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扎什伦布寺西边有座强巴佛殿,「强巴」是藏语「未来」的意思。
未来佛就是汉地的弥勒佛,释迦牟尼佛涅槃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将下生人间成佛。
刚走进强巴佛殿只觉得庄严,不经意抬起头时突然震惊。
有尊佛像约七层楼高,矗立在眼前,感觉伸长了手就能碰触。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镀金铜像,佛像高22。4公尺,莲花座高3。8公尺,总计26。2公尺。
佛像上镶嵌了各类宝石,眉宇之间更镶了一颗核桃般大小的钻石。
昏暗的寺内照明,让佛像看起来像是「画」在牆壁上,有些虚幻。
我左右移动了几步,才确定佛像是立体的,而且真实存在。
说来奇怪,不管我站在哪裡,总觉得强巴佛正微笑地注视著我,彷彿说:「嘿,你来了。」
我心裡暖暖的,有一种幸福感。
走出强巴佛殿,韩寒便问:「你为什麽一直在笑?」
『有吗?』
话一出口,才发觉嘴角挂著笑。
然后我索性笑了起来,韩寒看了我一眼,应该是觉得我疯了。
在扎什伦布寺内行走,脚下的路是石块铺砌成,高高低低也多曲折。
经过几百年来寺内僧侣的走动,石块表面非常光滑,常得小心脚下。
像迷宫般密佈的白牆黑框僧舍,紧凑连接著,走道总是狭长而深邃。
喇嘛们常在转角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身影。
我突然有种错觉,「辨经」快开始了,我得加快脚步。
「走慢点!会摔跤的。」韩寒的声音。
这时才醒悟,我只是游客,并不是寺内的僧侣。
时间快六点半,很快便要天黑,是该离开扎什伦布寺的时候了。
路金波曾说寺庙外有高原柳,但刚来扎什伦布寺时,也没瞧见。
「枯柳披金衣」到底是什麽?目前一点头绪也没。
一走出寺门便听见歌声,好奇之下循声走去。
在寺庙围牆边,一位藏族小孩背著藏式六弦琴正自弹自唱:「那帕伊勒西拉,里沙依奇拉萨哈……」
唱到后来,越弹越快、越唱越快,脚下也配合节拍跺著舞步。
藏族小孩唱完后,笑了笑便离开。
注视他的背影一会,看见他的左手边立了一排约三层楼高的高原柳。
江南的柳树总在水边,阿娜多姿,像含羞的美人;但高原柳不同,虽然树枝依旧茂密且阿娜,树干却总是挺立。
眼前的这排高原柳,叶子早已掉光,看似乾枯,却有一股坚毅之气。
而且株株高大挺立,全身金得发亮。
我脑裡响了声闷雷,莫非这就是「枯柳披金衣」?
『韩寒,你没近视。』我揉了揉眼睛、擦了擦眼镜,深怕这是幻觉,『请你告诉我,这些高原柳是金色的吗?』
「这……」韩寒张大了嘴,似乎很惊讶,「竟然是金色的。」
原以为只是阳光的反射,但举目四望,并没有阳光射进扎什伦布寺。
已经七点了,四周呈现太阳刚下山时的景色。
即使是寺庙的金顶,此时也已显得有些灰暗,不再金碧辉煌。
但这排高原柳却发著金光,像传说中的金色佛光。
耳畔隐约传来喇嘛们的诵经声,我仰头注视金色的柳,倾听诵经声。
我觉得自己变得很乾淨,可以清楚看见内心,甚至跟灵魂对话。
『你从哪裡来?』、『你现在在哪裡?』、『你要往哪裡去?』
我一口气问了自己的灵魂三个问题。
「不管轮迴了多少次,你总是问相同的问题。」
我彷彿听见灵魂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给答案。』我说。
「你执著了。」灵魂说。
『为什麽?』我问。
「如果问题根本不存在,又何必要有答案。」灵魂回答。
不知道跟灵魂对话了多久,突然间,脑海裡浮现一幅影像:20年前,我考完大学联考准备填志愿的那个午后。
我记得从没在志愿卡上填上水利系,所以当放榜结果是成大水利时,我甚至打电话去询问是否电脑出错?
这些年来,这个谜团始终存在心中。
但此刻脑海中的影像清晰地显现,那个午后我坐在书桌前望著窗外。
我在窗外的天空看到一团东西,像是光,又像是影。
然后我好像突然领悟了什麽东西,于是低下头开始划志愿卡。
我看到我在志愿卡上划了成大水利的代码,我甚至还看到代码。
心下突然雪亮。没错,我确实填了水利系。
「喂!偷生的蝼蚁!」
脑海中的影像被打散。我转过头,竟然看见沧月在十步外。
『你怎麽也在这?』我往她走了几步。
「你走路变正常了。」沧月笑了笑,「没得到高原反应吧?」
『我已经忘了有高原反应这件事了。』我也笑了笑。
沧月说那天从机场载我到拉萨后,便到处走走,今天刚好来日喀则。
这几天她看了很多,也体验了很多,心境改变了不少。
「西藏人说:幸福是圆的东西,不容易背。」她说,「所以任何可能带来幸福的东西,哪怕是一丁点,都要更加珍惜,呵护于手中。」
『你似乎顿悟了。』我说。
「我已经听见西藏的声音了。」她说。
『喔?』
「只要心够静,就听得见。」她笑了笑,「你刚刚不也在听?」
『如果心够静,那麽听见的是自己?』我说,『还是西藏?』
「你执著了。」她又笑了笑。
「生命果然值得热爱。」沧月笑著说:「我得好好写篇小说,宣扬蝼蚁尚且偷生的观念。」
『最好是这样。』我说。
「明天我要启程前往珠穆朗玛峰,祝福我吧。」沧月说。
「我也是耶!」韩寒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插进一句话。
沧月没理会韩寒,跟我道声再见后转身便走。
韩寒的手,依然指著自己的鼻子。
「这姑娘好怪。」韩寒把手放下,说。
『喔?』我问,『怎麽怪法?』
「我长这麽帅,她竟然都没看我一眼,也没跟我说半句话。」
『你执著了。』我笑了笑。
虽然已听不见喇嘛们在大殿裡低沉的诵经声,
但我仍然可以从四周的空气中,捕捉到呢喃的迴盪。
或许这就是沧月所说的,西藏的声音。
我和韩寒在日喀则找了家宾馆,吃过晚饭后便休息。
我躺在床上,想起过去20年来时常埋怨当初念了冷门的水利,而不是热门的电机、机械或资讯,以致常觉得鬱鬱不得志。
或许因为如此,这些年来的求学和工作并不是很顺利。
但现在心中法喜充满,这一世当个水利工程师应该是有特殊意义的。
刚闭上眼试著入睡,喇嘛们低沉的诵经声彷彿又响起。
而金色的高原柳在脑海裡越来越大,最后整个画面充满金色。
.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7。 巴松错中错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彷彿得到新生。
韩寒要继续西行到定日,然后前进珠穆朗玛峰;我则要回到拉萨。
我和韩寒道别,并感谢他这几天的帮助。
『听说过了日喀则,路就不好走了,几乎都是土路和泥石路。』
我握了握他的手,『路上小心。』
「别担心。」韩寒笑了,「我可是拿过赛车冠军呢。」
韩寒挥挥手,便钻进车子。
『要好好拍电影啊!』韩寒的车子起动后,我朝车后大喊:
『别光顾著和女孩子谈恋爱啊!』
「师兄!」韩寒将头探出窗外喊:「这样也是一种执著啊!」
告别了韩寒后,我到贡觉林路上搭车回拉萨。
西藏的公车只是小巴,不是一般城市裡常见的公车。
因为只有小巴才能在绵延几千公里的山路上行驶。
沿途见到几次阵阵白烟,通常在远处升起。
那叫「煨桑」,是西藏最普遍的祭祀活动,随著缕缕上升的白烟,
人们认为自己的身、语、意和愿望,已传递给神灵。
我也闭目祈祷,祈求能好好扮演这一世的角色。
下午四点左右回到拉萨,然后又到第一天来拉萨时所住的饭店。
安顿好行李后,直奔玛吉阿米。
「哇!」石康带著一壶青稞酒走近我,「几天不见了!」
我和石康便聊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原来蓝天刺白矛、枯柳披金衣是这意思。」石康似乎恍然大悟。
我说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不打算去珠穆朗玛峰,打算明天离开西藏。
石康说他这代理老板的身份今天也会结束,明天真正的老板会回来。
「明天我送你到机场吧。」石康说,「然后我也想去珠穆朗玛峰。」
这次西藏之行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临别前夕有些不捨。
我和石康就在玛吉阿米内拍了几张照,留作纪念。
『啊?这……』我看著数位相机内的图档,说不出话。
石康将头凑过来一看,惊讶地说:「又是光圈!」
「我还是去打印出来吧。」我们同时沉默一会后,石康终于开口。
那是我和石康站在挂满老照片的黄牆前的合影,
光圈出现在某张老照片上头。
这次的光圈只有一个,而且呈现金色,
和布达拉宫佛像壁画上的光圈明显不同。
我没跟石康再打20分钟内回来的赌,只是静静坐著等他。
石康将带有光圈的那张老照片影像裁剪下来,放大印成一张a4纸。
我们坐著琢磨一会,又站起身到牆前研究那张老照片有何特异之处?
甚至研究那张老照片的裱框。
结果都是一样,看不出奇特的地方。
石康拿起数位相机,用相同的角度往同样的地方拍了几张,
照片也都很正常。
『难道还要再去问大昭寺活佛吗?』我苦笑著。
「不好吧。」石康也苦笑,「再问下去,活佛便可兼职帮人分析灵异
照片了。」
「问我吧。」
我和石康闻声转头,又是穿黑衣黑裤戴黑帽的神秘人蔡骏。
「你应该是懂得一个屁股。」石康说。
「什麽意思?」蔡骏问。
「懂个屁!」石康大声说。
蔡骏不理会石康,直接坐了下来,向我伸出手。
我将那张a4纸递给他。
「嗯……」蔡骏沉思一会,说:「我懂了。」
『真的吗?』我很惊讶。
「没错。」蔡骏站起身,突然伸手指向我和石康的身后,说:
「外星人!」
我和石康反射性回头,但什麽也没看到。
转头回来时,蔡骏已拿走那张纸并跑到楼梯口。
「混蛋!」石康大骂。
「我不是混蛋,我是神秘人蔡骏。」蔡骏跑下楼,边跑边说:
「我去问大昭寺活佛。」
晚饭时分快到了,石康说今晚乾脆让他请吃饭。
盛情难却之下,我便留下来吃晚饭。
菜很丰盛,我对牛肉饼和香浓的犛牛酸奶留下深刻的印象。
吃过饭后,正准备告辞时,蔡骏又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活佛见到我了。」蔡骏说。
「说反了吧。」石康说。
「我没说反。」蔡骏说,「我没见到活佛,但活佛见到了我。」
『什麽意思?』我听不太懂。
原来蔡骏跑进大昭寺内,在佛祖等身像前拼命磕长头。
可能是因为他嘴裡咬著纸,喘不过气;也可能是他磕头太用力,
磕了一会头后,他便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后,身旁站了位喇嘛,喇嘛说活佛刚好经过看见昏倒的他,
也看见他嘴裡咬的纸。
活佛除了帮他灌顶外,还说了一句话。
「哪句话?」石康问。
『喇嘛把活佛的话翻成汉语,写在一张纸条上给我。』蔡骏说。
「纸条呢?」石康问。
蔡骏没回答,从口袋裡拿出一样东西。
「看镖!」蔡骏突然说。
只见一团东西朝我和石康飞过来,我反射性闪开。
「唉育!」石康惨叫一声。
我见到那团东西躺在地上,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揉成团的纸条包裹著一颗小石头。
『是鸡血石吗?』
我看见石头上的红色部位,便用手指擦了擦,颜色竟然掉了。
『啊?』我吓了一跳,『是血耶!』
「混蛋!」石康右手摸了摸后脑杓,然后看看手心,
「我流血了!」
蔡骏又溜掉了,石康不断咒骂著。
我摊开纸条,纸条上写著:巴松错中错。
『巴松错中错这句,让你想到什麽?』我问。
「好痛。」石康回答。
我等石康擦拭好伤口,简单上点药,再一起研究巴松错中错。
我知道「错」在藏语是湖的意思,那麽错中错呢?湖中湖吗?
这不合道理啊。
「我知道巴松错,那是俗称红教的宁玛派圣湖。」石康说,
「但错中错我也搞不懂。」
石康果然也不懂,我们又陷入沉思。
「不如明天我们去趟巴松错吧。」石康说。
『远吗?』我问。
「距离拉萨300多公里,开车的话要六个钟头。」
『这……』
原本打算明天离开西藏,但又很想知道巴松错中错到底是什麽?
「别执著了。」石康说,「多待一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