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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玥仍旧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你相信吗?”
楚乔低声问道。
诸葛玥修长的眼睛缓缓眯起,缓缓说道:“不信。”
楚乔望着他,嘴角微微一笑,说不出那是喜还是悲,不信,吗?
缓缓伸出手来,修长白皙的手掌慢慢展开,她的眼睛亮若星子,唇角却带起一丝痛来,轻声的问:“你真的不信吗?”
诸葛玥低下头去,一眼就看到了两只莹白剔透的玉佩,岁月穿梭而过,顿时就将他的身影钉在了原地。
“诸葛玥,我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的。”
楚乔温和的笑起来,眼睛弯起,却有点点泪光闪烁在其中,嘴唇微微轻颤:“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你的恩情了。”
黑夜浓郁,诸葛玥的背影显得如此沉重,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她,一双瞳仁黑的深不可测,他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像是要穿透她看到别处。
突然,诸葛玥沉重的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揽住她的肩,静静的说:“谁要你还了?”
楚乔的眼泪就那样落下来,她顺从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很多莫名的感动萦绕在心间。她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身上隐约浮动着熟悉的香气,温润的暖意蔓延了全身,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夜风吹拂在他们身上,远处是喜气洋洋的人群,平生第一次,觉得那些喜悦竟然离自己这样近,近到咫尺,呼吸之间,就能触碰到喜悦的味道。
“诸葛玥,”楚乔突然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对着他扬起嘴角,笑着说道:“活着真好。”
诸葛玥听得心中一痛,可是这个世上可能再也没有其他人能比他们更加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了,他温柔的垂下头吻在她的脸侧,喃喃的重复道:“是啊,活着真好。”
远处一片琉璃灯火,贤阳城的新年近了,这个新年,一切都是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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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各奔前程
诸葛玥抱着楚乔回到驿馆的时候,月七刚刚收到了小非的家属,如今已经贵为将军的年轻侍卫满脸含笑,乐呵呵的将信件放进袖里。
楚乔睡的很沉,难以想象她这样的一个人竟会毫无防备的睡到这种程度,画舫靠岸的时候那么大力的一震,她竟然毫无所觉,被他一路抱回来也安静的像是一只猫儿一样。
诸葛玥微微皱着眉,他不是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当年一起在卞唐的时候,她就曾因为中毒而嗜睡。
将她在卧房安顿好,诸葛玥转身走出房门,月七心情很好的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不断往里。
“小非来信了?”
“恩,”月七呵呵一笑,说道:“海儿满月了。”
多年的并肩作战,诸葛玥和月七之间名为主仆,实则已和兄弟相差无几,想起临走前小非刚刚有为月七诞下麟儿,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等我回去为你儿子准备一份大礼。”
月七笑着说道:“多谢少爷。”
“主人,”方褚由外面走进来,月七外出领兵之后,方褚就成为了诸葛玥的贴身侍卫。他出身青海,父母都是祖辈上犯了错被贬出西蒙的罪人,被诸葛玥收服之后一路跟回了大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性格坚韧,绝不是一般的平庸之辈,就连月七也对他另眼相看。
“枫将军来信了。”
信件上火漆完好,诸葛玥面不改色的看完,随后交给月七,待他看完沉声说道:“你怎么看?”
“赵飏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旦七殿下回国和少爷联手,他这两年来建立的势力就会松动,魏光已然垂垂老矣,魏舒烨却是个另有心思的,他不能不防着。”
诸葛玥淡淡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此人最识时务,心生七窍,奈何也被蒙了心,这个时候还做这样的打算。”
“我们该怎么办?”
“照原计划行事,吩咐许杨多留点心,这个时候他翻不起什么浪,与其担心他,不如多费点神看看燕北的动向。”
月七点了点头,诸葛玥又问道:“引渡的事进展如何?”
“少爷放心,所有辰玥的生意都在紧急运转,昭明公和梁先生已经暗中招募了大批各行各业的人才,卞唐大皇对我们所托之事很上心,亲自派了孙大人协助,况且今年粮食大丰收,也不必再依附内陆了。”
诸葛玥点了点头:“家里还好吧?”
青海如今主事的人是方光潜,方光潜是方褚的亲叔叔,也是诸葛玥在青海的部下,方褚面无表情的借口道:“叔叔昨天来信说家里一切都好,大家都在等着主人回去。”
“恩。”诸葛玥默默点头,说道:“告诉大家加快手脚,我们时间不多了,一旦这边的事一了,我们就回去。”
方褚点头,垂首就退了下去。见方褚走了,月七微微皱眉说道:“少爷,属下不明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月色清幽,将皎洁的光柔柔的洒在他的肩上,男子的面色带着几分清冷,双目狭长,却再无年少时飞扬,沉如古井微波,淡定润和。
“你是想说,为何不趁着大夏内乱,门阀疲惫,外有强敌的大好时机揭竿而起,控制家族,再取赵氏而代之,对吗?”
月七一惊,顿时跪在地上,却直言不讳的说道:“属下大胆,但是属下确是这样想的。大夏对我们不仁,家族也对我们不义,少爷两年来受尽屈辱,为何要在此时对他们施予援手?大不了我们就回青海去,反正姑娘现在在这,咱们也不怕他们的威胁,青海地大物博,即便是西蒙一统,我们也未必怕了他们。”
月七说完之后,却久久没听到诸葛玥的声音,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只见诸葛玥举头望天,原本清俊的脸上已然覆上一层疲劳的暗影,双眉间的纵纹深深蹙起,满是岁月的沧桑。
“月七,家族再不好,总是你我少时安身立命的所在,大夏再不好,总是我们的故土,如今故国内忧外患,强虏虎视,你我如何忍心再满目疮痍的国土上再燃起一方狼烟?”
月七闻言,顿时愣住了,却听诸葛玥继续说道:“更何况赵彻于我,绝不是滴水之恩。”
诸葛玥说完就离去了,唯剩月七愣愣站在原地,仔细思索着诸葛玥的那一番话。
他不知道心底是何感觉,潜意识里他知道少爷是对的,可是想起这两年的遭遇,一股悲愤不平之气又郁结于胸无法排遣。难道少爷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诸葛玥当然是在乎的。
漆黑的卧房之内,响起了短促的轻笑。
如何能不在乎,那幼时如畜牲土狗般在家族求存的日子?如何能不在乎,一次次满心远志,却终被打击溃败的沮丧?又如何能不在乎,九死一生的逃回之时,迎面而来的口水和耻辱?
不能忘,死也不能忘。
他不愿再去想刚刚的感受,月七吐口而出的那番话又在他的心底掀起了怎样激烈的巨浪。
男儿到死心如铁,一生奔波,所求到底为何?难道不是建功立业?不是出人头地?不是一朝登上万盛之尊,呼云唤雨,一呼百应?
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论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永远也戒不掉的大麻。
当他于那样的绝地死里逃生之后,迎面而来的煤油一丝温情,他声名狼藉,被家园抛弃,转瞬间成为了大夏的公敌。
他不是圣人,心中怎会无恨?
或许真如楚乔在坟前所说一样,在看到大夏在燕北的攻势下屡战屡败的时候,他的心底也会莫名的升起一丝快慰。在大夏内部腐朽,越发出现溃乱之势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挥军东进,取大夏而代之,以强硬的武力来一雪前耻,俯视那些曾经狠狠踩在他头顶的肮脏嘴脸。
可是真是走出那一步的时候,他却退却了。
青海平原上那些商海吃不饱穿不暖的眼睛殷切的望着他,那些在他无路可去慷慨收留了他的人们,还在等着他带给他们一个不用死人的冬天。
是的,他无法去和月七说,无法去和那些一直追随自己的部下们说,他们定会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然后问他:少爷,难道你要为了几个青海的土包子放弃夺去繁华的西蒙?
是啊,不过是一些祖祖辈辈跋涉在牢囚之地的死囚后代,不过是一些不通圣人教化的土包子,若是在曾经,他也会这样想。并且嗤之以鼻的不屑冷哼,大丈夫有所取舍,当志存高远,而不是做妇人之态的悲切踟蹰。可是终究有什么东西还是改变了他,当他生命狼籍的被天下摒弃的时候,有人为他打开了一扇温暖的门,尽管门扉破旧,房子漏雨,可是他却是坐在那里,喝下了生平最温暖的一口粥。
那个时候,他突然就理解了楚乔,理解了那个总是一脸坚韧叫他等着瞧的少女。
他感谢上苍,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她,不会明白那种创造和守护的乐趣,他惊奇的发现,那种喜悦,竟是丝毫不弱于征服和摧毁的。
至于大夏,至于恩仇,至于争霸西蒙……
他缓缓闭上眼睛,自己跟自己说,我分得清什么才是最主要的。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她必然会喜欢的,她跋山涉水走了半生,却终究是水月镜花一场空洞,一颗心死去活来几百次,又怎么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想起了她在面摊上的那番话,她说以前怕喝酒误事,现在却是闲人一个,她一边笑一边说,看起来不过是闲话家常的无所谓,可是他却听得出那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忍和痛苦。
如果自己可以圆了她的梦想,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就多一点什么。
每次只要想到这,他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现在她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只要推开门,走上几步,就能闻到她的味道,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事都实现了,还奢求什么呢?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亮透过窗子照进来,清冷的洒在他的身上。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和艰辛,他有时候也会做着这样的梦,英雄百战而归,立下了赫赫战功,然后将一切捧到喜欢的人的面前,挥斥方道的说:给名都是你的!
他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扯起,像是一个大孩子一般温和的笑起来。
楚乔其实早就醒了,在诸葛玥将她抱进府中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只是当时月七在旁边,她有些害羞,一时慌乱,只好继续装睡。此刻躺在床上,却走了困,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一天一夜,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坐起身来,靠在床柱上。床上的美人纱梭梭摇晃,月光洒在上面,一片皎洁的光华。
夜色浓郁,她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有时间仔细梳理了一下这百转千回的几缕柔肠。
即便是在梦中,也从未有过今日,前半生的杀戮似乎骤然间就离她远去了,她又一次想起了燕洵,想起了那个已然与她谈婚论嫁的男人,想起那个和她在真煌帝都里相依相伴生活了八年的男人,想起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爱她护她,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的男人。
这两年来,她一直在痛苦和怨恨中度日,可是现在,她突然间就没有恨了。
是的,即便到了如今,她还是理解他,她了解他的一切想法,她知道他的仇,知道他的恨,曾亲眼见过九幽台上的鲜血,见过圣金宫的繁华和腐败,她清楚的知道他背负了什么,压抑了什么,又费尽心机的隐藏了什么。
那些炽烈的恨炙烤了他太多年,将一个原本清白整洁的灵魂烧的里外乌黑,于是,他要报仇,要杀戮,要用鲜血来净化自己的冤仇,要用权势来让自己得到安心。
可是燕洵,你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也为你我选择了一条背道而驰的歧途。
她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乌先生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东西凌驾于自由和爱情至上。
燕洵,此种东西,你我都有,只要你的还是你的仇恨和权势,我的却是我的信仰和执着。你可以对那些前赴后继倒在战场上的战士无动于衷,可以对那些如云似海的火云花下累累白骨视若无睹,我却不可以。纵然古往今来不乏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桥段,但是那却不是我能接受的,我可以在戏文上看,可以在书中读,却没有那样强的心脏,一步一步的踏上你用白骨血肉堆积而成江山。
你我道不同,无以为谋,我从不后悔我曾经用整个生命爱上了你,正如我也绝不后悔我终于以险些赴死的代价离开了你一样。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