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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erdeng-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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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在草上有露珠的时候,那光轮更清楚。这大约跟我说起的是同样的现象,它在早晨显得特别清楚,但在其余的时间,甚至在月光底下,也可以看到。虽然经常都如此,却从没有被注意,对切利尼那样想象力丰富的人,这就足以构成迷信的基础了。他还说,他只肯指点给少数人看,可是,知道自己有着这种光轮的人,难道真的是卓越的吗?

有一个下午我穿过森林到美港去钧鱼,以弥补我的蔬菜的不足。我沿路经过了快乐草地,它是和倍克田庄紧相连的,有个诗人曾经歌唱过这僻隐的地方,这样开头:

“入口是愉快的田野,

那里有些生苔的果树,

让出一泓红红的清溪,

水边有闪逃的麝香鼠,

还有水银似的鳟鱼啊,

游来游去。”

还在我没有住到瓦尔登之前,我曾想过去那里生活。我曾去“钩”过苹果,纵身跃过那道溪,吓唬过麝香鼠和鳟鱼。在那些个显得漫长、可以发生许多事情的下午中间的一个,当我想到该把大部分时间用于大自然的生活,因而出动之时,这个下午已过去了一半。还在途中呢,就下了阵雨,使我不得不在一棵松树下躲了半个小时,我在头顶上面,搭了一些树枝,再用手帕当我的遮盖;后来我索性下了水,水深及腰,我在梭鱼草上垂下了钓丝,突然发现我自己已在一块乌云底下,雷霆已开始沉重地擂响,我除了听他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天上的诸神真神气,要用这些叉形的闪光来迫害我这个可怜的没有武装的渔人,我赶紧奔到最近一个茅屋中去躲,那里离开无论哪一条路,都是半英里,它倒是跟湖来得近些,很久以来就没有人在那里住了:

“这里是诗人所建,

在他的风烛残年,

看这小小的木屋,

也有毁灭的危险。”

缪斯女神如此寓言。可是我看到那儿现在住着一个爱尔兰人,叫约翰·斐尔德,还有他的妻子和好几个孩子,大孩子有个宽阔的脸庞,已经在帮他父亲做工了,这会儿他也从沼泽中奔回家来躲雨,小的婴孩满脸皱纹,像先知一样,有个圆锥形的脑袋,坐在他父亲的膝盖上像坐在贵族的宫廷中,从他那个又潮湿又饥饿的家里好奇地望着陌生人,这自然是一个婴孩的权利,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贵族世家的最后一代,他是世界的希望,世界注目的中心,并不是什么约翰·斐尔德的可怜的、饥饿的小子。我们一起坐在最不漏水的那部分屋顶下,而外面却是大雨又加大雷,我从前就在这里坐过多少次了,那时载了他们这一家而飘洋过海到美国来的那条船还没有造好呢。这个约翰·斐尔德显然是一个老实、勤恳,可是没有办法的人;他的妻子呢,她也是有毅力的,一连不断地在高高的炉子那儿做饭;圆圆的、油腻的脸,露出了胸,还在梦想有一天要过好日子呢,手中从来不放下拖把,可是没有一处看得到它发生了作用。小鸡也躲雨躲进了屋,在屋子里像家人一样大模大样地走来走去,跟人类太相似了,我想它们是烤起来也不会好吃的。它们站着,望着我的眼睛,故意来啄我的鞋子。同时,我的主人把他的身世告诉了我,他如何给邻近一个农夫艰苦地在沼泽上工作,如何用铲子或沼泽地上用的锄头翻一片草地,报酬是每英亩十元,并且利用土地和肥料一年,而他那个个子矮小、有宽阔的脸庞的大孩子就在父亲身边愉快地工作,并不知道他父亲接洽的是何等恶劣的交易。我想用我的经验来帮助他,告诉他我们是近邻,我呢,是来这儿钓鱼的,看外表,好比是一个流浪人,但也跟他一样,是个自食其力的人;还告诉他我住在一座很小的、光亮的、干净的屋子里,那造价可并不比他租用这种破房子一年的租费大;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也能够在一两个月之内,给他自己造起一座皇宫来;我是不喝茶,不喝咖啡,不吃牛油,不喝牛奶,也不吃鲜肉的,因此我不必为了要得到它们而工作;而因为我不拼命工作,我也就不必拼命吃,所以我的伙食费数目很小;可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要茶、咖啡、牛油、牛奶和牛肉,他就不得不拼命工作来偿付这一笔支出,他越拼命地工作,就越要吃得多,以弥补他身体上的消耗,——结果开支越来越大,而那开支之大确实比那时日之长更加厉害了,因为他不能满足,一生就这样消耗在里面了,然而他还认为,到美国来是一件大好事,在这里你每天可以吃到茶,咖啡和肉。可是那唯一的真正的美国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国家,你可以自由地过一种生活,没有这些食物也能过得好,在这个国土上,并不需要强迫你支持奴隶制度,不需要你来供养一场战争,也不需要你付一笔间接或直接的因为这一类事情而付的额外费用。我特意这样跟他说,把他当成一个哲学家,或者当他是希望做一个哲学家的人。我很愿意让这片草原荒芜下去,如果是因为人类开始要赎罪,而后才有这样的结局的。一个人不必去读了历史,才明白什么东西对他自己的文化最有益。可是,唉!一个爱尔兰人的文化竟是用一柄沼泽地带用的锄头似的观念来开发的事业。我告诉他,既然在沼泽上拼命做苦工,他必须有厚靴子和牢固衣服,它们很快就磨损破烂了,我却只穿薄底鞋和薄衣服,价值还不到他的一半,在他看来我倒是穿得衣冠楚楚,像一个绅士(事实上,却并不是那样),而我可以不花什么力气,像消遣那样用一两小时的时间,如果我高兴的话,捕捉够吃一两天的鱼,或者赚下够我一星期花费的钱。如果他和他的家庭可以简单地生活,他们可以在夏天,都去拣拾越橘,以此为乐。听到这话,约翰就长叹一声,他的妻子两手叉腰瞪着我,似乎他们都在考虑,他们有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开始过这样的生活,或者学到的算术是不是够他们把这种生活坚持到底。在他们看来,那是依靠测程和推算,也不清楚这样怎么可以到达他们的港岸;于是我揣想到了,他们还是会勇敢地用他们自己的那个方式来生活,面对生活,竭力奋斗,却没法用任何精锐的楔子楔入生活的大柱子,裂开它,细细地雕刻;——他们想到刻苦地对付生活,像人们对付那多刺的蓟草一样。可是他们是在非常恶劣的形势下面战斗的,——唉,约翰·斐尔德啊!不用算术而生活,你已经一败涂地了。

“你钓过鱼吗?”我问。“啊,钓过,有时我休息的时候,在湖边钓过一点,我钓到过很好的鲈鱼。”“你用什么钓饵!”“我用鱼虫钓银鱼,又用银鱼为饵钓鲈鱼。”“你现在可以去了,约翰,”他的妻子容光焕发、满怀希望他说;可是约翰踌躇着。

阵雨已经过去了,东面的林上一道长虹,保证有个美好的黄昏;我就起身告辞。出门以后,我又向他们要一杯水喝,希望看一看他们这口井的底奥,完成我这一番调查;可是,唉!井是浅的,尽是流沙,绳子是断的,桶子破得没法修了。这期间,他们把一只厨房用的杯子找了出来,水似乎蒸馏过,几经磋商,拖延再三,最后杯子递到口渴的人的手上,还没凉下来,而且又混浊不堪。我想,是这样的脏水在支持这几条生命;于是,我就很巧妙地把灰尘摇到一旁,闭上眼睛,为了那真诚的好客而干杯,畅饮一番。在牵涉到礼貌问题的时候,我在这类事情上,并不苛求。

雨后,当我离开了爱尔兰人的屋子,又跨步到湖边,涉水经过草原上的积水的泥坑和沼泽区的窟窿,经过荒凉的旷野,忽然有一阵子我觉得我急于去捕捉梭鱼的这种心情,对于我这个上过中学、进过大学的人,未免太猥琐了;可是我下了山,向着满天红霞的西方跑,一条长虹挑在我的肩上,微弱的铃声经过了明澈的空气传入我的耳中,我又似乎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我的守护神在对我说话了,——要天天都远远地出去渔猎,——越远越好,地域越宽广越好,——你就在许多的溪边,许许多多人家的炉边休息,根本不用担心。记住你年轻时候的创造力。黎明之前你就无忧无虑地起来,出发探险去。让正午看到你在另一个湖边。夜来时,到处为家。没有比这里更广大的土地了,也没有比这样做更有价值的游戏了。按照你的天性而狂放地生活,好比那芦苇和羊齿,它们是永远不会变成英吉利干草的啊。让雷霆咆哮,对稼穑有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是给你的信息。他们要躲在车下,木屋下,你可以躲在云下。你不要再以手艺为生,应该以游戏为生。只管欣赏大地,可不要想去占有。由于缺少进取心和信心,人们在买进卖出,奴隶一样过着生活哪。

呵,倍克田庄!

以小小烂漫的阳光

为最富丽的大地风光。……

牧场上围起了栏杆,

没有人会跑去狂欢。……

你不曾跟人辩论,

也从未为你的疑问所困,

初见时就这样驯良,

你穿着普通的褐色斜纹。……

爱者来,

憎者亦来,

圣鸽之子,

和州里的戈艾·福克斯,

把阴谋吊在牢固的树枝上!

人们总是夜来驯服地从隔壁的田地或街上,回到家里,他们的家里响着平凡的回音,他们的生命,消蚀于忧愁,因为他们一再呼吸着自己吐出的呼吸;早晨和傍晚,他们的影子比他们每天的脚步到了更远的地方。我们应该从远方,从奇遇、危险和每天的新发现中,带着新经验,新性格而回家来。

我还没有到湖边,约翰·斐尔德已在新的冲动下,跑到了湖边,他的思路变了,今天日落以前不再去沼泽工作了。可是他,可怜的人,只钓到一两条鱼,我却钓了一长串,他说这是他的命运;可是,后来我们换了座位,命运也跟着换了位。可怜的约翰·斐尔德!我想他是不会读这一段话的,除非他读了会有进步,——他想在这原始性的新土地上用传统的老方法来生活,——用银鱼来钓鲈鱼。有时,我承认,这是好钓饵。他的地平线完全属于他所有,他却是一个穷人,生来就穷,继承了他那爱尔兰的贫困或者贫困生活,还继承了亚当的老祖母的泥泞的生活方式,他或是他的后裔在这世界上都不能上升,除非他们的长了蹼的陷在泥沼中的脚,穿上了有翼的靴。

 
更高的规律

当我提着一串鱼,拖着钓竿穿过树林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瞥见一只土拨鼠偷偷地横穿过我的小径,就感到了一阵奇怪的野性喜悦的颤抖,我被强烈地引诱了,只想把它抓住,活活吞下肚去,倒不是因为我那时肚子饿了,而只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是野性。我在湖上生活的时候,有过一两次发现自己在林中奔跑,像一条半饥饿的猎犬,以奇怪的恣肆的心情,想要觅取一些可以吞食的兽肉,任何兽肉我都能吞下去。最狂野的一些景象都莫名其妙地变得熟悉了。我在我内心发现,而且还继续发现,我有一种追求更高的生活,或者说探索精神生活的本能,对此许多人也都有过同感,但我另外还有一种追求原始的行列和野性生活的本能,这两者我都很尊敬。我之爱野性,不下于我之爱善良。钓鱼有一种野性和冒险性,这使我喜欢钓鱼。有时候我愿意粗野地生活,更像野兽似的度过我的岁月。也许正因为我在年纪非常轻的时候就钓过鱼打过猎,所以我和大自然有亲密的往还。渔猎很早就把我们介绍给野外风景,将我们安置在那里,不然的话,在那样的年龄,是无法熟悉野外风景的。渔夫,猎户,樵夫等人,终身在原野山林中度过,就一个特殊意义来说,他们已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们在工作的间歇里比诗人和哲学家都更适宜于观察大自然,因为后者总是带着一定的目的前去观察的。大自然不怕向他们展览她自己。旅行家在草原上自然而然地成了猎手,在密苏里和哥伦比亚上游却成了捕兽者,而在圣玛丽大瀑布那儿,就成了渔夫。但仅仅是一个旅行家的那种人得到的只是第二手的不完备的知识,是一个可怜的权威。我们最发生兴趣的是,当科学论文给我们报告,已经通过实践或者出于本能而发现了一些什么,只有这样的报告才真正属于人类,或者说记录了人类的经验。

有些人说北方佬很少娱乐,因为他们公定假日既少,男人和小孩玩的游戏又没有像英国的那样多。这话错了,因为在我们这里,更原始、更寂寞的渔猎之类的消遣还没有让位给那些游戏呢。几乎每一个跟我同时代的新英格兰儿童,在十岁到十四岁中间都掮过猎枪,而他的渔猎之地也不像英国贵族那样地划定了界限,甚至还比野蛮人的都广大得多。所以,他不常到公共场所游戏是不足为奇的。现在的情形却已经在起着变化,并不是因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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