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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 获奖诗人抒情诗选_诺贝尔文学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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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那种在石头上刻几个记号的才能,

    而记号如今触动了我们记忆的底蕴。

    我们也同他们一起,已经远离,很远很远了

    ——停步吧,过路人,

    在这寂静的路边,同这些洁白无瑕的天鹅,

    它们通过你的心象些白绸片一样旅行,

    唤起你注意那些你经历过但已忘记了的情景。

    你也忘记了,当你读着石头上我们的文字;

    即使这样,你和你的羊群一起仍大为惊奇,

    而羊群用它们的毛扩充了你的身体,

    于是你觉得你的血脉里有个牺牲的消息。

    译自《航海日志·初编》(1940)

    李野光译

    阿西尼王

    整个上午我环绕着城堡观望,

    从荫蔽的一侧开始,那里的海水深沉

    而又呆滞,象只死孔雀的胸脯,

    又象缜密无缝的时间那样接待我们。

    岩石的血脉裸露着从高处下降,

    如枝柯繁密地纠缠着的葡萄藤,

    他们凭海水滋润,生生不已,

    而跟踪它们并逐渐疲弱的眼神

    在挣扎着要摆脱这累人的摇荡不定。

    那向阳的一侧有漫长的一片海滩,

    阳光照着高大的墙壁光华耀眼。

    没有了生物,野鸽飞走了,

    而阿西尼王,我们两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国王,

    已无人知晓,被大家忘记,甚至荷马

    在《伊利昂记》中也只有并不肯定的一言半语,

    他被撂下在这里,象个殉葬的面具。

    你摸摸它,能听到声音吗?阳光照耀着空洞,

    一个干罐子躺在发掘的泥土里:

    那声音好比我们划击海浪的浆声。

    阿西尼王是面具下的一个空白,

    他与我们无处不在,无处不在,徒托虚名:

    而他的孩子们的雕像,

    以及他的矫健如飞鸟的欲望,

    他的种种思想之间的空隙中的风,

    他那停泊的船只,在一个消失了的海港,

    那面具底下全是虚妄。

    在我们生存中那个金盖子上浮雕着的

    那双大眼睛和两片厚嘴唇以及满头白发的后面,

    你看见一个黑黑的斑点

    象一条鱼旅游在海上黎明的宁静中,

    一个到处同我们在一起的空洞。

    还有那只去年冬天飞走了的鸟,

    那带着一只折断了的翅膀

    作为生命住宿地的鸟,

    还有那个离开了这里

    去玩耍夏天犬齿的年轻女人,

    以及那个寻求低级世界的尖叫声的灵魂,

    以及那个象一张宽阔的悬铃木叶子在太阳激流的一路冲荡下

    有着古代墓碑和当代忧郁的国家。

    而诗人徘徊着,看着那些石头,并问他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

    存在

    在这些荒废了的线、点、边缘、空穴和曲线中,

    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在这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荒废萧条的地方,

    在我们生活里那些已经已经如此奇怪地退缩了的人中,

    在那些仍然保持着海浪的姿影和海一般博大的思想的人中,

    是不是存在他们的表现爱与同情的面部运动;

    也许不,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重量,

    除了对于一种生存的重量的怀乡病,

    在那里我们还是孱弱的,正弯下身来,

    象一株悲惨的柳树的枝条永远绝望地堆聚在一起,

    而浑浊的水流缓缓地把那淤泥中连根拔起的灯芯草一路带走,

    一种形态的意象,由于被判处无穷的痛苦而变成了大理石:

    诗人,一个虚妄而已。

    携带盾牌者——太阳,已奋力向上,

    从洞穴深处一只受惊的蝙蝠

    象利箭射击盾牌似地向光明冲击:

    “阿西尼王……阿西尼王……”

    可能那就是阿西尼王——

    我们历来在这卫城上仔细寻访,

    有时还用手指摸摸石头上他那印记的阿西尼王……

    译自《航海日志·初编》

    李野光译

    最末一站

    我关心过的月明之夜很少:

    那些星辰的字母表——你把它们拼出

    尽你一天结束时浑身疲劳所容许的程度,

    并且从它们引申出旁的意义和希望——

    那时你能读得更清楚。

    既然我闲坐在这儿,并且回想,

    留在我记忆中的月亮本来很少:

    一些岛,悲伤的圣母玛利亚,深夜的下弦月

    或者北方城市中的月光

    它有时将一种沉重麻痹感

    洒在扰攘的大街、河流和人们的四肢上。

    不过这里的最后一个黄昏,在我们的最末一个港口,

    我们彻夜等候回家的时刻,

    它象一笔旧债,金钱躺了多少年

    在一个守财奴的保险箱,

    最后偿还的时候到了,

    于是你听见铜币洒落在桌子上;

    在厄特鲁斯克村,在萨勒诺海背后,

    在我们回家的港湾后面,

    在一场秋天风暴的边沿,

    月亮摆脱了乌云,

    对面斜坡上的房子变成了搪瓷品:

    月色可人地宁静①。

    这是一连串思索,一种方式,

    用来开始讲你自己不安地承认的东西,

    在你无法克制的时候,

    向一个秘密地逃出来

    并从家乡和伙伴们带来音信的朋友,

    这时你忙着敞开你的心坎,

    在这位流亡者来得及阻止和改变你之前。

    我门来自阿拉伯,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

    时常想起的还有康马吉尼

    那个象盏小灯般熄灭了的小小国家

    以及那些生存了好几千年

    然后变为放牧的草地,

    变成甘蔗园和麦田的大城市。

    我们是来自大漠的黄沙,来自普洛透斯②的海城,

    为公然的罪恶所慑服了的灵魂,

    每人象笼中的鸟坚守着职位。

    这个海湾中的多雨的秋季

    使我们每个人的伤口感染,

    或者你用不同的措辞:报应,命运,

    或者干脆叫坏习惯,狡诈和欺骗,

    或者甚至是想从别人鲜血中捞到好处的私心。

    人在战争中容易磨损;

    人是柔弱的,象一捆草,

    嘴唇和手指渴望着一个雪白的酥胸,

    眼睛在阳光中半闭着,

    双脚不管怎样也要行走,

    只要有点蝇头小利在勾引。

    人象草一般荏弱而贪婪,

    象草一般无餍,他那神经象草根似地扩展;

    当收获的季节到来,

    有的人高喊驱鬼,

    有的人纠缠在财产中,另一些发表讲演。

    可是驱鬼,财产和演说有什么用,

    在活人已远远离开的时刻?

    难道人不就是这样?

    难道这不就是生命的赋与者?

    一个种植的季候,一个收获的季候。

    “同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发生,”你告诉我,朋友。

    可是一个避难折的思想,一个囚徒的思想,

    一个也已经变成了商品的人的思想——

    你要改变它吗?不能。

    也许你宁愿仍当食人生番的国王,

    将那无人购买的精力消耗干

    在非洲百合花的田野中散步,

    在竹林荫蔽下听咚咚的鼓声

    伴着朝臣们带着巨大的面具在跳舞。

    但是,那个象株松树般被他们劈斫焚烧的国家——你看见它

    或者是在黑暗的列车上,车上无水,门窗破碎,夜复一夜,

    或者在那只据信一定会沉没的正在燃烧的船上——

    这已经在心里生根,再也不会变更,

    这已经栽种了意象,好比那些树木,

    那些在处女林中抛下枝柯

    使自己能够在土里扎根并重新生长的树木,

    他们撇下那再次萌蘖的枝条,一程又一程地大步前进;

    我们的心就是殉难朋友们的处女林。

    而且如果我是用童话和预演的方式向你谈的,

    那时因为这样才使你稍觉温和;

    而恐怖却很难说起,因为它是活的,

    因为它还在不声不响地继续成长着:

    记忆创伤的疼痛啊,

    白天和梦里都在缓缓地流!

    要谈英雄们,要谈英雄们,且说密克尔:

    他离开医院时伤口还没有愈合,

    也许那时他正在叨念着那些英雄——那天晚上

    他拖着他的脚穿过黑暗的都城——

    那时他哀号着,抚摩着我们的疼痛:“我们在黑暗中前

    进……”

    英雄们在黑暗中前进。

    我关心过的月明之夜是很少的。

    译自《航海日志·二编》(1944)

    ①此行系拉丁文,引自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第二卷55行。

    李野光译

    海伦

    透克洛斯:……在四面环海的塞浦路斯,阿波罗规定我

    必须在那里居住,赐给城市以萨拉米斯的名字,以纪念我的岛屿故乡……

    海伦:我从未去过特洛伊;那是一个幻影。

    仆人: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仅仅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

    而斗争了那么久吗?

    ——欧里庇得斯:《海伦》

    “既然夜莺们不让你在普拉特雷斯安睡。”

    羞怯的夜莺,在树叶的微息中,

    你给那些已故的躯体,自知已不再回来的灵魂

    赐予了森林中悦耳的清韵。

    盲目的声音,你在记忆的黑地里摸索,

    摸索着脚步和姿势——我不敢说亲吻——

    以及变得狂暴了的女奴的极度悲愤。

    “夜莺们不让你在普拉特雷斯安睡。”

    普拉特雷斯:哪来的普拉特雷斯?可这个岛,

    谁知道呢?

    我一辈子听到过那么多名字,可从没听人说起:

    新的国家,新的人或上帝的

    极端愚蠢的行为;

    我的命运

    那在某为埃阿斯的最后的宝剑

    和另一个萨拉米斯之间摇摆的命运

    将我带到了这里,到了这海边。

    月亮

    象阿芙罗狄蒂从海上升起,

    遮盖了射手座的星辰,如今在向前

    寻找天蝎宫之心,将一切改变。

    真理,真理在哪里?

    我也是作为射手参加了战争;

    可我的命运:一个没有打中目标者的命运。

    抒情的夜莺,

    在这样一个黑夜,在普洛透斯的海滨

    那些斯巴达女奴听到你便开始悲叹,

    而她们当中——谁相信呀?——有海伦!

    她,我们在斯卡曼德洛斯两岸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她啊!

    她在那里,在沙漠的边沿;我碰到了她;她对我说:

    “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她高声叫喊,

    “我从没到过勇敢的特洛伊。”

    “我不曾坐上那只蓝头的船。”

    高高地束着腰带,阳光在头发中流淌,

    在那到处出现的身影和微笑中,

    在肩头上,大腿上,和膝盖上;

    她那皮肤嫩生生的,她的眼睛

    长着浓厚的眼睑,

    她在那里,在一个三角洲的堤旁。

    那么在特洛伊呢?

    在特洛伊,什么也没有:只有个影子,

    诸神需要这样。

    帕里斯,帕里斯同那个影子躺在一起,仿佛它是个实在的东西;

    而整整十年,我们为了海伦屠杀着我们自己。

    巨大的苦难降临到希腊身上。

    那么多的尸体抛入了

    大海的口里,地球的口里,

    那么多的灵魂

    象谷粒似的喂养着石磨,

    而河流暴涨着,鲜血渗入它们的淤泥中,

    一切只为了一块亚麻布的波动,一小片云,

    一只蝴蝶的震颤,一支天鹅的细羽,

    一件空袍子——一切只为了海伦。

    那么我的兄弟呢?

    夜莺夜莺夜莺啊!

    什么是一个上帝?什么不是个上帝?他们之间又有什么?

    “夜莺们不让你在普拉特雷斯安睡。”

    泪涟涟的鸟啊!

    在大海吻着的塞浦路斯岛上

    忠诚地让我记起了我的国家,

    我独自停泊在这里,带着这个传说,

    如果这真是个传说的话,

    如果真的人类将不再接受

    诸神的那个古老的杂耍,

    如果真的

    未来岁月中的另一位透克洛斯

    或另一位埃阿斯,或普里阿摩斯,或赫卡巴,

    或者某位不知名或无名可是看见过

    一只满载尸体的斯卡曼德洛斯洪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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