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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最爱自己的人,永远应该是自己。
没有告诉加贝我的病情,害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搬家的时候,加贝满心不乐意。男人自卑的同时便是自大,看我拿出厚厚一沓钞票交给海伦,他立即走到阳台上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对于新家,加贝并没有报以太大热情。漂亮的房间、时尚的家居或许对他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生活在这个昂贵精致的社区更令他更加自惭形秽。为了减轻心理负担,这段时间,他拼命找工作,可越着急,工作越不好找。工作越是杳杳无期,他的精神与身体便更加紧张与焦虑。一个恶性循环在他身上出现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懒懒散散、意志消沉、狐疑多虑。
十一月,通过考试,我终于拿到剑桥商务英语三级证书和国家英语六级证。当我把那两张假证书放进粉碎机里粉碎时,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大半年了,这枚令人作呕的苍蝇终于被我彻底消化殆尽。
为了帮加贝找工作,我也萌生出帮他买一张本科文凭的念头。可这话刚开了个头,他便严词拒绝,一副坦坦荡荡的“君子”本色。
但不可否认,如今真是小人得志的年代。公司一年一度的优秀员工评比中,我被北京分公司推选为当年的“优秀助理”。这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情,不仅在全公司主页上给予表扬,还奖励一千美金。得知这个消息后,公司几位要好的同事嚷嚷着要我晚上请唱“麦乐迪”。推托不掉,我只好答应下来。
中午加贝打电话过来时,我告诉他晚上请唱歌的事情。他沉默一会儿,说:“随便你。”
“要不你也一起来唱吧?”我小心翼翼地说。
“不了,我还有事。”
放下电话,我怅然之余又微微庆幸。说实话,加贝和我们这些人真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他现在处于失业状态,精神又比较抑郁,即便来也一定会失落尴尬的。
下了班,我们一行七八个人随便吃了点工作餐,开着车直奔蓝岛的“麦乐迪”。海伦也来了。事实上,当评比结果出来后,海伦朝我绷了一整天的脸。后来,当看到艾伦喜气洋洋地向我祝贺,并表示要参加我的“庆功会”时,她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从最漠不关心的冷眼旁观者变为最活跃、最兴奋的积极分子。
很明显,海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艾伦呢?我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
“麦乐迪”果然不愧为北京首屈一指的KTV。一进入流光溢彩的大厅,我不由得一阵眩晕。当服务生把价格表递上来时,我更晕了,肉疼,真的。但我不得不做出希腊船王的表情,微笑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们选择了一个中等包间。这里的音响超级棒,海伦唱得超级好,而且全部只唱英文歌。这令艾伦高兴坏了,因为他不会唱中文歌,这下终于有人可以和他配歌了。
其余的人也都很尽兴,KTV是个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快乐地唱歌,烦恼在鬼哭狼嚎的歌声中被甩得一干二净。
唱到酣畅时,加贝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亲爱的,快回来吧,我想你。”
我的心微微一动,本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倾刻便把他丢到脑后。人生得意须尽欢,哪有有功夫记起家中的失意人?
我们一直唱到人仰马翻。三四个小时后,当每个人往喉咙里灌再多润喉茶依旧发公鸭腔时,我们相互取笑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下了楼,站在冰冷的大理石柜台前,我抠抠索索拿出信用卡。“小姐,请您收回,您的账单已经被人付过了。”收银台后的服务生甜美地冲我笑。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付过了?你们确信?”
“是的。”
“是谁?”我脱口而出。
“一位先生。”
我赶紧扭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因为喝了些许红酒,人微醺。
我哼着小曲,一身酒气推开门。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缤纷的菜,碰也没碰过,冷了,凝固了。蜡烛,也化成一大摊蜡泪,很落寞的样子。
正在诧异呢,一缕沉重忧伤的乐声袅袅而来。循着乐声,我蹑手蹑脚走到阳台。阳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把双手捂在嘴边,吹着一首寂寞哀伤的调子。
是加贝。淡淡的月光下,他形影孑吊,与月光,对影成三人。
看到我过来,他停止了吹奏,扭头静静望着我,目光非常复杂。
“干吗呢?”我哑着嗓子,不好意思地问。
他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还记得吗?”
是陨。四年前,他就这样吹着,坐在一棵相思树下。那时,他还是笑容明亮的阳光少年。四年后,他苍老了,我也苍老了,我们都有些疲惫了。
突然,心有些酸楚了。我看到,青春,像沙子,正从我们指缝间沥沥而去。
“我以为你会回来,做了好多菜等你,但是你没有。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
“KTV里声音太大了,没听到。”我小声解释。
他没有追问,继续静静说:“我急坏了,担心你出事,就去‘麦乐迪’找你。”
“你去‘麦乐迪’了?”我惊讶。
“是的,我去了。”
“我怎么没看到你?”
“因为我走了。我在你们门外站了好久,透过玻璃门,看到你在唱歌,快乐无比。好久没见你那么快乐了,真不忍心打断。所以——”顿了顿,他幽幽地叹口气,“所以我就走了。”
“账是你付的?”
“是的。呵呵,真能唱,把我回来的路费都唱没了。”他微笑。清秀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令我心动的、经典的、隐隐嘲讽的“加贝式”笑意。
我不敢看他。轻轻蹲下,把头埋在他膝上,有些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只不过在月光映衬下,这份清澈也如同月光般忧伤:“从来没有觉得会失去你,今天头一次感觉到了,心——”说着,他把我的手捂到自己胸口处,“碎了。”
我垂下头,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砸到冰冷的地面上……
25
思嘉今天要出嫁,我是伴娘。
天还没亮,我便早早爬起床,忐忑不安地试衣服。尽管又是几乎一夜未眠,加贝还是强打起精神帮我把关。我先穿上一袭深绿色长裙,他摇摇头,说:“不好。”
“为什么?”
“她穿白婚纱时还可以,可下午她穿红色格格装,你们这一红一绿就相冲了。”
的确。我赶紧换上一件白毛衣,咖啡色百褶裙。加贝又摇头:“不好,太素净了,老年人会不满意的。”
我又拿起一套淡粉色淑女裙在身上比划,他仔细看了看,又皱起眉头:“感觉还是稍微差那么一点点。”
一连又试了好几身后,床上被衣服堆得满满的,我有些着急,把手中衣服往床上一扔,赌气:“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到底穿什么好?”
加贝把头探到衣柜里,扒拉半天,拎出一件淡紫色高领毛衣和一条紫色条绒喇叭裙,“试试这套?”他说。
我依言穿上。这时,他又帮我拿来一双白色中筒靴子和一件白色长风衣,我按照他的意思全部穿好后,他把我推到穿衣镜前。镜中的我,白净娴雅,如同一朵刚刚摘下来的百合花。
加贝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想了想,又拿出一条自己亲手穿的长长的珍珠链子,在我手腕处松松散散绕了好多圈。这种看似不经意但别具匠心的点缀,一下子令整体感觉生动跳跃起来。
“嗯。这就是细节的力量了。”他自言自语。
“这下可好了吧?”我很满意,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不好。”
“又怎么了?”我惊讶。
“伴娘会抢走新娘的风头。”他笑了。
我也笑了,用力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说:“你以为你老婆有多大本事?能抢得了新娘的风头?”
“我老婆的本事我当然清楚,别说新娘了,就算奥黛丽?赫本也算不了什么。”
“算你狠!”我大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看他心情不错,赶紧小心翼翼劝说:“跟我一起参加婚礼吧。”
“不。”他收拾着床上的衣服,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
“我不能对不起兄弟。”
我无言以对。自始至终,因为小武,他对这桩婚事充满怨气。不过我想,除去小武的原因,内心深处,他或许也埋藏着对自己的自卑与沮丧。的确,作为一个失业、失意的男人,置身于飞黄腾达的成功人士中间,或许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看他沉默地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蒙住脑袋,我的心,略略酸涩。
到达思嘉家时,思嘉已经化好妆,穿好婚纱。婚纱是最时髦的款式,简约流畅的曲线,腰间系几条细细的银丝带,肩膀披一件白狐坎肩。看上去典雅清纯。杜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拉着女儿的手谆谆教导,看到我过来,赶紧站起来,笑道:“樱桃来了!”说着,亲手给我端来糖果茶点,“吃早饭了吗?随便再垫点吧,一会儿够你累的。”
自从我去了外企工作,杜妈妈对我的态度明显亲热了许多,简直就像是第二个女儿。
“谢谢阿姨。”我笑笑,摸摸思嘉的坎肩,“真漂亮。”
“你也不错啊。”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问:“是加贝的眼光吧?咦,加贝呢?”
“他不舒服,来不了了,让我代说对不起。”
“不舒服?什么毛病?更应该来了,正好让江帆给瞧瞧。”
“怎么说话呢?好像人家小帆只能用来看病似的。”杜妈妈呵斥。
“事实就是这样。”思嘉淡淡地说。
杜妈妈看着女儿,良久,又拉起她的手,用力搓:“瞧这手冰的!在娘家有妈妈给你暖手;可嫁了过去,就得全靠自己了。说话做事也一样,做姑娘可以在妈妈面前随心所欲、信口乱说;可做人家的妻子,就是大人了,说话做事儿,得事先在脑子里掂量掂量。”
“我懂!”思嘉略略皱起眉头。
“你懂什么?”杜妈妈继续说,“你爸去得早,家里又没有兄弟姐妹,妈又马上退休了,能把事情给你安排到这个程度,妈妈已经尽最大能力了。至于以后,妈可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了——”说着,杜妈妈的眼圈有些红了。
“妈——”思嘉眼泪汪汪了。
“别哭,小心妆!”化妆师赶紧警告,拎着粉扑扑上去。
上午九点钟,迎亲车队准时赶到。江帆请的是“绿屋子”婚庆公司,排场真不小,打头的是两辆卡迪拉克,后面跟着长长一队奔驰宝马,浩浩荡荡,威风八面。
因为是在城市,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象征性的拦门、献花、捧茶、吃甜品后,江帆顺顺利利把思嘉领走。杜妈妈没有送出门,喝过女儿女婿捧的茶后,她便把自己关到卧室里。出门前,思嘉敲了好久的门,杜妈妈没有开门。
“妈,我走了。”看妈妈不开门,思嘉垂着脑袋说。
“走吧,快走吧!”杜妈妈的鼻音从屋里传来,闷闷的。
气氛有些伤感了。或许为了避讳什么,江帆催促思嘉赶紧走人。尽管内心万分不舍,但她终于还是噙着泪,被迎亲队伍半推半拉出家门。走出楼道时,不知何时,天竟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