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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出了毛病。它回来是要严肃地控告手杖的行为,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从
来没有哪条高贵杰出的狗,遭受过一根老朽手杖的如此对待。”
“啊?手杖怎么了?”年轻人问。
“它沉下去了。”布朗神父说。
法因斯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呆望。倒是神父继续讲话。
“它沉下去是因为它不是一根真正的手杖,而是一根钢棒,棒身边缘扁平而
薄,端头是尖的,这是剑杖。我想,从来还没有哪个凶手能把凶器这么神奇而又
自然地销毁掉——把凶器在抛给一头拾獚的幌子下销毁在海里。”
“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法因斯承认,“但即使是一根剑杖,我却猜不
出他是怎么使用的。”
“就在上次你开始讲案情的时候,你说上校死在花园凉亭里,我就有一种猜
测。你说上校穿的是自上衣,我又有了一种猜测。但是由于医生验尸说是短匕首
刺死的,这就使案情复杂起来,我的猜测和案情对不上号。因为上校送律师出凉
亭之后,就一个人呆在凉亭里。花园里,住房里,众目睽睽,再没有一个人接近
过凉亭。那么凶手是如何潜入凉亭用短匕首刺杀上校的呢?难解之谜就在这里。
如果早想到凶器是双刃长剑,这案子可能早就解决了。”
神父向后靠去,望着天花板,继续顺着他原来的思路说:“我把花园凉亭、
白上衣和双刃长剑联想起来,又有了一种尚不能确定的猜测。但是,谁有这种机
会和可能呢?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有。后来你说到你和两个年轻的德路斯从海边回
来的时候,哈里落在你们后边十几步,在树篱下面忙活他的烟斗。我的猜测便又
推进了一步。等我看到你画的草图之后,我的猜测就不仅是猜测了。因为哈里所
站的地方就是那个凉亭。除掉不可能的,剩下来的就是肯定的了。花园里没有一
个人接近凉亭,外边你和赫伯特始终在一起,所以不会是赫伯特。只有哈里那个
时候落在你们后面,在树篱下面呆了一两分钟,只有他才有作案的机会。但我不
知道他有没有长剑以及如何隐藏凶器。如今诺克斯把这一环连接起来了。”
室内一阵沉寂,法因斯默然无语,神父继续说:“我听你说过,上校的遗嘱
内容作了改动,那么我知道,这之后一个赌徒在彻底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干什
么。但还是迟了。”
法因斯几乎跳起来。他问:“他在那里怎么作案?”
“像《黄屋》这类侦探小说中①谈到的,说一个人被人发现死在无人能进得
去的封闭房屋里。这些情节都不适用于现在这个案子,因为这是花园凉亭。我们
谈到黄屋或什么屋的时候,意思是房间四面墙是相同的并且不能穿透的。但是花
园凉亭就不是这样修建的。就像本案的这座凉亭,他的四周是由紧密交织的树篱
修建成的,中间到处有很多空隙。德路斯上校坐的柳条椅,椅背上也有空隙。从
你画的草图看,凉亭的枝条板墙靠树篱,柳条椅背又紧靠枝条板墙;从树篱外滑
到柳条椅背的直线距离也就一英尺多点。因为你刚才说过,树篱很薄,人站在树
篱外边,从枝条叶丛的空隙中,可以很容易地看到上校的白上衣,就像一个白色
靶子一样显眼。”
①《黄屋》即法国侦探小说家加斯东·勒鲁(1868——1928)写的《黄屋的
秘密》(1907年出版,翌年译为英文在英国出版)。布朗神父所指即为此书。
法因斯微微颤抖一下说:“你是说哈里在那里拔出剑来穿过树篱刺进那个白
靶子。这真是个奇特的机会,也是个突然的决定。此外,他不能肯定老头子是否
把钱传给了他,事实上也没有传给他。”
布朗神父的脸色兴奋起来。
‘耽误解了这个人的性格,”他像透视过这个人似的,“这个人是属于胆大
妄为的赌徒类型。在他的想法中,唐纳德失宠了,老头子请了律师来,同时也请
了赫伯特和他。老头子对他咧着嘴笑,热情地握手,钱肯定非他莫属了。问题是
如何早点到手,以解燃眉之急,但他并没有为此预先设定计划。”
“当他偶然在树篱外看到里面白色上衣身影时,好像全世界的金钱都在他眼
前飞舞,使他欲火燃烧。魔鬼对赌徒说,有了这个机会而不敢利用的人是傻瓜。”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沉重,神色郑重地说:
“现在,我们可以尽量想象那场面,好像我们亲眼见到过一样。他站在那里,
为魔鬼给他的这个机会而头晕目眩。他抬起头来,看到命运之石的奇异轮廓。那
块大险岩,发发可危的悬在另一块上,像金字塔倒过来立在另一座塔尖上。也许
这是对他的摇摇欲坠的灵魂的写照。你想象得出吗?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时刻,
怎样去理解这样一种信号呢?这信号激起了他行动的念头,要成为人类的摩天大
楼,就不要害怕有朝一日会倒塌。不管怎么着,他行动了。
“下一步困难是如何掩盖他的罪行。在随后肯定要进行的搜查中,被人发现
一把剑杖,更别说是有血迹的剑杖,将会是致命的物证。如果他把它丢在什么地
方,也会被发现,被追踪。即使往海里丢,这一行动也会引人注意,甚至怀疑,
除非他能想出什么更好、更自然的方式来处理掉凶器。你知道,他想出了一个办
法,一个很好的办法。他是你们三人中唯一一个戴手表的,他告诉你们还不到回
去的时间,并催促大家再向前走一会儿,而且开始给拾獚玩丢石子,丢手杖的游
戏。他的眼光想必是十分阴沉地落在了荒凉的海滩上,然后才落到了狗身上。”
法因斯点点头,沉思地望着空中。他的思路似乎飘回到了故事的不那么实际
的部分中。
“奇怪,”他说,“这条狗还是与这个故事有关。”
“如果狗能讲话的话,它本来差不多可以告诉你这个故事的。我所有的抱怨
是因为它不会讲话,你替它编写了它的故事。你让它用人和天神的语言讲话。这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注意到的一些事情的一部分。他出现在所有报纸、谣传、
聊天、和口号中——随心所欲,毫无权威可言。人们容易囫囵吞枣地接受这种、
那种或者其他未经验证的说法。这些东西湮没掉一切固有的唯理主义和怀疑主义,
像海洋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其名字就叫迷信。”
他突然站了起来,脸色沉重,带着一种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仿佛四周只有他
一个人似地继续道:“这是不相信天主的第一个结果。丧失常识,不能按事物的
本来面目去看待事物。任何人谈论事物,都会弄出许多名堂,并且加以无限的延
伸,看着像噩梦里的远景。狗是凶兆,猫是奥秘,猪是吉祥物,甲虫是护身符。
从埃及和古印度的多神教里,提出所有这些破烂来,五色俱备。阿努比斯①,还
有各式各样的兽神:象啦、蛇啦、鳄鱼啦,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你们害怕这
句话——他们成了人啦!〃
年轻人有点尴尬地站起来,似乎刚刚偶然地听到了一幕戏剧的独白。他对狗
喊了一声,然后含含糊糊,满面愉快地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房间。但他不得不
对狗连喊两声,因为狗还纹丝不动地呆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布朗神父,就像那头
狼望着圣方济各一样②。
①阿努比斯:埃及神话中引渡亡灭的神,形态为狗头人身。——译者
②圣方济各(1181—1226):意大利天主教圣人,圣方济各传教会的创始人。
狼的故事见(圣方济各的小花)一书(十四世纪出版)。圣方济各在隐时,凶禽
猛兽俱受其感化,依念其左右。狼亦驯服如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