾与赵奢论兵,其理论水平似乎还不如赵奢口中的赵括,因而田单最多坐镇而不可督军;望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