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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结局,还是不错的。”
他没表示反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站起来,看着窗外。远处,每天都有新的高楼拔地而起,城市在向周边扩展,田野的翠绿在退却,被“圈”进来的土地“生长”着钢筋水泥的“森林”,阳光从大厦间的空隙照下来,抚摸着绿化带的树、草坪和鲜花。
“我知道,他们找过你。我还知道,你是唯一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不由一沉,人们对政治风向总是很敏感。当秦铁如炙手可热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为自己着想,调整姿态。当形势发生根本变化,何守敬重新掌权之际,原来效忠他的人又重新调整姿态,甚至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作为一种礼品送到这里来了。所以,尽管何守敬复出后才几天,到他面前“说话”的人还真是不少。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没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好吧,静之,今天就谈到这里。你的工作,我会安排好的……再有半年就要退休了,退休之前我会安排好的!”
“有的事急不来,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好!”我说。
他看了看我,“难得你这么年轻就把有的事看得这么淡。”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点点头,目送我离开。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我去了一趟编辑部。编辑部的同志见我进去,都站了起来招呼:“李处长!”
钟淑娴开玩笑说:“李处长,高升了也不知道请请我们这些下属。”
“的确应该请请你们,因为我不看杂志清样了……你没听人说过,如果谁闲得无聊了,就罚他审阅出版清样?”
“那我们这里的人都是闲得无聊的了?”钟淑娴反问。
我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我不是来看望大家了吗?”
孙蓟中现在是编辑部的编辑,插话道:“李处长不再看清样,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但编辑部的工作还是在您领导之下开展的嘛。”说完,望着我笑了笑。
“好了,我不打扰大家了。”同志们又都站起来,我扬着手让大家坐下。
回到办公室,我想到了金副院长兼任杂志主编的事。如果杂志是纯行业的科技期刊,院里做出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然而现在它是按市场化运作的经济与科学读物,就很值得斟酌了。
钟淑娴突然有些慌张地走进来,“你刚走,院纪检组的人就把孙蓟中找去谈话了,会是什么事呢?”
“不知道。”
“他原来那事已经处理过了,不会再旧事重提吧?”
“……”
“我想——说不定与他以前的事有关。”她好像是自言自语。
“以前什么事?”
“他以前做宣传科长和编辑部主任,杂志社的财务都是他一手包办,会不会是那方面出了问题?”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院里的风向又变了吗?”
我闻言一惊,她的话说得很含蓄,意思我懂,是说何守敬想借孙蓟中之口,看能否牵连出其他人,因为当年负责杂志社工作的人是秦铁如、邓晓强。
钟淑娴刚走,便接到罗兵的电话,说她马上想见我。
“什么事这么急?”
“我有重要消息向你发布!老地方见!”
“什么老地方?”
“你忘了?梅花岛度假村呀!”
“哦哦。那好,我马上到。”放下电话,我给院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出去一下,请他们派车。
邓晓强在电话里客气了一阵,说:“其他人用车现在没有,只有何院长那辆奥迪在家。李处长要用,我当然要派。”
到了梅花岛度假村,看见罗兵那辆雅阁车已经停在那里。刚下了车,她就走过来招呼:“我也刚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女士约会,静之哪敢有半点耽搁!”
罗兵笑道:“你可不要想歪了。”
“不敢不敢!”我问,“什么重要消息非得当面发布?”
“还是到里面去说吧!”
这时,度假村的服务小姐迎出来:“先生、太太里面请!”
这回轮到我笑了:“可不是我想歪了,是服务小姐想歪了啊!”
“就让你占点便宜吧。”她也笑了。
我们上到二楼茶室,她要了一个雅间。服务员沏好茶刚一转身,罗兵便说:“静之,我做副厅长了!”
难怪她这么高兴。谁都知道,要说做官,县处一级还算比较好混,但要再往上走就很难了,一旦上去就是党的高级干部。一个女同志走到这一步,委实不容易。我愣了愣,举起茶杯,衷心地说:“祝贺你,祝贺你!”然后下意识地喝了一口,茶水太烫,又赶忙吐了出来。
她“噗哧”一笑,“你还真把茶当作酒了?”
“我是替你高兴嘛。”说着,把手放在桌上轻轻把玩着茶杯。
她似乎不经意地轻轻按住我的手,“静之,任职通知一下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我浑身像触了电一样,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我知道你高兴,你应该高兴……”
“难道你不高兴吗?”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知道吗?同升职相比,我更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
我望着她,有些走神。
在周围人们的心目中,她是那种说一不二、坚强果敢的女强人,是矜持的女官员。她现在的纯真样,不是每一个人都看得到的。
我强自镇定下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自从在党校见到你第一眼后,就从来不敢小看你。你说过,你是我的读者,而我更愿意把你当作朋友,当作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正了正身子,笑道:“嗨,怎么说起这些无聊话来了,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表白的。换个话题吧,说说你现在的工作情况。”
每次见面,她总忘不了这样说,仓促间我竟不知从何说起了。想了想,想起了程明凯,便说:“可惜明凯不能到场了,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他离开蓬山就被限制自由,直接进入了司法程序。”
“现在反腐倡廉的力度这么大,他可是撞到枪口上了。”
“仕途充满风险,追求进步固然好,可是一旦进入权力的颠峰,面对琳琅满目的诱惑,如果贪欲占上风,那就不具备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静之,假如你拥有程明凯那样的权力,你能不能把握好自己?”
“你怀疑我的素质?”
“不是。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一个干部的腐化堕落仅在一念之间,有很大的偶然性。”
我点点头,“就像我们院里的秦铁如,他是何守敬一手提拔起来的。当何守敬遭遇麻烦的时候,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私欲,把道义和良心当成一双破鞋扔掉了。”
“政治本身是纯洁的,都是被这样的人污染了。”看起来,她是感受良深,“像在公安部门,如果贪的话,机会可就多了。没有清醒的头脑,要被拉下水,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希望你继续保持清醒的头脑,步步高升。”我又举起了茶杯,表示祝贺。
这一次她不再笑我,举起茶杯,同我挨了挨,抿了一口,接着说:“人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把贪字放下了,就该认真想想,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多为老百姓做些事……”
“最近我也在想这事,作为院领导,我把大院看成一个家,我们就是家长。作为家长,如果家庭成员连温饱都还没有解决,你却沉迷于中饱私囊,于心何忍?”
“嗯对,作为家长,当然更应该带领家庭成员尽快致富。家庭富裕了,家长的底气也就足了。不过,你的思维仅仅局限在你们院里还不够,还应该把范围扩大,再扩大。我认为,争取‘进步’的官员有两种,一种是为满足自己的虚荣与贪婪,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个人或少数人谋取利益;一种是背负强烈的责任感与悲悯之心,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大多数人谋取利益。你看你身边的官员哪一种多?”
“当然是后一种多了。如果是前一种多,我们不早就亡党亡国了吗?”
“我赞同你的看法。也许,很多同志没有我们的宣传机器描述的那样高尚、伟大,但他们确实在自己的岗位上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罗兵,你这么急把我叫出来,就为了同我讲这样一通大道理吗?”
她笑了,“两个布尔什维克在一起,不讲这些讲什么?另外,这不是大道理,而是一个干部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院里既定的住房分配方案尘埃落定。按照分配名单,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装修新房,办公室里的话题多是家居装饰之类,或探讨,或咨询,或交流经验。
慧琳也在为这件事操劳,她一直想尽早搬出省报宿舍。
我去新房看了看,只见屋里堆满了饰材、水泥、河沙,一片狼籍。工人正在忙活着,慧琳司职监工,一会儿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又同小工头交涉着什么。见了我,她便推我出去,“你来干什么?这里不需要你。”
慧琳知道我是一个唯美主义者,怕装饰现场的凌乱影响到我对美满家庭的向往和憧憬。我只好笑着退出,到院里的医务所、印务中心逛了一圈。
晚上回家,慧琳告诉我:“没想到这辈子能住上‘高知楼’,住上这套房,我是不想再搬了。”
看着她的睡姿,感受到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幸福之光,就觉得女人其实很容易满足的。尽管那个美丽的“家”最“美”的地方还在设计图上,但是那种美已经在她心里扎下了深深的根,她正在一步一步地将其变为现实。
我轻轻揽住她的腰,让她伏在我的身上入睡。突然,她伸手箍住我的脖子,把火热的身体往上窜。我们脸对脸地摩挲了一会儿,只听她轻轻地对我说:“我想洗澡……”
“我也想……”我笑了。多年来,这句话好像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暗语,只有我们才能意会的暗语。
……
后来,她伏在我怀里好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她仰头望着我,“静之,你说,除了我,你有没有同别人做过这种事?”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不相信我?”
“我就是想问问嘛。”
我坐起来,举起右手,“我发誓……”
慧琳一下子也坐了起来,把双唇送过来堵住我的嘴,含含糊糊地说,“好了,好了,人家只是随便问问嘛。”随即,脸又红了,“我还……”
我“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疑惑。
“你知道男人最想听到的是什么话吗?”
慧琳睁着大眼睛,摇摇头,说:“不知道。”
“是妻子告诉他说‘我要’。”
慧琳一下子又笑了,嗔道:“你坏!”
“你知不知道男人最怕听到的是什么话吗?”
“不知道。”
“是妻子告诉他说‘我还要’……”
慧琳使劲拍打我,“你坏,你真坏!”累了,她复又躺下,枕着我的臂,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院里分了房的人家都已经在搞装修了,只有你们秦副书记还没有动静。”
“听说孙蓟中被院纪检组找去谈话,谈出问题来了。”
“我也听说了,纪检组找孙蓟中谈话,孙蓟中开始还想硬扛,后来知道人家已经秘密核查了杂志社原来的帐目,才肯交代问题。”
听慧琳这么说,我想,难道秦铁如真被牵扯进了孙蓟中的经济问题?而且对此作好了思想准备?所以连新房也懒得装修了。
院里院外 第九章
孙蓟中贪污案牵出了秦铁如、邓晓强,涉案金额60万元,三人各分得20万元。
秦铁如被省委组织部撤消研究院党组副书记职务,邓晓强被院党组撤销办公室主任职务,连同孙蓟中,三个人被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
他们被公安人员带走那一天,院里好多家在搬新居,我们也碰巧安排在这一天。刚刚安顿下来,钟淑娴就来到我家,说何院长在找我。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她说:“李处长,你可能又要进步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
“这还用问吗?秦副……秦铁如一倒,空下一个副厅位置,我看非你莫属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才做处长多久?年头没熬够啊!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