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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的规模最大。
香烛店的生意最好。
食店卖的全是素食。
街中心有一座巨大的放生池,池中的水族又肥又大见人不惊。
沿街尾的石阶向上走,上面就是四山环绕如城、北倚中峰面向青龙岗的第一大刹化城
寺。
化城晚钟是九华十景之一。
寺里的僧人有三百余名之多。
这栋别墅倚山坡而建,庭院广大花木扶疏,院门额刻的四个字是九华精舍,主人据说是
池州的一位广姓富豪。
盛暑方有人住入,平时有三四名仆人照顾,一年到头甚少看到有人进出,门前冷落十分
清净。
但最近几天清形不同了,经常可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僧俗妇孺出入,仆人们四出搜购鸡
鸭鱼肉。
二进院中,堂上灯火辉煌,上首高坐着一位面目阴沉,戴九粱冠穿红色法服、颇具威严
的中年老道。
左右后方站着两名巨熊似的黑衣保镖。
左首,是一个豹头坏眼凶猛狞恶、穿紫色劲装佩了判官笔的大汉,左右也有两名高大健
壮的保镖。
两侧共有八个男女。
其中有五灵丹士和不戒魔僧。
堂下,李驹兄弟与靳义,手脚分别被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浑身血污衣裤破裂,双颊青
肿口角有血流出,显然曾经受到酷刑的折磨,半躺在地气息奄奄。
每人身侧有两名大汉照料,大概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人。
五灵丹士桀桀笑,手抚着胡子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熬刑的本领很不错,佩服佩服。现
在,我们来软的,威逼已过,利诱随之。
姓靳的,你真不肯吐实?”
“老朽姓李,不姓靳。”靳义吃力地答。
“你们是岳阳李家,而不是武陵李家。”
“对,家主人是岳阳的名武师,在湖庭左近,提起快剑李伯权的名号,知道的人不
少。”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已经招了百十次,每次都不会错半个字。”五灵丹士狞笑着说。
手向李驹一指:“你,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死与活已操在你们手上,在下说了也是白说。”李驹大声说:“有什么剥皮抽筋的花
样,你就亮出来好了,要在下承认是碧落山庄的人,办不到。”
“贫道要你活。”
“是利诱吗?”
“可以说是。”
“在下死且不惧,岂会为利所动?”
“贫道明白地告诉你,不管是否肯投效李天师,贫道已替你决定了。”五灵丹士意气飞
扬地说:“就算你们不是武陵碧落山庄李家千幻剑的子侄吧。反正没有人能直接与你们打交
道。”
“你是什么意思?”李驹怒声问。
“哈哈!很简单,你们必须留在天师身边,咱们的人向外宣称你是千幻剑的子侄……
不,干脆就是千幻剑的长子次子,那老家伙就是飞天大圣靳大海。想想看,千幻剑是与玉龙
齐名的白道侠义英雄,他的儿子做了宁王殿下的护卫,随天师与护卫统领毒龙在外行走。罗
致天下英雄为宁王殿下效忠,那该有多大的号召力?嗯?”
“可惜在下不是碧落山庄李家的子侄。”
“谁会问你是不是呢?我们的人会替你回答,是吗?”
“这一来,碧落山庄的人,便会找你们……”
“哈哈!千幻剑如果来,最妙不过了,你还不明白?天师的意思就是要他来。”五灵丹
士大笑:“他一到江西,只有两条路可走,自杀或被杀,他如果投降又当别论了。”
“你这妖道……”
“来人哪!给他们每人一颗易心丹,带到上房去养伤,让他们养得容光焕发,打扮得像
那么一回事,碧落山庄的少主人必须够风度,是吗?”
不由他们拒绝,两人服侍一个,硬逼他们吞下易心丹,然后架入内间去了。
上首的穿法服老道,就是宁王府大名鼎鼎的天师李自然,京中的大小官吏与王亲国戚,
皆知道这妖道的大名,武林朋友与江湖浪人,皆知道这妖道法术通玄武艺不差。
“玄恒道友。这种做法是否妥当?”李天师阴沉沉地问:“如果他们不是千幻剑的子
侄……”
“天师但请放心。贫道敢武断地说,那老狗一定是飞天大圣靳大海,两个小辈必定是千
幻剑的子侄。”
“不怕一万只怕万—……”
“天师请放一千个心。就算贫道估计错误,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千幻创……”
“千幻剑并未向江湖宣告封剑归隐,消息一传出,不管这几个小辈是不是他的人,他都
会出山查个水落石出的,他来了就好办。问题是这里的事必须早些解决,返回便大事定矣!
这里的事可否立即进行?再等下去恐怕不可收拾呢,咱们的策反大计本来办得很顺利,而且
天衣无缝不着痕迹,偏偏间来了这几个小辈,一露脸就大开杀戒,事情闹大了,目下双方已
采取激烈行动,咱们再不出面就难以收拾啦!”
“糟的是要等的人尚未到来,真糟!”李大师不胜忧虑地说。
“天师要等的人是谁?”
“天机不可泄漏。”
“可是如不及早……”
“早,早个屁!就凭你我二十几个人,就能收服这些狂傲无礼自命不凡的蛇神牛鬼?”
李天师烦躁地说:“这些亡命之徒只肯在武力下低头,你不比他强他会服你?午间赶到的招
魂鬼魔,你就胜不了他的招魂幡,你能去说服他投靠吗?”
“由毒龙柳施主出面……”
“用名号去唬人家吗?你怕不怕唬?”李天师的语气不客气了:“简直胡闹。”
“那……天师的意思……”
“等,算行程,这两天该可以赶到了。”
门外奔入一名大汉,在堂下叫:“启禀天师,有人送来这一封手书,说是江南来鸿,须
由天师亲拆。”
“人呢?”李天师问。
“匆匆留下书信走了。”
“呈上来。”
李天师看完信,眉心紧锁抖着信笺说:“其糟!人这两天不能赶到。”
“出了什么意外?”五灵丹士急问。
“途中碰上一个书生打扮的可怕人物,沿途偷袭怪招迭出,昼夜袭击无所不用其极,因
此误了行程。”
李天师烦恼地撕掉信笺:“快派人调查招魂鬼魔是不是与大邪同时赶到的,再查查他们
对苏杭双娇在繁昌被暗杀的事有何反应,限期呈报。”
一名中年妇人应晚一声,出厅而去。
“明天第一批化装为香客的人可望到达,大家留心些,来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娃娃,在
未替诸位正式引见前,诸位千万不可招惹这些人。”
“派娃娃来做什么?’不戒魔僧讶然问。
“做什么?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天师冷冷地说:这些人李天师最清楚,招惹了
他们会吃亏送命的。“天色不早,歇息吧,今晚负责警戒的人,必须小心在意。玄恒道友,
法坛执事你多费心了。”
“天师请放心,贫道立即登坛行法。”
李天师偕保镖到内室去了。
五灵丹士向东厢招手,出来一个黑衣人,含笑欠身问:“请问仙长有何吩咐?”
这人赫然是追魂使者姜承先,一个早年在黑道颇有名气的高手,早年曾追随大暴赤阳子
玄真闯荡江湖。
上次将香海宫的消息告诉永旭,永旭得以平安进入香海宫抢救他双雄。
事后,他怕永旭到九华上当,为酬恩不惜独自兼程赶来九华相机行事。
大暴赤阳子早年与五灵丹士颇有交情,也认识追魂使者,见面之下,便将追魂使者留在
身边,以为无意中得了一条有力臂膀呢,而且用人之际,多一个熟人相助,总比罗致一个新
人可靠些。
追魂使者正中下怀,表面显得特别恭顺。
“姜施主,今晚你辛苦些。”
五灵丹士拍拍追魂使者的肩膀说:“今晚我主持法坛布阵,不会有外敌入侵,你替我护
法,帮我主持法坛。”
“可是……仙长,在下对法术一窍不通……”
“用不着你操心。你只在贫道需要养神时,留意阵中的变化,有事时叫醒贫道便可。”
“好,在下听候仙长吩咐。”
不久,九华精舍风起东北,雾涌西南。
片刻间,整座庭院笼罩在雾影中,隐约可听到隐隐风雷和惆啾鬼啸,接近至切近的人,
也无法看到屋影,只看到山崖下雾气升腾,灰蒙蒙一片雾影而已。
背着永旭赶路的人,一面走一面与跟在后面的人聊天,黑夜爬山速度不能快,以免失足
粉身碎骨。
“范兄,今晚咱们袭击一处小聚会所,委实失策。”
背永旭的人向同伴说:“既然报复,就该捣了大邪在东岩寺的大巢,你说是不是?”
“大邪的大巢在东岩寺……”
“我知道,东岩寺是他接待前来应约的人,公开的招待站,他住在寺右的摩空岭,在堆
云洞左近建了宿处。兄弟的意思是拆了他的招待站,杀一杀他的威风。”
“算了吧,欧阳老兄并不希望咱们闹得太大,见好即收,你知道吗?咦!小心脚下。”
背永旭的人一脚踏空,向前一晃几乎摔倒,幸而是向上攀,如果下降而向前栽就不妙
了。
蓦地,在前面开路的有人大叫:“有猛兽的腥味,大家小心了话未完,前面传来一声咆
哮,猛虎果然出现了。
接着,后队的人一阵大乱,惨叫声刺耳,有人大叫:“是豹子,这边也有……”
背着永旭的人突然向前一仆,然后骨碌碌向右方的斜坡滚坠而下。
同一刹那,一头猛虎扑倒了后面的范兄,一人一兽吼叫着也向下滚,缠成一团。
人与兽在山腰的斜坡上拚命,永旭却悄然溜走了。
他在众人攻入寺院的前片刻,已将软骨药物驱出体外,为了查明这些人的来历,所以任
由这些人把他背走。
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赶快救出李驹兄弟,李驹兄弟已被五灵丹士从绿衣仙子手中夺走
了。
靳义落在死对头手中,后果可怕,救人如救火,他必须争取时间。
但五灵丹士住在何处?该如何去找?
他在想,白天在望江亭,老道与和尚是向上走的,那么,他必须先找到登山大道,才能
找到望江亭。
看天上星斗,已是三更将尽,可是,他不知身在何处,晚上陷在深山里,到处是茂林修
竹,如何分辨身在何处?
他躲在山下,直至上面人声兽吼消失,方绕到前面的山脊线等候机会。
刚才纵猛兽袭击的人,毫无疑问是江湖四异做的好事,也许从四异口中,可以知道五灵
丹士的下落呢。
看山势,袭击伏虎洞的这些好汉定是大魔的人,可能已被四异杀得落花流水,余众必定
向上逃,向下是逃不出猛兽爪下的。
四异大概也不敢穷追,可能留在后面善后召回猛兽。
他耳力超人,爬上一株大树倾听动静,解开内腰带,里面藏了一根小指粗的长绳,正是
爬山的重要工具。再在快靴的靴筒里,掏出一只鱼钩形的三分粗两寸大的铁钩,熟练地系在
长绳上,凝神以待。
不久,他听到人声,五个人正沿山脊向他的藏身处走来,黑夜中看不真切,仅可看到模
糊的人影。
“不是四异!”他心中失望地叫。
如果是四异,前面必定有虎豹先行。
人渐来渐近,有人说话了:“聂老前辈,该把四异请到摩空岭去的。”
“你又在说笑话了,猛兽出现在东岩寺附近。那还了得?九华山不鸡飞狗走才怪,官府
召民壮来赶猛兽,如何善后?”聂老前辈说:“这次共宰了他们十四个人,总算出了一口怨
气。”
“这些人里面真有铁臂猿邹苍?”
“有,可惜被他逃掉了。哼!他逃不掉的。”
谈说间,已接近水旭的藏身处。
当永旭发觉来人不是四异时,便溜下树藏身在北面的斜坡下,没有虎豹的顾忌,他不必
躲在树上了。
听嗓音,便知道走在前面的聂老前辈,正是被袭秘巢的主事人逍遥客聂宏,妙极了。
毫无戒心的逍遥客到了,铁钩突然飞射而出,三丈空间一闪即至,听到破空声勾已临
头,无情地约住了逍遥客的右大腿。
“哎……”逍遥客惊呼,快速地摔倒向下滑。
“咦!聂老前辈失足掉下去了!”有人大叫。
“快稳住……”有人叫,向下急步抢救。
逍遥客滚入灌木丛,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耳门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永旭将人扛上
肩,往下面的灌木丛一钻,三两间便无影无踪。
“咦!人怎么不见了?”
奔下抢救的人惊讶地叫,在附近拨枝分草穷找。
天太黑,真不容易找。
逍遥客昏昏沉沉地醒来,只感到脑袋沉重,有大腿余痛犹在,想伸手摸腿上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