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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决不少于半打。不过我们当时确实被互相介绍过,而且是由达西先生本人作的介绍。我是詹姆斯·利-库珀。”
乔治安娜立时困窘不堪。现在她可想起了他们见面时的情景。望着建筑师脸上生动活泼的表情,她奇怪自己怎么会完全忽略了他。要是在平常,她会因为自己这种失礼的行为觉得羞愧,可是此刻她却被建筑师谈吐中流露出的自信弄得焦躁不安,尽管这位年轻人外貌和蔼可亲。
“请相信,利-库珀先生,我并不是存心怠慢你,”她承认道,“那一整个晚上让我分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说着鞠了一躬。“我注意到每双跟睛都只看着你,他们太沉醉于眼前的画面,当然不会让我的闯入糟踏了它。至于我的魅力,我自以为在大多数场合下都足以胜任,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斗胆与一个武器装备中包括了拜伦爵士的人相抗衡。”
乔治安娜听到这句打趣话笑了。难道他当时也注意到了上尉对她的殷勤?
“你提到了托马斯·海伍德上尉,”她说。“他的诗歌朗诵得不精彩吗?”
“确实精彩,”他表示同意,“上尉朗诵得如此之好,使人几乎忽略了这首诗是特意献给一位浑身黑色的女士的,而你,小姐,肤色却是非同寻常地白皙。”
这句俏皮话使她的两腮发烫.这个陌生人实在是太放肆了,竟指摘起海伍德上尉这样一位英勇人物——珈苔琳夫人的表侄。并且,还对拜伦勋爵的诗吹毛求疵!她差点就想问问他,当上尉忙于为国效力时,他是否在闲暇时间里读过诗歌。不过她还是镇定了一下情绪,把话题转到了彭伯里上。
“我哥哥极其信任你,利-库珀先生,”她开始说。“他认为你是英格兰为数不多的优秀建筑师之一。他完全放心把自己心爱的庄园托付给你。”
他对这种屈尊俯就的口吻笑了笑,但却很认真地回答说,“我不会轻率地对待这种信任,达西小姐,请不要担心我会在任何一个方面损害彭伯里原有的典雅,我能把自己的意图向你详细解释一下吗?”
他向她伸出手臂,因为太出乎意外而无法拒绝,她挽住了它。他领着她走下了南面的林荫道,穿过草坪来到坷边,这里有一块高处可以使两个人眺望四周的远景。他们站在这个相当高的高垅的顶部,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这就是,”他说着一挥手臂,“你的彭伯里大厦,瞧它气势恢宏的石头结构,屹立在那片树林前显得多么高贵不凡。那正是我打算保留的特征,我要将‘这块地方的整体精神’考虑在内,如同亚历山大·蒲柏所忠告的那样,让别人去毫不协调地装饰他们的房屋吧,他们可以不管房屋的建筑年代,不顾房屋的地理环境,我却要继续留心让彭伯里保持原来的风格。”
他用这种语调继续讲下去,热情生动地论述着意大利风格的持久影响。高大的帕拉第奥式别墅的设计风格,或许很适合伦巴第平原充裕的阳光,可是建在英格兰的灌木树篱中,依他看就较少和谐舒适的意味。
“就我而言,”他末了说,“我不会声称自己追随某一个流派,而是从各种风格中吸取其精华。我会充分采纳与高大建筑相称的富丽豪华风格,也会采用能展示自然风光魅力的典雅风格。在那边只要添一座新的小桥,你看,再把南边那条林萌道拓宽以开阔视野,这样,毫无疑问,你们这座宏伟的石结构建筑就会以更加壮观的景象呈现在你跟前,完全没有人工成分的干扰。”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真诚的感情,尽管他看上去好像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乔治安娜感到自己被他洋溢在话语里的热情所打动。跟随他那专注的目光,她看到了以往她从未看到过的彭伯里。有了这样的体验后,她觉得自己能以比较愉悦的心情看待这位绅士本人了。
第十章
他们两人转身向住宅走回去时,看到不远处达西太太正由一个人陪着朝他们走来,那是一位身着海军制服,显得英姿勃勃的军官。先前乔治安娜专心一意地听着年轻的建筑师讲话,并未想到时间已经不早,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与他在—起呆得太久,实在有些不妥当。她在没有旁人陪伴的情况下,竟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四处闲逛!她一时感到羞愧难当。
海伍德上尉上门来看望她当然是件叫人高兴的事,可是让他撞见她现在这副被风吹乱了头发、衣服又不够整齐的模样,确实有点不妙,更何况还有一位绅士陪伴在她身旁呢。
上尉这天确实很早就来登门造访,他一本正经地向达西夫人表示,彭伯里的两位女士使他度过了美好的时光,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分离得太久都使他受不了。他从伊丽莎白的口中得知那位年轻的女士去作清晨散步后,就坚持要在客厅里等她。达西太太请他放心,说乔治安娜很快就会返回,又亲自和他愉快地交谈,使他们过了很舒畅的一小时。但是当乔治安娜依然没有出现,而海伍德上尉——他先前说过那天早上还另有约会——也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时,伊丽莎白便提出他们一块儿出去找她。
上尉在招呼时热情洋溢,很明显他已经急不可待了。
“亲爱的达西小姐,”他喊道,“再一次看见你是多么令人高兴,而且你的脸色显得这样健康可爱。等你一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完全值得。”
乔治安娜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们在这样的场合下会面是多么不幸。
达西太太注意到她这位年轻朋友的局促不安,于是赶快为两位男士彼此作了介绍,说明利-库珀先生肩负着完善彭伯里的使命。
“说实在的,”她结束时说,“我们为自己能把庄园托付给这位绅士而感到庆幸。他最近在哈德威克府邸取得的成功,你一定听说了。”
“可爱的哈德威克府,”上尉说道,“从童年时代起我就对它印象深刻。是啊,一个建筑师的工作是多么崇高!彭伯里具有的天赋条件又是多么出色!它的大小足以容纳所有合乎现代潮流的娱乐设施。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拥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你当然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大型的鸟舍啰?”
利-库珀有点儿吃惊,回答说他并未考虑过这样做。
“什么!”上尉喊了起来,“没有鸟舍!我的好朋友詹宁斯夫人在她的花园里就养着爪哇鸟、北美蓝色鸣鸟和弗吉尼亚夜莺,更别提她那些王冠鸟和黑脚信天翁了。整个伦敦都在谈论这个。当然,这种时尚不可能对你没有影响。”
利-库珀很注意地听着,虽然态度有些儿冷淡,后来他回答说,在这个庄园里,他看不出有哪个地方合适造一座如此异国情调的动物园。
可是上尉依然不知深浅地坚持说,“怎么会呢,我亲爱的朋友。毫无疑问,像你这样技艺出色的工匠,只要留心去找,是会找出一打这样的地方的。”
“或许,”利-库珀回答说,声音轻得难以听清,“由你亲自做一些合乎时尚的安排,整个彭伯里会变得更为理想。”
听到这番话,乔治安娜为上尉感到一阵难过。她先前对利-库珀开始形成的亲切好感立时无影无踪:他的言行表露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性格乖戾的年轻人。是什么迷住了他的心窍,使他待人这样轻慢倨傲?而且是对待一个比他重要一倍的人。还有,海伍德上尉居然发现她由他陪着作伴!
但是上尉宁愿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谈吐依旧谦和有礼,“我相信你一定能作出奇迹。”说完他立即调转头对乔治安娜说:“再次见到一张英国肤色的脸是多么快乐,让人们去吟诗赞颂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美女吧,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能与我们英国姑娘红润娇艳的双颊媲美。”接着他不再多费口舌说什么,大胆地带着她返身朝高大的住宅走去。
于是留下了达西太太和利-库珀,她迅速地调整了气氛。
“达西先生和我已经有幸欣赏到你的艺术才华,”当他们跟着那两位往回走时,她说,“一个多月前我们拜访了哈德威克府,我们被你在那儿创造的成就深深打动。我虽然以前从未去过哈德威克府,但是达西先生向我保证,说这幢住宅得到了极完善的改进,大大超过了人们的各种期望。我尤其中意你在图书室上下的功夫。依我看,书籍就像最亲密的朋友,图书室理应成为整幢房子中最吸引人的房间,而你成功地给予了它们这样的荣耀。”
“你的品味表明了你见识不凡,夫人,”他说,对于她的话感到很愉快。“许多人热衷于炫目辉煌的肖像画廊和大型豪华的楼梯。我在工作中情有独钟的却往往是那些较普通的房间,尽管很少有人具备鉴别力去注意它们。”
伊丽莎白自然注意到他话语间那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是不会为过多的谦虚烦心费神的;不过她倒是更愿意原谅他,这不仅由于他才艺出众,而且由于他把她列在为数很少的有鉴别力的人中间。
“这么说我们俩的审美力有相同之处,”她说,“达西先生和我对于你在彭伯里要进行的工程很有信心,认为它决不会像时下许多时髦的装修那样,最后只不过差强人意而已。”
两个人一路上继续活跃地谈论着,认为太多的改动是愚蠢的。利-库珀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致,由此想起了最近有人委托他做的一件事。
“你几乎难以相信,”他说,“我刚回绝了一位女士的请求,她的名字你肯定很热悉,她要求我为她的爱畜,一只老虎设计一座合适的住房,那只动物是她住在印度仰光的丈夫送给她的礼物!”
“我完全相信这件事,”她笑了起来。“假如我和这样一位女士结了婚,我自己也会小心留在印度仰光的。”
“讲究时髦的人们是多幺幸运,”他继续说道,“他们极少受到常识的束缚。支配他们的生活模式变得更加异域化了。如今的情形正像我们已经听说的那样,大型鸟舍成了伦敦极受推崇的事物,弄得你会以为我们英国农村的鸟类是如此缺乏,以致需要从弗吉尼亚或是爪哇进口。”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近了住宅,伊丽莎白可不想露出自己被逗乐的心情。不过她断定,尽管他的个性很率直,詹姆斯·利-库珀先生毫无疑问是一个值得看重的人,而且,她十分喜欢他。
第十一章
与此同时,和乔治安娜一起走在前面的海伍德上尉正遇到一个绝妙的机会表白自己的好运气:他竟然能停泊在如此幸福的锚地,来到了,简而言之,来到了一群这样志趣相投的朋友中间。随即他又开始重温他们前一天晚上欢乐的情景,大声惊叹自己从中得到的快乐。
“我只是一个呆笨的家伙,”他又说,“坦白地说,面对大海的风暴,我倒觉得比特在你们的客厅里更为从容自在。不过尽管如此,我在上流社会的场面中可能产生的任何恐惧,都在你嫂子亲切的款待中迅速消失,当然,更由于,他鞠了一躬,“你的亲切款待。”
乔治安娜被这番殷勤话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涨红了脸听着。
“当时我就明白,”他继续说,“我离开亲爱的英格兰时间太久了。哦,达西小姐,看一看你周围这些茁壮坚实的橡树和美丽挺拔的白桦树,怜悯我长久的背井离乡吧。多么美好的彭伯里!”
他微笑着望着她,显出的快乐是如此真诚,终于使年轻小姐鼓起勇气答了话。
“你出现在舞会上,”她大着胆子说,“使我感到非常惊奇。我几乎从未想到过,姨妈家里还有一位英勇守卫祖国的亲戚。”
上尉听了这番倾吐极其高兴,俯身靠近她,意欲再说些什么,但就在同一刻,双方都注意到他们的两个同伴正走近前来,于是他抽身退了回来。
“多么清新愉快的早晨!”他衷心地赞叹道“不过,”他突然改变了口气说,“又是多么令人烦心啊,情况不容许我在彭伯里多作逗留了。”
达西夫人对这话微微有些吃惊,可她还是邀请他用了点心再告辞,但他坚决地予以谢绝。彭伯里的殷勤好客,他肯定地说,完全堪称一流,而它款待客人的美味佳肴,他知道,在英格兰中部地区是名闻遐迩的,然而他已经超假,因此——说着他看了一眼乔治安娜——他必须立即告辞。
“一个来去多么匆促的年轻人,”当他们目送他快步走向马厩时。伊丽莎白评论道,“但他说得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尤其正确:这是一个清新宜人的早晨。春天的气息使我们感到无比的赏心悦目,而且我以为,我们只有立刻进屋去,一边享用冷餐肉和烙饼,一边谈论这个话题,才会更增添愉悦的感觉,利·库珀先生,你当然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