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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了下他,他却只是弯起嘴角,眼里虽有些歉意,却更多是无辜,端着水走了出去。
帐内,再次只剩下我和卓骁。
我看着侧卧的卓骁,方组绶说他醒了,可是此时,他依然闭着眼,玉一般的脸上恢复了些血气,却仍然通透。
他上身半裸,胸口那儿赫然有一处巨大的伤药覆盖处,仿如在精美的玉雕上一处令人扼腕的瑕疵。
“想想怎么不过来给为夫包扎?药冻硬了可就止不住血了!”卓骁略带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双磁石美目渐渐睁开,熠熠然,正对上我的眼。
这个人,即便身受重伤,依然那么具有诱惑力。
我哼了一下,却还是走上前,拿起棉垫和绷带为他包扎起来。
因为绷带要绕着他的身体缠绕,我不得不一次次伏下身,几乎顶着他的胸,擦着他的下巴,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淡香气息。
可是我没有抬头,沉默,只是干活。
包扎好了,我依然低头,就是不抬头。
卓骁好听的带着些许鼻音的嗓音在我头顶传来:“想想生气了?”
“没有!”我的回答快速而直接,几乎与他问题同步出声。
随即又再沉默,却听到微微的嗤笑声,从他胸膛望上去,优雅的颈项上一方精巧锐利的喉结正上下颤动。
一只手将我拉住,稍稍用力,拉住我坐了下来。
“小丫头的心思,还想瞒我?你那张小脸蛋,已经满是控诉,想否认也难那!”卓骁的语调略带上些调侃,精美的眼眯成凤眸,挑出无限风情。
这个人,好象与京城里我认识的卓骁大不相同了。
他充满了一种诱惑力,比之在京城的严肃,他原来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原谅我,面对一个受伤卧榻的男人,有如此评价。
可此时的他,确实比在京城更鲜活,更真实。
“想想,我不瞒你,这戎麓虽地处偏远,但它处于天下西南,如果攻下它,对殷觞来说,便可据有西南,日后出征汗爻便能两线包抄。所以,即便确实有人要借此次征战算计于我,对我来说,也是势必要拿下戎麓的。”
“你知道,鸡肠关易守难攻,是北昌郡最大最强的前哨,也是戎麓自古征战的必由之路,博望侯孙汤定的嫡系吴维陈兵七万,就是笃定我必攻此关,等着屠戮我的夜魈骑。”
“我其实已经派夜魈骑轻骑营一万至垄淤关,那里凭借着金川水险,但是现在是枯水期,只要我的人一到,趁此机会强渡攻下,只须一日,戎麓西面便在我手,再迂回到后方,我不需要与此地的强兵硬拼。”
“可是,我现在必须做出要攻此关的样子,我需要将他们吸引到我这个方向四五日,才能保证奇兵险胜,所以我屡次带兵攻鸡肠关以迷惑敌人。”
“泗北府都是京城子弟,平日逞强好斗,关键时候却贪生怕死,总不肯冲到前面,虽然此不过是吸引目光之战,但是我夜魈骑伤亡不能过大,此无谓伤亡会不利日后的战斗。”
“所以我只有来个苦肉计,暂时按兵不动几日,也不至于被人怀疑。”
我悄悄瞄了眼卓骁,奇怪他今日怎么如此直接,将这些好象应该是机密的事告诉我。
卓骁眼光一掠,挟住我的眼神,山花一笑,拍拍我的头:“你个小丫头心思太重,脑袋瓜容易走极端,我若再不坦城,怕是连你的人都要丢了!”
什么话!我翻了下白眼,怎么听着别扭?
卓骁修长的手在我的掌心滑动,微微一笑:“我要在这里重伤卧床,还要烦请夫人多多看顾!”
我抽回手,没好气道:“将军,侯爷,你有谢神医,有军中一干医官,何需我这个没名没号的半调子医丁为您治伤?您不怕治不好,我还怕担上个治疗不当,延误军机的罪名呢!”
卓骁往后靠了靠:“哦,想想这是在担心夫君的伤情不能痊愈么?”
他又微微叹口气:“也是,本来打算只是演个戏的,未曾想,小苏莽撞,非要拔关隘上的帅旗以显威风,冒失上城墙,若不是我见机快,这百工强弩就要洞穿他的脑袋了,唉,即便有夜魈骑的藤胶硬甲的护卫,还是伤到心肺了,咳咳!”
他咳了下,大概牵动了伤口,脸色刷地白了,哼了下,无力地靠上了榻。
我吓了一跳,怎么说着说着倒了?赶紧扑上去呼道:“侯爷,怎么了?很疼么?要不要我去找止疼药来?”
卓骁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才睁开眼,弱弱道:“想想若肯叫我寒羽或夫君,我会好受些!”
“好,好,好,寒羽,是不是很疼?”虽然我觉得卓骁现在有撒娇的嫌疑,不过,他的伤确实很深,以我的经验,疼痛决不是骗人的。
这些久经杀场的人,性子都很倔强,熬痛的本事都很大,可是,如此白了脸,说明确实疼得不轻。
“为什么要弄这么重的伤嘛!好好的人,难道不能找个别的法子?”
我突然有些怨恨,难过,心理极不舒服,这是我第一次,在看到一个伤患时,心态如此不平静,刚刚那盆血淋淋的水和粗大的箭头,一直让我心惊肉跳。
如果那箭不是伤在肺,再过一点,是直入心脏呢?只差那么一点点。
想到卓骁这个人可能死去,我突然被一种深深的,深深的入骨入髓的恐惧所缠绕,双眼一涩,鼻子发酸。
“唉,小丫头,你这是怎么回事?”卓骁眼一睁,掠过一丝慌乱,有些手忙脚乱地哄道:“别哭别哭,我骗你的,不疼了,真不疼了。”
我一下子忍不住了,索性趴到榻上,开始抽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多久了,我记不得多久了,上次哭泣是什么时候,眼泪,对我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从我独立开始,我就告诫自己,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我一直都不允许自己流泪,以至于都快忘了哭泣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是,现在,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心头那深深的恐惧和多日来的压抑,终于化成脱僵的野马,再也无法被理智所控制了。
“想想,不哭不哭了,啊,想想!”卓骁暖实的手在头顶轻轻拍动,哄着,安慰着,“不哭了啊,好了好了,乖!不哭了。”
这低低的,如同浅吟的磁音,清风悦耳,让我记起在车祸最后关头包住了我,以身躯为我阻挡死神的父母,在幼小哭泣茫然无措的我耳边最后的低哄。
那个在死亡的黑暗里,唯一的记忆,缠绵追逐了我一辈子,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念想。
“乖,想想,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乖,想想,别哭了……”
那温柔的耳边呓语,如同催眠的乐曲,我哭得累了,终于被困倦所俘获,任由自己在这暖暖的低哄中睡去。
……
“早安!”一大早,放大了的一张俊脸吓得我差点从榻上滚了下去。
哦?我什么时候居然躺到床榻上,和卓骁并排躺着了?
性好,这榻够大,我俩够苗条。
可是,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会抱着卓骁躺在上面,脸窝在他怀里,直抵着他受伤的胸?
好吧,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虽然包着层层绷带,但上半身是赤 裸的,我俩身上盖着一条被子,也就是说,我和卓骁在一个被子里,他还是半裸着的。
卓骁一手在我的头顶上方支着他美艳不可方物的头颅,优雅而带着散懒的表情仿佛一头丛林精灵,金钱豹。
豹目微眯,魅态横陈,笑意盎然的几乎与我脸对脸。
我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掉下去,他猿臂一展,将我捞住,“小心,别滚下去了。”
我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有些涩胀,昨晚哭太久了,两眼都肿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道:“谢军医,这么早来看侯爷啊?”
“是啊,侯爷伤势很重,我来换药。”
“啊,侯爷怎么样了,我要看他!”
“小苏,你怎么又来闹了,快回去躺着!”
“不行,我要看过侯爷才放心,伯宁,让我进去嘛,就看一眼!”
“行了行了,小苏你还是先回去吧,侯爷在养伤,你这么大嗓门嚷,还不吵到他?伯宁,你帮我端下东西!”
帘一掀,谢悠然和霍天榆一前一后走进来,后面还有个小苏的脑袋。
本来谢悠然还在扭头看霍天榆,霍天榆倒是正面走进来,看到了我和卓骁两个人双双看着进来的人,一动不动的样子,他一时愣住了。
谢悠然看他不动了,也顺着他的目光转过来,看到我们,也愣住了。
后面一心要进来的苏迅还在嚷嚷:“让我进去,侯爷,侯爷,小苏对不起你啊!”
帐口两人和我们两个四眼对四眼,出奇安静。
帐外苏迅吵吵嚷嚷,要挤进来。
苏迅推得呆站的霍天榆一个趔趄,手里的托盘飞了出去,哗啦啦地一地狼籍,倒把我给弄醒了。
我一骨碌想爬起来,却手忙脚乱卷到了被角,哗啦一下把被子一边勾到脚上,踩到了地上。
卓骁光着上身揽着我的形象暴露无遗!
苏迅的身子已经快挤进来了,他大嚷着:“伯宁,你让让让让,杵在这干吗,让我进去!老大,老大醒了没?”
霍天榆反应过来了,立刻转身将小苏推出去,一边道:“行了行了,你这大嗓门的,老大还怎么休息?他没醒,去,一边去,让他再睡会!”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谢悠然看着我俩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呆愣变成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在帮我站稳的卓骁道:“看来侯爷已经有人照顾了,我帐里还有伤患,就不打搅了,两位继续!”
然后又看我一眼,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走了。
我张张嘴,想叫住他,却又觉得此时叫人颇为尴尬,脚下还踩着被子,惶急间,又有些手忙脚乱。
卓骁一把抱住我,一手将搅乱的被子扯出来,道:“慢点,小心又摔着。”
我瞄了眼卓骁,他表情淡然,似乎没有任何不安的样子,我不由道:“侯,寒羽,要不我去解释一下?”
卓骁大概牵动到了伤口,皱了下眉卧回榻上,“解释什么?”
“那个,”我语塞,是啊,解释什么?好象也没什么,可为什么我就觉得很奇怪呢?
谢悠然和霍天榆的表情很奇怪,我和卓骁刚刚的情形也很奇怪,这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呢?
卓骁看着我,唇角微微一勾,道:“别想了,什么事也没有,你让外面的侍卫去再弄两份吃的来。”
“哦,我去叫如真来给你换药吧。”
“不,你待着,这两天你就待在我营帐里!”
“为什么?”我惊道:“我还要去医帐里,那么多伤患,需要人手!”
“怎么?”卓骁挑起了修长的眉,红菱薄唇轻抿,黑墨玉般的双眼里透出琉璃华彩,幻惑着我的心扉:“你夫君那么重的伤,夫人也不肯多陪陪为夫,我这个夫君,难道还不及那些伤兵重要?”
又来了又来了,最近是不是我错觉,老觉得卓骁如同一只展屏的孔雀,在我面前显露出他极至的魅力,熏熏然,恍惚中,我不知多少次,陷落其中,神思难续。
现在便是如此,我有些恍惚:“侯爷,不,寒羽,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下如真,他好象忙不过来啊!”
“他有的是人手,你不用担心。”卓骁的语气有些不虞,脸色突如晨风雾蔼,凉薄清冷:“你这几日就负责照顾我的伤便好,别出这营帐。”
我张张嘴,想表示反对,但看到他突然严峻的脸,我默然,却有些不适,难道我就没了自由了?这人怎么也开始和殷楚雷一样霸道了?
卓骁看看我,轻轻叹了下,雾蔼消弥,却换上了和风:“吴维这个人,器量狭小,他一向自诩天下名将,却被我抢了不少风头,他若知道我受伤,虽不会出关攻我的营地,却肯定会派人偷袭以扰乱我的营地,你在外面我不放心,待在这里会安全些。”
五十二 拔营
诚如卓骁所言,这几日,每每半晚,营帐里总有呼喝喧闹,撕杀拼斗,兵器交戈,战马踢踏。
我有时候想起来看看,却总是被要求睡在同榻的卓骁紧搂着不能动弹。
我每每回头,都看到他安然闭目,恬静绝美的脸。外面再喊杀震天,再兵戈铁马,他也安之若素,神态安详。
这样的人,还真是千军万马若等闲,刀剑锋刃不变色。
第四日凌晨,随着一声高亢的军号,外面霍天榆大步走进来,道:“侯爷,少言迅骑传报,已攻下淤垄关,一万轻骑折损两百,已到金川北岸。”
卓骁将手里洗漱的布巾往水中一扔,哗啦一声溅起一片水花,他朗声道:“吩咐下去,拔营!”
三日后,卓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