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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当丞相,那肯定是宋义与田荣之间已经达成某种密不告人的协议,这不是谋反罪是什么?
诸将全被项羽威服,没有一个敢说话。这时,当初吴中豪杰拥戴项梁为会稽郡守的一幕又重演了,只见诸将全部站起来拥护项羽说道;“当初扶持楚怀王上台的,是您项将军一家人做的,如今诛杀乱臣贼子也是很应该的。上将军已杀,请项将军当我们头统领全军。”
项羽露出了胜利的笑,他要的正是这句动听话。
但是有一个问题请注意,项羽不是因为别人拥护你就能当上将军的,要想合法坐上这个位置,还必须另外一个人点头并且签字同意了才行,这个人当然是楚国名义上的领导楚怀王同志,在没有得到楚怀王正式答复之前,项羽只能暂时自称代理上将军,也就是所谓的假将军。
但项羽一时顾不上那么多,砍掉宋义后,他下一个目标是把宋义的儿子宋襄连根拔掉。于是项羽立即派兵追杀宋襄,好险,杀手一直追到齐国境内才把宋襄追上,可怜的宋襄连齐国相印还没碰着就被人家一刀送上了天。
人生几多事,皆由盛事转哀事。人生就像一个圆圈,宋义从无中来,像只可恶的苍蝇项羽面前趾高气扬转了一圈,被项羽那只苍蝇一拍又归于无。除掉后患后,项羽终于放心办他的上将军转正手续了,在转正一事上,他料定楚怀王会有两种反应: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
但现在的楚国已经回到项梁时代的楚国,楚怀王再也没有那种想整谁就整谁的好日子了。不管你楚怀王同意不同意,项羽是一定要名正言顺地坐上大将军这个宝座的,如果楚怀王胆敢不依,那只有一个两个字,换人。楚国贵族后裔不总是你芈心一个,只要项羽他愿意,要找出一万个像你芈心这样的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项羽这招又叫耍流氓,耍流氓又怎么样,你楚怀王耍我,难道我就耍不得你吗?于是项羽准备派人去威胁楚怀王下诏书,被派去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传说中的流氓大亨恒楚先生。此恒楚亦是当初殷通企图通过项梁寻找共同举事的桓楚,当初殷通看得起恒楚就是因为恒楚是个闻名吴中的大流氓,项羽要真耍流氓,当然要派真流氓去耍,真流氓非恒楚莫属了。
果然,恒楚人一到,他还没怎么流氓,楚怀王就哭了,他只好封项羽为真将军。
项羽终于笑了。人生就像一出戏,刚刚台上座,如今台下哭;刚刚台下闹的,如今台上笑。楚怀王你后悔了吧,悲哀了吧,你还是就认赌服输吧,乖乖把那顶傀儡帽子戴上去吧。你也不要想不开了,人家既然抬得起你,也踩得起你,这个冬天有点冷,或许那顶难看的帽还能够给你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事实上,当楚怀王重新坐回那个傀儡王位后,他感觉到头顶上不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感觉到全身有一股透心的阴凉。这种阴凉之气,来自于项羽的眼神和表情,这就好像孙悟空头上的紧头圈,唐僧一念咒,孙悟空就只有满地滚。
但是请注意,项羽是唐僧吗?当然不是。项羽不是唐僧,芈心当然也不是什么孙悟空。我们不必做太多的假设了,前面等着芈心的肯定是一条黑暗的通往地狱之路!
三、破釜沉舟
让我们回头看看张耳的艰难苦境。
兵书有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对等防之,不成溜之。意思就是说,有相当于对方的十倍兵力,就围住他。有五倍兵力,就攻击他。如果兵力和对方差不多,就防住他。兵力实在太少,一个字,跑。
章邯是个办事灵活的人,全信书不如无书,以前打魏咎和项梁时就没有僵硬搬书,总是快速奔袭,如今以绝对兵力攻赵,却突然努力实践老祖宗保守的妙法,把赵国像牛肉架起来慢慢煎。
张耳啊张耳,命苦莫怪爹和娘,就算多痛你也要暂时忍着吧。人生就像强奸,不能反抗,那就学会享受吧,谁叫你惹上章邯这么一支很黄很暴力的军队。
这次替章邯冲锋的是副将王离,王离攻了打了一阵,尽管不断地听到了烧痛的喊声从巨鹿城内传出来,却就是打不进巨鹿城。见鬼了,难道张耳是九尾狐吗?怎么前煎后煎就是煎不死,灰心丧气的王离只好回头对章邯求助地说道;“大哥你上吧,我粮良完了。”
老大章邯果断地对王离说道:“你就放开地打吧,我给你输粮!”
于是,章邯从黄河渡口修了一条甬道直抵巨鹿城,源源不断地王离送粮。所谓甬道就是露天地道,这种建筑的特征是两旁修筑高墙,好处是既可防敌突袭,又可不受交叉路口干扰。
章邯修好粮道后,张耳从城上望下来,他绝望的心都要滴血来了。甬道是火道,巨鹿城是铁锅,锅里的人是生牛肉,王离是炊夫,章邯是搬柴工,秦军如此煎熬巨鹿,不要说生牛肉,就是猪骨头也要被熬烂。
绝望不已的张耳只好再次向好兄弟陈馀求救。
不用张耳求救,这个无情的季节,心痛不只属张耳,城外的陈馀对眼前的这一切看得很楚清楚。心痛又如何,章邯火势甚旺,一块是煎,两块也是煎,如果陈馀敢冒死扑火,第一个死翘翘是他而不是他张耳。
陈馀只能再次拒绝张耳,他通过使者转告张耳道:“大哥,就是被煎痛也要忍着,老天爷就要来雨了,雨一来章邯的火就灭了。”
陈馀这是什么话,人不自救等天救,如果等到老天爷扑火,他张耳早变变成骨灰了,还有机会看下一个黎明的太阳吗?
面对陈馀无情的拒绝,绝望无比的张耳终于愤怒了。他派两员干将张黡、陈泽前往给陈馀摞下狠话道:“我和你是生死之交,眼看我和赵王被王离当骨头烫熬,你有几万兵力却不肯前往救助,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曾经发誓说,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果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就打过来,咱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张耳准备发疯咬人了,如果陈馀不依,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张耳陈馀真是有苦难言,他对张黡、陈泽说道:“我没有去救张大哥和赵王,不是因为我怕死。你们应该知道我这点兵打上去就像拿牛肉喂饿虎,你说这两双双都亡有什么好处?还是麻烦你们再跑一趟,告诉我大哥,如果他战死的话,我一定为他和赵王报仇。”
亏陈馀还能说出这种既不重情又不重义的话来,如果张耳听到时,他不骂死你狗日的才怪呢,大家明明眼前就在一条船上,你不和我同舟共济,还叫我先送死?如果怕死,当初喝鸡血结拜时你为何不加这条进去?如果你加去了我立即把你当鸡杀了,今天也不会如此苦苦巴望你。
陈馀想让张耳先死,幸好张耳这两个使者不是个笨蛋,张黡、陈泽不屈不挠地纠缠着陈馀说道:“将军不要多说,张大哥说过了,要死就一起死。”
陈馀一听无语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当初喝什么不行,偏偏喝鸡血,他只好无奈对张黡、陈泽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五千兵先冲上去探探路,后头我再来接应你们。”
五千兵就想冲过二十几万大兵的包围圈,你以为你是谁呀。然而救人心急的张黡、陈泽也顾不得陈馀给的是什么兵,迫不及待地带着五千兵杀向秦军,果然不出所料,这五千兵就像肉包子打包一去不回,俩人还没冲进巨鹿城就被秦军干掉了。
陈馀这下麻烦大了。张耳说陈馀是土财主不肯借钱,现在借了五千大洋让张黡、陈泽带回去,可钱还没到张耳手里,就被秦军抢了去当喝酒钱。如果到时张耳说我不借钱给他,反而把他的人杀掉了,那纵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齐燕两国也都赶来救赵,还有张耳的儿子张熬也收了一万多兵赶到了巨鹿。顺便解释一下,齐国的军队不是田荣派来的。田荣对项梁和楚怀王不杀田假等人还耿耿于怀,那这些齐军是哪来的?他正是田荣属下大将田都背叛田荣带来助楚救赵的。好了,既然大家来了,那就群欧章邯吧。然而事情太出人意料了,包括陈馀在内四支部队,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手。为什么不动手呀?特别是张熬,你老爹在城里都快被烤成土豆饼了还愣着干嘛。
然而张熬也是面有苦色,他不约而同地说和陈馀一样的话:“妈的,这秦军实在太牛了,打上去也是白打。我还是等等吧。”
如果张耳听到都要先吐他三碗大血,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呀,连陈馀我都要叫他和我一起死,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肯陪老子死?
张耳你别干嘶吼了,举天之下,谁不怕死?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城内围的不是你,你站在城外,看你害不害怕章邯?章邯是什么人?项梁的死敌。王离又是什么人?项梁父亲项燕死敌王翦之孙。再说,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干吼送死逞匹夫之勇有个屁用?!
于是大家只好等。等谁?等项羽大哥呗。秦军章邯是老大,现在诸侯老大是项羽。双方小弟都摆不平对方老大,那就让双方老大出面吧,看谁的老大更牛逼。
老大出场了,比赛开始。
项羽首先派出两名马仔冲出去,这两名马仔不是别人,正是人贩子英布和蒲将军。蒲将军不知其名,不知为何只留下一个姓。尽管如此,他在历史上仍然臭名远扬,后来正是他和英布一起坑杀了秦军二十万俘虏兵。
项羽给英布和蒲将军二万兵,这两万兵不是去打炊夫王离,而是直接去捣王离那条命根子,甬道。两个烂仔搞建设不行,搞破坏还是绰绰有余,一下子就断了王离的粮道。
粮道如煤气管理。王离正把张耳煎得半生不熟,现在煤气中断了,弄得他煎也不是,不煎也不是,只好向章邯求救。章邯停下搬柴工工作,只好当起煤气管道修理工。他这工作也真是不好做呀,一边当修理工,一边还得防人破坏。天生英布是破坏大王,章邯修东墙,他就拆西墙。你修西墙,他就拆东墙。章邯头都大了,即将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楚军这两个捣蛋分子。
项羽闻听英布在前线开展破坏活动进行顺利,立即率军渡过黄河。军队刚刚成功登岸时,他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全军务必把所有船只凿沉,那些瓦瓦罐罐全扔到黄河。接着他又告诉士兵们,我们只有三天粮,如果想吃饭就给我打进赵国去!
项羽决心跟王离拼到底了。狗日的王离,你爷爷灭我爷爷,今天我爷爷的孙子也要干你爷爷的孙子!
项羽陈兵列阵,士兵们全都神色庄严地昂望着他。他顶天立地,神情悲壮,家仇国恨像风雨雷电在他英雄的胸膛里激荡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在这个荒谬的时代里,抗争是唯一的出路,所有怕死的和不怕死的,要想活命的就给我冲上去!
当时,在巨鹿城外屯兵的各路诸侯有十来个军营。项羽不要诸侯一个兵,也不给任何诸侯打一个招呼,自己带着敢死队就冲出去。战争的意义在于为生命尊严和无上光荣而战。在死亡面前,羊可能会变成狼,猛兽也可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羊。楚军气壮如山,喊杀之声惊天动地。他们如狼入羊群,以一当十,一狼追着十羊咬,十狼围着百羊撕,秦军一时哀号遍野,血流成河。这是一支多么疯狂的军队!诸侯们都看傻了,这哪里是战争,这简直是一出残酷如动物的历史壮剧。
项羽以无上的英勇和胆魄创造了战争的奇迹,他前攻后扑,与秦军大战九个回合,章邯被迫率军退却。这时,怕死的诸侯们才如梦初醒般,全都冲出去助战。
巨鹿之战,秦军副将王离被俘,以项羽为首的诸侯军赢得彻底胜利。战争结束后,项羽召见各路诸侯。诸侯们心惊胆跳地来朝见项羽时,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诸侯们才走到楚军军营大门外时,个个情不自禁地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全都跪在了地上,把头贴到地上匍匐着爬到了项羽面前嗑头高呼将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诸侯兵归项羽。项羽从楚军上将军一跃当了诸侯上将军,统率各路诸侯。从今以后,普天之下,谁与争锋?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项羽,除了你,谁还能做天下的新主人?
战争结束了,张耳和赵王歇终于走出围城。城外的空气是多么的新鲜,城外的天空是多么的美丽,感谢苍天感谢项羽感谢所有的诸侯。但张耳感谢诸侯名单上没有陈馀的名字,陈馀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那脆弱的心。
张耳问陈馀,你为什么不救我?
陈馀:谁说我不救您,我这不是救您来了吗?
张耳:屁毛。如果不是项大将军破釜沉舟打过来,你还不是继续凉快着看我活活被烤死?
陈馀:大哥不要说那么难听,我按兵不动不正是等待机会为您报仇吗?
张耳:我问你,我派张黡、陈泽来找你,他们哪去了?
陈馀:他们死了。
张耳: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