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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公子道:“妈,家里丫头婆子恁多,你让她们熬粥就罢了,哪用得着你亲自下厨,这么些年了,你每天一早起来熬粥,也不怕辛苦!”那女人笑道:“你叔喜欢吃我熬的粥,我又做不来别的事,况且也轮不上我来做,若连这点子事都搁下了,我不成个废物了!”少年公子笑道:“妈对叔比对爹爹还好!”那女人笑道:“说的什么话?”
正说着,丫头捧了一碗粥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少年公子拿起小勺舀起一勺就口吹了一吹,张口吃下,含含混混的道:“妈熬的粥就是好吃,难怪叔几十年吃不厌!”那女人笑起来,亦在桌边坐下,望着爱子,眼中流露出又是满足又是欢喜之意,忽然悠悠一叹,道:“当年家乡遭灾,我和你舅舅逃到京城,你舅舅狠心要把我卖入窑子,我宁死不从,被你舅舅沿街追着毒打……”说到这里由不得又想起往事,一时说不下去。少年公子忙递了一张手帕上去,道:“妈,每回说这事就伤心,还老喜欢提!”
那女人结果帕子抹了抹眼睛,抬脸一笑,又叹了口气,续道:“……多亏你叔路过街口看见,见我被你舅打得可怜,上去喝住了你舅,掏钱将我买了回来,我满心的感激原本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叔的恩情!不料回到家里,你叔一点不小看我,满口‘姐姐’的叫我,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下人看!后来还逼着你爹爹娶我,言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因了他断了聂家的香火!你爹爹本不肯娶,说是这辈子只愿守着他过,还是你叔发了脾气,要跟你爹爹分开过,你爹爹才不得不依他!——你说我对你叔比对你爹爹还好,那没错!若不是你叔,我也活不到今天!就是你爹爹,人人说他脾气倔,可是在你叔面前却千依百顺的,实在没有你叔,连你爹爹也早不知道是死是活是疯是傻呢!你叔对我们一家人的大恩大德真是天高地厚,无从报答!所以你爹爹给你取名恩宝,给你兄弟取名敬宝,原是要你们兄弟记住你叔的恩德,好好孝顺他的意思!况且你叔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也操碎了心,你们兄弟日后万万不能有一丁点对不住你叔!”
少年公子笑起来,道:“这些事妈从小到大念叨的多了,我早记在心里了!况且叔对我们比爹娘对我们还更加疼爱些,从小到大,叔从来连骂也没舍得骂过我们一句,每回我们兄弟俩闯了祸,爹爹要打,也是叔拦着不让打!所以呀,根本不用妈说,我们也会好好孝顺叔的!”
那女人瞪他一眼睛,道:“也是你叔从小惯的,你们这两个小鬼才这样淘气!都成大人了,还跟人打架!”一边责骂着,脸上却满是慈爱之情,用手轻抚少年公子后脑,问道:“伤好了没有?还痛不痛?”
少年公子道:“早就好了!”嘻嘻一笑又道:“我们哪里淘气了?周围的邻居谁不羡慕你老人家养了两个好儿子?嘻嘻!就是上一回那一场大架,也是那个王八蛋不该背地里说叔坏话,被我们兄弟俩听见,自然不饶他!若不是叔赶到拦着,非拆了他的骨头!”那女人道:“好啦好啦!越说你倒来劲儿了!我说你不听,回头让你爹教训!”少年公子笑道:“我才不怕呢,我们为叔出头,爹爹不会教训我们,还夸我们呢!”那女人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小声又道:“你媳妇的身子可好?她怀了孕的人,你可别闹她!”少年公子脸上一热,嘻笑道:“知道了,妈你别老提这个,我理会得呢!再有,有丫头婆子呢,你别老是亲自围着她伺候!”
那女人笑一笑,便不再说,见爱子一碗粥吃完,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你叔还没起来,要不你先去酒楼里去吧,让你叔多睡会儿!”少年公子道:“那可不行!叔精明着呢!成日守在酒楼里,也没见他出市面问价钱,可是每回送菜送酒的多抬一文钱的价,叔也清清楚楚的,我可还没学会他这本事!要不,我叫他去!”
正说着,只听一声咳嗽,房门推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面皮白净,容颜俊秀,身段匀称,四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岁模样,正是聂宝宝!
原来当年聂宝宝得并肩王男宠明哥儿资助,同聂世雄开起了酒馆,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一则聂宝宝精明细致,二则聂世雄交游广阔,当年的小酒馆,如今已办成了大酒楼。
那女人却是聂宝宝二十年前救下的落难女子杜秋月,少年公子是杜秋月与聂世雄的长子聂恩宝,聂家数代单传,如今终于有了两条后代根,次子取名聂敬宝。
聂恩宝赶忙站起来,笑道:“叔起来啦,正要叫你去呢!”聂宝宝温和一笑,道:“你起来得倒早!”说着转脸跟杜秋月道:“姐姐又起来熬粥了,叫丫头婆子们做就是,你前儿还在说头晕,该多将养些才好!”聂恩宝笑道:“我刚也说她呢!叔你坐,我叫人把饭送过来!”跳起来跑出去。
杜秋月忙着布置碗筷,笑道:“我不过做这么一点子事,白天一歇一整天,累不到我!”说话间两个丫头端着一小锅粥,几个小菜,两盘点心进来,就安置在杜秋月房里,叔侄相对坐下来,聂宝宝笑道:“姐姐也坐下来吃吧!”杜秋月道:“你们先吃了赶紧忙去,我一会儿等他爹起来再吃!”
于是叔侄俩用过了早饭,带了两个随从,出门骑了马趁早赶去酒楼。
聂世雄因先一天晚上陪客人喝酒,回来的太晚,又睡了两个时辰方才起床。小儿子聂敬宝已先起来了,于是父子两个一同吃了早饭,便出门去到酒楼。
聂敬宝今年十六岁,亦同他兄长一样,生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加上家底富裕,如今三天两头都有人上门做媒提亲。
到酒楼时候尚早,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闲客。聂宝宝正在柜台里一边翻看帐薄一边用算盘噼里啪啦算账,看见聂世雄父子进来,微微一笑,便又低头做自己的事。聂世雄左右一瞅,道:“恩宝呢?”聂宝宝道:“我刚叫他出去办点事儿!”说着对聂敬宝又道:“敬宝,你去楼上看看几个包厢收拾好了没有,马上就要上客人了,叫他们快点!”聂敬宝答应一声,便向楼上去了。
聂世雄进了柜台,道:“要不要我帮忙?”聂宝宝道:“不用,这些细致活你做不来,你是大老板,去各处察看察看去吧!”说着一笑,聂世雄凑近了他低笑道:“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聂宝宝推他一下子,笑道:“快去你的吧,别打搅我!”聂世雄一笑,给他茶杯里添了些茶,也就去厨房里察看去了!
聂敬宝上了楼,推开包厢的门一间一间的察看。走到第四间包厢,正在里边收拾的是一个皮色白嫩、眉清目秀、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子,聂敬宝一见,回身轻掩了包厢的门,道:“小牛,你歇一会儿,我来收拾!”那小孩儿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名字就叫小牛,闻言一笑,道:“你是小老板,怎么敢劳驾你!”聂敬宝伸手在他脸上狠劲捏一把,道:“小鬼头!还跟我论这个!”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道:“我给你带了点心来!”一边说着,将纸包往小牛手上一塞,抢过他手上的抹布四处抹拭。
小牛一笑,也就坐下来吃点心,边吃边问道:“你真的不上学了?”聂敬宝道:“有什么好学的?又没指望考状元!倒不如早点儿出来跟爹爹叔叔学着做生意。自从你退了学,我就觉着浑身不得劲儿,根本就不想往学堂里走!”小牛道:“你不上学,你爹娘不管的么?”聂敬宝道:“管啊!怎么不管?为这事爹爹骂了我几天,后来还是我叔发了话,说到只要能识字会算账也就罢了,家里又不是过不得,何苦逼着我做不喜欢做的事,况且未必只有读书人才算是有出息!各人的路要各人自己走,靠逼的出不来好的结果!爹爹听我叔这样一说,也就不逼我了,这些天倒带着我一起出来做事呢!”
小牛撅了撅嘴,道:“我倒还想继续上学,可惜家里太穷,交不起学费!”聂宝宝忙道:“你要想上学,我替你出钱!”小牛道:“你现在也还是个伸手要钱的,哪里有钱给我用!”聂敬宝道:“你真要用钱,我一定想办法,就是你从来不肯用我的钱!”小牛道:“我跟你好,可不是贪图你有钱!”聂敬宝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样喜欢你!”
小牛脸上一热,想了一想又道:
“听说……你爹给你定了一门亲事,真不真呢?”聂敬宝道:“还没呢!我爹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叔说这种事最好让我自己拿主意,所以暂时还没定下来!”小牛叹道:“你叔真好!”聂敬宝点头道:“是啊!能有这个叔,真是我的福气!”小牛道:“那你什么主意呢?”聂敬宝道:“我也还在考虑,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负了你!我想过了,我现在好好跟着我爹我叔学做生意,等过得两年,跟我叔讨些本钱,自己出去开个店子,到时候就可以养你了!”小牛一笑,还想问句话又没问出口,瞅着聂敬宝英俊的侧脸,悄悄叹了口气。
到了向午时分,客人渐渐多起来,聂世雄对聂宝宝道:“我来照应着,你快去后边歇会子去,早上起得那么早,叫你多睡会儿不肯听,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聂宝宝笑道:“咱们能做到现在这样,全靠了精打细算,交给别人做,多花了人工不说,我也不放心!”他向来不喜应酬,所以一直只负责管理酒楼内部事务,象招呼客人、交接官府等事情,从来都是聂世雄打理。
聂宝宝伸了伸腰,亲手给聂世雄泡上一杯茶,同聂世雄相视一笑,正要转去后堂,忽听得一阵笑声,有人高声叫道:“掌柜的,有座儿没有?”宝宝一听这声音,喜得忙往外走,道:“是玉哥儿来了!”
只见门口一暗,一个汉子领着两个俊俏小厮走进来。那人面色白净,俊眉秀目,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须,更显得风流潇洒,正是王玉哥儿!
宝宝上去一把握住他手,笑道:“怎么今儿有空过来?”王玉哥儿笑道:“许久没见,想你呢!”一边说着,笑嘻嘻的在宝宝脸上捏了一把,一转头见聂世雄正走过来,忙眨眼笑道:“聂大哥也在呢!我跟宝宝开玩笑,你可别当真!”聂世雄一笑,道:“到楼上坐!”王玉哥儿笑道:“你们家生意好,包厢不够用,别让我占了!况且这里更加方便宽敞!”
宝宝聂世雄忙叫人收拾了一张桌子请玉哥儿坐下。原来玉哥儿当年得明哥儿资助,自己开起了戏班子,又有凌鹏楚云飞一班朋友帮衬,他自己本来人事活络,如今他的“秀玉班”已是京城最有名的几大戏班之一。他也一直未曾娶妻,只在房里养了两个俊美少年使用。
兄弟俩正说着话,忽然门口走进来两个锦衣卫士,往大堂一站,道:“留一个大包厢出来,闲杂人等暂避一避!”宝宝玉哥儿两个同时跳起来,相互一望,齐声道:“小明来了!”
只见两个家丁几个小厮簇拥着一人走进来,那人一身白衣,头上带了顶帽子,帽子上连着一幅白纱,看不清容颜如何。
聂世雄赶忙亲自上前引路,上了楼梯推开一间大包厢的门,其余人都退了出去,宝宝玉哥儿两个走进去,回身关了门,那人摘下头上的帽子,笑道:“玉哥儿也在这儿,太巧了!我还叫人去戏班子找你过来呢!”
——这人正是并肩王心爱男宠明哥儿!如今年纪大了,并肩王赐其回复本姓,因嫌“晓明”二字太俗,遂为其另取“明珑”之字。
岁月在苏明珑身上竟没留下什么痕迹,二十多年的光景过去,四十岁的人,他看起来仍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皮肤仍象从前一样细致光滑,容颜仍象从前一样清俊绝俗,只身材略高略壮了些,比起从前的稚气软弱,更多了一种优雅成熟、英挺俊拔的气质,背窗一站,正如玉树临风!
玉哥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方叹道:“难怪你这么多年一直迷得并肩王死死的,实在是越长越标致,你为什么都不变老呢?这脸蛋,还想是能捏出水来一样!”
一边说着,忍不住地只想在他脸上捏一捏,只是苏明珑长在并肩王府内养尊处优,并肩王以下,人人见他毕恭毕敬,身上自然有一种尊贵高华、不能轻慢的气质,王玉哥儿试了几试,终于未敢伸手。
苏明珑别他一眼睛,叹道:“你还是这脾气,见面就没好话!”玉哥儿笑道:“这还不算好话,什么是好话?”宝宝一笑,问道:“你今儿怎么出府来了?王爷知道你出来么?”苏明珑道:“成日呆在府里也闷得慌,昨儿跟他提起来,他说这段时间事忙,不能带我出去,如果嫌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