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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醒了,“怎么,喝多了不记得了?”看她不置可否,继续提醒她,“你再
想想,昨天晚上,在湖边。”
“我知道昨天晚上和你在湖边喝了酒,但后来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管怎么样,
我不想和你再发生什么关系。”
“没人想和你发生关系呀?”
“而且我不喜欢睡在你的床上——你没动我吧?”
我终于有些愠怒了,“你怎么这么说话,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昨天我喝多了,可能让你误会了。我们已经断了,你别抱什么指望。”
“我操!”我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谁抱指望了,指望什么了?你难过的时
候就找我倾诉,清醒过来后又把我一脚踹开。你还有没有道德?”
“昨天我说什么了?”
“一堆废话,”我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全部进了我的耳朵。”
她拉过一个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低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扬起脸: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你说呢?”我反问她。
“我不知道,”她停了一下,“但是很可能没有。”
“没有?”我接过她的话,想了想,继而肯定地说,“是的,没有!我们之间
没有那玩艺儿,只有互相利用互相伤害。如果我不认识你,我照样可以活得自由自
在,我相信你也一样。我们错就错在认识了,还曾经住到了一起。”
“我听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就像两只身上长满刺的豪猪,天气太冷想互相取暖,
但在靠近时都把对方刺伤了。你肯定没忘记我伤害过你,但是实话告诉你,我也没
忘记。”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的自尊心很强,
但是你无法处理好和这个现实世界的关系,你总是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不是他们
不喜欢你,就是你不喜欢他们,所以你越来越孤独,脾气也越来越坏,失去了自己
在生活中应有的位置。没有谁要故意和你过不去,但你总觉得别人欠你什么,整天
沉溺在极端的自我感觉中,过分自尊的同时又过分自卑。凭空遐想一个理想的未来,
不停地做白日梦,以为有一天什么都会得到,但梦醒后什么都没有,更加地失落和
孤独。你永远都在欺骗自己,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个什么都没穿的可笑的国王
——我说的这些不一定全对,可能我自己也一样。”说完我觉得自己的情绪很激动,
掏口袋找烟,但只找到一个空的烟盒。我把它捏扁,咽了一口唾沫。
“你说得对,”桔子神色凄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
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你知道吗?”
我一时语塞。
“你说,我们还能做情人吗?”
“……”
“有时候,真的很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是怎么也找不着。”桔子神色凄
然地说,“那个人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我怎样才能找到他呢?我真的很累了,快
支撑不下去了——”她双手抱头,把脸深深地埋在膝上,悲恸地、难以自抑地饮泣。
我看着她颤抖的双肩,鼻子也酸了。
我独自坐在闹市街边的栏杆上,像一只离群索居的猴子享受没有同伴的孤独。
各种各样的车辆在我面前穿梭不停,形形色色的行人在我周围步履匆匆,巨大的噪
声敲打着我的耳膜,斑驳陆离的图形和色彩袭击我的眼帘……这一切都让我感到麻
木。
我觉得自己像活了几千年,对时间已经失去知觉。
我知道在芸芸众生中,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一个,而且相信,人海里肯定有一个
我的知音。也许他正在寻找我,也许我们已经错过,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是我自己。
我重新去网吧上班,朋友把我安排在白天,说免得亏待我。我干了几天,跟朋
友说,还是换回晚上吧。
“怎么,想当作家,晚上的时候来灵感?”
“不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我把书拿到网吧去看,边喝酒边看。睡眠情况有所改善,但总要很久才睡着。
恶梦少了些。
房东和小白脸吹了,向我投怀送抱,我避之不及,告诉她我身上有病。她失望
而去。
冬去春来,花红柳绿,街上的女孩又穿起了漂亮的裙子。3 月份我病了一场,
听从医生的建议,把烟戒了,酒也少喝。他开的安眠药被我扔了。
上班时间依然是晚上。
这天早上我下了班回来,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沙发上扔着一个挎包和一件红色
的外套,桌上有两个油饼、一袋尚热的豆奶、一份早报,里屋没人,床上有一个大
包,浴室里有淋水的声音。
我站着想了几秒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浑身上下地找烟,找了一会儿才知道
已经戒了。头脑里浮想万千,手脚却很呆板,不知该做什么。翻了几个抽屉,找到
剪刀,剪开豆奶的袋口,喝了两口,拿起油饼,摊开报纸,边看边大口地吃。
看完第一版的时候,浴室里的人出来了。我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忘了问你吃了没有?”我举举手中的油饼。
“别客气,给你买的。”
“谢谢,”我嘴里嚼着东西,“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油饼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一把钥匙,一直没还给你。”
“哦,对。”
她用毛巾擦头发,进了里屋,一会儿后,拿着一把梳子出来,在我面前梳头。
我把报纸翻过一面,“这一次怎么打算?”
“还不是和上次一样,房租、水电我出一半,伙食自由,谁想买菜都可以。你
觉得怎么样?”她看着我说。
“很公道,我没什么要求。”
“我有一个要求,房间一个星期打扫一次,两个人轮流值日,衣服我可以帮你
洗,谁叫冰箱、电视是你买的呢?”
“二手货,不值什么钱。”
她梳完头发,又把它扎好,然后把袖口挽起来,“打扫卫生就从现在开始吧,
你这屋子多久没扫了?地板都黑了,厨房里都是霉味,也不怕得传染病?”
“抱歉,这方面的意识比较欠缺。”
她从卫生间拎出一条湿淋淋的拖把和一桶水,“这个星期先从我开始,下周轮
到你。”
“可以,没问题。问你一个问题——对外人我怎么介绍你?”
“女朋友呗,别老婆老婆的,听起来肉麻。以前就让你在嘴皮上占了很多便宜。”
“对不起,其实我一点占便宜的意思都没有,还以为我挺喜欢的。你要帮忙的
吗?”
“一边呆着去,你不添乱就行了。”
“那我不帮你了,”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得好好睡一觉了,值了一夜班,
累死了。”
我到卫生间洗了脸和脚,进了里屋,把自己扔到床上,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钟,
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不和你玩儿
林贵相
一个女人如果愿和你发生肉体关系,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一定很重了。
0
女儿5 岁时,学会一句话:“我不和你玩儿。”这句话简直成了她的口头禅。
在自己家里,和别的小朋友闹翻了,她就会撵人家说:“俺不和你玩了,你走吧。”
在别人家里,她一不高兴也这么说:“俺不和你玩了,俺走哇!”
1
“警察叔叔怎么还不过来啊?”我抬起手腕看看表说。
那位交警在那儿非常神气地抬胳膊、摆手,这会儿的马路上就数他威风了。刚
才他训我时那叫大义凛然义正辞严,说实话长这么大我爹都没这么教训过我。
“没事儿,甭着急,一会儿他还不过来,咱就找地方吃饭去,让他给咱看着摩
托,才保险呢。”曹采萍宽慰我说。“喂,你今年多大了?”
“26岁。”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属狗?”
“对。”
“呵,一只小狗。”她笑道,“我整比你大一轮,38岁了。”
我跟着笑笑,没敢说她是“一只大狗”。第一次见面,我不敢如此放肆。这位
曹采萍编辑脸庞稍瘦,额头宽广,眼睛明亮,鼻梁挺直,嘴唇轮廓鲜明,穿夹克上
衣,牛仔裤,一头长发用皮筋束着垂在脑后,说起话来语言生动,很潇洒,很帅。
我是听一位文友说起她的。那位文友其实和她也不熟,他们是在一次笔会上认
识的,文友对她印象很深,说她“30多岁,很帅,很有个性”,他建议我有合适的
稿子可以寄给她。后来我便寄了个短篇小说,她很快给我回了信,信中赞赏我那个
短篇技巧简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三个月后便给发表了。在此之前,只有一位
地区级内刊的编辑赏识我的小说,预言我在文坛叫响只是迟早的事。但是我在公开
刊物发表作品却是非常费劲。一家市级文学杂志非常看好我的小说,给我发过一个
小说小辑,一次发了我四个短篇,并配发了我的照片及自传,介绍了我近10年的流
浪、写作经历。那期杂志在读者中引起了较大反响,很多青年读者纷纷给我来信,
说他们很喜欢我那种独具一格的小说。但是我在文坛上的局面还是打不开,在杂志
上发表一篇东西总要费好大周折。曹采萍她们的杂志是省文联主办的,在本省比较
有影响,所以我希望能和她搞好关系,多在上面发几篇东西。通信不如见面印象深
刻,因此我就骑摩托找她来了。
我呆的那座小城离省城整100 公里。出发前我先给曹采萍打了个电话,让她在
编辑部等着我。我骑了两个小时的车,进了省城。三转两转,没留神路旁的标志牌,
驶上了摩托车禁行道,结果给警察拿下了。警察一检查我的证件,我这辆刚买的二
手车牌照还过期了,这位大爷更逮着理了,训孙子似的训了我一顿,拔下我车上的
钥匙装到兜里,把我扔在岗楼下,指挥他的交通去了。我在就近找了个公用电话给
曹采萍打过去,让她不要等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我脱了身再去找她。这位
曹编辑还挺仗义,问清我在的路口,赶紧蹬自行车过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交接班,那位交警才过来。曹采萍又是给他递名片,又是送
给他杂志,好话说了几百句,终于打动了那这位爷的铁石心肠,让我交了10元罚款,
放我们走人了。
已经中午1 点多了,曹采萍建议找个饭店吃饭去。她蹬着自行车,我骑着摩托
在她旁边慢慢行驶。她说:“我听说摩托车骑得太慢对发动机不好,是不是这样?”
我说:“是,这种车的发动机是风冷的,骑得过慢产生不了那么大的风,发动机得
不到良好冷却。”她说:“那我骑快点,别把你这车弄坏了。”说着加快了速度,
紧蹬车子。我觉得她很有趣,笑道:“你也不用骑那么快。长时间低速行驶对车不
利,时间短不要紧。”
2
“你结婚了吗?”
“不但结了,我女儿都8 岁了。我18岁结的婚。”
“天哪!你好厉害!”曹采萍夸张地表示惊讶。“我18岁的时候还在河南农村
插队呢。你那么早结婚政府不管吗?”
“我们那儿的农村就这风俗,那几年还没人管呢,现在管得紧了。我们这一辈
人没赶上好时候啊!”
“嗬,还‘你们这一辈人’,你才多大啊!”我幽默得不很到位,但曹采萍还
是做了个反应。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
“我结婚晚。插队、回城、上学、工作,27岁才结了婚。结婚后又没自己的房
子,到32岁分到房子后才要的孩子。有一回我跟一个朋友说起这些,我儿子在一边
插话说:”妈妈,你跟爸爸27岁结婚,32岁才生的我,那5 年你们干什么啦?‘“
我忍不住笑道:“是啊,那5 年你们干什么去啦?你儿子算术学得不错。”
这家饭店生意冷清,自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在吃饭。我们点了一个炒土豆线,
一个炒鸡块,两瓶啤酒。曹采萍不喝酒,沏了一壶茶陪我喝。
许是经过刚才共患难的缘故,我们两个没有第一次见面那种拘束感,话题一下
子谈得很广。我给她说起自己16岁时的初恋,我女朋友的爸爸坚决不同意我娶她女
儿,生生拆散了我们。后来我养了一条小狗,就用那老头的名字当了小狗的名字。
当我拿着食物逗得我“老丈人”冲我摇头摆尾百般讨好时,或者我不高兴了拿脚踢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