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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四个女人,加上张韬光与后来到达的内侍,都未曾发现距墓穴只有数十尺的草地上有一双鞋。
这是夏天将尽的时日,草长,但一双锦鞋在绿草中依然耀眼;不久,这一双鞋被佛堂的主持发现了,在害怕和喜悦中拾起来,将之收藏。据传说,在不久之后,当兵乱暂时过去,那人将杨贵妃的鞋子展览,看的人必须出代价。又据传说:那人因此而发了小财。
在佛堂内,一个假人的埋葬并非问题的结束,他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题——杨贵妃在渐渐认真好转了,她神志虽然不曾清醒,但已脱离了昏迷状态,这一组人相信,被处死的杨贵妃应能复活,然而,难题在于如何处置一个复活的罪人?
为了要在佛堂内留下去,张韬光和文郁布置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灵堂,在佛堂的供案上,设一个牌位,然后,让宫人们做守灵状,这是暂时性的,她们对于基本问题的解决,一些办法都没有。
锦梦儿出去打听消息,得知皇帝一行离开驿站后,转栅城,西驿,并未继续西行。
日将暮时,据报大唐的王子寿王李瑁一行来了——
一阵新的紧张在佛堂中出现了,她们匆匆地商量着:如果寿王进来,如何应付——在急迫中,谢阿蛮忽然说:
“我想,把贵妃的事向寿王殿下公开,我们在此,要走,一筹莫展,拉了寿王殿下来帮忙!”
“阿蛮,这不行的,皇家的人只顾利害,没有感情,寿王殿下并不是当权得势的人,如果他告密,揭穿了事,那么,贵妃会死第二次!”文郁着急地说。
“我们如此下去,没有外来的人们相助,也会完!我想,只有冒一次险,寿王为人,应该不会如此——”
当阿蛮谈话中,意儿在帷边低告:寿王一行人已到佛堂前面的路上停止,她请韬光先快些出去应付。
“阿蛮,我们同去,看情形再作决定——”张韬光显然也同意冒一次险了,沉沉地说着,急向外走。
寿王一行人,在佛堂前十余步之外驻马,这一伙人中,除了寿王,还有恒王李瑱,他们有任务的,由东面向西行,但在驿站旁的佛堂之前,却驻马,只是,每一个人都在马上,直到张韬光和谢阿蛮出现时,一名王府从官才上前来询问,张韬光报告:
“贵妃已下葬,此地暂设灵堂,由宦者与侍女守着——高公公命我在此照料。”
他的报告声很响,十几步外,马上的人都听得到,那从官回转时,恒王李瑱看着谢阿蛮,向寿王说:
“王兄先行一步复命,我在此一祭,立刻就赶上来——”
寿王原想一祭的,但是,经李瑱如此说,他只能继续前行了。恒王很潇洒,一挥手,着众人俱行,他徐徐下马,由一名王府内侍牵了马,他步行向佛堂。
谢阿蛮看到马队前行,恒王下马时,低促地说:
“韬光,恒王可能有问题,你先进去,我在外面应付,唉,这事麻烦……”她说着,缓缓地下阶,迎上去。
“阿蛮,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恒王低嗟着,“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随问:“你们怎的到此时才来?”
“我们早就赶到西驿去过,奉皇命赴后军,现在再到西驿去,阿蛮——”
“你来祭贵妃?”
“不——阿蛮,我是为你,现在正是时候,贵妃已死,宫中一片混乱,没人管,你跟我走吧!”李瑱恳切地说,“我们的结合,要经历了这样的事才成功,阿蛮——”
她怔住了,料不到恒王会在这时提出此一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阿蛮,人已死,下葬了,守灵就大可不必,此地也可能再乱,你随我走,我还有事,不能耽搁,或者,你收拾一下,赶到西驿来,我把内侍留着伴你!”恒王又说。
谢阿蛮对恒王是有深情的,过去约过婚姻,她曾经请求杨贵妃成全,后来,安禄山起兵了,他们的事耽搁了下来,在兵乱期中,她与恒王之间,因一些不相干的事曾经不欢,那是由于恒王对杨贵妃的批评而起,阿蛮袒护杨贵妃,与之辩论,此外,阿蛮希望恒王振作起来,为国家做事,这位王爷对天下事全然不关心,使阿蛮失望,甚至吵过一次,有一个多月未曾相见,可是,阿蛮总是爱着他的!这一宗婚姻,也为她衷心所祈求的。然而,在此时,她又怎能随李瑱走呢?何况,李瑱对贵妃的死事,莫不关心,也引起她的反应,一时之间,她惑乱踌躇,拒绝,用什么借口呢?为贵妃守灵,理由太不充分了,再者,她最担心佛堂内的秘密被发现,因此而迟疑。恒王催她了。
“阿蛮,快些决定,我得走,高力士和广平王随后就会来!阿蛮,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殿下,我不能相随,我……”她咬咬牙,想到一个最不好,但也最现实有用的借口,“东宫李静忠来邀,我会相随太子……”
马嵬坡事件发生后,太子等于接收了皇权,太子留在后军不入马嵬坡,恒王随寿王、高力士到后军,就是去谈判,如今是谈判回来,太子的长子广平王李俶将和高力士一起去见皇帝,要求皇帝交出兵权,太子将不会和皇帝同行入蜀,在这样的形势之下,阿蛮提出将入东宫,使得热爱她的恒王暴怒了,在王子之中,他是以好风度著称的,但这一瞬受到的刺激,使他无法自抑,他吼叫出:“贱——”顺手一掌掴在谢阿蛮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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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贵妃》杨贵妃外传(5)
…
骤然而来,打得很重,阿蛮的身体摇动了几下,但她没有闪避,而且,在挨打之后,也没有惊愕表现,愤怒的恒王反手又掴出第二掌,但在将打着之时,李瑱和谢阿蛮冷峻和傲然的目光相遇,心中一凛,落下时,轻了。不过,声音依然清脆而响,阿蛮退了一步,依然无言,也不动。
李瑱在暴怒中气喘着,在一怒中,想置谢阿蛮于死地,然而,掴了两掌,狂悍的气焰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减声。此时相对,反而不知所措。
后面有蹄杂沓,渐渐近来,谢阿蛮没有看,但是,她说话了:
“走吧,此地不宜留!”她的声音很低,嘴唇一动,嘴角有血水淌出。
恒王明白,自己不宜留此,于是,他匆匆上马而去。
谢阿蛮木立着看恒王的离去,很快——
她双颊都挨了掌掴,有热辣辣地痛楚,但是,她内心的伤痛更甚于肉体所受,人去了,她发怔着,慢慢向后退,一步步地到了阶前,马队已近了,她身心交困,坐在阶石上,她看一队人,前面是皇太孙广平王李俶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他们经过发生惨变的佛堂和驿亭,未曾停留,甚至,他们没有向这边望。
这一队人过去后,意儿匆匆出来,扶了谢阿蛮入内。
有人用冷水给阿蛮漱口,有人用湿巾为她敷着面颊,阿蛮吐了一口气,噙住泪水,低缓地问:
“贵妃的情形怎样?”
“刚才睁开了一下眼,饮过一些水,想来真会好的。”娟美和着泪说,“阿蛮,他为何打你?”
她摇头,泪水终于淌下来,合上眼皮说:
“我不妨事,如今,不知道怎样才能救贵妃出险,此地,唉,此地危机四伏!”
“阿蛮,我们在商量,乘夜间搬贵妃上车,怕只怕贵妃的情形,还不宜移动!”娟美接口。
“夜间——只怕戒备更加森严……”阿蛮颓丧地说,“没有人相助,靠我们几个人,很难……”
困难、危险,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缄默了。
不久,谢阿蛮支撑着起身,到后面看贵妃,文郁守着,她似乎潜心于守一名死而复苏的人,对外面的事一概不闻。阿蛮看贵妃,面色已近正常,呼吸也相当有力了,口微张着,那是文郁用一支金钗置在她的牙间,不让她的双唇完全合拢,文郁,也时时滴几点水入贵妃的口腔;复活,似乎已成为事实,但是否能真正活下去,阿蛮依然有怀疑,她看了些时,缓缓地转身出来。
所有的人都麻木地坐着。
外面的路上,有人来往,但每次的人都很少,而且又都放马急驰而过。
天色渐渐地暗了,日光已照不到佛堂。意儿出去看了一次,回转来报告,看门的那名内侍不见了,她估计已逃走。
谢阿蛮似是忽然想到,叫锦梦儿:“你快去看看我们的车!”
锦梦儿立刻起身,张韬光也领悟了一辆车对他们的重要性,迅速相随而出。
他们的车,御车内侍骑了车后的一匹附马溜走了,但他并未偷盗车中物品,只是自行逃亡。张韬光和锦梦儿合力牵马,把车拉入佛堂后面,再将马解下放草。
锦梦儿要自车上取食物,但为张韬光所阻,他说明驿站中留有食物,佛堂后间的厨房,剩有炊具和米,他建议把车上食物留着以后用。这样,锦梦儿负责放马,张韬光则爬过栏杆,自侧面而入驿亭,取了事变时残剩的食物来。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自西向东行,很快地过去。
残夏日长,虽然已到了黄昏时,白日余光依然甚明,天宇上出现美丽的霞彩。树梢,也还有一抹残阳,只是,佛堂内已很暗了。
锦梦儿把两匹马牵入佛堂后面的小院中,张韬光再找了阿芳,和锦梦儿合三人之力,将那辆车推到佛堂后间,这样,他们只要一个人就能同时照顾车厢与马及后门。
意儿生了炭火,在熬粥。娟美则守望前门。
杨贵妃的情况没有变化。
在暮色低迷时分,东边有几骑,到佛堂前停下来,娟美看到,那是寿王,她大吃一惊,退缩,叫阿蛮。谢阿蛮呆坐在佛堂的灵位前,头痛,周身都不舒服,但娟美一声叫,她本能地一跃而起向外走,娟美促迫地说:
“寿王又来了!”
她看,寿王一行只有六人,此时四骑马立在路边,寿王偕一人向佛堂,下马了。
“快找张韬光出来!”阿蛮说着,迎下阶去。
寿王很肃穆,他下马,定了定神,与他同时下马的寿王府总管内侍张永接过缰,顺手套在佛堂左边的马栏上。谢阿蛮已迎上,肃穆地行礼。
“我来一祭——”寿王沉声说,并未看谢阿蛮,徐徐上阶,张永随在他身后。
张韬光也在阶上出现了,及时说:
“寿王殿下祭奠——请张总管止步!”
宫廷中有许多数不清的礼节,张永虽然是老内侍,但也弄不清楚,他闻声,以为这是制度上的规矩,便止步,向后退,回向系马处。寿王本身则未予理会,他直入佛堂门,似乎要停步行礼了,谢阿蛮在他身后,轻轻一推送,低声说:“殿下请入栅内祭拜!”这是逾越的!她等于强迫寿王上前,以使之接近短栅。
杨贵妃的灵位牌前,点了一对白蜡烛,那是买棺时带来的,他们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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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杨贵妃外传(6)
…
寿王本来只欲在门内一拜,以了过去的夫妻之情,现在,他被推送而入,稍微有意外感,但是,他不愿理会,也不再入内,就地拜,再拜,终于,他跪下,又起来,在烛光中,张韬光与谢阿蛮都看到寿王面颊上有泪痕。
谢阿蛮一直在思考,现在,她作出了冒险的最后决定:
“殿下,臣妾有事请求——”她低声说。
“阿蛮,我还能做什么呢?”寿王拭着泪,“有事,你求皇上去……”
“殿下,贵妃不曾死!”谢阿蛮低而有力地说,“被缢杀后不久,回过了气来,现在藏身在佛龛的后面。”
寿王李瑁大吃一惊,呆住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谢阿蛮又绝无可能哄他啊!这太突然。
“殿下请入内一看!”谢阿蛮机警地把握这一时间,拉了寿王的袖子向内走。
“不——”寿王惊觉了,但他已入了两边的短栅界线之内,为了掩饰——他以为外面的人可能看到——便再向灵位拜。
此时,意儿自后面转了出来,看着寿王说:
“贵妃未死,现在已醒了,请殿下入见!”
“啊!我——这……”寿王局促无比,全身震颤着。
“殿下,这好像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几个人已竭尽所能,临时制了一个假人埋葬,幸然瞒过,如今,守着贵妃,”谢阿蛮冷肃地说,“此时,皇上为四军将士所胁,已无能为力,我们这几个人都不惜一死,但目前的环境,我们自分无力维护贵妃脱出险地,请求殿下相助!”
寿王又低啊了一声,他陷在混乱失措中,目定口呆。
意儿看了寿王一眼,快速地接口说:
“殿下,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殿下自度,能相助就相助,如果自忖做不到,亦无妨向龙武军举发,贵妃为殿下再死一次,九泉之下,亦必暝目,不过殿下既已得知此事,到时,无论后果如何,殿下本人想来亦将不免!”
这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