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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事实不是你所想的那么悲观呢?”
“你总不能说,晓春已经同意了,你是在征求我一方的意见吧?”
“如果是又怎么样?”
“哼!晓春是很有头脑的年青人,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和我这样的人垒窝筑巢牵手同行。”
他的话音刚落,通往里间的门被推开了,沈武夷一惊:“晓春你……”
“假如我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呢?”
“这……”
“你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对了,夏阿姨是先征得我的同意之后才找的你,我承认我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如果没有头脑,我不会做出这样清醒的选择,不过,这事是两厢情愿的事,来不得半点勉强,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直言不讳,不要从别人身上找客观。”
“不不,晓春,你理解错了,我这全是为了你着想?”
“为了我?”
“是呀?我真的认为我配不上你,我怕委屈了你。”
“别的委屈都谈不上,你让我真正感到委屈的是,你不理解我的心。”
“晓春,难道你,你真的不嫌弃我?”
“你在我心目中……我不想评论的太多,总之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和你在一起,不仅有人们所说的那种安全感,更主要的是,你是我理想中的、结伴同行的人。”
“说句真心话,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记得我曾对你说,你很象我爱过的一个女人。但,你我之间的悬差,特别是当初那个特殊环境,便我不会,也不可能往那方面去想,因为我不愿用人们所说的那种英雄救美的方式,去换取为了报恩而不十分情愿的奉献出来的一颗芳心。”
“等一等,你要听清楚,我现在这样做,可完全是出于我的本意,决没有一点一滴报恩的成分。”
“我不是指现在。”
“当初我也没那么想过”
“那……是我庸人自扰了”
夏春玉已近花甲,是个过来很久的人了,她最会掌握火候,她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知道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她不能当人家的电灯泡,应该自动自觉的撤退出去了。想到这儿,她看了看墙上的挂表,知趣的说:“快到十二点了,今天的午饭,你们两个就在这吃,我现在出去买菜,武夷,你不是最喜欢吃夏阿姨烧的菜吗?等着,一会儿我再给你露上两手。”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购菜用的、小巧玲珑的蓝儿,朝他们诡秘地一笑,推门出去了。
于是那三十平方米的小小世界,就成了他们爱的王国……
十
夏春玉的退休报告批下来了,她的妇产科主任的职务,由二十六岁的后起之秀夏晓春接替。欢送会已经开过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忙着与晓春办接交、和处理一些善后工作。
说起来真怪,要求退休的时候,非常着急,恨不能马上就走,可真要离开的时候却又有些恋恋不舍了。是呀,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没离开过她的妇产科,她的高度责任感,她的出色的医疗技术,以及她丰富的临床经验,使她领导下的妇产科,十几年来,从未出现过一次人为的医疗事故。到目前,她的最后一班岗,也没因为即将离开而有丝毫的懈怠,在季度评选的时候,她们仍旧保持着模范科室的称号。
科室里的一切一切,哪怕一把手术刀、一只止血钳,她都非常熟悉,非常有感情,但,更让她不忍分开的,还是那些和她同在一条战壕里战斗过的,亲密无间的战友。
她离开这已经习惯了几十年的氛围之后,将要重新面对的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接送外孙上学等一系列家庭主妇的业务。
一个妇产科的权威,从她光彩夺目的光圈儿里走出来,遁入平凡的默默无闻的小家庭,脱下几十年没下身的白大挂,扎起油渍麻花的短围裙,在那强烈的反差之下,她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是可想而知的。这就难怪她脸上出现痛楚,目光中流露茫然若失的神情了。
聪明的、善于察颜观色的夏晓春,她非常理解和体谅老主任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决非出于安慰,而是诚心诚意的说:“夏主任,您虽然离开了我们的科室,但您永远是我们科室的一员,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老主任,您千万不能走出这个门之后就义无反顾,我们已经请示院党委,院党委同意您为我们妇产科的技术顾问,从今后遇到什么棘手的,一时解决不了的疑难病症,还免不了要请您这位权威来光临指导。另外,专家门诊那也给您留出了席位,这样一来,您可不是无官一身轻了,而是无官一身重了。
她的话不多,但铿锵有力,像重槌落在响鼓上一样,令人震憾,它恰如其分的为夏春玉填补上了由于失落所出现的空虚与惆怅,让她感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两句话:“谢谢院党委对我的关怀,谢谢你们大家的一片好心,谢谢……。”
星期日,也就是夏春玉离职后的第三天,沈武夷用他的“凌志”拉着他的爱侣夏晓春来到了夏春玉的家。他们没给他们的大红媒带什么花花绿绿的礼品,只带了一本书,是晓春的爸爸走红的那本“妇科临床经验之一得”这本书的署名叫医丁,是晓春爸爸的化名,也可以叫笔名。
夏春玉接过后,如获至宝,她当着沈武夷和夏晓春的面就迫不急待的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这确实是一本好书,是一本很有实用价值的好书,这里边针对一些疑难病症的分析、判断,以及所采取的治疗手段,非常独到。他很像我所熟悉的一个人。”
“像您所熟悉的一个人,他是谁?是做什么的?”看来晓春对夏春玉说的这个人很感兴趣。
夏春玉眯起睛睛,若有所思的:“他和我是同行,也是搞医的。”
“那他现在……”
“现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十几年前的事”
“十几年前?对了!这本书的作者十几年前也是搞医的。”
“他……”
“他当时还是位很有名气的妇科大夫哪!”
“你听谁说的?”
“我爸爸”
“你爸爸?他怎么知道”
“他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呀?”
“什么?你爸爸是……是这本书的作……作者?”
“是,是呀?”
“他,他是妇产科医生?”
“过去是,中间很长一段时间不是,现在又是了。”
“什、什么意思?”
“十几年前他从事医务工作,中间出了点意外,他被迫离开了医务界,在社会上成了无业游民,为了生活,他先后做过搬运工、瓦工、板金工、更夫……得亏这本书,是它重新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才梅开二度,又穿上了久违了二十来年的白大褂。
“他现在在哪家医院就职?”
“在新近刚刚开张的夏氏妇科诊所。”
“你是说私人诊所?”
“对!是以我爸爸的名义开的。”
“噢!那这医丁……”
“这是我爸爸的化名。”
“他真名叫……”
“夏新,据说也是改过了的,原来叫什么我不知道”
“啊!夏新后改过的,会不会是他?”
夏春玉虽在自言自语,但坐她对面的沈武夷和夏晓春都感觉到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夏阿姨,您说的他……是谁?”
夏春玉只顾全神贯注的破解她心中的疑绊,对他们的问话过耳不留:“不对呀,他与我分开才十几年,头些年见他的时候,还在跑单帮,不可能有晓春这么大的孩子,不对,不对。”尽管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但每每涉及到让她伤心的人都自然要触痛她心底的、已经结痂、但没有完全愈合,也不可能完全愈合的伤口。
沈武夷和夏晓春,见夏春玉的脸色非常难看,一时不知因从何起,他们十分关切地问道:“夏阿姨您怎么了?没事儿吧?”
夏春玉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没什么事儿,主要是这些天休息的不太好,有,有些头晕。”
夏晓春与沈武夷对视了一下,相互会意的点点头:“那……夏阿姨,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休息,过些时候我们再来看您。”
恢复了控制的夏春玉,似乎觉得有些失礼,赶紧拦住了他们:“别别别,哪能刚来就走。我呀一休息不好就爱头晕,这是十几年来的老毛病,没什么了不起的。快!坐下坐下,一会儿在我这吃炸酱面。
说到吃炸酱面,沈武夷拍了拍前额:“您要不说吃饭我还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吃饭,不过不是在您这吃”
“在,在哪儿吃?”
“到顺峰。”
“在这吃炸酱面不好吗?干嘛非要到那样高档的酒店去显阔,吃顿饭一两千块不说,还吃不饱。”
晓春抢着说:“他指的不是现在是明天晚上。”
“对!是明天晚上”沈武夷鹦鹉学舌似的重复了一遍。
“明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节目啊!”
“是我们两个人的节目。”沈武夷指了指夏晓春,夏晓春默契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搞的什么节目?”夏春玉困惑地看着他们。
沈武夷笑了:“是这么回事,明天晚上晓春休息,我们准备把一些至近的朋友都请去,搞一个订婚仪式。”
“我也在被请之例?”
“那还用说吗,您是大红媒,缺了您不就没戏了吗?”
“那就直说得了呗,绕什么圈子?”
“和您们这些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在一起,不也得学着深沉一点儿吗?”
“好嘛,你那玩深沉不要紧,我这儿猜迷哪!”
“顺风”是北京城一家名气很大的海鲜大酒店,在北京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沈武夷的一个朋友,认识顺风的一位副经理,他们这一举动,是提前和那副经理打了招呼的,人家特意给留了个雅间,不然,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的。
其实这次聚会的主要内容,不只是订婚仪式,不过是打着订婚仪式的招牌,而达到另一个目的,这就是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另一个目的,是沈武夷同夏春事先策划好了的,那么究竟是什么目的呢?说相声讲究铺平垫稳,最后才能抖楼包袱,现在要说出来等于是没到节骨眼儿就把底刨了,所以,请读者们稍安勿燥,耐下心来,继续看,好戏还在后头哪!
请柬上标明的时间是晚八点,取的是吉利数字,到七点半左右客人已经上来的差不多了。包间里,两张桌,二十个人的席位,还空着三位,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客人未到,且这三位客人还是缺一不可的主客。一位是沈武夷和夏晓春的大红煤夏春玉大夫,一位是夏晓春的爸爸,唯一的主婚人,最后一位就是沈武夷最敬重的人才,年轻的电脑专家钟瑞。
定的是钟瑞接到聪聪后自己开车来;晓春的爸爸夏子辉(现改名夏新,为了前后照应,咱姑且还叫她夏子辉好了),他有几个候诊的病人,他要一一给人家诊完病之后才来,估计要稍晚一点儿,因为时间定不准,他不同意用车接他,他说他完事儿之后,自个儿打车过去。
唯一需要用车接的只有夏春玉大夫,一是她住的地方离顺风太远,也太别脚;二是从她那到顺风,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得倒三次车才行,总策划沈武夷,因忙于应筹,特打发他的结拜兄弟林辉开车去了,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了,估计是堵车,不然早该到了。
三个人中,钟瑞领着儿子聪聪先来一步,接下来便是夏春玉大夫,当服务小姐摆上色彩缤纷的冷拼,端来例汤的时候,一场戏中的男主人公才登台亮相。
夏子辉步入雅间的门,一抬头,正好和对面坐着的夏春玉投过来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刹间,像阴电碰到了阳电一样,引发了虽是无声比有声还要强烈的震憾,在相互谁也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大脑里的正常程序被震乱了,惊慌失措中,竟不约而同的脱口说出一个字:“你!”
这场面似乎在哪个喜剧小品里见过,是赵本山的作品,还是潘长江的作品,马上谁也说不清楚。
突然,依偎在钟瑞身旁的聪聪惊叫了起来:“夏爷爷,夏爷爷!”他的喊声与行动几乎是同步进行的,所以声音刚落,人已经扑到了夏子辉的身边。
刚才夏子辉与夏春玉出现的那一特写镜头,已经让大家满头雾水,加进个聪聪,更让大家丈夫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聪聪拉着夏子辉的手,撒娇的说:“夏爷爷,您不说到学校去看我吗?为什么没有去?那次离开您之后,我天天午休到校门外去望您,把眼睛都望疼了,您不是教育我要像妈妈那样说真话吗!您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一番指问,弄得夏子辉面红耳赤,他抱起聪聪,用商量的口吻说:“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