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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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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蓝香蕉”前面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司机旁边的车门啪的一声打开了。赛马经纪人快速奔过马路,气喘吁吁地钻进魔术师的汽车里。他的臂弯里夹着一个铝质小箱。 
  “您带着钱?”淡黄头发的汉子问,同时脚踩油门。赛马经纪人汗如雨下。 
  “有二十多万马克。”他喘息说,“苏加尔要是逮住我就完啦!” 
  魔术师微笑,取笑对方的畏怯。他将把这笔钱的小部分留给经纪人,自己捞大头。钱刺激他,钱是人生的发动机。此前,他成功地游说了赛马经纪人欺骗苏加尔,说拳击赌赛可以一箭双雕:克朗佐夫及其朋友不会因赌债而沉沦,他的经纪人又可以中饱私囊。作为艺术家,魔术师赚钱赚得光明正大;施密特·韦贝尔每月给他的瑞士银行账号汇去大笔款项;此外,他每次“行刑”都有“外快”,这次谋害拉雅娜就得了丰厚的酬金;尽管这样,他仍旧对附带赚钱兴犹未了。钱,他怎么也赚不够。 
  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聚在菲舍尔家里,欣赏着舒伯特的乐曲,享用着炸成玫瑰红并淋上橙汁的鸭脯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IEG公司的目标和格拉夫帝国的分崩离析。 
  “她真的很有头脑。”奥尔嘉指的是被她采访过的坦雅。 
  “圣保利教父的儿媳妇?”蕾吉娜·菲舍尔问。 
  “奥尔嘉曾邀她出席自己的节目。”伦茨说,一面挽着这位年轻女记者的手。施密特·韦贝尔看着这场面心里感到不舒服。 
  “她说她的丈夫被人诬告,这是可以理解的。”曼弗雷德·菲舍尔插话,嗓音有点嘶哑。他的夫人打住话头,她对拉雅娜之死至今仍心有余悸。 
  “诸位知否,格拉夫想在海港大厦原址上修建一座宾馆?”奥尔嘉问。 
  银行家打量着女记者,接着又瞟了一眼伦茨。伦茨装作一无所知: 
  “是吗?我们从市里合法地弄到这块地皮,可没有搞任何花招呀,对吗?” 
  他笑着举起酒杯,向银行家祝酒。 
  “格拉夫说市里骗了他。”奥尔嘉继续说,“他想扩大‘爱神中心’。已有动工的批文,但批文一下子又被收回去了。” 
  她显得消息最灵通。 
  “以后呢?总会有个绝妙的说法。”伦茨显然想换个话题。 
  施密特·韦贝尔首次说话: 
  “格拉夫为竞选捐赠大笔款子,又强迫他手下的人加入一个党派,可我们的政府依旧拒绝了这个妓院老板的要求。大快人心呀,是不是?” 
  举桌皆笑。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女仆把手机递给银行家。施密特·韦贝尔以表示歉意的喃喃低声自报家门。 
  “小克朗佐夫将改变他的证词,”魔术师扼要地报告,“马克斯将无罪释放。” 
  “这样对我们不利。您得阻止这事!”施密特·韦贝尔结束了谈话,口气生硬。“这些事把我累垮了。”他然后歉疚地转身,对其他并非有意听他打电话的人说,“我总是打定主意说短话。” 
  “可事情总是堆积如山,曼弗雷德也是这样。”蕾吉娜·菲舍尔说。 
  律师凝视着银行家。 
  “干自己要干的事。”律师阴沉地说。 
  银行家一刻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对。”他说,带着难以察觉的微笑。 
  子夜时分,“蓝香蕉”的住户们兴高采烈,猛灌香槟酒。他们累得要死,收入亦丰。不管尤丽雅的新表演能否成功,也不管是否要物色别人来取代她,这似乎都已无关宏旨。米琦“啪”地拉开瓶塞。 
  “这才真叫‘火’呢。”卡琳重复这句话。 
  苏加尔回来了,脸色苍白。 
  “你怎么啦?像一枚假币似的。”莎洛特说。 
  “让我先喘喘气吧。”苏加尔请求。 
  他正欲细说,突然从雅座那边传来了鲁迪·克朗佐夫的愠怒之声。 
  “你少不更事!”他狂叫,同时强令罗伯特改变证词。 
  “我不想这样做。”儿子回答。 
  “听话,我已答应格拉夫了!” 
  “那是你的事!”罗伯特挑衅。 
  其他人屏息静听。 
  “你这小子,老子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要么你滚蛋,任你选择!”鲁迪咆哮。 
  罗伯特一跃而起,气得直打哆嗦,正要逃走,尤丽雅把他挡回。 
  “咱们喝点酒吧?”她柔声问。 
  “有时你父亲说话口气欠妥,人人都会碰到这样的事儿。”苏加尔试图安抚小伙子,“他一定感到难过了。” 
  罗伯特长舒一口气。 
  “在这件事上他说得在理。”苏加尔继续说,“你改变证词对大伙儿都有好处。格拉夫是个危险人物,又他妈的神通广大。要是帮他一个忙,他也不会亏待你的!” 
  “生活里有时也不能太顶真。”莎洛特插嘴。 
  罗伯特摇头,像个倔孩子。 
  “好啦,”苏加尔说,“你别急呀!” 
  “咱们能挺住,”罗伯特脱口而出,“今晚赚头挺不错嘛,是不是?” 
  “只是出了一个问题,”苏加尔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可别急哟!劳驾,别急!” 
  “我不急。”罗伯特有些紧张。 
  苏加尔深吸一口气:“赌馆那些家伙拎着钱箱逃啦。” 
  这突然的惊骇把人吓懵了。 
  “全部的钱?”莎洛特六神无主地低声问。 
  “全部的钱——丢啦!”苏加尔点头。 
  “不!不!”卡琳吼叫着。 
  “我会逮住他们的。”苏加尔怒不可遏,“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搜出来,你们放心好啦。我要报仇,这些王八蛋,休想逃脱!” 
  他紧握双拳。尤丽雅匆匆朝鲁迪·克朗佐夫瞥了一眼。他仍然在雅座枯坐,显出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猛一抬头,见大家都在端详他,就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去,自认为此刻大家不会对他感兴趣,这真使他难堪。 
  罗伯特睡眠不佳。清晨上班时交通工具的噪声闯进窗户来,室内很冷。他忧心忡忡。他们为何屡遭失败?为何总有人给他们制造麻烦?现在若是不能还清父亲的赌债,那将十分危险,父亲将会失去夜总会及其房产,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对方不会因为已经搞了一次谋杀而罢手,罗伯特对此深信不疑。 
  有人敲门。罗伯特摸着眼镜戴上,下床,睡眼惺忪地开门。门对着楼梯。外面站着米琦、莎洛特和卡琳。苏加尔坐在楼梯上。“我们有话对您说。”米琦开了腔,却又沉默,神色不大自在。 
  罗伯特不耐烦了。 
  “你们干嘛吞吞吐吐?” 
  莎洛特递给他一个蓝色茶壶,看得见里面装着钱。 
  “这是干啥?”罗伯特问。 
  “我儿子定期寄给我的,我从来舍不得用。”莎洛特期期艾艾地说,“刚好七千四百八十六马克。拿着,孩子。” 
  “您闹着玩吧?”罗伯特迷惑不解。 
  卡琳把满满的一只信封放在茶壶上:“我自己做胸部手术剩下的两千五百马克。” 
  “我不要你们的钱。”罗伯特深受感动。 
  “还有我的五万马克。”米琦又把她的储蓄卡放在卡琳的信封上。 
  “这些我不能要。”罗伯特急忙说,“不,你们不能把所有的储蓄都拿出来!干嘛要这样?” 
  “因为我们要住在这里,”莎洛特说,“因为我们不愿鲁迪·克朗佐夫遇到不测,所以才这样!”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啊。”米琦补了一句。 
  “否则我们到哪里去呢?”卡琳惘然若失。 
  罗伯特深为感动,不知说什么好,沉默。苏加尔幸福地微笑着,双目炯然。 
  罗伯特以这种方式可以还清父亲的赌债了。午饭前他从汉堡中心城区回到海伦大街。天气郁闷。苏加尔和米琦汗流浃背,把一份份午餐装到货车上,再提供给红灯区赫伯特大街和其他妓院。 
  当罗伯特拐过角时,一条支路上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响。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停车场缝隙中窜出,拐进海伦大街,朝罗伯特驶来。他伫立不动,越野车煞了车。司机旋下深色窗玻璃。苏加尔飞快跑来,他觉得情况异常。 
  “对不起,您能帮助我吗?”罗伯特听见司机那亲切的口音。他懵懵懂懂地靠近越野车,大功率发动机轰隆轰隆地鸣响着。他看见司机蒙着脸,自己平生第一次直接面对着一支手枪的枪管。他两眼发愣,瞧着黑洞洞的枪口。司机的食指在扣扳机,俄顷,“啪”的一声枪响。同时某人用一股强力把他拽倒在地上。他似乎被击中了,奇怪的是一点儿不痛。越野车的马达吼叫着,汽车飞快地消失在拐角处。各家的窗户打开了,人们纷纷越过马路。莎洛特心急如焚,跑过来探视。莫娜从她的小理发室冲出,俯身瞧罗伯特。罗伯特思忖,只有人死了才这样忙乎啊。他立即看到苏加尔横卧在自己身上,而且一动不动。 
  人们七手八脚把苏加尔从罗伯特身上翻下来。苏加尔的衬衫已是血迹斑斑,他双目紧闭。 
  “苏加尔!噢,上帝,不!”罗伯特结结巴巴地叫嚷。 
  “他死了?我的天呀!”“金短褂”叫着。 
  “快喊救护车。”莎洛特话音有力。 
  “喊医生!”罗伯特这时尖叫,“快!喊医生!”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抚摸苏加尔的伤口。苏加尔抽搐一下,发出短暂的呻吟。 
  “苏加尔——你还活着!噢,最亲爱的,你还活着!”罗伯特如释重负,顿觉轻松。 
  “当然了,死人是不会讲话的。”苏加尔唧咕道,因为疼痛而扭曲着脸。 
  莎洛特跪到他身边。 
  “让我瞧瞧。”她说。 
  “只是给咱挠了一回痒痒!” 
  “伤了肌肉,”莎洛特证实说,“用不着缝针。” 
  一个人从窗户里探出身来,告诉救护车已在途中。苏加尔吃力地爬起来。 
  “别搞滞后行动啦。”他说。 
  “好家伙,苏加尔,子弹再偏几厘米,你就成僵尸啦!”“金短褂”惊叹道。 
  看稀奇的人开始散去。 
  “瞎掺和有时还真管用!”苏加尔微笑。 
  罗伯特浑身颤抖。 
  “别慌。本来比这还要凶险。”苏加尔试图安慰他,“现在可别垮掉呀。” 
  “你救了我一命,苏加尔!”罗伯特心烦意乱,讷讷而言。他眼前依旧浮现出那枪管,依旧听见那枪响,明白他刚才离死神仅一步之遥。 
  “纯属侥幸。偶然出现在千钧一发的时间和地点。”苏加尔拍拍他的肩膀,扶住他。 
  “最亲爱的,苏加尔,我这条命是你捡回的!” 
  他抱住苏加尔的头颈,苏加尔因为这拥抱而显得激动,激动中有点不敢当的意味。 
  “已经不错了,”他轻抚罗伯特的后背,两人进屋,“已经不错了!” 
  “任务已经完成了。”魔术师打电话报告他的委托人。 
  “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活着,完全照您的命令干的!” 
  “也许这惊吓就足以让老家伙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不得不卖房了。” 
  施密特·韦贝尔关掉手机,重新回到那间富丽堂皇的大理石蒸汽浴室。他每逢星期三在这里与菲舍尔律师会面。 
  “圣保利又发生了枪击事件,目标是对准克朗佐夫之子。” 
  曼弗雷德·菲舍尔突然感到透不过气来。 
  “罗伯特·克朗佐夫被枪杀了?”他惶恐不安。 
  “我说过‘被枪杀’了吗?”施密特·韦贝尔笑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请您再听一遍:杀手只差一丁点儿命中小伙子。” 
  他打量着曼弗雷德·菲舍尔:“谁经受不了高温,就不要去蒸汽浴。” 
  然后,他再次以商业口吻问建筑实体的鉴定搞得怎样了。 
  律师竭力使自己平静,说鉴定已经写出来了。 
  “它会与我们的期望值相适应吗?”施密特·韦贝尔问。 
  “我想是的。”律师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您想?还是您知道?”施密特·韦贝尔怒吼,“为了让我们彼此心领神会,我要说:我们需要无懈可击的鉴定书,说明整个废旧的城区急需通过拆除和修葺旧房得以重整,尤其是海伦大街的老房子。” 
  他仔细观察依旧紧闭双眼坐在那儿的律师。他很看不起这个懦夫,但是又需要这个懦夫。倘若此人火中取栗,他自己就可以藏在隐蔽处,只需在办公室运筹帷幄即可。同时,他也心知肚明:倘若菲舍尔不听指挥,他自己也将陷入困境。他的外国投资者已急不可待,这十分危险! 
  鲁迪·克朗佐夫还穿着晨服,非要坚持给苏加尔包扎不可。因为是子弹擦伤,所以对伤口只要清洗、消毒和涂上药膏就够了。但鲁迪·克朗佐夫的神色仍旧极度惊恐、迷惘。 
  “出事地点在哪儿?”他问。 
  “前面拐角处。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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