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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薛扬看着温良辰,竟然点了点头。
三人在楼前耽搁这一会,徐正已经出了门。
方听闻薛扬坦陈自己所言,徐正便隐隐有些担忧,他从未做过一直出家的打算,即便如今任太清观掌教,也是身在山中心在皇城。更何况,道人也要吃喝拉撒,餐风饮露那是神仙干的事儿,他们尚且是活人,因此,他曾经有意让薛扬继承衣钵,依靠曾经同僚关系,长成后将其送入朝廷。
而五年前某一日,祖师爷的造访,彻彻底底打乱了徐正的计划。
祖师见薛扬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将其带入后山,亲自教授其风水之学,待得有所成之后,薛扬已养成这副不可逆的性子了。
徐正长叹一声,八年前的未雨绸缪,谁知薛扬却踏上修道一途,莫不然,真要令温良辰一届女儿身孤军奋战不成?
“究竟是,人算不如天算。”徐正低着头,悠悠闲闲迈过门槛。
此时,温良辰站在花坛边,正缠着薛扬在说些什么,而在他们二人的不远处,站着一名裹着银灰鼠大麾的少年。
虽然他身材清瘦,且有赢弱之气,但其通身气度,简直不是凡人,徐正深吸一口气后,再瞧上秦元君一眼,顿时瞠目结舌。
头顶九霄日月光,足下万里烟云气……
即便曾是本朝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官途又遭逢大起大落,后差点殒命枉死于诏狱之中,此时此刻,徐正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震惊,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
他默念道经数句,待得震惊过后,又转为惶恐,他只觉通身寒气密密麻麻袭来,直浸入每一寸骨髓,片刻之后,他的背后几乎要被冷汗浸湿了。
待得那少年侧过身,抬头望过来之时,徐正身子一震,心中顿时激动不已。
十年的等待,终于盼那一丝曙光,他几乎想大笑出声:待得我辈重回首,必将舒展凌云志!
祖师诚不欺我也!原来温良辰命中转机,便应在此人身上!
温良辰回过身来,见徐正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神色慌张道:“师祖,你身子如何?莫不是生病了?”
她心道奇怪,徐正遇事向来岿然不动,今儿是怎么了,脸色竟变得如此奇怪。
“无妨事。”徐正收敛心神,轻轻一扫浮尘,正了正神色道。
秦元君上前一步,客客气气上前行礼:“和亲王府秦元君,见过掌教大人。”
徐正垂下头,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霜雪少年。
他的眼眶湿润,神色更是莫名,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在徐正的眼底,仿佛含着一股久违的激动,如同沉睡于黑暗的孩子乍见曙光,久行沙漠饥渴的游者终于遇上绿洲。
温良辰歪着头,心中愈发奇怪起来,不过许久之后,她能确定那股感情的由来。
是希望。
她疑惑地想道,徐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双方互相见礼之后,徐正也不曾端架子,开口请两位孩子陪同散步,温良辰自是乐得高兴,比起窄小的房舍,她则更喜欢宽阔的天地。
于是,四人客套着往蓬莱行去,最终在湖中小亭上落了座。
冬日天气严寒,三元山顶比山下更甚,蓬莱的草木、建筑上皆覆有薄雪,整个天地银装素裹,煞是美丽。
蓬莱中小湖已经结了冰,如同一面纯色的镜子,天空乌云打开口子,有一道微光投下至湖面,在这瞬间,湖边景色被蒙上一层金光似的,美得不似人间之景。
早有公主府奴仆们先行来此,在亭中烧好炭炉子,又将圆桌上摆好热茶和点心,以便主人们享用。
徐正和薛扬身子健朗,所着衣物不多,尤其是薛扬,被炉中热气蒸上片刻,便出了一脑门的汗,他只好站起身来,往亭外多走几步。
‘“你生于秋时,命理属金,但你身为男儿,却外阴内阳,与众有异,实质上是上等的坚韧性子……”徐正垂头看着秦元君的八字,右手微微颤抖。
秦元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掌教大人莫要安慰于我,曾经王妃将我八字拿走算过,那道士说我命中生来克人,克母克妻克子,乃天煞孤星,正因为此,他人对我避而不及。”
站在不远处的薛扬侧身倾听,又飞快地站直了身子。
“一派胡言!那些人是凡夫庸才,岂能胡乱指摘于你!”徐正面露鄙夷之色,心中还继续解读:秋金锋利,锐不可当,无坚不摧,杀气非凡,简直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此乃秋金之本性也。
温良辰托着下巴,笑嘻嘻道:“表哥命格听起来比我厉害,师祖你太偏心,你曾说我‘至清无鱼,包容万象’、‘以柔克刚,怀悯众生’,哪里有表哥来得霸气。”
徐正以手点了这位顽皮弟子的眉心,顿时失笑道:“此乃命理,岂能你想改变改?你尚且年幼,不知弱水遇金,可使其锋钝,催其芒散,若是以金旺水,还以金清水秀的道理。”
温良辰听得似懂非懂,吐了吐舌头,得意一笑道:“这话听起来,倒显得我比表哥厉害,还是师祖护着我。”
秦元君以拳抵在唇上,眼睛笑得弯弯如月,道:“良辰,你是姑娘,我自是要让着你些的。”
徐正默然,抚须不语。
温良辰知道徐正人好,却没想到他如此之好,不仅未当众赶走秦元君,还帮忙看相算八字,于是,在她的心中,徐正师祖的好感又上一层。可怜旁边的薛扬,又被打成了负数。
“师祖,可否让表哥在山上养伤几日,待得他好些再下山,您觉得如何?”温良辰扯着徐正的袖子道,秦元君好不容易上山,若是赶他走,都不知他今后还会不会理会自己。
“好。”
徐正很轻松地应了下来,温良辰顿时喜形于色,心中想道,她就知道秦元君没事,不知薛扬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底是为何。
两个孩子又与徐正说上几句话,徐正见事已至此,不作多留,遂告辞离开。
待得徐正离开,温良辰从凳上起身,抱着双手绕至薛扬身侧,伸着小脑袋道:“师叔,你还说什么凶煞之人,你且看看,师祖都说表哥命格好呢,定是你学艺不精,胡赖他人。”
温良辰心中觉得,定是自己最近乖觉,他寻不出错处来折腾她,便生出一堆无端的想法。
在她的角度,只瞧见薛扬的侧脸。
此时,薛扬正笔直身子,平静地望着湖面,是故温良辰并未瞧见他眼底暗流涌动。
“师叔,你心虚了?”
薛扬嘴唇紧抿,没理她分毫,待得她又缠上来询问,他直接抬起左脚,踏上栏杆,再飞身跃起,整个人往湖中跳下。
温良辰“啊”地叫上一声,没听到想象中的水声之后,又急忙定下神来。她一时紧张,倒忘了如今是隆冬时节,湖面上早已结出一层冰,淹不死人。
再抬头瞧去之时,薛扬已离去三丈之远。只见皑皑白色天地之间,他行动如风,姿态翩然,宛如神仙降临,他所行之处,仅在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当真是踏雪无痕。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道青色的残影,温良辰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家伙功夫好得逆天,冬日冰湖滑得很,且那冰面随时会破,他竟然丝毫不惧,肆意冲撞!
当真是个怪胎!
温良辰带着一股艳羡,呆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过上许久,旁侧传来一声清咳,终于将她拉回现实。
“表哥?”
温良辰转过头去,见秦元君站在自己身侧。
他脸色不同以往,黑如锅底般,一双眸子极黑,竟看不见光亮。
温良辰心中一咯噔,她从未见过秦元君露出这副模样,即便当初发现她男扮女装,他愤怒过后,也没怒成这般模样。
“良辰。”秦元君缓缓开口,再极为自然地抬起冰凉的右手,将她左手手腕扣住,逼迫她转过身来。
温良辰一脸莫名,抬头疑惑地问道:“表哥,你是着凉了吗?”
“……”
秦元君身子微颤,差点一口血梗在喉咙里。
☆、第29章 道中义
既然秦元君造访,温良辰次日不再睡懒觉;早早地起了身;拉着他一道去听讲经。
今日所讲经者与平日不同,既不讲风水也不讲面相,而是说那入世道学。
“道;乃天地法则,夫道者,自然也。俗世礼教;为自然道堕落而成;若要为道,必越礼而为之。”那位讲经老者侃侃而谈。
秦元君面露微惊之色,接而又若有所思。
即便是温良辰,平日学的也是那经中的“修身齐家”那套,何时听过啥也不管,丢了拘束还能治理好国家的。
于是,她拍了拍旁边蒲团坐着的一位师兄,小声问道:“师兄,这位……老师,我怎从前未见过。”
万能的师兄面带微笑,凑过来对二人道:“这位老师身居于后山,之前鲜少出来,但就我所知,应是掌教派他今日出山讲经。”
温良辰抿了抿嘴,平日观中极少有人谈论国策,即便是有,也是偷偷去藏经阁翻来看,哪敢明目张胆地谈论与时今不同主见,今日是怎么了。
听着坐上那人侃侃而谈,而其他人大多无反应,秦元君忍不住出声,提出心中疑惑:“有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敢问老师,若人人自然清净,天下如何得治?”
老者朝他望了过来,很自然地回应道:“无为而治。”
温良辰觉得更为疑惑,何事不做,国如何得宁?
不仅是她和秦元君,座下学生皆交头接耳。
老者哂然一笑,补充道:“无为,汝等观之为‘无为’,其为‘无不为’。”
温良辰在心中绕了一圈,说起来无为,就是可以无所不为,也可以有所为,某些事情理应不为。
“按老师所言,无为可引为无事,而不是绝对无事?”秦元君沉思片刻,忽然回答道。
老者抚须颔首,面露微笑:“正是。无事,便是事无事,你可懂得了?”
秦元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忽地站起身来,深深弯下腰,朝老者镇重行礼:“道长,受教了。”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微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温良辰听得一知半解,无事,便是不要生事,说起来也是对的。她又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心道,不管如何,道中有义,她学着便是了,懂得多了,自然通晓世间道理。
秦元君也是如此想,只是所考虑之事,比她更为深远。
下了讲经之后,秦元君主动提出,要求面见徐正。
“良辰,那掌教真人,可否告知其名讳……另外,他到底是何来头?”秦元君问道,隐隐约约觉得心中不对。
温良辰转过头,眨了眨大眼睛道:“师祖名徐正。”
“徐正……”
秦元君微垂双眸,跟着喃喃念了几句,突然,他身子一晃,待他再抬起头来之时,面上俱是震惊之色:“你,你你是说,你师祖名徐正?可是那英宗年间,本朝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徐正?!”
温良辰稀松平常地道:“是啊,那又如何。”
徐正还是襄城公主的师父呢,继承母亲的师父,她并不觉得奇怪,或有何不正常之处。
秦元君双目圆睁,露出一种怪物的眼神。
“你师祖是徐正,你竟一点也不惊讶?”秦元君脚步一顿,瞬间露出一脸惋惜之色,瞧向温良辰眼中,满满都是“你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丫头”、“你居然还对他撒娇”之类的神色。
秦元君只觉心跳增速,双腿发虚,连中三元,得从地方到全国,次次都得拿下头名,那是所有莘莘苦读学子的梦想,甚至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
而徐正,却凭着过人的天赋,年纪轻轻摘下此顶桂冠,惊才绝艳有如天人。
这时,秦元君看整个太清观的眼神变了,其中还包括……薛扬。
“师父不在。”薛扬站在主楼门口,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神情,“师侄,你莫要忘了,该练武了。”
“啊呀,我的确是忘了,师叔休怪我。”
温良辰生怕薛扬会反悔,万一不教剑,又让她成天跑圈,那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鱼肠,你唤纯钧拿剑来武场陪我练。”
鱼肠远远地行了一礼,赶紧朝着原路离开了。
秦元君将书本往袖口一塞,抬头勾唇一笑:“良辰,我在山上也无事,不妨与你一道去练罢。”
放任温良辰一个人和薛扬单独相处,秦元君无论如何都接受不来。一想到薛扬对她指指点点,或是动手动脚,他的心中有如火山爆发……不行,还是自个儿跟上去罢。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朝着薛扬道:“道长心胸宽阔,不介意我瞧瞧罢?反正我也不大懂。”
薛扬摇了摇头,漠然道:“随你。”
练剑开头自然是先跑两圈,鉴于上次温良辰差点摔下山,这次跑动范围不广,只绕着蓬莱花园便可。
温良辰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