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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一等。”许维舟侧身对秘书说,“你去安排一下。”秘书诺声去了。
许维舟口才极好,谈起自己主管的工作,“经验”、“现象”、“速度”之类的词儿用得恰到好处。他的思路很清晰,冷静得让我有些吃惊。
听了一会儿,我就听不进去了,神游八极,只看见他两片嘴唇在翻动,牙齿很白……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好在许维舟讲了些什么,阿依都记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飘来一句:“我就讲这么多了,你们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我知道表演结束了,便站了起来,“许县长口才真好!”
“哪里哪里。” 许维舟谦虚地说,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我们坐车到了小城最豪华的华陵大酒店。许维舟说:“桃园不像省城,地方小,只有这家酒店还上点档次。”
我说:“吃是文化嘛,品尝地方风味,还就是要选小地方。像省城,卖的也是小地方的特色牌子,却又不那么地道,还是你们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高论高论,就凭李记者刚才这句话,便可称得上是美食家了。”许维舟说。
说话间,我们被热情周到的服务小姐引到一个雅间坐下。进来时,我瞥到这个雅间的名字,叫做“水云间”,并排的还有“紫烟阁”、“漱泉斋”之类。
阿依说:“这地方真清静。”
“是啊,‘水云间’嘛。水天浩缈处,清静福地,听不到红尘喧嚣。”我说。
许维舟说:“两位都是雅人啊。”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比王主任请我们的那一席要丰盛得多。服务小姐为我们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五粮液”,许维舟举杯致词:“感谢李记者和阿依小姐对我们桃园县计划生育工作的关心,欢迎你们啊!今天就算认识了,认识了就是朋友,今后两位在桃园有什么事要办,请不要客气,尽管找我。”
我说:“许县长你太客气了。”
这时,计生委的王主任来了,进门就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我自认罚酒。”
服务小姐忙着添箸加杯,刚斟上,王主任就先干了,再斟上,才与我们碰杯,干了。
酒过三巡,秘书说:“听说王主任很会讲段子,怎么今天不发挥发挥?”
“我哪是会讲,还不是喝了一点酒壮着胆,为大家助助酒兴吗。”
许维舟笑了笑,未置可否。
秘书极力怂恿,“来一段,来一段!”
王主任看了看我和阿依,“这里有小姐哩。”
“没关系,你说的时候,就让我们的阿依小姐把耳朵塞上,不听就是了。是不是,阿依?”我说。
阿依笑了笑,脸红红的,并没有把耳朵塞上。
“好吧。”王主任想了想,说,“有个人坐火车,尿急,又总有人用厕所,轮不上他。不一会儿车就到站了,这个人实在憋不住,急忙下车跑到站台的一处墙边正准备尿尿,过来一个警察。警察问他干什么?那人不敢说要尿尿,就说不干什么,拿出来看看。警察一愣,说不准看!那人说,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准看?”
大家轰堂大笑,阿依红着脸,也在窃笑。
“你从什么地方听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许维舟也有些忍俊不禁。
大家说着笑着又喝了一会儿酒。散席时,许维舟又握着我们的手,“宣传报道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回到招待所,阿依怯怯地问:“为什么不问问李珍的事?”
我看她一眼,“怎么问?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声张。”
想了想,她点点头:“嗯,你是对的。就是问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过了一会儿,王主任送来两大箱东西,“你们到桃园一次不容易,县里给你们准备了一点土特产。”我们将他让进房间,阿依替他沏了茶。
王主任坐在那里,我递过一支烟。他很谦恭地站起来,接过烟,点燃,又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便起身告辞。
我说:“时间还早,王主任再坐一会儿。”
王主任复又坐下。
我考虑着怎样措词,沉吟片刻,不妨单刀直入:“王主任认识李珍吗?”
王主任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王主任怔了一怔,下意识地回答,“你是说昨天、昨天那个上访户?”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他。
“原来不太熟悉。”王主任轻描淡写地说。
“王主任喝茶吧。”我一边说,一边为他的茶杯续了水。
王主任欠了欠身,坐在那里许久未动,像是在想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才话里有话地说:“李记者、阿依小姐,你们在这里的采访可能差不多了吧。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就回去吧,这里的治安状况不怎么好。”
我和阿依听了,都有些吃惊,王主任分明在暗示着什么。我们不知道他与许维舟之间的关系怎样,觉得不该再问下去了。
王主任也没有再说什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王主任,阿依就问:“王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
“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王主任和许维舟的关系好,他是想让我们不要管这件事,明显有威胁的意思;如果王主任和许维舟的关系不那么好,他也是想让我们不要管这件事,那就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说明许维舟与桃园黑社会有联系。”
我赞许道:“分析得有道理。无论王主任和许维舟的关系好与不好,王主任的话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许维舟与桃园黑社会有联系,说明许维舟不是好对付的,进而说明李珍所述的基本事实可能是成立的。”
“有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存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有点什么行动了?”阿依问。
“还是没有证据。”
阿依有点失望:“那还是把他没有办法?”
“是的。”
“我们又不是法院,不需要那么多的呈堂证供吧?写一条内参,你看有什么问题吗?”
“你想得天真!”
阿依不高兴了,“内参嘛,不就是一份情况反映?他许维舟有没有事,纪委监察部门知道去查呀。”
“人家毕竟是副县长,无凭无据……”
“怎么就是无凭无据的了?什么事有李珍在,她说得清楚呀。”
我有点佩服阿依了。无论怎样,阿依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点了点头,“那我们再去李珍那里,把材料搞得扎实一些。”
阿依很高兴,立起身子,夸张地说:“Yes Sir。”
这次采访李珍很顺利。阿依尽拣重要的问题提问,李珍的回答也是尽可能详细。
采访完了,李珍还沉浸在那些伤感的往事之中,泪水涟涟,阿依说:“李珍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
李珍含泪点头,“李记者、阿依小姐,我相信你们!”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阿依说,李珍这句话一直感动着她,要赢得一个人的信任,不容易呀。也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面对采访对象,听了不平之事,便很容易生起一种保护弱者的责任感。
“阿依你不要做记者了,应该去纪检部门工作。”
“不,我现在尤其觉得记者职业的神圣,还是让我做一辈子记者吧!”阿依不无亢奋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阿依很敬业,第二天便有了一篇初稿。她很高兴,“等我再改一遍,就请我的李先生斧正。”
“阿依辛苦了!”
“那你准备怎样慰劳我呢?”
“还没想好。”
“不如这样吧,今天放假,去游奎星阁,明天回报社,好不好?”阿依歪着头,那样子很可人,由不得人不答应。
下午,我们去了矗立在桃园县南山之巅的奎星阁。
南山不高,从市街往上,百余级台阶,不过就是几重塔形的阁楼。夕阳下,斜晖血红。我们倚在奎星阁楼顶的雕栏上往下看,街市纵横,有如阡陌,又是一片闹中静境。近处有果园,种有桃枣之类。
“你在想什么?”阿依问。
“没想什么。”
“你说,这个内参能发出去吗?”
“不知道。”
阿依善于思考,这是优点。我是第一次带实习生,对这个学生,我很满意。
不知道阿依写了些什么,我有些吃不准,就变着法子问她:“你的稿子肯定写得很义愤吧?”
阿依笑道:“我有你想象的那么低水平吗?如果你想听听我自己的评价,那就是真实客观。”
“有那么自信?”
“当然!”
桃园梦忆 第三章
我去雷副主任办公室,他不在,说是今天刚出差了。我只好叩开报社分管党群工作的党组副书记、副总编辑潘泓铮的办公室,他从高靠背的真皮转椅里欠了欠身,“是静之啊,请坐,听说你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潘副总持有传播学博士学位,是本报唯一一位高学历人才,据说架子很大,就是其他副总找他商量什么事,他也只是从座位里欠欠身就算打过招呼了。一般记者找他,常常是动也不动一下。
我在潘副总对面的座位上坐下,说,“潘总,有个情况我得向您汇报一下。”
“哦,什么事?”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望着我。
我把李珍与许维舟的关系,和小敏敏失踪的事作了简要汇报。
潘副总沉吟片刻,“这样的事,记者下去采访常常遇到。可一旦形成材料,证据总是不够充分。报社不是司法部门,不能取证。何况,这种事取证也难。这样吧,可以先拿出稿子来。记住,一定要材料扎实才行,不然会把报社搞得很被动的。”
见潘副总这里原则上已经通过,我很高兴:“潘总您放心,我会把握好这个度的。”说完,我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静之你再坐一会。我读了你最近发表在副刊的几篇文章,不错不错!”
没想到潘副总会对我的那些散文感兴趣,“信笔涂鸦,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潘总惠览?”
“不不不,我也很喜欢散文的。”
“潘总博览群书,是我们老师辈的人物了。”我说的是实话。从潘副总的话里,觉得他好像也在写散文。
潘副总很高兴,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赞词,无过如此。“我常说,现在的消息啦、通讯啦什么的,就应该有点散文笔意。你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不错不错。”
我有些脸红,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说:“那,那件事,我就先拿稿子出来?”
“好的好的,以后常来坐。”
内参稿件很快编发,我们等待着,观望着,看这发已经打出去的“炮弹”,能否击中目标?
阿依告诉我说,她已经给王主任打过电话了。王主任说,哎呀,小事情嘛,你们放心好了,就是稿子登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交朋友总可以吧。阿依只好把信封交到了报社纪检组。
我想了想,说:“阿依,这件事办得好。”
“是呀,纪委张书记拿着两个沉甸甸的信封愣了愣,把事情弄清楚后,直说阿依不错,阿依觉悟高,我们报社就需要这样的同志嘛!”阿依学着张书记的口气,惟妙惟肖,说完,笑得很开心。
我想,也许是阿依觉得自己实习期满,以后有希望正式分配到报社来了。我也替她高兴,一个实习生能够得到纪委书记的表扬,不容易呀。我说:“阿依呀,毕业了,就到我们报社来吧!”
“好啊,那时我们就是真正的同事了。”阿依还真会顺着竿子往上爬,脸上写满了希望和憧憬。
“你怎么总是那么在意我是你的老师呢?”
“我就是在意。我喜欢我们是同事,是朋友,不是更好吗?”
我睁大眼睛望着她,只见她的脸上仍然充满希望和憧憬,“难道我们现在就不是同事?不是朋友?”
“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