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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一颗为大众的心。为您的伟大胸怀干杯!”
格拉夫打量他,显得很冷淡。施密特·韦贝尔继续说:
“是您让我们萌生了期望:那些需要钱的人能够得到钱。”
施密特·韦贝尔微笑。维廷退到一边,忙于在客人中应酬,利用这个机会建立新关系,维护老关系。
马克斯设法同电视女记者调情。女记者年轻,金发碧眼,正在同她的小组拍片,报导此次捐款活动。这时,女记者突然对他提问,说在庆典说明书中他父亲被称为商人和旅馆业主,这说法是否妥当呢?他的钱本来是开妓院和赌场赚来的。摄像机对准了张皇失措的马克斯。他一时无言以对,犹如一条鱼离开了水,口欲言而嗫嚅。他老婆替他解围,说大家知道,在汉堡,每年卖淫的营业额是十亿,十亿呀!倘若规矩的公民们不是经常逛妓院,妓院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营业额呢?看来,对这类娱乐业的需求还真“火”呢。
格拉夫点头,赞赏,瞅着儿媳妇。他听见儿媳妇为他紧急应付,没有正面回答女记者的提问。女记者只好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说了一些有关公民道德现状的不痛不痒的话。施密特·韦贝尔来到维廷身边,觑着格拉夫的儿媳妇。他接着凑近维廷。
“我们的鱼商好像无论如何要摆脱鱼腥味儿了,对吗?”
维廷狞笑,笑得十分默契。令他得意的是大家都知道,他同汉堡的银行家和经济界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当格拉夫朝他们瞟视时,他又很快地端起酒杯,变得笑容可掬、诚挚和亲切了。
女秘书打电话,中午时分才找到罗伯特,说圣保利最强有力的人物——格拉夫——想同他谈话,地点在他那家富丽堂皇的鱼餐厅,紧靠海港。罗伯特决意接受这一邀请。苏加尔力图使他改变主意,未果。这小伙子在格拉夫那儿形只影单,无人保护,苏加尔想到这里就感到不舒坦。也许格拉夫已经知道了他的酒馆昨夜发生的事。然而罗伯特去意坚决,不容劝说,心想,大白天还能出什么事!
他同苏加尔下楼梯时,从舞厅传来了音乐声。他感到奇怪,就走近瞧瞧。
在“蓝香蕉”的小舞台上,拉雅娜跳着舞。她得意忘形,轻声哼唱,苗条的身躯与音乐旋律融为一体,风姿绰约,秀色可餐。罗伯特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他激动的女人。他屏住呼吸,扶正眼镜。拉雅娜不经意间发现了他,遂戛然而止,停舞息乐。
“对不起,”罗伯特讷讷而言,有些尴尬,“您真是倾国倾城呀。”
“噢,谢谢。”拉雅娜笑笑。
罗伯特鼓起勇气:“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好让您在这里继续登台表演?”
拉雅娜对此简直不屑一谈。她收起行头,装进旅行袋,那神态几乎是忧伤的。
“幸运之神离弃了你的父亲,你最好还是及时打扫打扫战场吧。我想这里并不是你的归宿。”迟疑片刻,她又说,“你还是个中规中矩的半大孩子,与警察从未有过冲突,也从未坐过班房。你这个样子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用你这样的人也做不成买卖。”
她遗憾地耸耸肩,旋即进了衣帽间。
苏加尔感到窘迫,眼睛只顾朝下看地板。那位肥胖的舞女也在整理旅行袋了。侍者披上大衣,把钱包往酒台上一扔。
“你也要走?”苏加尔问。
侍者根本不看他:“我再也不要那可怜巴巴的小费了——很遗憾,苏加尔!”
苏加尔无奈地点头,伸手同他握了握。
“对不起,弗朗茨…格奥尔格。”
卡琳在侍者身后出现了,有点犹豫不定。
“您不是要走吧,卡琳,是吗?”罗伯特惶惶然。
“哎,说什么呀,我不走!”卡琳迟疑片刻,又转过身说,“谁说我要走?”
罗伯特略一沉思,然后敲了敲拉雅娜衣帽间的门。她一丝不挂,罗伯特不好意思,只好朝旁边看。
“让你拥有这个夜总会的股权,你觉得如何?百分之一的营业额。这样你就不再是雇员,而是老板了。”
苏加尔闻此大为惊异。这事儿他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同时苏加尔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倒也机灵干练,真有点能耐哩。一旦他认准目标,就盯住不放。
拉雅娜嫣然一笑:“你不想轻易撂挑子,是吗?”
罗伯特摇头:“不!”
富丽堂皇的鱼餐厅前门上了锁,罗伯特只好转身到后门去。
偌大的厨房里显得忙忙碌碌。锅里热气腾腾,平底锅上煎烤的动物油脂发出吱吱声,厨师们呼喊那些东奔西忙的徒弟们做这做那。大堆大堆的鱼被去刺,切块,加香料,用佐料汁浸泡,再烹烧或煎烤。“三明治”保尔平静地领着罗伯特穿过忙碌的烹饪环境。罗伯特知道,该餐厅也为“马路天使”们供应饭菜,由“三明治”保尔负责组织。罗伯特还清楚记得,保尔从前端着饭菜托盘从这家小酒馆走到那家小酒馆,供应浓味软干酪、猪肉糜,或者黑面包加番茄片——“三明治”每份两马克。所以,他的绰号叫“三明治”保尔。
格拉夫身躯笨重,坐在空荡荡、暗沉沉的店堂一角的桌边。桌上满是有价证券和纸币。他的儿媳妇把钱收起来塞进一个厚纸箱,然后交给一个穿深色西装的先生。
格拉夫的所有店家,其夜间收入都必须在翌日早晨送到他这里来,他要亲眼看钱。圣保利人人都知道老头有这个怪癖。
“三明治”保尔悄悄溜到门边。罗伯特向老头儿走近,鞠躬。儿媳妇好奇地打量他,她已坐到旁边一张桌子去了。小孙子在两桌之间同一条小狗嬉戏着。
格拉夫丢开账簿,抬头看他:“是罗伯特·克朗佐夫?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鲨鱼时代(四)
这句话使罗伯特扫兴,对此,格拉夫很开心。
“你立马就来了,这很好。”他点燃一支雪茄,“你父亲怎么样了?”
“他病得厉害。”
“唉,这群疯子!”格拉夫摇头,很不以为然,“先是把他撞到水里——后来又让他在医院里不得安宁。”
他消息真灵通,罗伯特颇为诧异。格拉夫似乎猜中了他的心理活动。
“圣保利的事情我全知道。我有经济实力,可以住到任何地方去,但我却株守此地,为什么?就是为了拥有这把握脉搏的灵敏的手指,就是为了迅速知道不正常的事。”他前倾着身体,死死盯住罗伯特,“比如,昨夜有个烂屁眼的家伙砸了我的一家酒馆。”
罗伯特未做反应。
格拉夫得出结论,还以为小伙子不知情,就继续说道:“我对别人必须是用得着的人。不管什么事,你要是不立即知情,那么困难就会像癌肿一样疯长,在某个时候会杀死你。”
罗伯特思谋着斗胆进击的分寸:“我父亲被人推撞落水,但他是约好了与‘耳语者’碰头的。”
格拉夫挥手,表示不悦:“‘耳语者’是替那个土耳其人帮忙的,催你父亲还赌债。他并没有图谋淹死你父亲,我手下的人不是杀手。”
“那么是谁?”
格拉夫耸耸肩说:“不知道‘色子鲁迪’又同谁发生了争吵。现在我听说,雇员们要离弃他,账户上无余款,形势岌岌可危,又不见有人担保,债台高筑——甚至连喘气都是借来的。我说得对吗?”
罗伯特点头。
格拉夫同情,微笑道:“这就需要朋友,可靠的伙伴。”
这时,“三明治”保尔喊格拉夫的儿媳接电话。接好电话回来后她有点发窘,坐到格拉夫身边。
“是维廷打来的。他要先于别人告诉你,还有另外一些人在争着申请要海港大厦的地基。”
“我们有协议的。”格拉夫似乎显得很平静。
“当然,你不用担心。”
格拉夫揉揉太阳穴:“我宁愿担心多一点儿。”
“也许这是抬价的战术。”她试图抚慰他。
格拉夫重新面向罗伯特:“我想帮帮你。请把我当做消防车吧。你急需钱用,对吗?不要说‘如果’、‘可是’,以心换心,好吗?”
罗伯特点头,格拉夫继续用实事求是的口吻说话,双手神经质地抚弄桌上的有价证券。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干。形势严峻。我立即承担你们的一切债务,也包括赌债。我出钱为你们偿付。这只是我的建议罢了,因为我早就了解你们,了解你父亲和你——一般说来,在圣保利用不着生性敏感,倘若你要达到某个目的的话一可这一次我倒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咱们就说定吧:大约十万——为此,你们把‘蓝香蕉’的一部分股份出让给我。”
尽管罗伯特对这种要求在心理上有所准备,但他内心仍旧响起了尖厉的警报声。“多少?”他十分紧张地问。
“百分之五十。”
“这不可能!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格拉夫靠近他,低声说:“钱换股份。牌已洗好放在桌上,捡起这些牌吧——咱们一道玩牌。”
罗伯特已经感受到马上可以抛却债务和难题的诱惑。但他也知道,如果这样做,他父亲的“蓝香蕉”和这幢房子也就丢了,所以说:“这牌就让它放着吧。感谢您的谈话,格拉夫。”
他起身,格拉夫挥手,以示告别:“咱们不久会再见的,罗伯特——祝你幸运!”
他喜欢这小伙子,觉得他很清醒。而且,他肯定会再来找他。小伙子独自一人不可能偿还父亲的赌债。鱼儿紧紧咬钩了。格拉夫完全可以静候,让小伙子再坐立不安过一阵子;更使他操心的倒是维廷。他向医院捐资,是因为维廷以此承诺,一旦海港大厦拆除,市里就把这块地基出让给他。这真是黄金地段,豪华宾馆的理想场所。维廷会玩假把戏骗他吗?这可能吗?他叹息。倘若维廷骗他,他就断不可犹豫不决,否则人们会失去对他的尊重,而且一切都会从他的手指缝里漏掉了。
“三明治”保尔这时为罗伯特打开了门,是通后面出口的。蓦然,罗伯特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为何不能为那些在各妓院工作的女人供应饮食呢,恰如“三明治”所为?他们有一个运作正常的厨房呀。罗伯特一时激动起来。但是,他对苏加尔讲了这个想法,苏加尔却是疑虑重重。谁烹制,谁采购,谁送货上门呢?再说,妓女们十年来一直在格拉夫那里订餐呀。
罗伯特生气了:“战役,要是不敢去打,那么从一开始就输掉了。难道我们就等着垮台吗?第一要务是创造营业额!”
米琦这时来到院子里。她要是饿了,灶上就有一碗馄饨为她准备着。罗伯特目送米琦,她扭着腰肢要去“上班”了,这竟然是解决吃饭的办法!
苏加尔耸耸肩。“她可以烧饭吃,但她不喜欢烧。”当他们在空荡荡的厅内吃晚饭时,苏加尔又重新拾起了这个话题。
米琦暴跳如雷,感到受了伤害:“我该烧饭吗?你屁眼张开了吗?”
“喂,他在场,说话可得有礼貌啊。”苏加尔瞟视罗伯特,后者正在邻桌上翻账本。
“说说你的理由吧?”米琦现在很有教养地重复道。
“你曾经想开一爿小吃店,现在就好练习练习嘛。”苏加尔满口嚼着食物,“再说——我想,你还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住的,是吗?大家都想住在这里,是吗?”他打量着卡琳和莎洛特,“这幢房屋要是被拍卖了,你们就不干了,是吗?”
米琦提出异议:“我们要是对外供应饮食,格拉夫会说什么呢?”
“格拉夫又不是天字第一号人物。”苏加尔抹了抹嘴,“我还没读过有关他的书,也没见哪里有他的纪念碑呢。”他起身去取盐。
莎洛特把餐具放到一边。“我不搬走!这儿是我的家。”她说得斩钉截铁,“哪儿也不去,在这儿终老。”
“嗯,你已经老啦!”
卡琳伸胳膊抓胸部,那儿又痛了。医生告诉他,胸部手术太草率,还得再开刀。
“你再去做手术嘛,那就不会再受折磨了,反正是医疗保险机构付钱。”米琦劝他,一边毫无胃口地拨弄着饭食。
“不!”卡琳回答,“不能再做外科整容了。”
罗伯特从邻桌那边介入了谈话:“如果您能提出证据,证明这些痛苦加重了心理负担,那么,医疗保险机构就必须付钱。”
卡琳直视他的眼睛:“真的?我的——这玩意儿真烦人,真的!”然后他对其他人耳语,“这小伙子真可爱,是吗?他什么都懂。”
罗伯特把肉食批发市场的价目单——苏加尔此前很快弄来的——同格拉夫的菜单进行比较。他们不可能卖格拉夫那样的低价,那要赔本,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