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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吴桐挣不出,便伸手一拉,直把吴桐的上身来了过来,头靠在了自己的腰上。
“就到了。”
吴桐轻轻“嗯”了声,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居然棉服套外衣地就出来了。这会那件反绒外套从棉服里面露出了一大截,看起来极是怪异。他忍不住正要抱怨两句,就听里面有人喊了句:“吴桐,哎,谁是吴桐啊,进来!”
他的病并不严重,只不过是普通感冒,但耽误得久了,加上嗓子有点发炎,不得不吊两瓶。吴桐虽然大力反对,奈何蒋雷根本不理他那套,硬把他架到了门诊病房。
拉开被子,裹住吴桐的脚,蒋雷见那位护士还拉着吴桐的手,不住地拍,便问:“怎么了?”
“血管也太细了,真不好找。”护士把吴桐的手拍得发红,这才扎了进去,“你这位同学,回去可得吃点好的,瞧瘦的!你看着点,等快没了叫我换瓶。”
吴桐瞥了一眼旁边放着的两个瓶子,也问:“这要什么时候才完事?”
“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吧,哎!你别拧太快了,滴得快了不好!”护士叫道,蒋雷走上几步按住吴桐的手,转脸笑着对护士道:“他这人就是急脾气,我看着呢,麻烦您了。”见护士走远,他才对吴桐续道:“你不能太晚回去是吧!现在有病,什么事先放放。”
吴桐叹了口气,自己看得清楚,从出门到现在,所有的费用都是蒋雷掏的。他缩起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三百块来递给蒋雷,“估计不够吧,剩下的回去还你。”
蒋雷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塞进了口袋,“剩下就点零头,算起来麻烦。”说着,拽了把椅子坐在了吴桐身边,伸手按上他的额头,捋着他的发梢,轻声道:“行了。”
不知为何,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竟让吴桐放松了下来,他将头依回枕上,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很久以来,吴桐都无法真正安睡,并不是说他睡不着,而是他总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就如同达利的画一般,你完全可以称他的梦为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品。吴桐的梦光陆怪离,充满了奇异的色彩。他常常前一秒还在闹市当中骑一匹全身镶满水钻的木马,后一秒他就在没完没了地展一块深蓝色的绸缎,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匹绸缎永远无法展开。吴桐不明白这些梦的含义,他也曾站在书摊前翻《周公解梦》,可惜没有一种能与他的梦境应对。很多年前,吴桐常梦到自己可以飞翔,单纯的飞翔。梦中的飞翔如此简单,他只要轻轻踏出一步,然后便能腾身而起,轻巧自如。
这次他又梦到了飞翔,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梦中他飞得不高,但很舒畅,心中蔓延着一种从内至外的畅快感,以至于等他清醒时,还在体味那种感觉。
好半天,吴桐才渐渐从梦中回归到现实,头晕已经缓解了很多,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吴桐觉出有什么在一遍遍地刮着自己的左臂,便缓缓偏过头去看。他没想到,蒋雷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用手掌,轻柔地磨蹭着他输着液的左臂。吴桐不言不语地只是看着,直到蒋雷察觉,抬起头来,咧嘴一笑。吴桐只觉心口一热,什么东西涌上来直堵住了喉咙。
10
“你家就这一床被?”蒋雷弯腰去够吴桐手里的温度计。
吴桐摆摆手,正要甩下去,却被蒋雷一手抢过。
“我看看,”对着灯光细看了两眼,蒋雷才欣然道:“37度7,退了不少。”
“睡一觉就好了。”吴桐垂眼看着蒋雷把棉服搭在自己脚上。
“吃完药再睡,”蒋雷递了个包子过去,四下里看看,没话找话说地问了一句:“哎,你这屋子里都是打口CD啊,喜欢摇滚?”
吴桐并不答话,只是慢慢把一个包子咽了下去。蒋雷正觉气氛尴尬,想再扯个话题出来,却见吴桐撩被下地,一骨碌跪在了地上,探手往床下摸去。
“哎?掏什么哪?”蒋雷忙跳了起来,也跟着跪下去,低头往床底瞄了瞄,影影绰绰地似乎是堆着些盒子,看不真切。“你到底找什么?”
吴桐仍不理他,好一会从床下拽出了个黑色的吉他盒子。这琴盒显然闲置了多日,上面已盖上了极厚的一层土,吴桐的手指按上去,清清楚楚的一个指印。
“你会这个?”蒋雷随吴桐坐回床上,看他揪起床单一角缓缓擦去吉他上的灰尘。
“一点而已,”吴桐伸手拨了拨,叹口气道:“调音笛也不知哪去了,凑合听听吧。”
拨拨调调,直弄了好半天,吴桐方才道:“就这样吧……”说着轻轻弹了一小段曲子出来。
蒋雷只听了开头,就知道是《海阔天空》的副歌部分,吴桐开头还弹得断断续续,总要停下手回忆把位,弹到末尾流畅了些,木吉他质朴的声音带了股惆怅的味道。
“你好这个?”
“我吗,”吴桐五指按在弦上,笑了笑,“我不好,有人喜欢。”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又道:“你问我喜欢摇滚吗,说实话,也算喜欢吧,但我不好这个。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的。”
“你朋友的?”蒋雷问。
“嗯,”
“那他人呢?”
“死了啊。”吴桐举了举手里的吉他,笑道:“要不这东西他怎么会留这儿。”
蒋雷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轻声问了一句:“吴桐,你干吗卖?”
“还能为什么,钱呗。我特缺钱。”吴桐探身把吉他放回琴盒里,“我也不知道自个儿还能干点什么,不过死了就连点盼头也没了。”
“……你怎么想起弹吉他来了?”
“显显呗,除了焊活,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还TM忘得差不多了。”
“这么缺钱,这一屋子的书啊CD啊,”蒋雷指指琴盒,“还这把吉他,你怎么不卖?”
“怎么不卖?”吴桐笑道:“早问过了,根本不值钱,这一屋子东西零七八碎地连100块也卖不到。至于这个吉他,”他低低叹了口气,“吉他不是我的,总得还给他……”
说到这儿,两人都没有话了,蒋雷拉起被子催吴桐躺下。两人就这么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大眼瞪小眼地呆着,直到蒋雷临时接了手机要回去赶活。
“走了,你歇着吧。药桌上呢,记着吃。”蒋雷挥挥手,正要迈出门去,却忽然折返了回来。
“还有事?”
“今天你睡觉的时候,我用你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蒋雷笑得颇带点得意之色。吴桐不语,只是盯着他,“明天给你电话,走了啊。”
吴桐这一觉翻来覆去地直睡到了转天晚上,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三四个未接来电。匆匆冲了个澡,刚拎起床上的棉服,一个不小心竟把床头柜上的药瓶扫到了地上。盯了那药瓶半晌,吴桐弯腰拾起,按照说明倒了两片在嘴里后,便把剩下的药一股脑的顺窗户扔了出去。
在这片儿已经住了将近5年,吴桐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车站旁边有一个隐蔽的小公园,冬天一过8点,找伴儿的、找乐子的,都往那儿钻。吴桐还见过专门做一个小时车奔那儿的主儿呢。
公园并不大,但白天也是要卖票的,晚上一过8点就关门。吴桐熟门熟路的绕过马路,从花坛上趟过去,一低头,就从一截弯曲的栏杆中间钻了进去。
这时已过了9点,公园里的灯早就关了,周围一片漆黑,月光映衬着树影恫恫,阴森诡异。吴桐顺着小路走了没几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便闪了出来。借着月光,吴桐能清楚看见他的那玩意儿露在裤链外头。“哎,叼叼哥们这个!”那男的用手Yin亵地摸了摸,又冲吴桐腆了腆肚子。
“100!”
“X你妈,这么贵?”
吴桐不再理他,向前走去。那男的忙一把拉住吴桐胳膊,骂骂咧咧地递了张百元大钞过来。
“快点,MD,快点!”那男的拿手使劲拽住吴桐的头发,吴桐正要张嘴含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操,磨蹭什么那你?”
吴桐犹豫了片刻,站起推开那男的,“等会。”手机上只是短短几个字的短信:我在你家门口。
“X你妈,你TM拿了钱不办事啊!”那男的正要伸手去揪吴桐,却见吴桐扔了张一百的过来,冷冷地道:“今天不做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X你妈X,我X@%%……”
毫不理会那男人的污言秽语,吴桐加快了脚步,直跑出了公园。
11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吴桐不由得呼呼直喘,额上也见了汗。楼洞里一片黑暗,窗前堆满了杂物,横七竖八挡了个严实。吴桐眯了眯眼睛,轻轻叫了一嗓子,却没人回答。正要反身下楼再看看,却被人在肩上来了一下,唬得他猛地转过身子,大叫出来。
“叫这么大声不怕邻居出来?”蒋雷笑道。
吴桐瞪着他,真想一脚踹过去,好在还是忍住了,走上几步掏出钥匙开了门。“你躲哪呢?吱个声会不会?”
蒋雷长长地打了哈欠,把手里的外套扔在了地上,“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这楼还积煤球啊。我看上面有块放大白菜的地方还干净点,在那儿倚了会。”
吴桐心里涌上一股奇异之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人说话的态度竟如多年好友一般。虽觉怪异,但他嘴上还是顺着说道:“你就这么困?”说着又指指蒋雷那件背部黑了一大块的外套,道:“拿这个垫着坐?”
蒋雷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却还是回了句:“操,你一天一夜不睡试试,我走着都TM要着了!”
吴桐并未答话,他几天没挨枕头的日子也有过,只是没必要非说出来。拎起蒋雷那件外套扔在椅子上,吴桐转脸看时,蒋雷已经呈大字型趴在了床上,脸深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脱下身上的棉服盖在蒋雷的脚上,吴桐拉下了灯绳,屋里刹时一片黑暗,只余了路灯的光透过布帘子薄薄地打了进来,在蒋雷的背上映出了方形光晕。吴桐的头靠在椅背上,脑中一时纷杂烦乱,一时却又空空如也。
“……我还以为你晚上不能出去。”静谧中,蒋雷的声音格外清晰,倒让发呆的吴桐一时反应不急,下意识地应了句:“晚上不能出去?”
“你不是说不能太晚回家。”蒋雷忽地翻过身来,带起了窗帘一角,灯光直铺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清清楚楚地显露在吴桐面前,让吴桐胸口一窒,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好半天才决定实话实说,对这个人自己好像没法子说谎了。“没钱了,”吴桐自嘲地一笑:“我总不能饿死。”话一出口就如同刹不住闸般,源源不断地从吴桐嘴里涌了出来:“谁TM愿意这么着,可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我能干什么?”
“退学?”
“开除!好像是说我违反校内纪律吧,实际上是因为有伤风化!”望了一眼蒋雷,吴桐道:“我听说你爸是教授?我爸没这么厉害,不过也是个老师!教初中的。我就跟他教那儿学校上学。哎,你知道XX镇么?离市区不远,从西站做车也就4个来小时!”
蒋雷抬头平视吴桐的眼,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没去过。”
“我就从那儿长起来的,小学初中都那儿上的,不过我爸想让我高中考出来!”吴桐笑笑道:“可惜我不是那块材料,学习根本不行!”
“你爸是学校老师,还能让你给开除了?”
“就是我爸亲自找的校长,开了我的!”说到这,吴桐沉了好一会,方才接着说道:“我初二的时候,我们那儿开了家琴行,带教吉他。那时候都兴拿把吉他摆摆谱,我就跟风去了两趟。教吉他的姓韩,是个大学本科的,那时候我们那儿大学生还真不多,姓韩的又总穿得特个别,勾得那帮女生一窝窝地往琴行扎。”见蒋雷盯着自己,吴桐笑了起来,呼噜了一把头发,又道:“反正那么一来二去的,就和他好上了。为这个,还专门磨着报了吉他班,学了两年,就TM这个水平,”说着努努嘴,指着地下的吉他盒,“这个就是他的。”
“让你们学校发现了?”
“让他爸瞧见了!背着他找我爸去了!之后就是闹,往死里打我,打得我那阵子一弯腰鼻子就疼,太阳|穴嗡嗡的!”吴桐轻道:“后来,我钻了个空儿找他去了,跟他说,咱们走得了,到市里来。我问他:你不是想玩乐队吗?我跟你走,要不你以后就甭惦记我了。”
“他带你走了!”
“嗯,不过才来没几天,就给警察逮回去了……”
蒋雷已坐到了床沿,听到这儿拍拍吴桐的肩,打断他说:“歇会?”
“没事了,说出来完了。”深深呼了一口气,吴桐续道:“我那时不满16岁,被逮回家才知道我爸报了案,好像是诱拐还是什么的?我闹了两天,闹得天翻地覆的。最后我爸打累了,指着我鼻子问我,铁了心吗?我说铁了心了。结果他第二天就撤案去了,回来跟我说以后别进这个家门了,我还有你弟,不能跟你一个德行。”吴桐指指自己心口,道:“看这儿,临走那天,韩少迪他爸但凡手里有把刀,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