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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样一堆人 ,吵吵闹闹走在街上本来就引人注目 , 再加上小孩儿的父母,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 “快来看看呵……
没天理了……把孩子推到河里去,还愣说是自己救了孩子 。孩子可不会撒谎 ……”
于是我和阿渡只差沿江有成过街老鼠 ,卖菜的朝我们扔菜皮, 路边的闲人也往地上狠狠地啐一口唾沫。 幸得阿渡身手好 ,那些扔
菜皮的没一个能扔到我们身上来 ,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怒不可遏。
等进了万年县县衙 , 我的火气才稍微平了一点点,总会有说理的地方。再说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看上去还挺讲究的 。 京兆
尹辖下为长安 、 万安二县 ,取长安万年之意,长安县和万年县也因为并称为天下首县 。升堂的时候威风八面,先是衙役低声喝威,
然后万年县县令才踱着步子出来 ,慢条斯理地落座,开始询问原告被告姓名。
我这时才知道那对夫妻姓贾,就住在运河岸边 , 以卖鱼为生。 问我的时候, 我自然诌了一个假名,自称叫 “梁西 ”, 平日在街上
瞎逛 ,我都是用这个名字。只是万年县县令问我以何为业 ,我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旁边的师父看我的样子 ,忍不住插话:“那便是
无业游民了?”
这倒也差不离,无业游民 , 我便点了点头 。
万年县县令听守了那对夫妻的胡说八道, 又问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说是我将哥哥推下去的。 万年县县令便不再问他
们 ,转而头号我:“你识不识水性 ? ”
“不识 。”
万年县县令便点了点头,说道 :“ 你无故推人下河 ,差点儿闹出人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 ”
我气得跳脚 : “我明明是看他掉到水里, 才去救他 。我怎么会把他推下去, 我把他推下去做什么?”
万年县县令道:“你不识水性,却去救他,如果不是你推他下去的, 你为何要舍命救他 ? ”
我说道 :“救人之际,哪容得多想!我看他落到水中 , 便不假思索去救他 , 哪顾得上想自己识不识得水性!”
万看县县令说道 :“ 可见胡说八道 !人本自私 , 最为惜命 ,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 ,不是心虚是什么?若
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虚,既然心虚 , 那么必是你推下去的无疑 ! ”
我看着他身后“明镜高悬 ” 四个大字 ,太阳穴里的青筋又开始缓缓地跳动 。 每跳一下 ,我就想着捋袖子打架。
万看县县令见我无话可说, 便道: “你无故推人下水 , 害得人家孩子受了不小惊吓,现在本县判你赔贾家钱十吊,以抚他全
家 。”
我努极反笑 : “原来你就是这样断案的? ”
万年县县令慢吞吞地道:“ 你觉得本老爷断得不公?”
“当然不公 ! 青天朗朗 ,明明是我救了此人,你偏听一面之辞,却不肯信我。”
“你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推下去的 ,你有何人证物证 ? ”
我看了看阿渡,说道 :“这是阿渡,她看着我救人 ,最后也是她将我和孩子捞起来的 。”
万看县县令道:“那便叫他上前回话。”
我忍住一口气,说道 :“她不会说话。”
万看县县令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哑巴 ! ”他一笑我便知道要糟,果然阿渡“刷” 地就拔出了金错
刀 ,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住她。估计她早已经割下了那县令的一双耳朵 。阿渡站在那里 ,对着那万年县县令努目而视, 周围的差役
却呵斥起来:“ 公堂之上不得携带利刃!”
阿渡身形一动,并没有挣开我的手,只是刀尖已经如乱雪般轻点数下 ,旋即收手 。 她这一下子快如闪电,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万年县大案上那盒红签突然“ 啵”一声轻响,爆裂开来 , 里面的红签散落一地,每支签竟然都已经被劈成两半。 这签筒里起码插着
数十支签,竟然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全都被阿渡的刀剖开来, 而且每一支都是从正中劈开,不偏不倚 。 公堂上的众人目瞪口呆,
门外瞧热闹的老百姓起哄:“ 好戏法 !”
门里的差役却晓得 , 这并不是戏法而刀法。万看县县令吓得一张脸面如土色 ,却勉强镇定:“来 ……来人 !公堂之上,怎么可以
玩弄兵器!”
便有差役壮着胆子上前要夺阿渡的刀 ,我说道 : “你们如果谁敢上前,她要割你们的耳朵我可不拦着。 ”
万年县县令道:“这里是堂堂的万年县衙 ,你们这样莫不是要造反? ”
我说道 :“大人 ,你冤枉我了。”
万年县县令道:“不想造反便快将刀子交出……” 他话音未落,阿渡瞪了他一眼 , 他便改口道, “快将刀子收起来 ! ”
阿渡把金错刀插回腰间,我想今天我们的祸可闯大了, 就是不知该怎么收场。
万年县县令看阿渡把刀收起来了, 似乎安心了一点儿 , 对着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便走下堂来 , 悄悄地问我: “两位英雄身手了
得 ,不知道投效在哪位大人府上?”
我没大听懂 , 朝他翻了个白眼 :“ 说明白点 !”
师爷耐着性子,压低声音 : “我们大人的意思是,两位的身手一看就不同凡响,不知道两位是替哪位大人办事的 ?”
这下我乐了 , 原来这这万年县县令也是欺软怕硬 ,我们这么一闹 ,他竟然以为我们大有来头,八成以为我们是权贵府中养着的游侠
儿 。我琢磨了一会儿 , 报李承鄞的名字吧 , 这个县丞肯定不相信。我灵机一动,有了 !
我悄悄告诉他:“我家大人,是金吾将军裴照 。 ”
师爷一脸的恍然大悟,甚至背过身子 ,暗暗朝我拱了拱手,低声道 : “原来是裴大人手下的羽林郎,怪不得如此了得。”
羽林郎那群混蛋 ,我才不会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呢 !不过这话眼下可不能说, 中原有句话说的好 : 好汉不吃眼前亏 。
师爷走回案后去 ,附在县令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
万年县县令的脸色隐隐变得难看起来 ,最后将惊堂木一拍:“ 既然是金吾将军的人奉命行事,那么有请裴将军来此, 做个公证
吧 !”
我身子一歪 , 没想到县令会来这么一招 , 心想要是裴照今日当值东宫,这事可真闹大了 。 他如果不来, 或者遣个不知道根底的人
来 ,我可惨了 , 难道说真要在这公堂上打一架,而后逃之夭夭 ?
后来裴照告诉我 ,我才知道,万年县县令虽然只是七品官儿, 可是因为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前,乃是个最棘手不过的差事。能当这差
事的人 , 都是所谓最滑头的能吏。万年县县令被我们这样一闹, 收不了场 ,听说我是裴照的人,真索性命人去请裴照。 官场的这些乱
七八糟的事,哪怕裴照给我讲上半晌 ,我也想不明白 。
凑巧今天裴照没有当值,一请竟然还真的请来了 。
今天裴照没有穿甲胄,只是一身武官的制袍。我从来没有看他穿成这样,我从前和他也就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大部分时间都是他
在东宫当值,穿孔机着轻甲 。 所以他走进来的时候,我都没大认得出来他。因为他的样子跟平常太不一样了 ,斯文得像个翩翩书生似
的 。
他见着我和阿渡 ,倒是一点也不动声色。 万年县县令早就从座位上迎下来, 满脸堆笑 :“ 惊动将军 ,实在是万不得已。”
“听说我的人将一个无辜孩子推下河去, 我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是是 !将军请上座!”
“这是是万年县县衙,还是请你继续审案,本将军旁听就好 。 ”
“是是 !”
万年县县令将原告被告又从头问了一遍。
我觉得真真无趣 。
尤其听那县丞说道 : “人本自私 , 最为惜命 ,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 ,不是心虚是什么?若不是你推下去
的 ,又何必心虚,既然心虚 , 那么必是你推下去的无疑 ! ”
我再次朝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最后还是那俩孩子一口咬定是我把人推下水 ,而我则断然否认。
万年县县令故意为难地问裴照:“ 裴将军 ,您看 ……”
裴照便道 :“ 还请大众将那小女孩先带到后堂去 ,给她果饼吃,等我问完她哥哥 , 再叫她出来。 ”
万年县县令自然连声答应, 等小女孩被带走 ,裴照便问那落水的孩子 :“你适才说,你蹲在水边玩水 , 结果这人将你推落河中。”
那孩子并不胆怯 , 只说:“是 。”
“ 那她是从背后推你?”
“ 是啊 。”
“ 既然她是从前后将你推下河,你背后又没有眼睛, 怎么知
道是她推的你而不是旁人?”
那孩子张口结舌,眼珠一转:“我记错了,他是从前面推的我,我是仰面跌下河去的。”
“哦,原来是仰面跌下河。”裴照问完,便转身道,“县令大人,带着孩子去换件衣服吧,他这身上全湿透了,再不换衣,只怕要
着凉受病。”
县令便命人将落水的男孩带走 ,裴照再令人将女孩带到堂前来,指了指我,问道: “你看着这个人把你哥哥推下河去了?”
“就是他!”
“那你哥哥蹲在河边玩 , 是怎么被她推下去的 ? ”
“就那样推的呀,他推了我哥哥,哥哥就掉河里了 。”
裴照问:“她是推的你哥哥的肩膀, 还是推的你哥哥的背心?”
小女孩想了片刻,很有把握地说道: “他推的我哥哥的背。 ”
“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肩膀,还是背心?”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 ,说道 :“反正不是肩膀就是背,哥哥蹲在那里, 他从后头走过去,就将哥哥一把推下去了。”
裴照朝上拱了拱手:“大人 ,我问完了,两个孩子口供不一,前言不搭后语,疑点甚多,请大人细断。”
万年县县令脸上早已是红一阵白一阵,连声道: “将军说的是!”连拍惊堂木,命人带了男孩上来,便呵斥他为何撒谎。那男孩起
先还抵赖,后来县令威胁要打他板子,他终于哭着说出来,原来他父母住在河边,长做这样的圈套。
他与妹妹自幼水性便好 , 经常假装落水诓得人去救,等待他们救起来, 便一口咬定是被人推下去的,贾氏夫妻便趁机讹诈钱财, 一
般救人的人百口莫辩,自认晦气,总会出钱私了,因为大半人都觉得小孩子不会撒谎,更不会做出这样荒谬的圈套。
我在一旁,直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圈套 。
裴照道:“现下真相大白 ,我的部下无辜救人反倒被无限 , 委实愿望, 大人断清楚了,本将军便要带走这两人了。”
县令脸有愧色,拱手道: “将军请便。”
我却道:“我还有话说。 ”
裴照瞧了我一眼,我上前一步,对县令道:“你适才说道, 人本自私, 最为惜命, 我与这孩子素不相识 , 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
他,不是心绪是什么 ?这句话是大大的不对!我舍命救他,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小,我以为他失足落水,所以没有多想。爱护弱小,救
人危难, 原该是所谓正义之道 。 你自己爱惜性命,却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人,危难当头不假思索去搭救其他人。你原先那样糊涂断案判
我罚钱 , 岂不教天下好心人齿寒,下次还会有谁挺身而出 ,仗义救人 ? 我不敢说我做了如何惊天动地地事 ,但敢说 ,我无愧于心。告
诉你 ,这次虽然遇上了骗子, 下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先救人 ! ”
我转身往外头走的时候 ,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竟然拍起巴掌, 还有人朝我叫好 。
我满脸笑容 ,得意洋洋的朝着叫好的人拱手为礼 。
裴照回头敲了我一眼 ,我才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去。
他原是骑马来的, 我一看到他的马儿极是神骏,不由得精神大振 : “裴将军 ,这匹马儿借我骑一会儿 。”
出了公堂, 裴照就对我很客气了,他说道 :“ 公子, 这匹马脾气不好 ,末将还是另挑一匹坐骑给您……”
没等他说完 ,我已经大大咧咧翻身上马,那马儿抿耳低嘶 , 极是温驯 。裴照微微错愕 , 说道: “公子好手段,这马性子极烈 ,平常
人等闲应付不了,出了末将之外 ,总不肯让旁人近身。”
“ 这匹马是我们西凉贡来得。” 我拍了拍马脖子 ,无限爱惜地抚着它长长的鬃毛道 ,“ 我在西凉有匹很好的小红马,现在都该七岁
了 。”
裴照命人又前过两匹马 , 一匹给阿渡, 一匹他自己骑 。我看他翻身上马的动作, 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