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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谈说说,时间过得极快。青梅见天色已晚,吩咐厨房准备膳食,少元又央她取了不少点心。
晚膳有清蒸鹿肉和小鱼炖的清汤,一碗凉拌酸笋,配上白粳米饭,十分美味。少元掂记著各种糕点,吃了七分饱就让人撤下去了。快快乐乐抓起一块酸梅糕,还没入口,一旁肃立的青梅出手如电,竟要抢下他手里的点心。
东方少元吓的一个倒仰,心想原来青梅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不敢乱动,乖乖等她把点心拿走。
青梅把手探到少元面门就立刻停住,并未碰他嘴边的点心。她缓缓把手缩回,在少元眼前摊开手掌。只见她粉红的手心里躺著一根三棱飞梭,不过小指长短,泛著蓝光。
少元见了头脑一阵发晕。根据武侠小说记载,这种飞梭极锋利,看色泽还喂了剧毒。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青梅把那暗器小心收好,拉了床头的几根绳子,地板立时沈下。
刚落到底,便听得头上如急雨般响声大作,不少飞蝗石、金钱镖之类的东西掉了下来,砸了两人一身。
青梅一把拉起少元向前疾走,他只好忍著酸痛趔趔趄趄随行,百忙之中却没忘了拎上点心篮子。
12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东方少元上过一个古板教授的课,第一天就把孟子的这段名言写在黑板上,还要求大家必须记住。更让理解不了的人背下一段注解: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与民由之,推其所得於人也;独行其道,守其所得於己也。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那教授手段阴狠毒辣,提前告诉大家考试的时候有相关题目,结果连少元都记住了。
毕业多年後细细回味,觉得自己虽然喜欢在吃穿上讲究一些,勉勉强强算是个大丈夫。不过到了这里,光“威武不能屈”这一条自己就绝对做不到。比如有人来袭,连个照面也不打就钻地道抱头鼠窜,实在不能说是丈夫的行径。
做不做的成大丈夫其实他并不在乎,为了几句空话莫名其妙被人害死太也冤枉。不是还有那麽一句话麽,大丈夫死得其所。少元跟著青梅在黑暗的地道里穿行,认认真真逃命。
青梅似乎对这地道极为熟悉,仿佛能暗中视物一般,拉著少元东绕西拐。两人不但走得极快,而且一路走来全无滞碍。少元手心已然汗湿,却不敢松手。
少元多次被拉的趔趄,青梅却毫不在意,一味快走,看来事态严重。
走了约小半个时辰,终於透出一丝亮光。又走上片刻,到了一个天然洞窟之中。
洞窟之中灯火通明,流水潺潺,布置得颇为华丽。阴别离正躺在中央一张软榻上,看见他们到了,立刻露出妖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东方少元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少元其实是个十分聪明之人,只不过习惯随遇而安。以前能让他全心注意的只有电脑,到了大唐换成古董,对外界有些什麽向来漠不关心。这前前後後发生的一切与阴别离的种种行为,他历历在目。心思电转,立刻明白阴别离只怕真正把自己当成玩物,正玩的快活。
他虽然早猜到什麽夫人的,多半是阴别离借故取笑,但一旦正视对方如此轻视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看看,这要是喜欢上了,自己只怕得吐血而死。
回忆当时情态,委实惊险万分。倘若那时青梅出手慢上半分,自己就得那麽死了。自己就算横死,这人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生气还没玩够。如果真当他是爱人,焉能忍心留自己做众矢之的?阴别离没提过潘明玉有何仇家,又说潘家已毁,那许多暗器断没有冲他招呼的道理。
就算来人是要置自己於死地,那阴别离事先必是早得著消息才避开了,说不定自己逃难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凭他氤氲谷主人的能耐,那些武林人怎会如此轻易近到这别馆旁边。居然连打斗之声都未曾听到,呵呵,阴别离啊,这就叫百密一疏。少元冷冷的想著。
宁犯君子,不犯小人。阴别离这等行径是决称不上仁义。自己暂且虚应故事,早晚他会另觅新欢。想著想著,眼眶竟有些湿润。
阴别离把少元揽进怀里,见他脸色苍白,以为是受了惊吓,也不多问,将他抱到里侧的床塌上。少元紧闭双眼,渐渐睡去。
做了许多噩梦,只觉有许许多多的手往下拉他,想叫却叫不出来。远远看见阴别离骑著高头大马行近,拼命向他挥手求救,他却只在一旁冷笑。少元满头大汗的醒来,回想梦中情形,又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为何,头一次觉得孤单,怔怔的直想掉眼泪。
胡乱用袖子抹抹脸,一旁的青梅默默递过干净手巾。少元想明白许多事情,觉得说不出的疲累。他命青梅取点心过来,慢慢品尝,想镇定心神。
以前阴别离对他温存还会脸红心跳,估计以後不会有什麽感觉了。除非他直接刺激自己下身──男人的悲哀啊。就算身体反应不受控制,爱上他可是千难万难了。也好,本本分分做个玩物,保平安。
阴别离对人如此残忍,迟早要遭报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亲眼看到。东方少元咬著合桃酥,默默诅咒这个没良心的。
青梅趁他吃点心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手里拿著那柄匕首。昨天逃的匆忙,竟忘了携带。他一直把匕首放在枕边,主要是觉得它十分漂亮。
接过匕首,东方少元暗中冷笑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以後冲著匕首来的各路宵小侠客也要成为阴别离的乐子了。他还没腻烦自己,不会让自己送命,不过日後恐怕还要不时历险。
既想明白一时之间并不至於送命,少元放下心来。他甚至有些期待,想看看阴谷主还有什麽把戏。但一想到要看的热闹自己正是主角,又想掉眼泪。
13
在洞窟里一躲就是半个月,阴别离好象在练什麽功夫。少元虽然觉得气闷,但天天能听青梅讲些古物的来历价钱,他并不在意何时重见天日。
其实做一个玩物也不是那麽简单的事。为了活得安全舒服,少元决定参考父母家里养的狮子狗。
一条合格的狮子狗不能无时无刻乱叫,也不能蔫了吧唧如行尸走肉,应该活泼可爱。主人的话基本要服从,但一定要适当调皮耍耍脾气,也一定不能忘了经常贱贱的谄媚。如果有客人来时能表演一些小把戏,那就更完美了。这是好狗的判断标准,用在人身上应该也差不多,只不过得讲个层次。
象阴别离这种阴阳怪气的主人,必定喜欢作弄宠物。理论上这类骄傲的天才型人物(年纪轻轻就是一方之主),应该不会允许别人伤到自己的小猫小狗,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自己死在他手里可以,被别人干掉就是对他阴公子的最大侮辱。
但东方少元可不太想把性命交到他手里──即使是简单的小手术,就算医生再怎麽有把握,病人也还是会怕的。想当年看牙的时候,他差点被来势汹汹的钻头吓尿裤子。同理可证,将来他有的苦头吃了。
阴别离不会高兴自己太自在,也许只要时时做出一份提心吊胆的样子就能讨他欢心。不过看他出奇自信、对一切都仿佛胸有成竹的德行,一定不希望自己怀疑他的本事,这个要注意。
少元仔细总结了几条玩物守则,觉得可以放心了。他决定遇到阴别离後即刻实行。
又过了半个月。经过不断的虚心学习,东方少元觉得自己於鉴定一行大有所成。只要增加一些实践经验,估计就能成为某个当铺的台柱了。连青梅都赞他学得快,呵呵。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阴别离早日一脚踢开他,好去当铺毛遂自荐'自由自在'。
可惜天不从人愿,阴别离再度出现之後不但没有让他滚蛋的意思,还变本加利,日日求欢。
在氤氲谷经过几个月悉心调养,少元的身子虽已健康如一般少年,毕竟禁不住太激烈的情事。有好几次连连She精之後不支昏倒,险些精尽人亡。
现在少元对於遵守玩物守则十分尽心。阴别离若同他说话,绝对认真受教;有时阴别离无意在他面前使出武功,绝对大声叫好;阴别离若一时兴起命人给他买什麽新鲜玩意,绝对无比感激;阴别离若色性大发,绝对热情奉献……等等等等,就差每天大叫:“万岁万岁万万岁!”
阴别离现在对东方少元简直爱不释手,这般善解人意没脾气还听话的美人可不容易找啊。少元每天每天围著他转,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幸好换了个魂魄,不然他可没耐心调教那高傲顽童。如今这个极懂事,原先虽有些迷糊,如今跟了自己後变的知情识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那天的变故好象吓得他不轻,一有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钻到自己怀里,有趣、有趣!
东方少元偷眼观察阴别离,发现这几条守则非常有效。两人在一起,表面看去亲密无间,简直象真正的恩爱情侣一般。
少元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阴大公子的游戏。阴别离以为自己是傀儡师,殊不知他这个提线木偶根本不用指挥。
一路上游山玩水,走了月余,到了长安城。少元心中暗想:这里应该就是下一个舞台了。虽然不见得公然在城中贸然出手,小小骚扰看来是避不了的。
缓缓行来,一路上阴别离放自己出来到处游玩,时不时有暗器招呼过来。哼,想必武林中人都已知道他们的行踪。
估计为玉牡丹来的有之,为匕首来的有之。少元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用想,只等著这个天天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冷血男人宣布开幕。
14
马车到了长安一家颇有规模的客栈──迎宾馆,阴别离命人把後院包了下来。房间很多,但少元多半得和他住在一处。
原先青梅只伺候他一个,如今还要一同服侍阴别离。虽然阴别离是她正经主子,她对少元却并无不同,依然极为细心。少元再度肯定青梅是个难得的人才。
对少元来说,两个男人公然同房他也无所谓。人言可畏又如何?反正他听不到半句。再说有阴别离在自己身边,要死估计没那麽容易。都做了那麽多次,老夫老妻的也没什麽不好意思。
按武侠小说记载,客栈的後院被客人光顾的几率非常高,几乎每个住在後院的客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当然来的是什麽东西完全取决於当事人的身份:如果是男/女主角,爱慕他/她的人和刺客小偷的比例大约是1:1;如果是配角,可以断定是来杀人的;如果是有义务消失的人物,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们一跨出房门或钻出窗户就再也回不来了(可能被杀也可能变成药人,总之是回不来了)。
综上所述,少元觉得自己顺利度过这一关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阴别离既然有本钱耍得那些大侠团团转,自己在这场游戏里的主角地位应该不会轻易丧失,倒霉变成什麽药人。
略为梳洗,阴别离带他去了附近一家大酒楼。随行伺候的有青梅和两名年轻仆役。出门前两人都戴上了纱帽,省得吓到大街上的老百姓。那匕首阴别离命他随身佩带,好象对他的安危很是关心。少元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样做的唯一好处是引来的宵小更多。不过为了阴少爷玩的快活,他欣然从命。
门前挂著描金牌匾:易牙居。想起这位名厨煮孩子的伟大事迹,少元有些反胃,实在不明白这名字到底好在哪里。
吩咐柜台,要了二楼临街一间雅座。都是梨花木桌椅,架著雕花屏风,十分典雅气派。两个仆役守在门口,青梅立在桌边伺候。
少元刚摘下帽子,碰巧店小二进来倒茶伺候。看见少元的脸,那夥计变的如木雕泥塑一般,把茶全倒到了脚面上,也不知道喊疼。
阴别离沈下脸挥了挥手,一旁的仆役立刻上前。一个架胳膊,一个抱腿,合力把那可怜夥计扔到了楼下,动作干净利落。
看过这两人如此配合良好,想必这种事已做过多次,经验丰富。看来以前盯著阴别离发呆的傻子不在少数。唉,他也做过傻子。
山珍海味摆满一桌,青梅负责给两人布菜。不愧是名馆子,材料新鲜手段高,让少元把人肉的事忘了个干净。
用膳时不经意的四下观望,发现不少携刀带剑的游侠儿在街上晃荡。心想不知哪位仁兄晚上大驾光临,要是事先能打个招呼就好了。
回到客栈,阴别离鲜有的放过他,没有求欢,只是偷了几个香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宣布自己住隔壁。嘿,来了,来了。
少元等啊等啊,终於在他困得快睁不开眼时,久候多时的客人登场了。
窗户上糊的白纸被捅了个小洞,很传统的伸进一根小管。要不是少元直直的盯著看,根本发现不了。然後小管里很传统的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