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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因此才想跟片山先生交往的。”聪子说了一句令人不明所以然的话。
“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哎呀。”晴美轻拍聪子的肩膀。“对方不觉得是麻烦的话,用不着道歉的。”
“但是……”
“没关系啦。这叫女性的特权嘛。尤其是年轻又可爱的女孩。”
“你这个人呀。”片山反唇相讥。
聪子如释重负似地笑了。紧绷的空气也和缓下来的样子……
听了聪子的叙述后,晴美点点头。
“嗯。我记得了。跟那位接待处的护士闲谈时,我有提起过家兄的事。”
“反正我的事充其量是‘闲聊’而已。”
“然后,我也提起儿岛姑妈的事……对了,听说你母亲所认识的一名护土,是在姑妈的介绍下相亲结婚的。”
听见那句话时,片山想到儿岛姑妈会不会在日本全国各地宣扬他要相亲的事。
“嗯。”聪子说。“家母回来后,跟我提起那件事。我从家母的地址簿找出儿岛女士的住所,把自己的照片寄去。还附信说明家母的名字,说”我是她女儿,请多多指教‘。“
片山歪歪头。“但不一定跟我相亲呀。”
“所以我准备稍后写信告诉她说像你这样的人最好呀。结果她通知我说片山先生挑选了我……”
“什么挑选……哎,也算是吧。”片山不满地说。“那件事跟川北如何相连?”
“在我年幼时,家母就告诉我父亲死了。她现在还以为我这样相信。可是,大约三年前,我接到一封家父托一位出狱的朋友交给我的信——我没有告诉家母,他在信上写着,在见到我以前,他不想死。”
“川北拓郎已经坐了十五年的监牢啦。”
“他是终生监禁吧?抢劫杀人。听说他入屋行劫,把那家人全杀了……”说着说着。
聪子的脸色转白。“知道是那种人的孩子,太震惊了。若是事实,我也只好承认。”
“杀人不是病。不会遗传的。”
“说的也是。不过——我也了解家母不让我知道真相的心情。”
“对呀。”晴美点点头。“可是,川北逃跑了——我懂啦。你是因此才想跟家兄见面的吧?”
“是的。看到家父逃亡的新闻,我吓呆了。我想他一定会来找我。那天回来时,刚好家母提起片山小姐的事——她说你哥是刑警,没有女朋友,觉得好苦恼……”
“晴美!你连那种事也说出去?”片山气极。
“有啥关系?”
“喵。”
“你给我住口。”
看到片山兄妹和福尔摩斯之间的对应,聪子莞尔。
“我知道片山先生一直独身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
“你跟妹妹感情太好了。不需要其他女人呀。又有那么出色的爱猫。”
“吁……”
晴美连忙拨好头发,福尔摩斯倏地坐直,挺起胸膛,摆出一个雕像的甫士。
装模作样干什么?片山叹息。
“可是呀,聪子君,即使跟我交往——”
“片山先生不会对恋人见死不救吧?你会保护我吧?”
“即使能保护……像今天这样,不是迟到了吗?”
“可是,如果有刑警跟在我身边的话,我想家父也不会那么容易接近我吧。”
“今天他怎会跑来这儿?”晴美说。
“他知道我学校的名字。我不晓得他怎样查到的。我猜他等我放学,跟踪我来的。”
“原来如此。”片山迟疑了一瞬。“川北对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跟他一起走。我说我不能丢下母亲不理。然后……”她吞吞吐吐起来。
“他——用粗言秽语骂我妈。又说少说废话,跟他走。我和他出到大堂,从楼梯的另外一边找出口,走错了,回来时,见到你们……获救了。”
晴美觉得,大概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关系,这女孩相当懂事。虽然多少有点跟年龄不相符的印象,却不至于做出不自量力的事。
“总之,平安无事就好了。”晴美说。
房间外面传来铃声。
“噢,后半场第二部分开始啦,可以看吗?”聪子飞跃着站起来的模样很可爱,晴美笑了起来。
“我有点事——我得回去报告川北的事。”
“那么,让我和福尔摩斯代你保护聪子小姐吧!”
“你自己也想看话剧罢了。”片山反唇相讥。
“走吧。我让福尔摩斯躺在大腿上就行了。”
“是!”
晴美、福尔摩斯和大冈聪子立刻走了,留下片山一人。
“喂……是我在相亲哦。”片山独白嘀咕着,可是内心松一口气,走出那个房间。
后半场开始了,大堂里人影全无。外面已微暗,日近黄昏,开始吹起冷风。
“喂,相良。”飞来嘲弄的声音。“考第二,怎样的心情?”
笑声在校舍大堂响起。
这里不是学校,而是柏良一所上的“补习班。它跟普通补习学校的形象大相径庭,是一幢六层楼的堂皇大厦。
对于来这里学习的孩子们来说,“读书”的地方不是学校,而是这里。
现在,相良一站在一楼玄关大堂稍微靠里面的“成绩布告室”前,每周的考试结果都会完完整整地张贴在此。
“本周第二名”——用有点低俗趣味的金纸装饰的框内,写着“室田淳一”的名字。
然后在他的下面——大致上画了一条红线的,乃是第二名的“相良一”。
可是,只有第一名的名字才引起大家关心。第二名,没有任何意义。
晚上,这所补习学校并没有休息。有些学生因为学校距离远,或家长回家太迟的关系,所以选上夜班的课。最后一堂课结束时已十时半,这个时间有些孩子已回到家,也有些听说比当营业员的父亲还要晚回家。
相良一已上完课,准备回家。
“相良君。”回头一看,室田淳一站在那里。
“是你。”
“要回去了?”
“嗯。”相良一把书包挂到肩膀上。“又第一啦。恭喜。”
“算了吧。在这地方考第一,有什么用?”室田蛮没趣地说。“哎,找地方喝点东西如何?”
“嗯。”
他想说不要,但打住了,因为他不想表现得如此没风度。
过了马路对面的地方,有间汉堡包店,一半以上的客人是补习班的学生。
室田淳一买了汉包堡和饮品,阿一只叫奶昔。
“家里做了消夜等我。”两人在圆桌子旁坐下后,阿一说。
“那我请客不好吗?”
“没有的事。我妈会开车来接我。她通常迟到廿分钟左右。”
“呵。好厉害。我家根本不管我的。”淳一笑说。
阿一悄悄打量淳——虽然同是学校的转校生,可是很少这样子在旁看着他。
室田淳一比阿一高十公分以上,手脚都很修长。可能皮肤白皙的关系,令人觉得他也许有西洋人的血统。
“是他们。”有人说。
阿一抬脸,觉得身体僵住了。
男孩们——同级的四名少年人,走进店内。
“怎么啦?”淳一说。“那四个……你认识吗?”
“不认识。”
“以前来上过补习班的……在课室里吸烟。”阿一小声说。“我告诉了老师……也不算是告状啦,因为其他同学也不以为然。结果,他们四个立刻被停学了。”
“不是理所当然吗?中学生怎可以吸烟!”
“可是……他们的家长很生气,跑到补习班来大吵大闹。”
“别管他们。当作没看到。”淳一说,啃着汉堡包。
四人组叫了四份汉堡包和薯条,盛在托盘上,在找空位子时,向他们二人走过来。
“嗨,优等生。”其中一名嬉皮笑脸的。“又考第一吗?书呆子。”
血色从阿一的脸上褪去,却无技可施。他对吵架等暴力行为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脸都青了。”他们互相嘻笑。“放心。我们呀,托你的福,不必再上那种没趣的补习班啦。是不是?”
“嗯,必须向他道谢才是。”
“对呀。”另外一个拿起茄汁的容器,把茄汁挤进阿一的奶昔里。
四人忍俊不禁。
“来,帮你加料啦。喝吧!”
“快喝!”他们催促。
阿一的额间浮起汗珠。膝头“咯咯”颤抖。他想跑,可惜双脚不听使唤。
“——你不喝?”其中一名揪住阿一的衣领。
阿一想叫,可是叫不出声。
店内有好些同一个补习班的学生,大家察觉了,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大概店员也不想惹是非吧,也都装作不知情。
这时,淳一吃完汉堡包了,他用纸巾擦擦手指,说:“算了吧。”
四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是谁?”
“我是他朋友。”淳一说。“放手,别碰相良君。”
四人马上把淳一包围住。
“新脸孔吧。一副很懂事的表情。”
“你代相良喝茄汁奶昔如何?”淳一木无表情地拿起奶昔杯。“你来喝!”
他把奶昔完全倾倒在倒茄汁的少年脸上。
阿一怀疑自己的眼睛。只见淳一的长腿一勾,其中一人当场载倒在地上。他用右肘去撞一下背后一人的腹部,那人呻吟着滚地。
淳一迅速揪住一名看呆了的少年的手腕,绕到背部扭起。
“痛啊!放手!”
“好吧!”淳一猛烈一推那人的背,那人跟满脸奶昔的少年正面相碰,呱呱叫着踉跄后退。
“要打架,学会打架的方法才来吧!”淳一说。
四人把眼睛睁得老大,慌里慌张地逃出店外。
最目瞪口呆的相信是阿一吧。
“我帮你换一杯奶昔。”淳一走去柜台。“请换一杯新的。”
“哗!你好强啊!”像是店长的男子大表佩服的样子。“就让我请客。你想喝什么?”
“只要换过这个就行了。”
“别这样说嘛。我很佩服你啊!”
淳一冷冷地看着店长。
“干嘛不在打架之前阻止?你不是大人吗?你不是这间店铺的负责人吗?干嘛假装出看见?”
“不……”店长一时语塞。
“你们那样子姑息,他们才会如此放肆的。是大人就该做大人的事!”
女店员替他换了一杯新的奶昔。
“谢谢。”淳一拿了奶昔回来,送给阿一。
“——室田。”
“我打架打惯了的。因我在纽约的黑人区住过一段时期。”淳一说。“必须学会打架的方法,不然怎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