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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双城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她,很好,很好很好,她是个好女人。”
顾萌直直地看着父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真是老实的爸爸呢,若这个问题换了叶晨曦,必能天花乱坠说出上百个理由来吧?奇怪,如果自己真的有恋父情结,为什么喜欢的人却和爸爸的性格完全南辕北辙,没一点相像的地方?
“只要爸爸喜欢,我没有任何意见。”她挽住他的手,将头靠到父亲的肩上,满含感情地说,“真的,只要爸爸幸福,什么都可以。”
“谢谢你,萌萌。”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无能为力,面对这样懂事的女儿,还能说些什么?顾双城叹息着,将女儿抱紧,她在他怀中,因此他没有看见顾萌这一刻的表情,何等的哀伤,若有所失。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介意的吧?
然而,只要他幸福,只要最爱最爱的爸爸幸福,其他一切,
都无所谓了……都无所谓。
顾萌完全没有想到,听到顾双城和李素心准备结婚的消息后,最震惊最难以置信反应最激烈的那个还不是她,居然是——她的妈妈,她爸爸的前妻——沈明烟是也:
她是第二天中午接到妈妈的电话的,电话那边劈头就是一句:“萌萌,这是真的吗?”
顾萌——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道:“什么真的?”
“你爸爸!你爸爸他要结婚了,听说对方是个钟点女工,是真的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奇怪,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激动。
“是啊,是真的,他们准备元旦那天结婚。”电话那边突然拔高的惊叫声几乎震穿她的耳膜;顾萌将话筒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等那惊叫声过去后才放回来,“妈妈?你怎么了?”
“天啊,天啊……完了,完了……”妈妈的声音好沮丧的样子,不会吧,难道她对前夫没有忘情?
顾萌立刻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错误,也更加深深了解到妈妈是个何等恶劣的一个人。不对,恶劣一词形容她好像有点不太尊敬,那么就搞笑好了。
“奇怪啊奇怪,双城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女人?太不可思议了!”妈妈在电话那边反复嘀咕,显得非常不满。
顾萌咳嗽一声,很镇定地说:“其实妈妈,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
“你想啊,你呢,嫁了个比爸爸更好的老公,但是爸爸,却娶了个处处不敌你的老婆。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心里平衡多了?”
果然,妈妈一听立刻笑出声:“是吗?真的处处不敌我?”
“那是当然,美貌不敌你,学历不敌你,说是会做家务细心温柔什么的,可是我觉得还是妈妈的厨艺更好呢!”啊,圣母玛丽亚,原谅她这做女儿的小小私心吧。
“我想也是,其他暂且不提,那个厨艺我可是得过八方食圣的个人奖第一名的。”自我优越了好一阵子,妈妈终于满意地搁上了电活:顾萌在这边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寒一把,今后她可千万千万不要变成妈妈那样啊,实在是太恐怖了!
宝哥哥的至理名言还真是没错!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圣母玛丽亚,千万千万不要让她变得跟妈妈一样。
第十二章
第二天,迟迟未到的暖气终于来了,走在路上,可以看见很多非常不注重形象的大妈级长辈们在头上蒙着块丝巾以挡风沙,顾萌一边笑着这道著名的首都逸景,一边上完课赶回宿舍。才进门就听叶小慧说刚有个电话找过她,留了号码,不知姓名。
她接过号码一看,不认识。奇怪,会是谁?当即拨了电话过去,几乎立刻就被接了起来:“仁心养老院,您好。”
燕燕的外婆!顾萌下意识地脸色一白。自燕燕走后,他们几个考虑许久,觉得老人家一人在家没人照顾也不是个办法,当即好说歹说地劝她住进了养老院,有那么多同龄人陪着,有护士小姐们照顾着,应该会好一
些吧:然而这时他们打电话给她,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您好,我是顾萌,请问,刚才是哪位给我打的电话?”
“哦,顾小姐啊,是的,我们打过电话给您,请稍等。”一连串音乐声后,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过,“您好,顾小姐吗?我是仁心养老院的专职护士,我姓李。”
是的,李护士,她知道。声音顿时无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请问……是外婆出事了吗?”
“请别紧张,顾小姐,不是的。而是因为我们发现罗老太太的生日快到了,她又没什么亲人,所以想联系一下你,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们为她举办的生日庆祝会?”
搞什么啊,害她吓个半死,当下大松口气:“好啊,什么时候,我一定来!”
“今天晚上五点开始,八点结束,可以吗?”
“好。”就此说定,顾萌搁上电话,一看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当即抓了外套就走。该送什么礼物给外婆呢,如果是燕燕,她会送什么呢?路过水果店时买了篮水果,又想起以前听说老人家喜欢织毛衣,买点毛线给她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于是顾萌左手提着水果花篮,右手拿了一袋重重的颜色各异的毛线,足足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场、,
仁心养老院是非常正规的一家养老院,环境、设施,及对老人的体贴上,都颇受好评、她推门而入时,看见衣着整齐的老人们已围着罗老太太在送礼物,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大是安慰,看来当初叶晨曦的这个提议,还真是没错。
她大叫一声:“外婆!”然后冲过去抱了个满怀
老人纷纷起哄:“呀,孙女儿终于来了,这下可不必再念叨了。”
“ 就是就是,你再不来,这蛋糕上的蜡烛都该烧没了。”
“人家离得远嘛,外婆,你不要生我气哦!”她自己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去世得早,自然而然就将燕燕的外婆当成了自个的,搂着老人家的腰,亲密的样子羡煞一帮老人。
“外婆,你许愿了吗?”
诸位老人家替罗老太太回答:“许了许了!”
“许什么愿了?”
罗老太太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能许什么愿,还不是希望天下太平国运昌荣什么的……”
“哇,外婆你的思想觉悟好高哦!”顾萌夸张地叫起来,心底却闪过一丝不安,奇怪,她怎么没祝燕燕早日康复呢?不应该啊……
一番闹腾到了八点,护士小姐们来催促各位老人回房。送走大家后,顾萌正也要告别时,罗老太太叫住了她:“萌萌,可以留下来再陪我说些话吗?”
她看了护土一眼,征求她的同意。护上小姐看看手表,笑眯眯地说:“不要太晚哦。我半个小时后再来。”说着走出去关上了门,把静谧的空间留给两人。
房间里静得让顾萌觉得有些不安,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就翻出自己买的那袋毛线,献宝似的捧到老人家面前:“外婆你看,这些都是我挑的耶,好不好看?不过不是白送你的哦,你要给我打顶帽子,我妈那个笨女人,除了会做饭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害我小时候看见人家小朋友身上穿的毛衣手套什么的,都觉得好羡慕。”
罗老太太被她逗笑,说道:“哪有女儿这样说自个儿妈妈的。好,既然萌萌想要帽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外婆打给你就是。”
“真的吗?谢谢外婆,亲一个!”说着上前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
罗老太太摸着她的头,低叹道:“幸好,真是幸好有你在啊。”
顾萌的心跳了几跳,强笑道:“外婆在说什么?我当然在啦。”
“燕燕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哈,那当然了,我不是自夸哦,我可是很好很好的一个朋友呢!”
罗老太太的目光非常清澈,让她觉得更加心虚,不会吧,难道她……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你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小毅、晨曦,都是……燕燕这一辈子都苦,惟独比较幸运的是认识了你们。”
“外婆……”顾萌的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从她眼中看见了泪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
“是,我早知道了。”罗老太太镇定地说。
顾萌一震,急声说:“外婆,我……”
罗老太太笑了笑:“我不怪你们,真的,你们都是好孩子,怕我受刺激,所以一直瞒着我。但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呢?燕燕是那种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会回来看我,把我的一切都处理完毕后才肯走的人,她那么多天没回家,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顾萌垂下头,将脸贴在她的手上。上帝,她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个老人?怎么安慰才能将伤心减到最低?请教教她。
“你们不知道,后来有一天殡仪馆打过一个电话来确认葬者名单,那个电话,正好被我接到了。”
顾萌的头垂得更低了,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罗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说:“也好,真的,对燕燕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解脱吧。说起来还是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了她,要不是为了照顾我,她不会留在这个世上多受这么多年的苦……”
“请不要这样说,外婆,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罗老太太看着她,慈祥一笑:“所以我说,遇到你们是她的幸事。这么多年来,想必只有跟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她才是真正开心的吧?无论如何,谢谢你们。”
当一个老人家强忍着失去孙女、失去这世上惟一亲人的痛苦向她道谢时,顾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只是吻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她们都低估了这位老人,在她睿智的眼睛前根本掩瞒不了任何秘密,而经历了一世沧桑的她也比她们所能想象的更加坚强。她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那么好,滴水不漏。若非她主动说起,她们还以为成功骗过了她……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那么善良的一个少女死掉,又为什么要让这么可敬的一位老人家承受痛苦,顾萌觉得人生,非常非常地想不明白。
要幸福,要幸福啊。
燕燕那么说,罗老太太也那么说,可见幸福,多么多么的宝贵。
顾萌在近十二点时回到宿舍,几个室友都已睡了,本想写封
E—Mail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叶晨曦的,又怕键盘声吵着大家,只好作罢。然而躺到床上后,却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百无聊赖下拿起床头的剧本,点着台灯第一次看。这一看之下,竟是无比的震撼。
她一直觉得某叶是个非常顺应潮流且不按常理出牌的编剧,她总是把流行的东西与古典的东西以完全恶搞的方式糅和在一起,比如罗密欧与杰克,再比如花木兰与《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因此她编的剧本总是充满了无厘头的黑色幽默,很不正经,也很尖酸刻薄。
但是这部诺亚方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故事讲的是架空历史的殷方七国里,国力最弱的燕国因为饱受天灾人祸,人们纷纷期翼于神灵的庇佑,巫术盛行。然后,十二位巫师齐齐把目标指向燕国刚出生的公主玛雅,说她命带煞星,长大后必将祸国殃民。老国王狠下心欲斩爱女,被妻子以身拦住,一刀没砍中女儿,却要了爱妻的性命。老国王无奈之下将玛雅关入高塔,命令不许她出塔半步,而自己受不了打击,不久就撒手西去。
十七年后,燕国第一巫师九季夜观星相,再度恳请新国王,也就是玛雅同父异母的哥哥克里沙,杀死玛雅,以她的鲜血解救国民的不祥,他在克里沙的寝宫门外跪了十天十夜,克里沙终于开门走出来,脸色却比跪着的国师更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