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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洵和苏小砚都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苏小洵的看起来深邃闪烁,苏小砚的天真纯粹。
朱昭明看着苏小洵,发现他美丽眼睛里的光辉正在渐渐散去。朱昭明迟疑了一下,按住他向下软垂的身体:〃小洵?!〃
苏小洵的人在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看眼前的人,却只能看见无数的光影,完全不能分辨面目。
他在迷蒙中伸出手去,抓住朱昭明的衣袖抱上去,仿佛溺水的人得到一根枯木:〃小砚,小砚。〃
泪水打湿了朱昭明的衣袖,朱昭明回抱住他。太医曾经说过,苏小洵面露不治之色,苏小洵自己也曾经说他难过二十岁。怀抱中的人瘦弱纤细,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看来今天就是他的大限之日。
苏小洵柔声呼唤:〃小砚,小砚。〃
朱昭明咬牙,放柔了声音答应了一声:〃哥哥。〃
苏小洵身体的颤抖在慢慢平复,连声音也变得低不可闻:〃小砚,盒子里是我给你的药。你吃了便好了,再也不会被相思苦折磨。〃
〃小砚,哥哥喜欢你。〃像是最幽深的一声叹息,从最深最远的地方被悲风带来。
过了一会他完全不再颤抖,抱着朱昭明的手臂开始无力的向下软垂。朱昭明震了一震,把他抱起来放在书案上,吻住他的口唇,将内力灌注到苏小洵的体内,为他逼出一些血脉内的毒。
等到苏小洵略微动了一动,朱昭明离开他的唇。
苏小洵良久吐了一口黑血出去,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重新清楚起来。迷蒙里苏小砚的拥抱和亲吻全都消失了。
苏小洵撑著想坐起来,朱昭明伸手去扶他,略微想了想,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铺著软垫的宽大椅子上。
苏小洵指了指那盒子:〃多谢皇上援手,我已时日无多,还请皇上把里面的药带给小砚。〃
朱昭明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瓷瓶,倒了一粒丹丸出来。他转身抓住苏小洵,掰开他的唇,将那丹丸抛进去,又用食指在苏小洵的咽喉上轻扣,让那丹丸滑落下去。
苏小洵大怒:〃你干什麽?〃
朱昭明抓住他的手腕,拆开缠裹的白布,看那利落的伤口:〃朕现在不想要你死,你就不能死。小砚还有三年时间,到时候若还是医不好,朕再抽干你的血也来得及。〃
苏小洵气的发抖:〃你真愚蠢。〃朱昭明握紧他的手腕用力一捏,苏小洵呻吟著软倒。
朱昭明冷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说话。朕不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小砚的哥哥,朕不愿意他痛苦一生。〃
苏小洵才从濒死的绝境离逃出生天,朱昭明加在他手腕上的力气也让他承受不了。
朱昭明松开手,俯视他痛苦的蜷缩,低声道:〃小洵,你不要死,你死了,小砚他活不了。〃
苏小洵没有回答,朱昭明把他抱起来,踢开丹房的门,送回到苏小洵的卧室里去。苏家的仆人不在院子里,朱昭明的贴身侍卫知道朱昭明与苏小砚的关系,此刻看他把苏小洵也抱在怀里,不以为奇,不动声色。
温暖的被子,温热的茶水,药在体内逐渐化开,苏小洵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朱昭明坐在他的床头,许多漫长岁月里的回忆自己浮了上来。
最初见到苏小洵,并不是全无好感,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子,有著胜过一切人的美貌,人毕竟是有眼睛的,谁都不能不为那样的相貌倾倒,美丽原本是可以折服一切的武器,哪怕只是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但苏小洵并不喜欢除了他弟弟以外任何人,他冰冷至极。即使对於孩子来说,一岁的差距并不小,在苏小洵身上却从来没有任何对自己的地位和年纪的尊敬或者畏惧。
自己喜欢小砚,对於他的亲生哥哥,就真的全部是厌恶麽。小时候苏小砚有次生病嗓子肿了不能说话,又赶巧是一个节日。
苏小洵来太子府接弟弟回家去玩,苏小砚在家里哭闹,一定要再回来一次。苏小洵把弟弟送回来,一路哭著自己回家去了。
侍卫来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满心得意的。决定永远也不告诉那个冷冰冰的苏小洵,苏小砚只不过是要回太子府来取他的老虎。
後来时间久了,苏小洵对弟弟越来越冷淡,苏小砚真的不愿意回家了。自己并不是没有看见过苏小洵躲在树後流下的泪水,可从来都没有去理睬。
少年的得意和快乐,在成年後想起来,全部都成了冷酷离奇的残忍。苏小洵和自己,其实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在成长的岁月里一个月总要见十次八次,甚至超过见父皇和母後的次数,也超过了所有的兄弟姐妹。
他想到这里,门被忽然推开,朱昭明回过头去,来人跪下急道:〃皇上,皇後寝宫的内侍说皇後似乎带了人去太子府,这次皇後是悄悄带的人,似乎是陈将军家的,请皇上速速回去。〃
朱昭明来苏小洵这里几乎是无人知道的,现在侍卫竟然找到这里来,事情的紧急也就可想而知了。
朱昭明立刻起身而去,就是当初得知父皇驾崩,也不见他这样急。苏小洵看著他们离开,想坐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想招呼下人,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挣扎了一会,头脑里的眩晕重新升了起来。
苏小洵一生从来不信神明,这时也忍不住在心里祈求。诸天神佛,让我再多撑几天吧。小砚,小砚,等著哥哥。他伸手向前摸索,眼前一片黑暗,浓重的将他包围了。
漆黑中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大哭,哽咽著喊:〃哥哥,哥哥,我要哥哥。〃
苏小洵挣扎著走过去,那孩子冲他伸出手:〃哥哥,哥哥,哥哥抱我,哥哥救我。〃
那是三岁的苏小砚,被送到太子府去。苏小洵离开的时候,听著他一声声的哭喊。每一声都刺在心里,成了他以後永远的梦魇。让他明白,为什麽夜要叫做长夜。
苏小洵努力走过去接近他,可无论走了多远也够不到。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苏小洵累的站立不住,向前一步步爬行。
好不容易在黑暗的迷雾里接近了苏小砚的位置,孩子已经变成了少年。苏小砚穿著一身黑色的朝服,上面的龙纹在翩翩游动。
苏小洵走过去抱住弟弟:〃小砚,你怎麽了?〃
苏小砚拉著他飞起来,坐在半空的一团光晕中,俯身亲吻他:〃哥哥,我想你了。〃
光晕笼罩了他们,周围什麽都看不到,苏小洵却出奇的安心。他凝望苏小砚的面孔,伸手抚摸那精致美丽的五官。
从来没有这样温暖没有心事的时光,似乎所有的烦恼已远去,不再值得为它们忧虑。舒服惬意的像是春风里百花逐渐盛放。
苏小砚趴在他身上,压著他:〃哥哥,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温柔的声音像是雷在炸响,苏小洵迟疑:〃我在做梦麽?〃
苏小砚摇头:〃没有做梦。〃
苏小洵疲倦的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流下来。
苏小砚亲吻他,为他盖好被子,低声道:〃哥哥,我要走了。〃
苏小洵猛的睁开眼睛:〃小砚!〃
苏小砚正在推开门离开,回头对他笑了笑,把门轻轻合上了。
苏小洵挣扎坐起来,下了地,去打开门。
苏小砚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苏小洵缓缓倒在地上。
下人远远看见,连忙冲过来扶他。
第二部
1
夏日的午后,苏小砚如往常一般去今年新砌的水池泡寒泉消暑。水池并不大,但勉强也可以游动,他在水池里扑腾了一会,招呼宫紫裳:“去把我的老虎拿来。”
宫紫裳蹲在池子边:“老虎新换了棉花,沾水了那么大不容易晾干,夏天里面容易烂。”
苏小砚游到他脚下:“我知道,我不玩,摆在池子边看看。”
宫紫裳点头去了,过一会抱着大棉老虎和一张油纸回来,把油纸扑在地上,然后才把棉老虎放上去。这老虎是苏小砚的宝贝,宫紫裳一直为他收拾,十分的爱护。
苏小砚一半的身体爬上岸,擦了脸,把脸贴在老虎的身上。另一半的身体还在水里,翘臀正好在光滑的池沿上。
宫紫裳坐在池边研究他的身体,伸手去摸了摸他:“公子,你的皮肤真水嫩,好像一按下去就会破了。”
苏小砚不以为奇:“我哥哥不和我一样么?”
宫紫裳又摸了摸:“不一样,苏大人是白皙,也很细腻,但是和公子完全不一样。这是从小就浸泡这寒泉水才养出来的。”
苏小砚招呼他:“那下来一起玩。”
宫紫裳摇头:“昨天和你玩好累,今天不玩了。”
墙边的门声响动,苏小砚欢呼:“太子来了。”宫紫裳连忙跪下:“叩见皇上。”苏小砚却愣住了,迟疑道:“你是谁?你们是谁?”
宫紫裳急忙抬头,已经看见眼前之人所穿的凤炮,颤声道:“皇后。”
陈姝冷道:“算你还长了眼睛。”
宫紫裳跪在地上道:“不知皇后驾到,这就去为皇后奉茶。”
陈姝冲身后的人摆手,那是一个健壮女侍,上去打了宫紫裳两个耳光,血立刻沿宫紫裳的嘴角流了下来。
苏小砚看见来人,从水池里钻出来把衣服穿好。还没来得及穿最外面一层,就看她们打了宫紫裳,惊怒至极的扑上去:“你干什么。”
他对这个皇后是厌恶的,却没有什么畏惧。看他们竟然敢打宫紫裳,怎能不拦着。那女侍放开宫紫裳,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苏小砚头脑里响成一片。
陈姝身边的女侍是她从小带着的女子兵,虽然不是真的兵,勇武也不逊。陈姝当了皇后,她们早就不耐烦清淡日子。能为皇后大展身手,个个极为兴奋。将苏小砚和宫紫裳一起拖进皇宫。宫紫裳缓过来想呼叫,立刻被点了|穴道。
等到他们被带回皇后的寝宫,宫紫裳才被解开|穴道,颤声道:“皇后,我们是不能进皇宫的。”
陈姝大怒:“你也知道我是皇后,你也知道制度礼仪。你这无耻的东西。皇帝养着娈童,不知劝诫阻止,你的狗命不想要了。”
苏小砚气急:“你胡说什么,你竟然打他,你不懂规矩,你不知道礼仪。”
宫紫裳拦住苏小砚,咬牙道 “皇后,皇上养育公子十几年,你若伤了他,不好向皇上交待。”
陈姝冷笑:“皇上最宠的人是谁,你活在太子府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就是把苏小砚杀了,皇上也不会怪我。”
陈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皇上养你这个娈童真是白费心,连皇上得了龙女你都要装病闹一场,留着你真是不得了。”
苏小砚不解:“什么娈童?”
陈姝扬手打他,苏小砚躲闪了开。陈姝收回手,仔细打量他的脸,越打量越恨,招呼手下:“给我把鞭子拿来,我倒要看看寒泉水泡的肌肤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不怕鞭子抽。”
另个粗壮的女侍抓住苏小砚的手,苏小砚在那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从小身上带着毒,生的纤细,纵然活泼,体质也远较平常人柔弱。被甩在地上踩住,眼前一片的黑。
宫紫裳见状知道今天一定是有大祸临头,也知道一定会有人赶来相救,能拖一分时间也好,扑上来和这些人拼命。被有武功在深的女侍一脚踢飞,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苏小砚吓的傻了,猛的挣脱了踩着他的人,发疯的往宫紫裳那边跑,要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很快他就被重新抓住,这次踩的更狠,他几乎窒息,痛楚的咳嗽了两声。
陈姝回身拿了一条鞭子:“你是皇上养的娈童,就该知道娈童的本分。我是替皇上管教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苏小砚大声道:“你胡说,太子永远不会打我。你若打了我,太子饶不了你。”
陈姝仰天大笑:“原来你脑子还是坏的,什么太子,太子是我将来的儿子,你懂么。”
陈姝用鞭子在地上重重一抽,发出一声口哨似的的响声。苏小砚侧头去看宫紫裳,担心他出事,心里惊骇至极。他被捉到这里,被这个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早在心里抵触的人随意侮辱踩踏,被伤了和亲人也没有差别的宫紫裳,心里又气又痛,一口血了涌上来。他强忍着没有吐出去,死也不示弱给这些人看。眼泪在眼睛里转了无数圈,就是不让它低落出来。
这坚强在陈姝的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被抽碎,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嘴角也渗出血丝。陈姝自幼学武,本领虽然不高,打苏小砚已经是足够了。
按着苏小砚的人松开他,苏小砚在鞭子下哀叫打滚。衣服很快就被抽碎,身上的肌肤被鞭子割开无数的伤口,流出血来。苏小砚哭喊:“太子、太子。”受伤的孩子,总是最渴望母亲。苏小砚在呼唤他的保护者。陈姝却以为这是示威,下手越发狠,冷道:“你喊一声,我就多抽你十鞭。”
苏小砚长到这么大,何尝吃过这样的苦。哥哥用羽毛掸子轻轻抽几下,他也疼的求饶。鞭子已经把他打的昏了,身上只有火辣辣的痛,像是肌肤被火焰炙烤。他已经不再打滚,只是无意识的呻吟:“太子、太子。”
身上的肌肤几乎全部都被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