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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宣德帝瞳孔逐渐涣散,呼吸渐渐沉重,却依然挣扎想活命的样子,秦元君低头看着他,道:“你害死别人之时,有没有想过,他人也像你这般,想要活命。你死到临头,可有后悔?”
宣德帝终于要死了,秦元君长叹一声,突然发现,自己这一整颗心,也随之变得空落落的。
宣德帝如同一只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死命地翻着白眼,还要拼命地丢下几句狠话:“哼,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薛长城矜矜业业驻守在西北,对朝廷和百姓有功,就因为与宣德帝密谋对抗西蛮,得知他的秘密,便落得个全家灭亡的下场,这,难道也是咎由自取?
听闻此言,秦元君胸口一阵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他低下头,指着宣德帝道:“既然你如此地不知悔改,那么,我便告诉你,我,秦元君,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宣德帝咧嘴一笑,嘴角的黑血流得更快了。
秦元君俯□,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声音带着一股怨愤:“我正是你曾害死之人,薛长城的儿子,我的名字,应该唤作薛致。”
此时,宣德帝已经不能动弹,他眼睛突然瞪大,狠狠地剜向秦元君。
秦元君微微一笑,一股报复的快感从心中袭来:“而你和元贞皇后的儿子,已在十八年前被和亲王掉包,不知死在哪个角落。”
“你……贼……子……”宣德帝艰难地张大嘴巴,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最后,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抬起手臂,奋力地挥舞,似要去抓秦元君的脖子般,只是,他完全不知道,他此时的动作慢得如同乌龟,手臂更是像春风中的细瘦柳条,在风中晃悠悠、软绵绵地飘着。
宣德帝慢慢弯起上半身,死死地盯住秦元君,眼睛赤红,好似马上要滴出血来:“不得好……”
最后,他连那个死都没说完,人便僵硬地往后一倒,竟是死了。
秦元君负手转过身,骄傲地昂起头,看向窗外逐渐变亮的天色,冷冷地笑道:“昔日和亲王妃诅咒于我,差点被你应验在良辰身上,如今你已死,最后的威胁已除。”
“因此,你们的诅咒,再也不会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v=下一章就完结啦亲们哦。。
让各位亲久等了,蜜糕最近有点事多了啦,更新有点慢,大家原谅一下TAT。爱你们。
第137章 大结局(上)
登基大典后;册封皇后的嘉礼如约而至;温良辰看着悬挂在内殿中架上的皇后冠服,及那以金龙、点翠凤、珠花、翠云、珍珠制成的九龙九凤冠,不禁道:“近日国库紧张,我的册封典不必如此隆重。”
光是这身多加了金子和珍宝的冠服和凤冠,就比曹皇后当年穿的更要有分量,更遑论曹皇后当年的封后大典。
宣德帝才驾崩不久;秦元君为彰显孝子情义;咬牙从国库拿银子;花重金给他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丧礼。这直接导致他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砍了一半的银子,如今要大办皇后嘉礼;温良辰自是一万个不乐意。
秦元君按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我的皇后;你放心罢,国库里还有银子。”
温良辰一撇嘴,国库里的银子有多少,她哪里还不知?
“我……”
见她还要反对,秦元君眨眨眼,玩味地笑道:“主持你大典的,是咱们的师祖,你想委屈自己,但不能委屈了师祖呀。”
“你将师祖请下山了?”温良辰惊讶地道。
秦元君点点头:“师祖等了十八年。我们有今日,全靠师祖和师父的悉心教导和帮助。我打算令师祖官复原职,再加封首辅。”
“……你倒是会想计谋,拿师祖大人来压我呢。”温良辰抿抿嘴,一脸的无奈之色。
徐正是老皇帝年间连中三元的天才,德才兼备,官至翰林院之首,当年被王方等权宦冤枉,被捕下大狱,在锦衣卫的拷打下,他依然不卑不亢,其清名早已为世人所熟知。
加之他辈分又高,是故秦元君在封后大典让皇后之师徐正亮相,为其加封官职,竟无一人反对。
徐正年纪近七旬,皮肤光滑,面色红润,他的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清透明亮,他身穿红色官服,完美地将仙风道骨和老练睿智合起来,若不知他真实年龄,恐怕以为他还是不惑之年,比刚刚驾崩的宣德帝看起来还要显得年轻。常年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山中,让他练就出一副硬朗的身体,干起活来丝毫不输给年轻人。
新帝有徐正撑腰谋划,内阁行起事来,比从前更井井有条,大大改善当年季闻达弄出的一片混乱。有徐正在场,季闻达繁杂的吏治之策彻底被废除,转而行起了更为公正的办法。
封后大典看似风光,实质上众臣心里都明白,这是新帝要开始重组朝廷的征兆。
于是,曾经属于宣德帝和曹太后势力下的聪明人,乞老回家的回家,外放的外放,在新帝还未动手之前,先行让出了屁股下的椅子,给新帝的人腾地方。剩下不长眼之人,就等着被一顿收拾罢。
可惜众人都忘了,秦元君毕竟和宣德帝不一样。
即便是宣德帝的旧人,他也不会一棒子打死,他亲自接见大小臣子,择贤留下,不能胜任的再行处置,不过,在此期间,令秦元君惊愕的是,宣德帝的旧人不仅能力合格,做起事来反而还高出平均线。
秦元君拿此事与温良辰当笑话,温良辰翻了个白眼儿:“大行皇帝疑心甚重,吹毛求疵,那些人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如何敢做不好事?只一点,他们恐怕会过于守旧,于大事上无用。”
“正是此理,还是皇后聪慧,识得大理,不枉咱们自小在师祖门下做同窗。若哪日我不小心病了,这位子便有人接手了。”秦元君眯着眼睛,故意笑着道。
听闻此言,温良辰顿时脸一黑,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横眉竖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秦元君笑了笑,眼睛亮亮的,与常无异,可温良辰就是觉得,在他眼睛那层薄雾下,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情在涌动。
到底是什么呢?
等到三年后,温良辰便知道,秦元君此话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因三公主克死了黎国老王的缘故,新王与大越彻底断交,没有黎国的支持,西北的西夷部落又开始干起了掳掠大越边境的行径,弄得边陲百姓不得安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东边海匪继续卷土重来,开始和海边驻军打起游击,西夷人觉得有机可乘,十几个部落干脆联合起来,对大越西北重城进行攻占。
十月,靖远城破。
秦元君气得红了眼睛,亲手砸碎御书房的一套茶盏。
“陛下,臣请调离锦衣卫,上西北讨伐西夷。”听见父亲的守城被攻占,薛扬第一个坐不住,请命驱逐西夷。
秦元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沉声道:“好。”
薛扬心中一喜,还未抬起头来,又听秦元君道:“不仅仅是你,还有我。”
虽然他未曾见过薛长城,但是,薛长城毕竟是他的父亲,在远方西北的靖远,住着薛长城的灵魂。
听闻秦元君要带着薛扬、卫定放等人御驾亲征的消息,温良辰激动得三天未睡好觉。
“此举的确能振奋军心,对西夷起到震慑作用……但是,我还是担心你。”在秦元君临行的前一晚,温良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秦丹阳不懂什么缘故,看见母亲哭泣,也张大嘴,扯着秦元君的袖子,开始嗷嗷地大哭起来。
她如今只会说“父皇”、“母后”等简单的句子,哭起来乱喊乱叫,谁也不知到底在说什么。
秦元君看看自家妻子,又看看哭得鼻涕眼泪糊的一脸的女儿,彻底地发愁了。
好声好气安慰一番,又被温良辰揪着耳朵唠叨了一个时辰,母女俩终于放过了秦元君。
秦元君如蒙大赦,趁机抱着温良辰躺下,忘情地呵护了一番,堵得她再也没力气唠叨。
*
大越和西夷的战争打了短短三年,便以西蛮部落被驱逐至更寒冷的北方作为结束。不得不说,秦元君御驾亲征,还是有一番功劳的。还未等到班师回朝,一道圣旨便往京中送来,秦元君为薛长城平反,封薛长城之子薛扬为骠骑将军。
回京当日,温良冬抱着刚刚两岁的哥儿,在皇城城门上哭得稀里哗啦,温良辰则站在她身边,和秦丹阳二人伸长了脖子眺望。
卫定放和薛扬二人远远骑来,温良冬便认了出来,失声尖叫,温良辰低头去瞧,只见二人稳当当地骑在一黑一白两匹马上,眉目里尽是肃然杀气,与从前那毛头小子不同的是,卫定放变得比之沉稳许多,薛扬则多了几分挺拔,看起来竟比从前开朗不少。
秦元君人坐在御撵里,未曾露面。
男人们在前头举行接风仪式,温良辰自然不能去看,她牵着秦丹阳,特地来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乾清宫外殿坐着,焦躁地等待秦元君的归来。
秦丹阳抬起头,嘟着小嘴问道:“父皇为何不下车?薛伯伯和卫姨夫坐着高头大马,好生威风呢,孩儿也想看父皇骑马。”
秦丹阳一语,突然点醒了温良辰。她稍稍皱眉,既然秦元君御驾亲征,在百姓中树立威信,为何会在最后一刻,不肯从御撵里出来?
“将不渝唤过来。”温良辰百思不得其解,立即吩咐下去。
与不渝一道回来的,不仅仅有卫定放、薛扬等人,还有躺在华盖御轿上,被宦官抬回来的秦元君。
看着不远处那脸色苍白,却强撑着对自己微笑的男人,温良辰脑袋轰地一响,差点晕了过去。
温良辰被纯钧和水心二人七手八脚地扶住,薛扬大步从前走来,神色不自然地解释道:“陛下最近……不适,娘娘先让他进去休息罢。”
温良辰含着眼泪,咬着嘴唇答应了。秦丹阳年纪太小,完全不明白发生何事,一脸呆滞地被奶娘抱了进去。
“好闺女,才一眨眼不见,你便长得这般高了。”秦元君半坐在龙榻上,伸出手,慈爱地揉了揉秦丹阳的小脑袋。
“丹阳多谢父皇夸奖!”秦丹阳眼睛亮晶晶的,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感觉气氛不对,她看向正在抹泪的温良辰,又转过头,疑惑地问道:“父皇,您是生病了吗?”
秦元君抬起右手,以手背抵唇,咳了两声:“父皇有些不舒坦。”
“哦。”秦丹阳认真地盯着他,一板一眼地道,“母后说,父皇多喝点药,若是觉得苦,丹阳那里有糖丸子。”
“好,好闺女。”秦元君眼眸低垂,忍笑道。
“那丹阳先走了,母后说,病人要睡觉觉。”秦丹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秦元君的手背,嘻嘻一笑,转身跳着跑开了。
秦丹阳主动离开之后,温良辰坐在榻边,眼泪水直流,一言不发地盯着秦元君看。
秦元君被她盯得发毛,尴尬地摸摸脸道:“我才回来不到几个时辰,你居然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我,难道我真被晒黑了?你嫌弃我丑了?”
温良辰又好伤心又怨怒,眼泪水直掉,抬手拿下他的手,道:“你为何不好生照顾自己?居然还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得病的消息,快些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每个月秦元君都会写信给她,是故温良辰对他放心得很,谁料到他居然封锁生病的消息,将她蒙在鼓里。
秦元君犹豫了一下,坦言道:“受刺客袭击,不小心中毒了。”
然后,他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隐约的刀疤,强颜欢笑道:“看,此伤口不大深,你总该放心了罢?”
温良辰心中心疼得要命,急忙问道:“何种毒?为何你的脸色,还是如此的苍白?”
秦元君装得毫无异色,道:“不妨事,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温良辰只好将信将疑地安顿好他,私下里将平羲师父请进宫里,亲自为秦元君诊断。
在平羲师父来的当天,秦元君还没上两日朝,突然毒性恶化,彻底病倒了。
平羲师父急匆匆来瞧,满面愁容地对温良辰说了实话:“陛□重西域剧毒,能活命已经是大幸,可惜他这几年太过操劳,前两日又未休养好,体内毒又重新复发,哎。”
温良辰整个人都僵了,她目光呆滞,哑声问道:“师父,可有解救办法?”
“皇后娘娘,为师会尽全力而为。”平羲师父黯然一叹。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虚弱,昏迷不醒的秦元君,温良辰手足无措,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既怪他不好好保重自己,又心疼他遭受此磨难,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难道,他又要离她远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