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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你让我泪流满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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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啊!”北京大妞也听出了我的声音,立刻笑容满脸。“妈呀,是个帅哥啊!进来坐怕什么,谁还能把你吃了吗?” 

    那可没准儿!我无心跟她耍贫嘴,摆摆手就下了楼:“免了免了,我去找她。” 

    “您可悠着点儿,没灯啊——”她的声音在空空的楼梯间回荡。 

    宿舍门前就是育才路,培训中心过去就是育才学校。这两处,都有亮着灯的教室,院墙外自行车摆得密密麻麻。那年月,年轻人很勤奋,知识这盏灯,暂时还能照亮人心。进了校门,我循着小路从荔枝林下走过,走近其中一间教室,隔窗一望,一眼就看到了小清! 

    这一时刻的到来,与想像截然不同。它平静,没有波澜。如夏夜的风,只有淡淡的香。 

    这是我的小清吗?两个多月不见,在幻想中反复温习的形象,跟眼前的真人好像不大一样。熟悉,而又陌生。她手拿圆珠笔,以手支颐,正在专注地听讲。 

    我走进窗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刻,万籁俱寂,只有夏夜的虫声殷殷地在唱;天地如墨,只有这间教室的灯光炯炯如炬…… 

    第二部分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回忆写到这里,我不能不先停下来片刻。有一句话,想对年轻的读者们讲。我要说,人生短促,只有青春才是惟一可贵的财富。随意挥洒青春的人,我这辈子所看到的,实在是太多。当年华终于老去的时候,你们就会悟到,那些随风飘去的日子,是神人也无法再收拾回来的。如果说,饱经沧桑的我也会有老泪纵横的时候,那决不是因为名利不再,而是因为——如此的场景、如此的心境,于我已永无可能! 

    讲台上,教师讲了一句笑话,一屋子人笑得前仰后合,气氛立刻松动。小清无意间看了窗外一眼,发现了我,眼睛一亮。她摆摆手,一笑。那笑容,灿烂如花。 

    热流立刻涌上我头顶。直到此时,我才相信,我和小清是同在一片天底下了。 

    终于散了课,人们一拥而出。小清和一群白领一道出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就朝我跑来。那群人回头,看见了我。少女们一阵嘻笑,拉着手跑了。傻小子们故意不理睬,齐声吼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人群,树影,迷离灯光,这些初夏夜的背景逐一淡去,只有我与小清面对着面。 

    “你瘦了。” 

    “你也瘦了。” 

    “都办好了吗?” 

    “好啦,档案调过来了,户口也迁来了。” 

    “恭喜恭喜,成为一等公民了。” 

    “什么呀!在长沙,等得好烦。” 

    “我也不好受,每天都……想你。” 

    又是执手,又是默默无语。晚风拂过,草里的虫声越发嘹亮。 

    小清抽出手来,把我的衬衫领子轻轻抚平,说:“走吧,我们到哪儿去坐坐?” 

    “就去老地方。”我压抑不住喜形于色。 

    海景餐厅的后院,恰好面海,是个浓荫覆盖的露天吧。从这里看,远处南海酒店灯火通明,竟像一个玲珑剔透的小房子。酒吧座中,有石油公司的洋鬼子在喝啤酒,很守规矩。餐厅的门敞着,里面有小提琴演奏,乐声断断续续。 

    听潮,看灯,品蓝山……这良辰美景,简直是专为我和小清的重逢而准备的。 

    小清望望四周,感叹道:“走的时候说是20天,你看,在家里一呆就是两个月。” 

    “事情成了就好。” 

    “花光了积蓄,跑断了腿,要是再来一次,我宁肯不办。算了,不说了。”她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头。“喂,你这头发弄的什么鬼?” 

    “刚吹过,刚吹。” 

    “什么样子?以后不许弄了,像个麻辣佬(粤语:色狼)!” 

    “麻辣佬就麻辣佬,麻倒一个算一个。” 

    “你改不了啦,贫嘴!瞧你现在这样子,BP机也挂上了,公司发财了?” 

    “刚扎进来一笔款,胡花呗。” 

    “你多好,混日子也拿钱。我呢,可是要拼实力,拿会计师证,不然准定被淘汰。” 

    “你年轻,不怕!” 

    “年轻什么?公司新人一茬一茬的进,文凭过硬,年纪又小,都虎视眈眈呢。我将来要是当不上财务部经理,下场绝对悲惨。” 

    “喝喝,你都有危机感,那我不是要跳海了!” 

    夜色渐浓,露天吧里人影憧憧,菲律宾籍的男领班跑前忙后的应酬。铁栏干内,藤萝架下,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五陵少年争缠头”的奢华感。此间的景象,对于我已经渐渐不似真实,越来越像梦幻了。我想,人是容易满足的,只要有这一刻,多日的寂寞苦闷,就全没了踪迹。 

    我问小清:“回来感觉如何?” 

    小清明媚地一笑:“好啊,有人可聊。在家里闷得很,帮老妈做饭,听老爸唠叨。他们还张罗要带我去相亲。” 

    “跟谁?”我陡地坐直。 

    “紧张什么?那可能吗?” 

    “看来,我得把你抓紧一点儿,今后,咱们每周见三次。” 

    “那哪儿成?我还要上课,我还有应酬呢。” 

    “你一个搞财务的,应酬什么?” 

    “公司老有男士请啊!” 

    我顿时汗毛直竖:“有这事?那不行!” 

    “想干预自由了?人家是为了沟通,无非是搞统一战线,一块儿应付老总。” 

    “不对吧,总有点儿那个意思吧?” 

    “那个意思,当然有。你当我是傻瓜,男士几句花言巧语,就被麻倒了?他们这些人,要是做候选人的话,一塌糊涂。赌钱,抠女,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你——我都还吃不大准。” 

    “我?放心,保险。你就放心的往前走吧。” 

    “我知道保险,可是,钱在哪里?没钱,我们将来怎么过日子?” 

    小清的话锋一转,犀利无比,如暗夜闪电,直向我刺来。 

    我怔住了,无言以对,挠挠头,低了头猛喝咖啡。 

    “怎么样,老同志?”小清笑笑。“不努力行吗?从去年下半年起,我每月都有几个晚上去兼职,给人做账,都快累死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第二部分 

    感受到了青春躯体的颤动 

    南海酒店的空地上,有港客在放烟花。远看,一朵朵的小小的艳丽的花,无声地开了又谢。 

    小清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望望我,叹口气道:“我怕看烟花,喜欢它开,怕它灭。灭了,就更黑暗。” 

    从海景餐厅出来,走上“情人路”,一下看到了“海上世界”。那庞然大物的船,在夜空里矗立,甲板上仍然亮着灯。只是笙歌已消歇,富贵的人们离了楼台。海滨静静,除了涛声,已无其他。 

    见到这我们初识时的旧地,我和小清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地方我们不能忘。两个平凡的打工族,命运就是从这里开始并轨的。 

    小清靠着海边的栏干,望了一会儿,回头问我:“给你的信,好好看了吗?” 

    “当然。” 

    “明白我的意思?” 

    “不就是——还想考验考验我吗?” 

    小清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人家跟你说真的。” 

    我拉起小清的手,握住:“我也是在说真的。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等,海枯石烂也等得了。我不相信谁能把我们拆散!” 

    小清的手一抖,突然攥紧了一下,沉默了半天,才说:“真愿意和你在一起。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你说说话,也就开心了。”她仰起头,凝视着我。“其实,我们才认识半年多,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像青梅竹马一样?” 

    “缘分嘛!缘分的意思就是,换了别人,就不行。” 

    “真有这样的东西?” 

    “当然有。从你上中学起,遇到过的男生该不少了,有像我们这样谈得来的吗?” 

    小清默默摇头。 

    她在水泥栏干上坐下,掠一掠额前刘海,幽幽地问:“还记得刚认识那天晚上吗?” 

    “记得。” 

    “一开始,你一定没把我当回事儿,可我,一下就注意到了你。你那种书生气,把我给骗了。你们老板,就像上帝那么聪明,偏偏把我领到你身边。我那时想,我非要让你开口说话不可。听听你这样的人,能跟我说什么?” 

    “现在,失望了吧?” 

    “不是失望。我是想,将来的你和我,能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变呢?” 

    “我不跟你发誓。我……爱你爱到死,怎么会变?” 

    小清站起身,粲然一笑,挽起了我的胳膊:“说不发誓,又发誓!走,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蛇口的小小街道,每一条都是那么清朗。路灯下的树叶,是那种晶莹透明的碧绿。时隔数月,在这林荫路上,小清又挽着我在走。去年11月在冷雨中漫步的情景,仿佛已远得已不可溯及。我想:真的,春暖花开了,谁还能够催折我们呢? 

    我搂住小清的腰,感受到了青春躯体的颤动。夜色下,两个漂泊者的步履,即便前途未卜,也照样有迷人的节律。 

    送小清到了招北宿舍,已经很累。小清说,上去歇歇吧。 

    爬上了6楼,结果更累。两人相视一笑,只顾站在她门前喘气。小清好像连掏钥匙的力气都没有了。 

    邻居们已经睡下,大厅里安安静静。我担心那白胖的北京大妞会脸上贴着黄瓜窜出来,大惊小怪地喊:“你们可算是逛够了!”但是没有。 

    小清的屋子不错,朝阳,有12平方米,还带一个暗柜。她推开窗户,清风顿时满屋流荡。我以前送她的那串风铃,就在窗口叮呤咚隆地响。 

    “你坐,我要冲凉。”小清一歪头,撸下马尾辫儿上的橡筋发圈,披散了头发,从床头拿起一套衣服,提了水桶走了。走到门口,又扭头瞪我一眼:“不要在屋子里抽烟啊!” 

    我答应着,坐下,把她桌上的小收录机打开,里面是小号独奏的磁带,《卡萨布兰卡》。小清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听的音乐也不前卫。我看过了太多红尘中的花哨,却就是喜欢她的这种平凡。 

    屋子里的陈设简朴,但女孩儿的气息很足。木床上是竹竿撑起的蚊帐,木桌子就是她的梳妆台。墙角有一台小冰箱,橱柜里有淡淡的樟脑味儿。 

    过了一会儿,小清忽然在卫生间里叫我。 

    “毛巾打湿了,你去拿个干的来,就在绳子上。” 

    “可是,我怎么给你呀?” 

    “坏蛋!不要起坏念头啊,我警告你。” 

    卫生间门开了一条小缝,我把毛巾刚刚塞进去,门嚓一声就立刻关紧。 

    我站着没动,心猿意马。 

    我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毫无所动。一门之隔,里面就是……上班族的维纳斯。这景象我也曾想像过,但不敢强求,怕失手打破了珍爱的东西,反而连想像的权利也没有了。 

    过了会儿,小清在里面说:“你回屋里去,鬼头鬼脑的,讨厌哪!” 

    “望梅止渴也不行?不行,就算了。” 

    第二部分 

    所有的屈辱与不平,都可以不计 

    我回到屋里,坐下来,去翻小清床头的书。一大堆都是业务书,里边夹着一本诗集《七里香》。《七里香》不是什么上品,但是好过没有。我翻开,读着里面清丽的诗句。一行行的诗,很简单,但简单反而更有魅力。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小清,我的读《七里香》的姑娘,她之所以闯进我的生活,就是因为她简单,简单到跟平平常常的日子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小清换了一身家常味儿十足的睡衣裤,提了一桶洗好的衣服,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走,帮帮我,上天台去晾衣服。” 

    天台上,夜景辽阔。那年月,蛇口还没有几幢高层建筑,爬到6楼顶上,就能觉出“一览众山小”的气象。远处有个工地,碘钨灯照过来,天台更显得阔大,足可以在上面演戏了。 

    小清从桶里拿出衣服,抖开,递给我。我帮她搭到绳子上。最后拿出来的,是几件啰里啰唆的小衣服。我不加思索,伸手就要接。小清一把拨开我的手:“抢什么?这个我自己来。” 

    我细看了看,就嘿嘿地笑起来:“早晚是我的人了,还见什么外?” 

    “什么你的人?别不安好心。去去,上那边看看夜景吧。” 

    走到护墙边,夜中的蛇口尽收眼底,比之在南山顶上看到的,更多了一种人间烟火气。香港那边的一团红光,极尽奢华。我不能不慨叹,像这样一个壮阔而又玲珑的小城,在“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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