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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更是璀璨无比,成为京城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
皇宫,养心殿。
当今圣上身穿一袭宽大的龙袍。坐在龙椅上,手捧一卷书,正看得入神。
华明帝。
他年约六旬,面皮淡黄,双眼凹了下去,显得有几分苍老之色——毫无疑问,经过前些时候的那一场大病,即使吃下丹药,圣体康复过来,但在精神上。始终留下了难以平息的创伤。
是药三分毒,纵然出自三十三天,也没有起死回生。长生不死的神丹妙药。有的话,术士们早吃了,何必苦苦去做那神仙,依靠民心民意,香火念力来增加修为?
而一国之君。身系天下气运,更加讲究。
读了几行书,心绪不宁,华明帝把书卷放下,沉声道:“来人。”
当即有太监进来,跪倒在地听命。
“去峨眉殿。请小公主过来。”
“是。”
太监得令,赶紧出去了。
峨眉殿,早早挑起了灯火。
一身白衣的赵峨眉站在院中。举首眺望,沉吟不语。
她刚沐浴过,长发随意地用一根黄绸布束起,身上衣袍不依宫制,依然是道门装束。腰带一匝,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身形妖娆。
双目微微眯着,有玄奥的光芒流转。
在她眼中,可见满城苍生,可视漫天血气、又有文气锦绣。
视线扭转,落在紫禁城中,就见到一条龙气盘桓不定。然而这道龙气,现在萎靡不振,颇有日落西山之意。
“父皇,时日无多矣。”
赵峨眉黯然一叹。
她自幼上峨眉山学道,超然身外,不过血脉之情,如何能泯灭,不闻不问?
“九公主,圣上有请。”
那太监来到后,赶紧施礼参拜,态度恭敬。
皇帝之下,权势最为炙热的首推太子。但赵峨眉身份特殊,却不容小视。在紫禁城内,从文武百官,到皇后妃嫔,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赵峨眉随着太监,来到养心殿,面见圣上。
“见过父皇。”
华明帝笑呵呵道:“媚儿不必多礼。”
赵峨眉,乳名“媚儿”。然她觉得此名太过娇气,后来才改名“峨眉”。
“不知父皇召唤孩儿来,有甚吩咐?”
华明帝目光灼灼:“媚儿,你变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话,从不称孩儿。好,真好。”
赵峨眉怔了怔,垂首不语。
华明帝又道:“你选择留下来,朕极为欣慰。你是朕最为宠爱的孩子,真不愿彼此相隔,不得相见。”
赵峨眉幽幽一叹:“我迟早还是会走的。”
华明帝笑道:“那有如何?到那时候,恐怕我已化作一坏黄土了。”
赵峨眉面色一变。
华明帝淡然道:“生死有命,我早看开了。所放不下的,只是这个江山而已,要交给最适当的人打理。”
赵峨眉道:“国之气运,犹在。”
华明帝摆一摆手:“所谓气运,皆人为。朕纵横一生,南征北战,有些东西,岂能左右这个天下?”
赵峨眉道:“既然父皇早已有预见,为何不痛下决心?”
“哪里这么容易……我只希望,天下太平,昌盛荣华,多出对社稷有用的人才。比如,这一届的乡试。”
赵峨眉道:“圣贤有曰: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
华明帝面露一丝苦笑:“很多事情说着简单,做起来难。泱泱天下,尾大不掉,若无得力之士,安能四海归心。”
赵峨眉神色不动:“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这同样引用自圣贤之言。
华明帝哑然失笑,打趣道:“媚儿,看来你能成为帝师。”
赵峨眉也笑了:“父皇,今届乡试,有诸多青年才俊,应该能满足你所需求。”
华明帝道:“我看好一子。”
“谁?”
“就是那叶君生。”
听到这个名字,赵峨眉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她掩饰得好,没有被父皇看到。
“此子文采惊艳,端是难得一见。其在扬州竞赛单元所完成的书法丹青,朕观之,胸中有沟壑。音律竞赛之际,竟然还能击一曲《将军令》,也是令人大出意料之外。综上种种,可知一斑。现在,就看他的文章见解如何了。”
说到这里,顿一顿,瞥了一眼赵峨眉:“媚儿,昔日叶君生没有直接来面圣领取牌匾,被人视为狂生,我本欲下旨施以惩戒,告示天下。你知不知道,为何我最后不了了之?”
赵峨眉瑶瑶头:“孩儿不知。”
华明帝笑道:“皆因我知道,媚儿你很喜欢叶君生所写的诗词,殊为难得,故而朕不愿让媚儿你失望。”
赵峨眉脸皮一红,心中腹诽起来:叶君生放弃大好机会,掉头出海,别有所图。对他来说,这个选择反而有以退求进的意味……狡猾着呢。
乡试,才是真正的舞台。
否则,他所遭遇的障碍,肯定要多得多。
即使如此,本届乡试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入得考场,真正的考验才算刚刚拉开帷幕。
第两百八十八章牵动
(感谢书友“3夏”的万币厚赐,谢谢“zhang小木”“梧桐吹雪”“幽暗之々影”、“魂之乡”等的慷慨打赏!)
乡试第一天,忽忽而过。
第二天,当朝阳初升,不少士子考生已然醒觉过来。粗粗用送来的清水洗漱完毕,吃过早餐,赶紧埋首苦思,继续未完的题目。
七道题,每一道所需求的字数不多。然而天下间,最难做的便是命题文章。尤其是在这事关重大的考场上,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会下笔。
思考、运笔、小心谨慎,保持卷面整洁,诸多因素合在一块,耗时耗力。加上睡眠以及饮食上的不足,每一届乡试,都会有士子支撑不住,半途倒下而被送出去的。
叶君生同样醒来得早,习惯了,每一天都这般度过,其实和乡试与否关系不大。
处理完毕些琐事,开始执笔,继续答题——
“天命之谓性,天命何为?”
这是第六道题目。
“天命之谓性”,此言出自《中庸》,后面还有两句“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大概意思是说天生本性,而本性不该放纵,而要用道来约束。用什么道呢,当然便是儒教了。
这三句,最大的争议在于最后一个“教”字。
后世学者,大多认定“教”为儒教,然而文言文之类,字面往往存在许多种解释,而且每种解释都言之有理。若把“教”,理解为“教学”之类,却更有道理。
圣贤有语“有教无类”,在中心思想上两者其实相当契合。
众所周知。后世理学大兴,“存天理,灭人欲”。却是死板无比的教条主义,经常矫枉过正,引申古书经义。
叶君生略一思索,有了头绪,奋笔疾飞,约莫一刻钟时间,一篇八百字文章写就。
写文章。往往怕短不怕长。要做到言简意赅,才是最难的。
当然啦,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产生长篇来,散文也好。经义也好,千字篇幅为衡量标准。若有人洋洋洒洒写几万字的文章,根本不会被认可。
秦汉骈文古赋,讲究对偶工整,堆砌辞藻,满篇之乎者也,空洞无物。却是开了行文灌水之先河。
不过这一点,在考场上行不通。
叶君生一气呵成,接连把剩下的题目全部做完了。端坐着,搓了搓手。紧一紧面色,趁还有时间,将七篇文章逐一审阅,看有没有纰漏之类。
时间一点点过去。确凿无疑后,他松一口气。把文章叠好。还没有到时间,于是闭目养神。
第一场的考核时间到了,有执事下来收取文章卷子。
整个考场,非常寂静,只有执事官员走动的声响,以及纸张翻动的细音。一众士子考生,乖乖交卷,一声不敢吭。
在考场内喧哗,扰乱秩序,那可触犯了律令,立刻会被负责秩序的官兵轰出场外。
规定休息时间过后,主考官宣布第二场考试开始。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三者任选一条,总共又是七道题目。
这一场,考核的是政务水平,和公文写作能力了。
可以说,比起第一场,第二场的要求相对简单。毕竟套路化得很,虽然也是命题,但很多东西考生早烂熟于心,一一填充上去即可。
……
乡试三天,牵动天下无数人心。
翰林街,楚府,书房。
太子殿下微服出行,来找楚云羽密谈。
“云羽,乡试第二天了,你有何看法?”
楚云羽心里知道太子真正要问的是什么,不外乎叶君生的表现如何。然而事到如今,早脱离掌握之中,无计可施。
叶君生人在贡院考场内,就算他再有权势,都难以干涉进入。
沉吟半饷,苦笑道:“叶君生才华横溢,恐怕不好对付。”
太子道:“童子试时,听闻他三试第一。”
楚云羽恭敬回答:“不错,此子,端有些气运在身。”
关于叶君生出身等一系列问题,他之前就派人调查清楚。尤其“书痴开窍”的说法,更具备传奇色彩。
了解之后,楚云羽都有点挠头,联系到己方接连几次十拿九稳的出手,都被对方破解掉,玄之又玄。于是不由自主,便也相信起气运之说来。
闻言,赵匡启面色阴沉得可怕。
楚云羽忙道:“殿下,就算乡试让此子中举,可后面还有会试,殿试呢。可操作空间不小,我们还有机会。”
赵匡启叹了口气:“如今他不过一介秀才,都屡屡对付不得,中了举人,恐怕更难了。”
楚云羽道:“不管如何,他也没有三头六臂。”
赵匡启摇摇头:“问题在于,叶君生不但属于老二阵营,他还深得九妹赏识。”
楚云羽一惊:“九公主怎么会赏识他?难道他们认识?”
“许多东西,我也不大清楚,就知道九妹很喜欢叶君生写的诗词。”
楚云羽听见,作声不得。此事可完全颠覆了对九公主的认识理解呀,这一位京城小龙女,天之骄女,神仙般人物,怎么会喜欢上叶君生的诗词来……不对,记得九公主本身,也是相当喜欢舞文弄墨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修道,生就须眉之身,定然是不折不扣的大才子。
如此,赵峨眉赏识叶君生就不足为奇了。
怪不得殿下这般忌惮叶君生,谁都知道九公主与二王爷那边亲近。如果两者联手,赵匡启的太子位置可真是坐不稳呀。
想通这一层,楚云羽当即跪拜在地,朗声道:“殿下,等乡试完结,老臣必当殚思极虑,为殿下除去此心腹大患。”
赵匡启很满意他的表忠心,扶其起身:“云羽真乃吾之弘股,放心,朝野这边,我会替你一力承担。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他日本王登基,你便是第一功臣。”
“谢殿下。”
两人低声密谋起来。
……
西山寺。
臭和尚,黄梦笔等人登高远眺。黄梦笔身边一人,赫然便是向天笑。却是被调遣过来,汇报当日冀州之事。
臭和尚双眸有精光,穿越千百里空间,凝视着京城上空,观望那气运云彩。
一炷香后,他忽地跺足失声叫道:“文气霞光,环绕而拱,成龙虎之势,定然应在那叶君生身上!”
第两百八十九章终场
气运之说,向来虚无缥缈。然而在神通过人的术士眼中,却别有乾坤计较,自成一套理论说法,依照遵循,以为真理。
臭和尚登高观望,景观尽收眼底,见文气凝聚,成龙虎之势,不禁变了几分面色。
黄梦笔同样露出一丝苦笑:“如此看来,此子已迈出坚实的第一步了。”
臭和尚一跺足。
向天笑作声不得,他早了解到前因后果,进而将整件事都猜测出了个大概。委实不敢置信,昔日在冀州,叶君生带着青牛,身怀天地玄黄顽石印,就那般大摇大摆在自家眼皮底下生活着,而自己一无所见。
话说回来,其实这事怪不得他。
叶君生生性谨慎,不露行藏;而宝印的镇压藏匿神通太厉害了,哪里察觉得到?
由此及彼,当初张灵山的身家性命,应该也是着落在叶君生身上了。
可恶!
怒火熊熊,若非碍于宗门约束,便要直接出手,将叶君生碎尸万段。
不过现在有大师兄在场,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黄梦笔叹了口气:“千计万算,却没算到赵峨眉居然会动了真情,激发情劫,导致功亏一篑。如果叶君生迟到,参加不得乡试,就不会有诸多麻烦了。”
臭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大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峨眉故意为之,想通过此事获得千年气运?”
黄梦笔一摊手:“我哪里知道,个中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那些老头子都头疼得要命,我们更想不出个所以然。”
臭和尚一想也是:“如此,唯有见步行步了……哼哼,反正我就觉得有古怪。还有,燕非侠的行为也相当不正常。”
嗡!
话音刚落,猛地觉得周围空气激变,瞬间生成无数肉眼看不见的漩涡。
这些气流漩涡,高速旋转,与此同时,一道道细微的气息怦然激发,如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