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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出亭外,抚慰将士——”
皇帝木坐着,仰起头看高力士,完全没有反应。高力士忖度着,以手势指挥两名内侍,扶掖皇帝向外,一面又说:
“陛下,把握时机,迟恐有变!”
当身体立直和脚步移动时,皇帝才如梦方醒,他勉强举袖拭了一下脸,挺直身体,向外——他没有想到出去的后果,他是皇帝,到了最后关头,总是无可逃避的。
他走着,自感脚步虚浮,如果没有人扶,他真会倒下去!终于他出现在叛兵的面前!终于,皇帝看到了叛兵放下了兵器而呼万岁,下拜……
终于,皇帝抖颤地举高一只手,但他的嘴唇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皇帝陛下承问四军将士——”高力士在形势迫人的环境下,高亢地代替皇帝发言,“今祸乱已平,诸将军宜从速整顿部伍,继续行程。”
陈玄礼和几名高级将领都没有发言,但从神态来看,应该是服从的,至于军士们,又呼叫着万岁。也在同时,头上包着布的韦见素,走到陈玄礼身边说:
“大将军,驿亭不可片刻留,我们转赴栅城,再整顿部伍!”他说,向其余的将领也做了请求同意式的拱手。
韦见素由他的儿子和一员郎中级官扶着,头上的绑布依然血渍殷然,而说话的声音也有抖颤意味,在形象上,这是极动人的,陈玄礼欲拒无从拒,几乎同时,皇帝也呼叫了陈玄礼,似是表示赞同韦见素的提议。高力士听到,又很快地吩咐:
“车驾赴栅城,准备——”
这使陈玄礼无法再延宕时间,他也下令。
高力士的命令是向内侍和侍从们发出的,这些人早已有了准备,而且又集中在一处,发出的响应之声很是洪亮,动作也随之开始。
于是,驿亭内外,皇帝的侍从匆匆来去,御车拖了过来,皇帝欲回入驿亭一次,但为高力士所阻。
高力士悄声请皇帝立在阶上镇压。有皇帝在现场,人们不方便私语。
将军们严肃地指挥兵士上道,皇帝被扶上马——这是李隆基自己的主意,他以为在马上比车上好。侍从和宫女们上了车,高力士匆匆步入驿亭,命内常侍陈全节率所有的有职司内侍快些随驾走,他说:
“此地,留张韬光领几名小内侍和宫人照料就够了,前头的事很多,快走,连辎重一起,越快越好!”
此时,女官静子自侧门边出现,高力士看了她一眼,严厉地挥手说:“快带着人上车随驾!”
兵士们已有两队向栅城出发了,高力士指挥的内侍卫也上了马,李隆基在马上看着,挥手命左首边一支已上马列队的兵士先行——他以此来试试自己的指挥能力,而那队兵的队官,应声策马上前,照理,他这一支人马,应该等将军下令的,但在皇帝的示意下,他出发了,一将前行,众兵也跟随而动,李隆基舒了一口气,低喝:“走!”
于是,皇帝一行便离开了驿站。
高力士一面吩咐属下,一面请韦见素随驾,他看着御车随了皇帝马后行进时,招呼陈玄礼上马护驾。
一瞬之间,马嵬驿亭前的人走空了!
可怕的变乱发动时,有不少人已先行溜走,甚至连在道北的官员和侍从,也都悄悄地先退,此时,兵马和扈从人员一走,马嵬坡前一片冷落。后面的兵队和官员,并未上前来,他们可能怕事,也可能被限制着。
马嵬驿倏忽而起的大动乱过去了,如今,一片死寂中,只佛堂内还有人在,但每一个人都呆着,无声,不动。
由驿亭至栅城,只短短的一程,兵将们、内官和宫人们,以及先逃避的人们,乱作一团,龙武军将士似乎没有作维持秩序的打算,直到皇帝进入栅城,哄乱仍未停止,那自然是暗示危机仍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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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八卷(12)
…
高力士走开了一些时,竭尽所能地张罗,从驾的官员大多逃散了,他请韦谔设法去找几人回来,天子身边只有内侍而无官员,到底是不像样的,此外,他的手下,正和带兵的将领们办交涉。
被打伤头的大臣韦见素,于到达栅城后就不支了,他席地而坐,靠柱喘息着。
这是一片惨淡的、似离散之前的景象。不过,一个大危机已过去,新的危机在酝酿而尚未出现。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也在军官群中奔走,他似乎在不知所措中,将军们对他,显然缺少尊敬心,他的号令不见得能行。
他骑马经过韦见素的身前时,被叫住了。
“相公——”陈玄礼无可奈何地下马招呼,再问:“事件很棘手,请相公指示!”
“我的头被打伤了!”韦见素吐了一口气,伸出手,“请大将军相助!”
陈玄礼拉着他的手扶起,韦见素站直后,熬忍头部的刺痛,反捏着陈玄礼的手臂,向前走,一面说:
“大将军,杨相公已伏诛,目前朝廷无大臣为主,我想举行朝会,如今正乱,要依仗将军们了!请相助!”
在这样的场合要举行朝会,使得陈玄礼为之错愕,他期期地应是,而韦见素又乘机迫进一步,请他发出命令,着诸军分别值勤,除列队戒备外,余众择地休息。
陈玄礼不明白此时开朝会的作用,但已被丞相拉住,只能依照着发出命令。在此之前,他只和将军们商量着进行,现在,他举起佩刀,以大将军身分发令。
将军令下,哄乱停止了,龙武军中军官员,迅速地近前,陈玄礼指派了八人传令整兵。
四员骑将分别领兵分散布防,栅城前,渐渐静下来,此时,韦见素拉了陈玄礼入栅城去见皇帝。
主将一被拖离了现场,群兵只能依遵已发的命令行事,栅城内外,也有侍卫列队,一队飞龙骑兵,由高力士亲领而到,在栅外的广场上,列成四方阵,人数不过两百,但齐整和肃穆。
高力士很快入栅城,在见皇帝之前,先命令里面的卫队分出四十人去西驿,接着,他入见皇帝,韦见素把设朝的建议又说了一遍。高力士冷静地说:
“陛下请移驾西驿,恒王殿下及遗后官员均已自后面赶上,老臣请皇上移驾西驿召百官议事!”
李隆基疲弱地点点头。于是,高力士转向陈玄礼:
“请陈大将军护驾先行,再命左右将军率部分别戒备道南道北!”他说完,不待回答,就上前扶起皇帝向外走。
陈玄礼被绊住了,在无可奈何中随着皇帝向西驿,而高力士于事先得知驻西驿的前头部队没有变,那是右羽林军的所属,虽然只有八十人,但在此时,却用得上,此外,他带来的飞龙厩兵是另一组不曾参加叛乱的。栅城的面积大,防护较为困难,西驿本是旧驿站,已废弃不用的,地方小,但规模尚存,高力士相信,有两三百精兵卫护,即使三倍的叛兵,也不敢贸然行动。再者,他在奔走中已大致弄明白情势,真正谋叛的是将军们,附从的兵士并不多,因此,他要求再转移和隔离。
这是成功的一着,高力士和韦见素相配合,既把陈玄礼绊住,又分开了叛部,以及自后面召到了几位王和官员,把第二度叛乱的可能压抑了。
皇帝才到西驿时,寿王李瑁、恒王李瑱、永王李璘、凉王李浚等和十来名奔散的朝官也赶到了,他们带来的从骑也有六十人,西驿人多了,又有了较严密的部署,至少暂时是不会再发生叛乱事件了。
韦见素力请设朝,又请召太子。高力士则主张启程。
于是,寿王密奏,后面的情势不佳,现在上路是不适宜的,召太子,只怕也不会来,他建议举行朝会,确定杨国忠有罪,再宣布今日在马嵬坡安营,明日再走。
皇帝接受了这一建议,立刻在破旧的驿中设朝,以韦见素为首席丞相,以替杨国忠。由于御史大夫魏方进被杀,眼前无人可任,便以韦见素的儿子韦谔史中丞。
安营休息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军中,休息令使得军中的情况松弛下来,马嵬坡的大危机过去了。
李隆基的神志,似乎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他命令寿王和高力士到后面去和太子谈判,随着,长叹着说:
“我抱恨终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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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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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则说改葬时贵妃的尸体肌肤已坏,只香囊犹存,执事者以香囊献太上皇李隆基。从杨贵妃死到改葬,中经一年半的时间,尸体不可能腐尽,如果尸体腐尽,那只随身而葬的香囊,也必沾染腐烂的血肉而不可再献呈给上皇了,何况,改葬所重为骨殖而非肌肤,因此,新唐就不取肌肤已坏这一句,很干脆地指出了疑案,墓穴中只有香囊而无其他,这不一定是说杨贵妃不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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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杨贵妃外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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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的故事,到了马嵬坡被缢杀便结束了,但是,就在当时,便有杨贵妃不曾真死的传说。正统的史书上记载,改葬时墓穴内找不到贵妃的尸体,只有附葬的香囊一只尚存,《旧唐书》则说改葬时贵妃的尸体肌肤已坏,只香囊犹存,执事者以香囊献太上皇李隆基。从杨贵妃死到改葬,中经一年半的时间,尸体不可能腐尽,如果尸体腐尽,那只随身而葬的香囊,也必沾染腐烂的血肉而不可再献呈给上皇了,何况,改葬所重为骨殖而非肌肤,因此,新唐就不取肌肤已坏这一句,很干脆地指出了疑案,墓穴中只有香囊而无其他,这不一定是说杨贵妃不曾死!而是指出:在埋葬了一年半之后,尸体失踪了。当时经手埋葬的人应该生存着,何以会失去尸体?这是历史上的谜,也是当时就已传述的谜。当时人因此而说杨贵妃实际上未死,随日本遣唐使人员东渡大海而到了日本;白居易的“长恨歌”,就保留了当时的传说:“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以及也说出了东渡日本的传说:“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白居易以“虚无缥缈”四字来点明这不过是传说而已。但是,在日本却有了进一步的表现,杨贵妃有坟墓,也有子孙留下,六十年代之初,还有她的后裔携了家谱文件而上电视。
这是历史的小说化,不必去认真,但正适合于历史小说,因此,这一个故事加上“外传”的尾巴。
马嵬坡的驿亭和佛堂地区,当杨贵妃被缢杀之后不久,皇帝赴栅城,随从的内侍、女官、宫女、宫廷车仗等等,都匆匆地走了,叛兵们也走了。
事变来得极快,人们走时,也非常之快。
一瞬间,驿亭和佛堂地区,冷冷清清,但前路和后面,鼎沸的人声依然传来。
缢死杨贵妃的马嵬驿亭旁的佛堂,执事、行刑的内侍都已退走了,剩下来的人,是办理贵妃后事者,由高力士亲自命长期侍奉贵妃的内侍张韬光,在宫廷中只是亲侍宦者,他的官阶是正六品下的内谒者监待遇,但不做内谒者的本职,只供贵妃差遣,他留下自己一组内侍,先找了板,架起,把贵妃的遗体抬放在上面。然后,他派一名内侍去守佛堂大门,两名内侍则去购买棺木,另外三名内侍则去后面择地掘墓穴,准备埋葬。
贴身服侍贵妃的宫女,有四人留着,此外,宫廷中著名的舞人谢阿蛮也留着。宫人们仍然呆呆地看着贵妃的遗体。
谢阿蛮看着被放在板上的贵妃,缓缓上前,刚才,她看到杨贵妃的舌头上伸出在口外,但在被移到板上后,舌头却缩回了口腔之内,这发现使她想到一个人死后,应该口眼闭合,而贵妃的眼睛,仍然半睁着。阿蛮上前,用手指摩挲贵妃的眼皮,使之闭合。
阿蛮的行动,使得呆木着的宫女们抬了一下眼,娟美也移动脚步上前,伸手为贵妃的遗体整理衣服。
于是,有细碎的啜泣声自其他的宫人口中发出……
“贵妃,贵妃,想不到你会如此下场,你这样好……”谢阿蛮摩合了贵妃的双目,和泪低诉,然后,她拿起一幅巾,准备覆到贵妃脸上去,但她的动作很慢,看着贵妃的颜面,再度用手指去按摩贵妃的嘴角。
就在这时,为贵妃的遗体拉挺衣服的娟美,右手接触到贵妃的心房部分,她的手震颤了一下,她的双目忽然睁大了,迅速地,转而按住贵妃的手腕脉搏。
娟美的反应使同在旁边的谢阿蛮愕异,但是,当她一眼看到娟美的手指接触着贵妃的脉腕时,便本能地以手背靠近贵妃的鼻孔。
“阿蛮——”娟美已试探到贵妃脉息未绝,手臂也尚有体温,她低细和促迫地叫了一声。
在同时,谢阿蛮的手背皮肤似乎有感应。她惊诧,做了一个手势,再把面颊凑近贵妃的鼻孔。
文郁看到了,在迷离中挨过来——
“贵妃——她……”文郁发现了,急促地吐出,但被谢阿蛮以手势制止,她们发现一个被缢杀的人死去复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