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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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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拉夫打量他一会儿,然后在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匆匆签上名递给罗伯特。 
  “你处境艰难,这是一张签了字的支票,钱数就由你填吧。”他说。 
  “那——条件呢?”罗伯特问。 
  “我对‘蓝香蕉’并不在乎!” 
  “那在乎什么?” 
  格拉夫凝视着他:“请放我儿子一马!” 
  “想收买我?” 
  格拉夫耸耸肩。 
  “我知道还有第二个见证人呢,”罗伯特刚刚读过晨报,“一名出租车司机。” 
  “对付那家伙,我们易如反掌。”格拉夫做了一个干掉的手势。 
  罗伯特痛苦地摇摇头。“我不能……”他结结巴巴,“……不能。” 
  “为什么不能?”格拉夫朝他嚷嚷。 
  “因为——那是我亲眼所见。我不能——不能作伪证啊。” 
  这时,他们听到外面的警笛声。霎时间声音近了,格拉夫立即满脸通红。 
  “你当然能办到。”他从牙缝里挤出咝咝之声,一听就很凶险,“我们也有证人,他们虽未看见凶手,但发誓说他们听到的声音不是我儿子的!”他指了指前厅,“金短褂”和胆怯的罗莎丽在那里等候。 
  罗伯特沉默,格拉夫靠拢他。 
  “不是伪证,罗伯特。拉雅娜靠窗台太近,而马克斯设法阻拦她,这不是可以想像出来吗?” 
  首批巡逻车停在仓库前,煞车时轮胎发出嘎吱嘎吱声。以那位警官为首的多名警察冲击大门。格拉夫的保镖们只好让他们进入,可谓畅通无阻。 
  “我当时不在现场!”突然响起了马克斯那绝望的说话声,他在此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罗伯特进了办公室。罗伯特猛然转身。“上帝呀,我还要重复多少遍呢?当时我不在现场呀!” 
  马克斯盯着他父亲,一脸的绝望。没人相信他?连至亲也不相信他? 
  “我可是看见你的。”罗伯特冷漠地回答。 
  “那不是我!”马克斯朝罗伯特扑来,恨罗伯特为何诬蔑他,为何撒谎。马克斯双手卡住罗伯特的脖子,格拉夫和坦雅极力分开他们两人。就在这时,警察在铁扶梯上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了。 
  “我儿子将投案,”格拉夫说,“自动投案!罗伯特,考虑考虑你的证词吧!他没有杀害拉雅娜。告诉警察吧,罗伯特!对他们就这样说吧!” 
  罗伯特迷惘,摇头,脖子痛得要命。不能帮助这个乞求他的老头儿,他不能作伪证。 
  警察进了办公室,马克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枪并交给了那位警官。他让他们带走了,没有反抗。出门时格拉夫塞给警官一沓钞票,都是一百马克一张的。 
  “这是干啥?”警官神色尴尬地问。 
  “一笔捐赠!”格拉夫口齿含糊不清,“你们警察局没有孤老和孤儿基金会吗?这些就算我的一点资助吧,资助你们下一次集体郊游!” 
  “耳语者”在仓库外面,仔细瞧见了马克斯的被捕。他鄙夷地微笑,也含有几分伤感。 
  “这样的事以前不可能发生。”心情沉重的“三明治”保尔站在他身边解释道,“你没有看见处于权力顶峰时期的格拉夫,那时他掌握一切,是国王,无人敢动他儿子一根毫毛!” 
  他为何不改变证词呢?他本来可以拿着格拉夫的支票兑钱,那样,大伙就可以摆脱进退维谷的处境了。但罗伯特坚信自己做得正确。杀害拉雅娜的人必定要受惩罚。但是从另一方面说,他现在不名一文,“蓝香蕉”面临破产的威胁,这又于事何补呢? 
  在此情况下,罗伯特的最后一条出路只能是:迈着沉重的步履去向特奥·吐佩求助。一直勇敢跟踪他的莎洛特对此大摇其头。特奥·吐佩是圣保利最贪心的高利贷者。他在一幢老房子的地下室里设有肮脏的非法赌场,并以此为据点控制整个非法的药物市场。去求他的人无非是些走投无路、想抓救命稻草的人。他的绰号“吐佩”来源于他的假发,它像老式的“刘海儿”那样搭在前额上。尽管特奥·吐佩相貌滑稽,可脑袋瓜却拥有寡廉鲜耻的狡诈和智慧。他是高利贷奸商,对于罗伯特这位新来者很热心,愿意借他两万五千马克,每月利息百分之一百!这笔钱对于活下去虽然嫌少;但至少可以缓解一个月。罗伯特必须赢得时间。 
  苏加尔给仍在住院的鲁迪·克朗佐夫讲些什么才能使他宽心呢?没有什么可讲的。拉雅娜死了,夜总会日暮途穷。鲁迪·克朗佐夫一直虚弱乏力,面色惨白,忧郁,摇头,已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谁把拉雅娜从窗口推下去的?警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马克斯吗?” 
  苏加尔也是第三次答非所问:“大街上有很多旁观者。” 
  “谁告发的?” 
  苏加尔不吭声,发呆。他给鲁迪带来一些食物:一根香肠,一块普通的火腿肉和一瓶红葡萄酒。过了一会儿,鲁迪·克朗佐夫才恍然大悟,说话声音也响了,而且很刺耳。 
  “我的老天爷!”他脱口而出,“你没对罗伯特讲过,他只能睁眼看竖耳听,不能张口?” 
  “小伙子一切都好,鲁迪。”苏加尔恳求道。 
  “他必须离开圣保利!”鲁迪·克朗佐夫担心,一骨碌爬起,挨着他坐到床边上。吃的东西他根本没动。 
  “警察还有一个证人,就是出租车司机。”苏加尔想安慰他。 
  “那人开出租车怕是开不长啦!”鲁迪·克朗佐夫微笑,笑得使人发怵。 
  “我们所有人会照看罗伯特!” 
  鲁迪·克朗佐夫直晃脑袋。“子弹射来,符咒保不了任何人,苏加尔!”他低声说道。 
  苏加尔哑然,点头。“色子鲁迪”闭目,倦极。 
  对于罗伯特以及与他共同奋斗者来说,惟一的收入来源只有靠卖午餐了。他们一天不上演节目,“蓝香蕉”就关闭一天。好在他们向外供应的餐饮尚能应付日常开支。赫伯尔大街上的妓女现在没有一个在格拉夫那里订餐了。这一天,“三明治”保尔带着手下的人又不让卡琳送饭了。他们埋伏好等他,接着打掉他手里的饭食,还痛殴了卡琳本人。当卡琳把一碗豌豆汤倒在“三明治”头上时,“三明治”踢他的睾丸,还蹬到他脸上。 
  那个淡黄头发的男子从他的黑色越野车里得意地瞧着“耳语者”和“三明治”保尔在后院同一个矮墩结实的汉子闲聊,矮墩汉子本来在集中精力练习徒手拳木,被他们打扰才停下练习。这位“中国拳师”的麻脸大汗淋漓,他是红灯区里令人生畏的角色,每天练拳四小时。谁都可以出钱雇用他,俨然一个雇佣兵。 
  “就是说,我们的意见一致了?”“耳语者”问道,同时与这个大力士握手。 
  大力士向“三明治”保尔同情地一瞥,后者浑身沾满豌豆汤的污渍,正在慢慢擦拭。 
  “那个行为乖张的家伙真的告发了格拉夫的儿子?”大力士想知道究竟。 
  “就是罗伯特·克朗佐夫。”“耳语者”点头,“这号人不能呆在我们这个城区!” 
  “臭狗屎。”大力士认同,骂道。 
  “你得教训教训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懂吗?格拉夫对这些笨家伙讨厌死了。” 
  大力士赞同。“耳语者”很高兴,觉得自己出了牌,别人也会跟着出牌。“三明治”保尔点头,如释重负。黑色越野车在马路上绝尘而去。 
  卡琳在厨房里让人给他治伤。他的嘴豁了口子,左眼红肿,腿也瘸了。 
  “你就不能对‘三明治’保尔说,叫他为自己准备好一口棺材?”苏加尔口出狂言,同时给卡琳的眉毛上贴膏药,那里有个吓人的大口子。 
  罗伯特神色严厉,注视着苏加尔。 
  “不,不能搞暴力行为!咱们是商量好的。” 
  “等一等,”苏加尔抗议道,“别人攻我,我就自卫!” 
  罗伯特不为所动。 
  “不要暴力,苏加尔!” 
  苏加尔无奈地点头。他帮助米琦把份饭送到货车上。罗伯特朝尤丽雅匆匆地看了一眼,她站在吧台边,再次给殡仪馆打电话。她形容憔悴。卡琳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发出浩叹,企图把罗伯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还痛吗?”罗伯特歉疚地问。 
  “现在不了!”卡琳笑得灿烂。 
  “快,快呀,”米琦心急火燎,催促道,“咱们的顾客饿死了。” 
  外间,莎洛特快速拐了个弯,进来了。 
  “你呆在哪儿?”苏加尔恼怒。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莎洛特低声告诉苏加尔,说罗伯特借了钱,而且偏偏是找特奥·吐佩借。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说,“还有,特奥突然想要我在他的赌馆当清洁工。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加以拒绝,就只好每周去两次,每次干两个钟头!”她叹了口气。 
  苏加尔忍不住怪笑了一下。 
  在去赫伯尔大街途中,苏加尔告诉罗伯特,他已经知道了高利贷的事,他简直不敢相信有此事。这使罗伯特大为惊异。苏加尔对于借特奥的高利贷自然十分担心,也是坚决反对的。 
  “主要因为我们只有四个星期的周旋余地。”罗伯特想稳住他的情绪。 
  “然后承担更多的责任!”苏加尔答道。 
  罗伯特竭力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 

  
  
悬崖边上(三)



  “我们‘蓝香蕉’肯定能重新恢复营业额,这样就渡过难关了。” 
  “没有表演哪儿行呀?”苏加尔心生疑窦,问道。他接着把货车停在达维特大街人行道上的一扇铁门前,赫伯尔大街一些妓院就隐藏在门后。开始下雨了。莎洛特和卡琳必须坐在车上堆货的地方,所以淋得浑身透湿。他们一面骂天,一面用托盘装午餐份饭分送。他们没干多久,因为那个大力士就在红色的铁质监护岗后面等着。 
  “这家伙看上去像凶神恶煞似的。”罗伯特嘀咕道。 
  “本来就是凶神恶煞嘛。”莎洛特回答。 
  苏加尔从茄克衫口袋里掏出自行车链条。 
  “苏加尔!”罗伯特警告他。 
  苏加尔叹气,又把链条塞进口袋,慢慢腾腾地朝大力士和“三明治”保尔手下那拨人走去。几个妓女好奇,开窗朝他们凝望,苏加尔对大力士,保准有一场紧张的好戏。 
  “别再送午餐了,苏加尔。”大力士狞笑。 
  苏加尔装傻。 
  “为什么?”他问,并无恶意。 
  “这样我面临竞争了。” 
  “你?” 
  “一切都是个钱的问题。”大力士耸耸肩,“所以,你们洗手别干了。咱们也别吵了。我是最狠的,你得承认这点才行。” 
  “好一个出类拔萃的空手道拳手!”苏加尔恭维道。 
  “你还来不及出拳,恐怕就躺在地上了。”大力士预言。 
  苏加尔一时似乎甘拜下风。稍顷,他抓抓脑门,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就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动用这铁家伙了。” 
  大力士龇牙咧嘴。 
  “你知道我的老底儿吗?”苏加尔果决地说,“我打定主意再次坐班房,而你呢,膝盖骨也会被敲得粉碎!” 
  “别胡说八道了,苏加尔!”大力士揉了揉下巴,很不自在。 
  “我有什么办法呢?”苏加尔装出一脸的无奈。 
  “这样的蠢事你不干不行吗?”大力士试图让步。 
  “那就更好!”苏加尔摊开双臂。 
  “你提个建议吧!”大力士嚷嚷。 
  “作为竞争对手,我们付给你多少钱呢?” 
  “你出个价!” 
  “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就这么着吧。现在看起来不多,但从长远看可以养老呢。” 
  大力士略做思考。 
  “百分之二十吧!”他说。 
  “百分之十五。”苏加尔回应道,伸手同大力士相握。大力士同意了,立马转身命令他手下人撤离。他大大咧咧地信步从“三明治”保尔及其打手们身边走过。格拉夫的保镖头儿看样子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他既不情愿同苏加尔也不情愿同大力士发生冲突。罗伯特及其帮手们现在可以畅通无阻了。 
  不久后,“三明治”保尔在那间装演得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向他的老板汇报,“耳语者”也在场。“三明治”保尔对苏加尔怒不可遏,可格拉夫好像根本没听。他一直在看报纸上的那些照片,关于IEG公司在被拆除的海港大厦地基上建房的奠基仪式的照片。最前排站着曼弗雷德·菲舍尔、银行家施密特·韦贝尔和市府委员维廷。维廷一如既往,手里端着酒杯同另外两位快乐地祝酒。 
  “苏加尔罪该万死——这个阴险的家伙!”“三明治”保尔破口大骂。 
  “这家伙的日子长不了。”“耳语者”火上浇油,“总会把他收拾掉——与罗伯特·克朗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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