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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萨又盖住她的麦克风,看着他道:“无论如何,我想在双方能相互信任之前,我们应该先避开谈哲学。我不想无意问冒犯了他,让他从此拒不开口。”
凯斯点点头。
莉萨再次对着麦克风说道:“应该还有其他的黑体群体存在吧?”
“好几十亿个。”
“你和他们有联系吗?”
“是的。”
“你们的无线电信号能量不强,而且与宇宙背景微波辐射的频率接近。在经过长距离传播之后,它们不太可能被捕捉到。”
“正确。”
“那么你怎么与其他黑体群体联系呢?”
“一号无线电只是用来进行本地联络,二号无线电用于不同群体间的联系。”
李安妮转过脸来看着莉萨。“他说的跟我想的是一回事吗?黑体是天然的超空间无线电发报机?”
“我们来问一问。”莉萨说道,她再次将脸对着麦克风,“一号无线电以光速传播,是吗?”
“是的。”
“二号无线电以大于光速传播,是吗?”
“是的。”
“上帝,”凯斯说道,“如果他们使用超空间无线电,为什么以前我们从来没有侦测到他们的信号?”
“超空间的数量是量子级别的。”李安妮说道,“联邦内所有种族拥有超空间无线电技术的时间都不超过五十年,而且整个联邦仅仅使用了八千个左右的量子层级。很有可能我们从来没有进入过黑体使用的层级。”她将目光对准莉萨,“我们进行超空间无线电通信时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持,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可能会带给我们极大好处。他们可能有某种节省能量的通信方法。”
莉萨点点头。“我们也使用某种二号无线电。你能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可以告诉你全部,”猫眼说道,“但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以某种方式思考,该想法是属于私人的;我们以另一种方式思考,该想法以一号无线电传播;我们以第三种较为困难的方式思考,则该想法会以二号无线电传播。”
凯斯笑了。“就像让一个人来解释他是怎么说话的一样。我们就是这么说的,就这么简单。它是——”
“请原谅我的打断,兰森博士。”幻影说道,“但是你让我提醒你和塞万提斯博士在十四点有个约会。”
凯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该死,”他说,“该死。”他转向莉萨,“时间到了。”
她点了点头。“幻影,请通知海克到这儿来继续算猫眼对话。”
海克刚一进来,他们俩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了屋子。
凯斯和莉萨下了电梯,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扇巨大的黑门前,黑门上印着两个荧光大字“20”。他们打开门闩。凯斯总是隐约觉得这声音很熟悉,这次他总算发现了它到底像什么:它算老西部片中来复枪的扳机被扣动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飞船上大多数的门在开启时都是从中间分开,然后滑入门两边的槽中。但是这扇沉重的大门只向左边滑去——安全条例规定它的闭合处不能有任何缝隙或是薄弱环节。
莉萨倒吸了一口气,凯斯觉得自己的嘴都合不拢了。
船坞中有超过一百个艾比人,一行行整齐地排列着——就像排满了轮椅的停车场。
“幻影,里面有多少艾比人。”凯斯轻声说道。
“二百零九个,长官。”计算机回答道,“船上所有的综合生物体都来了。”
莉萨微微摇了摇头。“她说过只有她最亲密的朋友才会来。”
“嗯,”凯斯走进屋内说道,“车厢是个非常招人喜爱的人,我想这船上所有的艾比人都将她看成自己的好朋友。”
里头还有六个地球人,都是莉萨领导的生命科学组的成员。还有一个凯斯不怎么认识的瓦达明德人。
凯斯低头看J’一眼手表:13:59:47。毫无疑问,不管会发生什么,该发生的马上就要发生了。
“谢谢你们所有来看我的人。”车厢的声音通过凯斯耳内植入片说道。凯斯很容易就能发现她:只有她的传感网在发光。整个现场令人不安。幻影的翻译声只传进他的左耳,但现在,他的右耳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即使处于一大屋子艾比人之中。
车厢离凯斯和莉萨站着的地方有十五米远。幻影在装甲舱门前方放置了一个了巨大的车厢全息像,好让所有艾比人都能看到她的传感网。她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传感网上的线条呈现出一种亮绿色,凯斯从未看到过艾比人的传感网出现这种颜色。
他转向莉萨,莉萨一定是已经猜到了他想问什么。“这表明一种强烈的感情状态。看到他们的人这么支持她,车厢哽咽了。”
车厢的传感网再次发出闪光,翻译后的声音说道:“整体与部分——它们中的一个,它们中的所有。完整形态在微观与宏观中共鸣。它产生着约束。”
显然,车厢在对她的同伴们发表感言。凯斯觉得自己明白她话中的要点——能够成为艾比人社会中的一分子与成为她身体这个小社会中的一部分同等重要。凯斯为自己能够理解外星人而感到骄傲,尽管他与杰格之间时不时地会发生争论。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感觉未免有点超现实。他知道他将要注视着某个人死去,但是他仍然感觉不到应该产生的那种感觉。莉萨与他不同,脸上一副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表情。凯斯意识到她与车厢之间的关系比他想像的更深。
“道路已经畅通。”车厢结束了讲话。她向前滚动了几十米,离开众多的艾比人,来到了船坞中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凯斯轻声道。
莉萨耸了耸肩,但是幻影却通过他们俩的耳内植攘超说道:“在解体过程中,各部分——尤其是轮子——可能会恐慌,并想去和这个区域的任何艾比人结合。按照惯例,她必须留出足够的距离,所以当某个部分想要这么于时,其他艾比人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凯斯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整个过程开始了。在船坞的中央放着一个标准的艾比人安乐墩。车厢滚动到它的上方,安乐墩在下方支撑着她的框体。她的传感网——在幻影设立的全息像中可看得一清二楚——几乎变成了紫色——又是一种凯斯从未见过的颜色。传感网上无数个交叉点上的发光点变得越来越亮,看上去仿佛是一片密集的星云,而且星云内的每颗恒星都是超新星。随后,一个接着一个,发光点熄灭了。过了大约两分钟,所有发光点都暗了下去。
车厢的框体向前倾斜着,她的传感网滑落下来,松散地堆在船坞的地板上。凯斯以为传感网已经死了,但它却一下子拱了起来,高高地,好像在它下方有个拳头在顶着。传感网上的线条已经失去了所有颜色,现在看上去就像粗粗的尼龙渔线。
过了一会儿,传感网终于到达生命的终结,崩溃成了一堆废物。现在,车厢变得又瞎又聋(她以前还拥有磁力感应器官,但是这项功能在她离开她家乡后已通过毫微手术被中和了,因为在飞船上,这一功能会使得她的方向感发生严重紊乱)。
接着,车厢的轮子与框体上的轮轴脱离了。对于轮子来说,脱离并不是一件不寻常的事。负责将营养从轮轴输送到各个轮子的系统不能完全满足轮子对于食物的需求,在艾比人的故乡环境中,轮子会定期与综合体的其他部分脱离,自行前去进食。轮子两端还会伸出与艾比人的操纵绳索束类脸的粗壮的卷须,以防它们摔倒(或在它们摔倒时将它们扶起来)。
几乎就在它们脱离的同时,左轮便开始想要与框体重新结合。就如同幻影刚说过的那样,当它意识到那个小小的墩子已经升高使它无法结合时,它开始恐慌了。它在船坞内滚动,轮缘上负责抓地的突起物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伸展又收缩着。轮子自身有一些视觉感应,当它看到船坞内聚集着大群艾比人时,它径直向最近的那位滚去。那个艾比人转动着躲开了轮子。另一个艾比人——凯斯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叫蝴蝶,是船上的一个艾比人医生——急忙冲上前,伸出一根操纵绳索,绳索的尽头处抓着个击昏器。击昏器碰到了轮子,它停止了运动,站立几秒钟之后,它侧面伸出的卷须仿佛变软了,随后,轮子侧翻在地板上。
凯斯的注意力再次转回到船坞中央、车厢的绳索束已然滑落到地板上,躺在已废弃的传感网旁边。绳索束向上去伸展着去抓框体,并将蓝色的泵与绿色的中央卵囊脱离开,接着轻柔地将泵放到地板上。凯斯可以看到泵内巨大的呼吸孔持续着它通常的四步循环:张开、伸展、收缩以及关闭。但是过了四十秒之后,整个顺序开始混乱了,仿佛泵已经无法控制它自身的行为。呼吸孔的运动次序乱了——张开,紧接着就收缩了,关闭后却想要伸展。船坞内弥漫着它轻微的喘息声——整个空间内惟一的声音。最后,泵停止了运动。
现在,剩下的仅有位于马鞍形框体上的卵囊了。
凯斯轻声问莉萨:“没有泵的卵囊可以活多久?”
莉萨转过脸来对着他,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挤了回去。“一分钟,”她最后说道,“也有可能是两分钟。”
凯斯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静止。卵囊平静地死去了,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不知为什么,显然艾比人知道它已然故去,一个接着一个滚动着离开了船坞。凯斯和莉萨最后离开。不久之后,蝴蝶将再次回到这儿,将车厢的遗体送入太空。
当他们走出船坞时,凯斯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显然,他将会活上很长很长时间。他不知道在几十亿年之后,他是否能摆脱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
那个晚上,他们无法入睡,车厢的死亡使莉萨的心情很是悲伤,而凯斯则忙着与自己体内的魔鬼交战。他们肩并肩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莉萨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凯斯看着墙上淡淡的红点,红点是从他通常用来盖住闹钟面板的塑料卡四周渗出的灯光打在墙上形成的。
莉萨开口了 一只说了一个词。“如果……”
凯斯翻了个身平躺着。“什么?”
她沉默了一阵子。凯斯正打算再次开门询问,她说话了。“如果你已经不记得 u是怎么写的,或是忘了省略符号的方向,你还会记住我吗——记住我们?”她翻过身来看着他,“你还要活上一百亿年,我实在是无法想像。”
“我……我不知道。”凯斯说道,头在枕头上摇了摇。他自己也沉默了一阵子,随后继续说道,“人们总是幻想着能够永远活着。然而,‘永远’似乎还没有某段确定的时期吓人。我可以接受永生,但是一想到我还要活上一百亿年……我实在是想像不出是个什么样子。”
“一百亿年。”莉萨摇着头,再次说道,“到那时,照耀地球的太阳早已灭亡了,地球也不复存在了。”停顿之后,“我也死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如果这的确是生命延长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你在星丛上的研究。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成为这项研究的受惠者呢?或许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能活上一百亿年。”
更长久的沉默,
“而且在一起生活?”莉萨终于说道。
凯斯_人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想像不出。”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但是如果我面临的不是这么长的未来的话,我愿意和你共同度过,”
“你会吗?”莉萨立刻问道,“在这么长时间之后,我们之间还有值得发掘、值得相互了解的地方吗?”
“或许……或许这不是实体形式的存在,”凯斯说道,“或许我的意识被转移到了某个机器中。新纽约不是有个教派想要这么干吗——将人类的大脑复制到计算机中?又或者……又或者,整个人类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头脑,但是单个人的心智仍然存在,那将比——”
“那将比个人存活一百亿年的概念更容易接受一些。要是你还没有计算过,我告诉你吧,到现在为止,你只度过了你生命的两百亿分之一。”她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凯斯问道。
“没什么。”
“不对,你心里有事。”
莉萨沉默了十秒钟左右。“没什么,只不过,你目前的中年危机就已经够难应付的了。我讨厌看到当你五十亿岁时你会耍出些什么花样。”
凯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得发出一阵大笑,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声空洞勉强。
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