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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刘据不是逃出去的,而是被田仁放水放走的。
田仁,田叔之子。田叔,就是当年那个替刘启出使梁国,调查袁盎被杀的使者。我们应该记得,当年田叔查出了谋杀袁盎的主谋,就是梁王刘武。可是他回到半路,竟然将刘武的罪证烧了。
原因只有一个,刘武是窦太后的心肝宝贝,又是刘启胞弟,他不想撒散人家的骨肉之情。所以,当他后来将这个大道理给刘启讲了后,刘启不但饶了他,还赏了他,同时窦太后也乐得老泪纵横。
但是,田仁之所以能爬到司直的位置,不是靠老爹功德无量,而是受惠于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老好人卫青。初,田仁因体魄强壮,被卫青赏识,于是投卫青门下在,成为卫青舍人。后,田仁多次跟随卫青征战匈奴,屡建战功,于是被卫青举荐,当了郎中。数年后,田仁一路攀升,终于混出了样子,进了丞相府。
这下子,我们终于明白了。刘据为什么要朝覆盎门奔来,他应该是揣着买彩票中大将的心情来的。因为这个田仁,和任安一样,都曾经是卫青的人。任安尽管不放刘据,但也够客气了。如果田仁再客气一点,逃生的希望也不是不可能的。
果然,好运气还真被刘据撞上了。田叔当年那种宁可多拆一座桥,也不拆人间骨肉情的高风亮节,在田仁同志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于是,田仁对别人说道:太子跟皇帝抬扛干起来,那是他们家庭内部矛盾使然,现在太子落难,人家也不容易,放他走吧。
就这样,刘据顺利逃离了长安。
刘据算是暂时摆脱了困境,然而田仁的麻烦刚刚开始。皇帝在甘泉宫是怎么给丞相府下达命令的?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一个叛党都不能放走。这下子好了,最大的叛头都放走了,那不是成了天大的失职吗?
所以,当丞相刘屈氂闻听田仁放走了田仁,火冒三丈,马上派人将这个不听话的下属拿下,准备斩杀。
这在这时,有人站出来替田仁说了一句话。
站出来的说话的人,是御史大夫暴胜之。暴胜之,出生年不详,籍贯不详,简直就是来路不明。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暴胜之不是英雄,但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在汉朝至少也算得上是个牛人。几乎所有牛人,都有牛人之处。暴胜之能搏得牛人名声,是因为他在地方做了一件影响极大的牛事。
我们知道,汉武大帝末期,因为连年对外征战,汉朝经济不怎么景气。经济不景气,失业人口自然就多。那时候,政府没有失业保障金,社会第三产业也不怎么行。于是,地方这些失业人员,为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搞出了一个收入可观的产业。这个产业,就是盗贼。因为规棋较大,后就成了盗贼集团。
中国古代之盗贼,生存规律极其反常。社会越安定,他们生存空间越小,产业规模也就越小。如果逢上乱世,生存空间就会迅速膨胀,其事业也会一日千里,蒸蒸日上。秦朝末年,陈胜吴广一声呐感,全国穷苦人民都跟着他们俩做了盗贼,这就是历史明证。
从某种角度上说,汉武大帝开疆拓土,替中华民族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生存空间。他替后代留下的这笔武功,我们应该要常常铭记在心。如果换个角度看,汉朝大帝犹西汉一座分水岭,西汉由盛入衰,从他而起。汉武大帝生前死后,西汉气象判若两人。
我认为,任何国家民族,要衡量他们国家民族幸福指数,有一条不可缺少。此条,就是监狱。你到监狱走一趟,看看犯人多不多,关的是啥犯人,那么对他们国民的幸福感,大约略知一二了。
事实上,西汉之衰象在汉武时期就有了气候。正所为如此,地方郡国盗贼,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象。也正如此,汉武大帝时代,他重视盗贼,提用酷吏,治理郡国。暴胜之,就是被汉武大帝任命为直指使者,大力治理盗贼后,迅速崛起的。
暴胜之是怎么治服郡国那帮盗贼的?他不只是坐镇指挥,而且亲自参加抓捕盗贼行动。每次他出场,总是一身华美衣服。一旦抓捕盗贼时,总是挥着一把铁斧,冲在前头。那场面,那气势,可谓惊心动魄,激动人心啊。
大家想想,如果公安部部长穿着一套笔直的西服,手里持着一把斧头在广州火车站,狂追某斧头帮头目。这种新闻,保准第二天热遍电视,红遍网络,烧遍所有媒体。
当时,暴胜之就是靠着这铁一般的手腕,整怕了所有郡国盗贼集团。因为他政绩突出,盖都盖不住,官也越做越大,做到了今天这御史大夫。
回到前面,暴胜之到底替田仁说了什么话?他是这样对丞相刘屈氂说的:司直怎么算也是两千石的部长级干部,丞相要斩田仁,也要先请示皇帝,你有什么资格就此痛下杀手呢?
暴胜之一说,刘屈氂觉得好像也有道理,只好放了田仁。
暴胜之为什么要替田仁说话?我不知道。不知道的还有,他到底是因为跟田仁关系好,还是因为同情太子刘据的原因,从而救了田仁。而我知道的只是,暴胜之救了田仁后,刘彻很不高兴。
刘彻不高兴的事,多着去。他最不高兴的就是,长安铁网恢恢,竟然还是让太子刘据溜号了。于是,怒气冲天的刘彻开始发飚了。第一个被他找去算帐的,是御史大夫暴胜之。
刘彻派人给暴胜之只捎去了一句话,就将他收拾了。此话大约意思如下,司直故意放走叛党头目,丞相杀他理所当然,你凭什么擅自劝阻?
暴胜之一听,知道他也玩完了,只得自杀谢罪。
刘彻第二个要收拾的是卫皇后。他给管理皇族事务的宗正刘长下了一道命令,进宫收缴卫皇后印信。卫子夫闻听,自杀了结。这个曾经的灰姑娘,绕了大半年,终于终结了属于她的神话。
接下来,刘彻要将第三个和第四个一起收拾。这两个人,分别是任安和田仁。刘彻认为,任安老奸巨滑,首鼠两端。他之所以紧闭城门,不与刘据战。就是怀有二心,想坐山观虎斗,看谁胜才投向谁。这种铁杆骑墙派,不斩他斩谁?至于那个田仁,大道理就不用讲了。于是,两个同时被押上刑场,腰斩。
最后,刘彻要收拾的,有三类人:凡是出入过太子刘据宫门的宾客,诛杀;凡是跟随刘据作战过的市民,屠杀全族;凡是被逼参加刘据集团的官员,流放。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刘彻认为,刘据逃亡,随时都有可能杀个回头枪。于是,为了防止刘据反击,刘彻命令长安各门重兵屯守。
恐怖笼罩着整个长安城。上到中央众卿,下到长安市民,人人自危。
事实上,刘彻担心太子反攻是多余的。此时,那个被命运抛弃的孤儿,正在朝向逃亡。他一路逃,逃到了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躲到了一家贫户家里。关键时刻,还是穷苦兄弟靠谱。这户连低保都不如的苦兄弟,最终收留了刘据。
只要是穷人家出来的都知道一句话:宁可添一担粮,也要少一双筷子。少一双筷子,就是少一张嘴。少一张嘴,那一年可节省多少米饭。然而,刘据不是一个逃亡,随他的还有两个孩子。对于一户穷人来说,多几双筷子,不亚于朝他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然而,这苦兄弟很够意思。他不叫苦,也不叫累,仍然坚持织草鞋卖草鞋,以此供养刘据一行人。这下子,轮到刘据不好意思了。这时,刘据突然想起了一个有钱人。
刘据想起的这个有钱人,就是湖县人。是刘据的一个故人。刘据想到他,不是想改投他家,而是向他借钱。一想到这,刘据就派人出去,向对方借钱。
事实证明,有些钱是不能乱借的。刘据没想到,他派人出去借钱,钱没借到,就已经惊动了地方官。
8月8日,地方官派人包围刘据藏所。
长安,曾经是刘据的地盘。在那里,命运曾经无的眷顾过他。然而,在这个人单力薄的异乡,他偏离命运的轨道已经太过遥远,他不可能再受到上苍的眷顾。
死亡,似乎从来没像今天来得这么突然,也从来没像今天来得这么猛烈。
刘据从门缝里向他窥视,屋外人影重重。他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于是,他找来一根顶柱,将门闩紧,用顶柱将门顶死。然后,他抽出一缕帛绢挂上屋梁,绑紧;接着,他用板凳垫高身体,将头伸进了死亡的圈。最后,一脚踢开板凳,告别这个妩媚多情,而又残酷冰冷的世界。
过了许多,官兵没听到屋里有响声,顿觉不妙。一个士卒一脚踹开屋门,众人冲了进去。当众人将刘据抱下来时,生气已无。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来过这世界,我脚步匆匆,风尘遮面;我又走了,挥一挥衣袖,作别西边的云彩,带走了人间所有的悲伤。
刘据死时,年仅37岁。
第五十章悲伤与终结
一、可怜虫李广利
我一直认为,李广利是一条可怜的虫子。然而冥冥之中,上天似乎相当眷顾他。想当年,李延年跟刘彻关系那么铁,却被其弟一条淫乱后宫牵连,人头落地。当是时,李广利正在征伐西域,刘彻念他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放过了李广利。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当太子刘据在湖县自杀的消息,传回长安后,李广利突然莫名的骚动起来了。他仿佛看见,一个美妙的春天正向他走来。
李广利之所以蠢蠢欲动,是因为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准确地说,是昌邑王刘髆的机会来了。刘髆是李广利的外甥,在刘彻的孩子群中,处境较为弱势。这个孩子其为人处世,没听说有过人之处,也没听说有坏人之处。只是有一个可圈可点的事迹,那就是生了一个混蛋儿子。此人名唤刘贺,不久将来的历史,将留给他来折腾。
命运将刘髆和李广利捆绑于一起人,不是没有道理的。想当年,李夫人也算是倾国倾城,将刘彻迷得神魄颠倒。没想到一朝得病,毁了容,抽了命,伸伸腿就走人了。留下他与李广利相依为命。
李广利认为,命运注定他和刘髆是同一条藤上的瓜,那就肯定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汉朝,如今的长安,如今的刘彻,一切都是乱蓬蓬的。他必须逮到这个千古难遇机会,混鱼摸鱼,替刘髆换个好工作。
天下最好的工作,当然就是皇帝。比皇帝次一等的工作,就是太子。现在,刘髆离太子只有一步之遥。尽管刘髆处境不妙,但李广利仍然认为,机会永远属于敢于吃螃蟹的人。如果有敢吃螃蟹人的帮助,刘髆登上太子之位,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说李广利敢吃螃蟹,那实在有点吹。想当初,征伐西域,他可是被刘彻硬拉出去吃螃蟹的。最后螃蟹是吃了,可自己那张嘴也被西域那只大螃蟹咬得稀烂。我想这事让李广利回想起来,肯定还隐隐作痛。
事实上,李广利所说的,那个胆吃螃蟹的人,不是指他。而是传说中那个逃了命,不要官印的丞相先生刘屈髦。
李广利之所以和那个刘姓的扯上关系,是因为他们俩是亲家。李广利的女儿,嫁给刘屈髦的儿子。政治婚姻,从来是政治生命的部分延伸。于是,李广利开始琢磨事儿了。
然而,李广利怎么也没想到,正当他关起门来研究政治厚黑学时,就出事了。
不是李广利出事,而是汉朝出事。此事出在汉朝边境,匈奴隔三叉五的骚扰和欺负人。于是,刘彻坐不住了,他准备再度出拳了。
我发现,汉匈两国自刘帮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战争。打了一百多年,两方的牛人将领是越打越少。匈奴的单于,自冒顿死后,一代不如不代。刘彻没有给汉朝丢脸,总算打出了汉朝的气魄。
然而,汉匈之间的战争,自卫青和霍去病死后,再也不见当年激动人心的场面。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像李广利这等货色,当汉朝的消防救火队长,事实证明总是不怎么靠谱的。所以,每次刘彻一派他出征,我的心就本能的抽紧。
我想,但我心抽紧,汉朝人更是抽紧。刘彻抽不抽呢?鬼知道。反正是,汉朝无良将,怎么也要找个人拉出去垫背。
果然,李广利此次出征,就是被拉出去垫背的。不但垫了背,还做了匈奴的孤魂野鬼。他想回来,连汉朝的鬼都不认他了。
公元前90年,春天,三月。汉朝大军出发了。
此次出征,分三路大军。李广利,率七万人出五原郡(内蒙古包头市);新御史大夫商丘成,率二万人出西河郡(内蒙古准格尔旗西南);重合侯马通,率骑兵四万人出酒泉郡(甘肃省酒泉市)。
这么多年来,匈奴和汉朝的战争,仿佛抢匪和警察的游戏。从彼此漠不相识,到不打不相识,到最后双方都是知此知彼。抢匪一方定期抢,抢了就跑,跑了还回来。警察一方也定期扫黑,一扫就总想将匈奴往死里扫,今年没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