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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的脑袋仍是使劲扎在父亲的怀里,呆滞了半晌,方闷闷说道,“我……我好像是梦魇了,梦到了很多很多,梦到爹爹,阿娘,胖兜,你们都离开了我。”蓦地猛抬起头来,望着父亲,再伸手摸摸他的脸,可仍然是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
“爹爹,你告诉我,现在才是真的吧……你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容玥莞尔一笑,“傻丫头,我们当然都好好的,爹娘从平城将你们兄妹寻回来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一直住在山谷里不曾离开过。以后也是,大宝小宝以后都在爹娘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了。”
阿彩舒了一口气,龇牙嘿嘿笑开来。
以后都在爹娘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了,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快活呐。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这是梦,她也只愿沉醉在这梦里,永远都不再清醒……
有爹娘、哥哥,有阿娘、胖兜、有小蓝、大金小金。
可是,等等……
为何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似乎是,少了一个人,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难道,他们的相遇只是一场梦么?倘若从来便没有过他,为何想起来会觉得这般难受。
阿彩摇了摇头,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刻骨铭心的思恋,生死相随的情义,那绝对不是梦境。
即使她是如此贪恋眼前这一切触手可及的幸福生活,可是,没有莲,她的心就不再完整,阿彩便不再是阿彩。
要去到他的身边,即使是从天堂堕落地狱……
“爹娘,我必须要去!”
“小宝,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难道还不够吗?这不是小宝你所希望的生活吗?爱情最是伤人伤己,小宝,远离那些苦难,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相守,……不要再离开爹爹娘亲了……”
阿彩怔怔望着爹娘,却一步步后退,用力摇头……
“不是的,不是,你们,不是我的爹娘。我的爹娘告诉我,‘情至深处,无怨无悔,无论会经历多少苦难,也要坚持情之何物,也要相信,爱一个人不会轻易回头。’我的哥哥,他的梦想是要成为像父皇那样伟大的帝王,阿娘,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清醒过来,能像现在这般慈爱,可是,因为我,你失去了孩儿,因为我,害死了你和胖兜。那些痛,我忘不掉也无法抹去,更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不能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是我这一生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我不能自欺欺人。对不起,彩儿要走了,对不起……”
容彩翎扭头朝着山谷外跑去,不敢再回头望一眼。
黑暗再度袭来……
容彩翎摇了摇有些昏沌的脑袋,一时迷茫。环顾四周,只见四周是白茫茫的雪地,梅林连绵成片,而自己正站在间中一株巨大的秋白槿树下,灼灼花瓣像漫天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洒落肩头。苍白干净,却衬得四面梅花火红似血。
这是什么地方?阿彩揉揉额头,想不起来自己怎会无缘无故到了此地,抬手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华丽艳红衣袍,金线织绣的金鸾彩凤,沿着袖口衣襟流光溢射,栩栩如生。
心头猛地一颤,这身衣袍,是那个死也不愿想起的人,为讨她的欢心,掳来名动天下的盲眼绣工,以流云火裳、金丝玳瑁、明珠美钻织就而成,亦是七年前她冲上凤阙高台,被烈火焚烧时所穿的那一身……
秋白槿……
望着在眼前翻飞旋舞的花瓣,容彩翎情不自禁哆嗦起来,双目频频环顾,心中惊恐一点点漫延全身。
她拔足便要逃离这美丽却让她陷入惊恐记忆的花树,背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的王妃,你在找我么。”
这声音不高,很浑厚,听在耳中像是毒蛇猛地卷住心脏,寒气和恐惧瞬间溢满全身。
她不敢回头,也无法出声,不住默想“这是做梦……做梦呢,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对她怎么样了……”
肩头一沉,一只宽厚手掌搭了上来。
“我有没有死,我的王妃,你难道不知道?无论你身在何处,本王都一直注视着你,你这一生,永远都无法摆脱。我才是你的夫君,而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的手指缓缓沿着肩膀抚上她的颈脖、脸畔,手下的肌肤一寸寸僵麻。
容彩翎想大声尖叫,想拍开那手,想夺路逃开,却惊觉浑身无法动弹,任由恐惧侵袭所有感官。
邪恶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太阳穴上,阴测测的声音贴住耳边,“你逃不掉的,我的王妃,倘若你不记得是如何成为我的女人,那便好好感受,我们一直重复,直到你记住为止。”
梅树林忽然便幻化成冰晶丛林,男人将她拽倒地上,强壮的身体覆盖而来,眼前顿时昏暗。她用力的挣扎,拼尽全力撕扯反抗,踢打……
然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四周冰晶反射显现的一幕幕,是那个令她失去所有的夜晚……
绝望的颜色覆住了天,也覆住了地,像无边无际的黑洞,吞噬掉世间万物。
一切在重复!她所遭受最不堪回首的蹂躏。
挣扎激起了男人的兽欲,野豹般狠戾的目光灼烧她的肌肤,大手一挥粉碎了身上的衣袍,火烫强悍的气息便压上了她的身体。
“辟天大人……您终于来了……”
“辟天大人……您终于来了……”
“辟天大人……您终于来了……”
莲瑨从进入封印结界,便听见女人低沉蛊惑的声音,反复说着同一句话,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喜不自禁,时而哀怨缠绵。一声声,饱含了深沉复杂的情绪和刻骨的怨念。即使女人反复呼唤的不是他的名字,听在莲瑨耳中却犹如迷魂幽乐,撩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人心潮翻涌,不知不觉便要循声而去,永远沉浸在这温柔的语调中。
莲瑨忙念诀凝气,心神顿时清朗,在这充满邪恶怨气的地方,发出这种诡异声音的,若不是邪灵便是冤鬼。绝对不能大意了……
“无论你是谁,不必再做无谓的蛊惑。”他淡漠警惕地说道。
“好个心如止水,无情无爱,无牵无挂,冷酷决绝……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辟天大人,您还是这般无情决绝。我是谁,您竟然记不起来了么?”隐隐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
莲瑨一愣,听她这么一说,竟会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光芒大盛,脑海中蓦然浮现,潜藏在远古上世最深的一处记忆……
天界神祗辟天,守卫天界圣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然性情清冷,孤傲自负,无情无欲。除了麾下天界十二神将,时常伴随左右的便是最喜爱的战兽——四神兽之火麒麟。
无休无止、相守相伴的岁月里,火麒麟生出爱慕之心,然神兽灵力的限制,它终生无法幻化人形,无法开口倾诉心意。遭情爱苦苦折磨千年,火麒麟不再满足于现状。它偷盗服食魔界圣物,亿万年方开花结果的灵草。岂知因此堕入魔道,魔性难抑,一心只想吞食生灵千万,日月精华,便可修得神魂人形,从此与辟天相依长伴。
火麒麟挣脱神界之束缚,下界肆虐为祸人间。一时间天地神魔不敌,无人能制。
然未等火麒麟得到神魂人形,神祗辟天率领十二神将而至,面对辟天神祗,火麒麟狂性收敛,吞噬生灵所得神魂,使它终能开口倾诉了思恋之情。
可是即使辟天得知火麒麟犯下滔天罪行的根由是源于自己,仍不为所动,冷冷一句痴心妄想,毫不容情挥戟相向。
那句痴心妄想使得火麒麟大受刺激,心痛难当,因爱生恨,顿时疯魔,魔念之强盛几可毁天灭地。辟天神祗酷冷绝情,与火麒麟交战七七四十九个晨昏,粉碎了它的灵体,将其残魂力量收入龙渊之柱,封印地心熔火之中。
其后便有了迦莲神殿,以及世世代代看守着神殿的迦莲天族。
“你就是火麒麟!”即使上世的记忆涌入脑海,莲瑨却没有多强烈的震惊感,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细细回忆,也许真的就如火麒麟所形容,辟天乃是个淡漠清冷没有感情的神,就算全部记起来,他们也不再是同一个人。
女人没有回答莲瑨的话,却陷入沉思,自顾说道:“痴心!妄想?那也痴心妄想了千万年,我爱了千万年,恨了千万年!也痛了千万年!却不知现世成为了人类的辟天大人,可懂得什么是锥心之痛了么?”
锥心之痛,莲瑨当然懂得,以为阿彩葬身火海的时候,以为一个人独活于世那些年,那种苟活于世,无法呼吸的感受,至今心有余悸。
他会因为她而喜,因为她而悲,如今的他不再是神祗,而是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个决定要一辈子留在身边疼惜的女子。莲瑨忽然觉得后悔,将阿彩送走究竟是为她好还是又一次伤了她的心呢?以阿彩的性格,她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辟天大人,您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呢?您是否在想着那个会令您心痛的人了。”她顿了顿,蓦地发出凄厉的笑声!“嗬嗬哈哈……那便满足您的愿望!”
眼前又是一亮,出现一面巨大的冰晶水镜,水镜里俨然是个世外桃源,而世外桃源里有一位俏丽可人的少女,正挽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漫步河岸,少女赫然便是十八妙龄的容彩翎,阿彩唤那男子爹爹……
“这是什么?”莲瑨盯着水镜大惑不解。
“嗬嗬,这是我送给那女人的美梦……”
……“美梦?什么意思。”
“操控人类的梦境而已,而这个女人,她想要的是一家团聚,简单而快乐的生活。我让她实现梦想,而代价是……永远的,留在梦境里。辟天大人,那您便永远失去她了。”
莲瑨一惊,火麒麟竟然能操控梦境,力量之强大简直匪夷所思。再一寻思,此地是封印结界,火麒麟残魂之力再如何强大,断不可能将法力施展于封印结界之外,这水镜中所见,说不定是用来迷惑他的幻术罢了。
“你不相信?”
“我为何要相信? 即使你有操控梦境的能力,也不可能延伸至封印之外。”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莲瑨的心却莫名突突剧跳起来。彩儿……
“嗬嗬嗬嗬……”女人喋喋怪笑声在黑暗中竟似兽类嘶鸣,“辟天大人,您还是不懂女人心啊……”
莲瑨一瞬不瞬,望着水镜中少女的一颦一笑,她眉间没有了忧虑,笑容灿烂得耀眼夺目。许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颜了呢。
“这是我与你的恩怨,你恨的是我不是么?从她的梦里出来!”
“辟天大人,你害怕了?害怕永远地失去她么?”即使是挖苦嘲讽,女人声音里的恨意却昭然。
“你错了,我相信她……”莲瑨望着水镜中阿彩扭头离开那虚幻的美梦,不禁弯起了嘴角。
空间仿佛在曲扭中颤栗了片刻,火麒麟压抑着盛怒低吼道:“相信她?那便好好看一看她最惊惧的噩梦,看看她欺瞒了你什么,看看吧!我可以令她幸福极乐,亦可教她痛不欲生,如堕地狱。”
等得太久了,它只需好好欣赏他的痛苦失控,以弥补千年所受的罪。
…… ……
生死同命
这是怎样一幕令人发抖的暴戾场景,火红的衣袍碎屑遍地飞舞,残梅似血狰狞,被恶魔禁锢的身体在雪地上颤抖挣扎,发出沙哑痛苦而绝望的呻吟,身体里汩汩流出来的鲜血,无一不刺痛了他每一根神经。
放开她,放开她!
喊声竟全数憋在咽喉里,发不出半点声响,他伸手探入水镜,触手却如空气虚无。莲瑨已经无法去思考眼前所见究竟是幻术还是真实,他要阻止!阻止!!
辟天画戟划破幽暗的空间,一道道电闪雷鸣般的爆裂震得石屑滚滚,地底熔火腾腾绞动……
四面水镜却丝毫无损。
莲瑨情急中蓦地想到抽刀断水水更流,水镜自然是不惧刚猛之力。
“雪漫冰封!凝结于死寂中吧……”
顷刻间,连空气都僵冻成冰,静得只听见细细的风吟。
女人的声音冷冷又道,“辟天大人,您即使破了幻镜,却也是改变不了梦境中真实的结果,陷入噩梦中的人不死不休,没有解脱。你救不了她!”
“……如果这是,噩梦,……驱不走,那就自己醒过来,如果……如果没有人能救得了我,就……自救!”
四周冰镜中突然传来断断续续低哑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抖动不止,却清晰无比。
“彩儿!彩儿……”莲瑨听见冰镜里传出来的声音,即使辨不清声音的方向,仍是挥动长戟劈碎冰棱,找寻过去。
冰镜传来的声音越来越镇定,“你……可以伤我一次,就绝不可能再伤我第二次!……我不会害怕,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令我惧怕的,而你只能活在我的恐惧里,没有了恐惧,你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