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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骆星遥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信封,就是那种最常见的淡棕色的信封。这个住宅楼,所有住户的信箱都统一在一楼大厅,那么这封信看来是有人从门缝下面塞进来的了。
星遥随手关门开灯,拣起了那封信看了看,空白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星遥在桌边坐下,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七张照片。第一张是星遥从法院出来,下台阶,手里拎着公文包,正笑着和他的当事人说话,星遥记得那是上周一;第二张是事物所的停车场,星遥刚从车里出来,去上班;第三张星遥从一栋住宅楼里出来,星遥记得是周三,他去为那个强Jian案调查情况;第四张星遥从咖啡馆里出来;第五张星遥和同事Ian,Daniel,Melinda 在酒吧门口,星遥记得是周五,大家一起庆祝Ian官司打赢了;第六张星遥在超市的停车场,周六;第七张星遥从Shopping Mall 里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裹,周日,他给全家买圣诞礼物。
除了这七张照片,信封里没有别的只言片语。星遥突然觉得有点冷,会是什么人干的?显然这个人跟踪了他一周了,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星遥坐在那儿很努力的想,上一周有没有反复遇到同一个人,结论是,他真的没注意啦!做为一个手头同时有七个案子的律师,他已经忙得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女朋友都因为没时间陪吹了,那有闲工夫注意别的呢?
想了想,星遥拨通了侦探Steve的电话,铃响四声,没人接,留言机说话。星遥不想跟机器打交道,挂断了。看了看表,才9点多,又拨通了地区检查官Paul Baker 的号码,那个工作狂应该还在办公室。工作上的事,最好不要把电话打到人家家里。
“Paul,是我,Ben。”
“什么事?别跟我说你那个当事人又想翻供,强Jian杀人判十年够轻的了。”
“不是他的事,是我自己想报案。”
“报案不找警察,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也对。”星遥挂断电话。Paul和星遥是老对手,两人在法庭上至少斗了有三年了。可是两人私下的交情还不错,也算得 亦敌亦友。最近的几个案子一直是星遥站上风,也难怪Paul没好气。
电话响,星遥轻笑了一下,那起听筒:“Hell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报警?”Paul到底不放心。
“有人跟踪我,还拍了照片寄来。”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三十分钟后,Paul 来了,居然还带着Steve。Paul轻轻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尖拎起照片的右上角,看了看,“拍得还不错。”
Steve带上手套,把照片和信封一起放进一个塑料袋,“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回家。”
星遥招呼两人坐下,泡了壶茶。
“你觉得会是谁?”Paul问道。
星遥:“不知道。”
Steve:“那你有什么敌人吗?”
星遥:“你眼前不就坐一个?”
“喂!”Paul生气了。
星遥:“对不起,开个玩笑。干这行的,谁没有敌人?不过这么跟踪我,还寄照片的,八成是个变态。”
Steve:“会不会是Kyle McLane?他两个月前从疗养院逃出来了。”
星遥:“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个Ben,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我不是给他辩护得很好,帮他脱罪了吗?”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跑?”Paul质问星遥。
星遥:“拜托,那是我的工作。再说,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律师,最不忌,不过把他定罪关进监狱,你还能杀了他?加拿大没死刑的。”
Paul:“如果关监狱哪有那么容易就跑掉?”
星遥:“哈!你以为监狱是铜墙铁壁哪?两周前不是有报道说有人越狱跑啦?叫张什么来着,是个华人。”
Steve:“别幸灾乐祸啦,Ben,你知道越狱的人是谁吗?”
星遥:“是谁?”
Steve:“还记不记得Peter·张,两年前的案子,你给辩护的?”
星遥:“持械斗殴,误杀两人?不是他吧?我记得当时才判七年,最多再过两年多就能保释,干吗这么看不开越狱呀?”
Steve:“越狱的不是他,他两周前在监狱里和人打架,被杀了。越狱的那个是他二哥Jimmy·张。好象一听到弟弟出事就越狱了。”
Paul:“会不会是这个二哥干的?”
星遥:“我怎么得罪他了?他弟弟杀了两个人才判七年,够便宜的啦。当时十几个人证,我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他无罪释放啊。”
Paul:“谁让你总跟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走的夜路多了,难免遇见鬼。”
Steve:“Jimmy张那种人不象是能干这种事的,他要是真恨你,我看他倒宁可干脆给你一刀。”
“谢谢你的安慰。”星遥没好气。
Paul:“说到变态,你上个月不是还给另一个系列杀人犯Ed Wood辩护过?”
“我尊敬的地区检查官先生,小心人家告你诽谤。他可是当庭无罪释放,你凭什么还叫他杀人犯啊?而且我认为那个案子真的不是他干的,他只是有很严重的妄想狂,自己没干的事也认为是自己干的。”
Steve:“那你的前女友Jessica哪?她不是闹了好几回,不想跟你分手?一般来说寄这种照片的都是前配偶啊,同居人什么的。”
Paul:“为什么跟Jessica又分啦?我说你小子是不是Gay呀?Jessica那么漂亮的女孩你都舍得?”
星遥:“去你的,我要是Gay,第一个就找你。”
Paul:“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了!”
Steve:“我会拿回去查查看上面有没有指纹。”
Paul 和Steve走了。
信封和照片上只查到了星遥自己的指纹。两个礼拜过去了,星遥又收到了两回同样的信封,里面都只装一张星遥的照片,看来那个跟踪者既没有放弃,也没有时间天天跟踪。
现在星遥每天回家,开门的时候都有点缀缀不安,很怕又有新的照片等着他。这一天,星遥刚打开门,就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屋里说:“Good evening,Ben。”
2
星遥开灯,灯不亮。就着走廊的灯光,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坐在书桌前。“把门关上好吗?我觉得有点凉。”说得虽然客气,语气却是不容反抗的坚定。
“你是谁?”星遥依言关上门,眨着眼睛想尽快适应黑暗。
“啧啧,这么快就忘了我,真让我伤心。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Kyle?!”星遥惊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找我有事?”
“我希望我的律师帮我做一下财产更名过户。”黑影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文件,“这里装的是我名下的一块地的地契,我想把他送给Josh,我是说 Ben,还有一封信,你帮我交给他。”
“他要是不肯接受怎么办?”
“他会接受的。还有,你告诉那个方文凯,要好好对他。这里有1000,是你的律师费用。我要走了。”
“Kyle,你…你最近有跟踪过我吗?”星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跟踪你?我为什么要跟踪你?我倒是跟踪了我的Josh/Ben几天,我发现他和方文凯在一起过得很开心,不想再打扰他们了。怎么,有人跟踪你?”
“是,还拍了照片寄来。”星遥打算向Kyle讨教,毕竟变态最了解变态。
“那你要小心了。那个人应该很受你的吸引,如果这种诱惑一直存在,而且得不到宣泄,你就危险了,他也许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你。”
“有…没有什么办法打消他的这种念头哪?”
“很难!你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更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不过我倒可以理解,象你这样的人,对着人格有残缺的灵魂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
“什么意思?哪里有吸引力啦?”听不懂啦!
“我是来见律师的,现在事办完了,我也该告辞了。”Kyle风度翩翩的鞠躬告辞,留下星遥一头雾水。
第二天,就发生了轰动全加拿大的Young法官被杀案。Young法官和一个女人一起被人用刀刺死在一个汽车旅店里,死的时候一丝不挂,死前还刚刚进行过性行为。
警方了解到当天Young法官和这名女子以夫妻的身份开的房间,他们住进去不久,又有一个署名Tom王的亚洲人投宿。根据旅店服务员的描述,警方怀疑Tom王就是Jimmy张,而且当年是Young 法官判了他弟弟七年。只是Young法官死得实在不光彩,这事也算是丑闻了。警察一方面紧锣密鼓地搜寻Jimmy张,一方面却又把这事压了下来。
星遥这一阵子过得不太好,每天如坐针毡的,走路的时候总不时的回头,开车也频频注视倒后镜,总觉着有人在跟踪他。偏偏那件强Jian案越来越复杂,不得不去全城最乱的东街去找一个关键的证人。
东街的大部分居民是越南人,也有一些中国人,分成很多的帮派,经常会发生武装械斗。若非万不得已,星遥真不想在这种时候到那儿去。好容易找到证人,取证完毕,已经三点多了。
星遥坐进车子,刚打着火,侧门开了,一个黑衣黑裤带黑墨镜的高大男人钻了进来,是个亚洲人,就不知是越南人还是华人。星遥吓了一跳,“Hey!get out!”
“Drive!”男人冷冷地说,他的风衣口袋里似乎握着把枪。
“如果你有枪,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星遥可不想被手指吓到。毕竟加拿大有枪的人不多。
“废话少说,快开车。”男人急了,扭头向后面看去。
星遥跟着回头看,只见两辆摩托车向这边疾驰过来,而两个骑车人手中居然都拿着枪。“Shit!”星遥吓得一踩油门,车飞奔出去。后面的两辆摩托却紧追不放。
“低一点!”男人突然出手把星遥的头往下按。说的居然是中文。
“你干嘛?”星遥的话音还没落,就只见自己的车的挡风玻璃向蜘蛛网一样裂开了。“他们向我开枪!”星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废话!你以为他们拿枪就吓唬吓唬你。再开快点,低头!”
“我低着头没法开车。”
“你的脑袋要是被打出个洞也一样没法开车。”
星遥瞄着倒后镜,只有一辆摩托车跟在后面,另一辆摩托车不知去向。星遥急打轮,拐进了右边的胡同,后边的摩托紧追不放,另一辆摩托从前面冲过 来。
“混蛋!敢对我开枪!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趴下!”星遥说着,整个人滑到座位下边,狠狠地一踩油门,对着前面的摩托车撞过去。前面的摩托车手忙举枪射击,只听着“砰,砰,砰,砰,哐——————”的一连串巨响,摩托车被撞了出去,骑手则飞向了另一个方向。星遥接着一个急刹车,后面的摩托车撞了上来,这个骑手从星遥的车顶飞过去。
等了半天不再有别的声响,两人慢慢从座位下边爬出来。星遥向车外看了看,不错,两个骑手都趴在地下不动了。男人的墨镜滑到了鼻梁下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星遥,“Boy,You are crazy。”
星遥重新挂挡,还行,车子还能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市区,星遥问:“你要不要报警?”
“千万别报警!这种事,跟警察说不清楚。”
“那你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我没地方住,先去你那儿吧。”说完昏了过去。
3
星遥想了想,这个瘟神男人欠了自己至少5000。没收回这笔钱之前,还真不能把他随便扔到哪个垃圾站。看来只好带他回家。把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男人醒了过来。星遥半拖半抱的扶着他时,发现他的右臂受伤了,流了不少的血,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才看不出来。
回到家,星遥把男人扶到沙发上坐好,“把衣服脱了。”
男人笑了,“这是我经常对女人说的话。”说着脱去了一身黑皮,露出阿诺一样的身体,右臂上有个对穿的窟窿。
星遥有点妒忌的瞄了瞄男人的那身肌肉,拿了急救箱,先给他止血包扎,“你应该去医院看看。”
“子弹没留在体内,用不着。”
“我觉得还是看看的好。别伤了神经什么的。”
“没事,我自己知道。婆婆妈妈的,象个娘们似的。”
敢这么说我,星遥手上用了点劲,“啊”男人疼的叫了一声。
“叫什么,娘们似的。”星遥得意地把这句话砸回他的脸上。
包扎完毕,星遥倒了一杯酒给那个男人,“现在你跟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谁?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杀你?我想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
“我怎么知道?我不过吃顿饭,饭店里有人打起来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